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四伯父,這事兒就不是由您和……” 可陸承安剛想說話,就又被四老爺搶了白,“且先不說別的,就說裴氏雖膝下無子,可只要你有心,即便身子不好,那從族里過繼一個聰慧伶俐的孩子不就好了?子承父業(yè),這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弟弟……若真要廷哥兒承襲爵位,那當初三哥為何不直接把世子的位置給了他?” “我與月娘下個月要回建德祖宅和離的?!标懗邪矃s語不驚人死不休,絲毫不給旁人喘口氣的機會。 四老爺滿口的勸說戛然而止,仿佛如同在看著一個怪物一般盯著陸承安猛瞧。 而大老爺已經(jīng)坐不住站起了身,怒目橫對道,“逆子!你爹才剛死,這會兒棺木都還沒有下葬呢,你竟就這般沒有擔(dān)當?shù)囊押罡o拆散了?”大老爺留著長過下顎的山羊胡,用力說話的時候下顎開合,那胡子就一震一震的,其實很有喜感。 三娘子看著看著