第337節(jié)
“王妃,您傷勢未復(fù),怎么就來了?”行過禮后,凈一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 這句話問得好,王妃冷笑一聲,回道:“本宮若是不來,只怕你們把中州拆了,還不知道呢!” 王妃極少擺架子,這會兒自稱本宮,已明明白白表示出她的不悅。 其他人一聽,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古洋上前道:“王妃,我們也是為了中州好,魔皇之事,影響甚巨,如果不處理,就是個天大的隱患。陰山離中州近,若是出了事,第一個毀掉的恐怕就是中州了?!?/br> “哦,這么說,還要感謝諸位了?” “不敢!”古洋昂著頭,頗有點洋洋自得。 誰知道,王妃臉色一放,鳳案一拍:“古先生,你們天海閣來到中州,我中州可曾虧待了你?” 變臉得太迅速,古洋不免一愣,道:“王妃何出此言?” 王妃繼續(xù)冷笑:“不止天海閣,還有其他人,自從你們來到中州,我中州好吃好喝地供著,雕欄畫棟的給你們住著。陰山一役,我七真觀沖在最前,死傷最重,讓你們得以安全脫身。你們倒好,平平安安回來了,就翻過臉要殺本宮的兒子了?” “王妃!”古洋再怎么自大,也知道這話必須要辯,不然他們豈不是要背上忘恩負義的名聲?“您這話說的,陰山之事,是我們?nèi)堑膯??你們七真觀守著這么大的秘密,不告訴我們,難道還怨我們不成?再說,我們是來做客的,聽說陰山有難,立馬就趕過去了,這還不夠?要不然,我們袖手旁觀,你們七真觀死傷只會更重!殺您的兒子更是無稽之談!敢問王妃,您是王妃,那位是王子嗎?您現(xiàn)在是中州王的正妃,可不是魔皇的妻子!” “胡言亂語!”說話的卻是石宇,已經(jīng)十八歲的他,發(fā)起怒來足見威儀,他指著古洋喝道,“大哥是我母妃親生子,血緣不可抹滅!你這話究竟是何居心?指責(zé)我母妃改嫁,還是慫恿我等無視親緣?若是親母子、親兄弟都不能友愛,倫理何在?你想亂我中州嗎?!” 凈一簡直想鼓掌叫好,小王子不愧是王妃教出來的,這罪名冠的,讓古洋再嚷嚷! “宇兒,”王妃慢悠悠道,“古先生是你的長輩,不可無禮?!?/br> 石宇立刻做出乖寶寶的樣子:“是,孩兒無狀了?!闭f著,對古洋躬身一禮,“古先生,對不住了?!?/br> 他們母子一會兒怒斥一會兒道歉的,古洋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剛想接個話,說句沒關(guān)系,誰知道石宇又是臉色一變,聲音厲了起來:“不過,有些話,必須說在前頭!大哥是母妃十月懷胎所生,雖非我王族血脈,但也是毋庸置疑的一家人,不容他人挑撥!這是小王的意思,也是父王的意思!” 議事殿內(nèi)為之一靜。在此之前,關(guān)于王妃前面這段婚姻,有諸多流言。沒有人認為,中州王會接納謝星沉這個王妃前夫之子,事實也是如此,王妃改嫁之后,并沒有把他帶在身邊。古洋那話,就是認定了中州王不認謝星沉,以為王妃不敢拿到臺面上講,哪知道,小王子直接打他的臉,還表示中州王也承認。 得了,這下挑撥失敗,還被石宇拆穿,臉面也丟了。 古洋臊得很,還強辯道:“小王子,那位是魔皇之子,就算中州王族寬宏大量,也不能叫天下人都接受吧?” 石宇道:“古先生,您是前輩先賢,小王有幾句話,想請教一二。” 這架勢,古洋明知道里頭有貓膩,人家這么客客氣氣地問,也不得不硬起頭皮:“小王子請說?!?/br> 石宇伸出一根手指:“其一,您方才問,陰山之事是誰惹的,言下之意,我們七真觀守著秘密不說,對不住各大玄門,是吧?” 沒等古洋開口,他立刻接下去:“那小王就要問了,陰山之事,難道是我七真觀一門得利?當(dāng)初陰山出事,乃是人皇陛下一手將之鎮(zhèn)壓下來,甚至連自己也賠了進去,我七真觀受命守護陰山的皇陵法陣,才有了古夏千年太平,是也不是?” “這……” 哪怕人皇變成了魔皇,但誰也無法否認人皇的千古功績。知道自己魔化,甚至用法陣將自己困在皇陵之中。至于被魔皇做了手腳,變成了助他復(fù)活,這是另一回事了。大家都是讀過書的人,不能不講道理。 “這事你們可以說?。楹我獙⑽覀兠稍诠睦??”一時之間,古洋只想到這句。 “說?怎么說?”石宇問,“您就這么肯定,這事傳出去,不會有人起壞心?魔皇被放出來,是什么樣的危害,您自己也看到的?!?/br> “……”越重要的事,就越少人知道,這個無法反駁。 “其二。”他伸出兩根手指,“此次鎮(zhèn)壓魔皇,我七真觀付出最多,損失最重,誰能否認?” 眾人無話可說。其實,要不是七真觀損失慘重,他們也不敢這么逼上門……事情做的時候理所當(dāng)然,被揭穿了難免臉上火辣辣。這個小王子,可比想象中難纏得多??! 石宇微微一笑:“其三,若是沒有我大哥,諸位就在陰山回不來了,是也不是?” 眾人再次無言以對。 第513章 “既然諸位沒異議,那小王總結(jié)一下。”石宇扳著手指頭數(shù),“其一,我七真觀為古夏守護陰山千年,代代付出,于各大玄門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 “其二,陰山出事,我七真觀傾全觀之力,重新鎮(zhèn)壓魔皇,對各門也是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 “其三?!彼痤^,掃過眾人,“我大哥發(fā)動血脈秘法,才能令魔皇功虧一簣,于諸位有恩無仇,是也不是?” 眾人無話可說。 石宇看著眾人,緩緩道:“諸位,你們是在要求,殺一個對你們有恩無仇的人嗎?” 一片寂靜。 這道理本也簡單,只是摻雜了魔皇之子這個身份,一切就變得復(fù)雜起來了。眼下被石宇說穿,就站不住腳了。 “但是,”古洋忍不住說了一句,“他是魔皇之子,這總是事實。你們七真觀能保證,他絕對不會魔化嗎?” 石宇笑了一聲:“那小王只好再問古先生一個問題了。敢問古先生,魔皇雖然現(xiàn)在被鎮(zhèn)壓了,但你敢保證,陰山法陣不會再出事嗎?” “這……”古洋怎么敢答,辯道,“法陣是你們七真觀主持的,我怎么保證?” “那好,”石宇馬上接下來,“小王實話告訴諸位前輩,我們七真觀不敢保證。魔皇的力量超過我們太多,誰也不知道能鎮(zhèn)壓他多久。說不準幾年,也有可能十幾年,魔皇再次掙脫出來?!?/br> “那可怎么辦?”有人脫口而出。 石宇等的就是這句話:“對啊,那可怎么辦?到時候還有人發(fā)動血脈秘法鎮(zhèn)壓他嗎?” 此話一出,眾人頓悟。 看他們的神色,已經(jīng)明白過來了,石宇便道:“諸位現(xiàn)在知道了吧?如果你們非要殺我大哥,就是斬斷再次鎮(zhèn)壓魔皇的路。到那時,除非洞虛宗師們現(xiàn)身,否則,我們古夏就成了人間地獄,誰也別想逃過!” “……” 沉默中,有人遲疑著道:“可是,那位身上也有魔性……” …… 王輦上,石宇扶著王妃:“母親,您靠這休息一會兒?!?/br> 王妃依他所言,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的宇兒長大了,以后中州交給你,母親就放心了。” 石宇眼眶一熱,低聲道:“母親別這樣說。我還小呢,還不愛學(xué)習(xí),政務(wù)怎么處理都不知道……沒有您和父王在身邊,我……” “宇兒,”王妃輕聲說,“你要接受事實,你父王沒有多少日子了,太師祖說,可能就這幾個月。母親這次也傷到了根基,身體大不如前。如今王族只剩你一根獨苗,你必須承擔(dān)起自己的責(zé)任。” 石宇咬了咬唇:“是……” 王妃困倦地閉了閉眼:“這事完了,母親就回太辰山陪你父王去,這里的事就交給你了。我們夫妻一場,不能讓他孤零零走?!?/br> “是……”石宇忍住眼里的淚,“母親放心,這次我一定不逃了。” 王妃笑了,伸手正了正他的冠:“母親這輩子,雖然有很多傷心的事,但有你和你大哥,已經(jīng)值了?!?/br> 石宇眼里含淚,卻露出笑來:“我不會讓他們傷害大哥的?!?/br> “你也別太急了?!彼?,“能談到這個份上就不錯了。魔皇之子,這個身份他洗不掉,那些人不可能再視他為廉貞星君,像現(xiàn)在這樣,漠視他的存在,已經(jīng)不錯了?!?/br> 剛才石宇一番話,把那些人堵得無話可說。但他們怎么也不肯,讓七真觀接謝星沉回來。而七真觀內(nèi)部對這件事也有疑議,既有凈一這樣支持把他接回,仍舊視為廉貞星君的,也有堅稱要把他逐出師門,甚至通緝的。 到最后,只能雙方各退一步。通緝令是不發(fā)了,但他想回來繼續(xù)做廉貞星君也不可能了。 “母親現(xiàn)在只擔(dān)心一件事?!蓖蹂?,“你父王和石太上長老,都施展了血脈秘法,反噬甚重。你大哥是魔皇嫡傳血脈,他施展秘法,反噬只會更重。而且,他最后還被魔皇打了一掌……” “母親別怕,”石宇安慰,“有陸姑娘在大哥身邊呢!她是有福之人。而且大哥自身醫(yī)術(shù)超群,他們不會有事的?!?/br> “但愿如此……” …… 岳靈音扒在門口,翹首以待。 過了會兒,院門口出現(xiàn)一個身影,她“呲溜”一下竄出去,往來人撲去:“怎么樣?” 魏春秋被她嚇了一跳,指了指她按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岳姑娘,你也太不見外了吧?”都快整個人趴到他身上了。 岳靈音一縮,舉起手:“好好好,我保證規(guī)規(guī)矩矩的,魏宗主你別一副被調(diào)戲的小娘子模樣好嗎?” 魏春秋理了理自己的袖子:“難道我被調(diào)戲不是事實?總覺得在岳姑娘面前,我這清白很危險的樣子?!?/br> 若是尋常姑娘,聽他這么說話,還不跳起來打人,岳靈音卻是個異類,笑瞇瞇地問:“魏宗主這么說,原來清白還在的嗎?哎呀,一把年紀了,不容易……” 魏春秋也算臉皮厚的,嘆了口氣,瞅著她不說話。 這一招對付岳靈音很有效,她立刻揪著他往里走:“來來來,你打聽到什么消息了,快跟我說說?!?/br> “別拽行嗎?我自己會走!讓別人看到像什么樣子?” “像什么樣子?被我非禮的樣子嗎?別扯開話題,說!”岳靈音把他按在椅子上,自己在前面一站,堵了去路。 魏春秋沒奈何,只好道:“沒事了?!?/br> “嗯?”等了半天就三個字,岳靈音沒忍住,“還有呢?” 魏春秋學(xué)她攤了攤手:“都說沒事了,你還要怎么樣?” “他們沒要通緝廉貞公子?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怎么肯?” “你倒是挺了解他們嘛!”魏春秋說了一句,接著解釋,“王妃和小王子出面了,這事呢,就這么和稀泥過去了。不通緝,但七真觀要換個廉貞星君了。” 岳靈音想了想,哎了一聲:“也算不錯了,廉貞星君不當(dāng)也罷?!?/br> 魏春秋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 岳靈音又擔(dān)憂起來:“也不知道他們?nèi)チ四睦?。廉貞公子受傷那么重,陸師妹會帶他去哪呢?兩兩相伴,亡命天涯,好羨慕??!” 聽得這句,魏春秋白了她一眼。這女人,腦殼有問題! 第514章 自從逃離陰山,日夜懸心,既要防著被別人發(fā)現(xiàn),又要照顧昏迷中的謝星沉,陸明舒已經(jīng)好些天沒有好好休息過了。 等他醒來,一切正常,又沒見到追兵,她總算放下心中大石。這一睡過去,沉得連夢都沒有。 在水流聲中醒過來,她有一瞬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等反應(yīng)過來,猛然坐起。 小呆也在睡覺,安安靜靜地伏在角落的干草堆里,翅膀服服帖帖地收著。小布蹲在她旁邊,眼睛里的寶石一閃一閃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她側(cè)頭一看,另一邊的席子上空空的。而自己身上,多蓋了一條毯子,卻是謝星沉之前蓋的。 “人呢?”她問小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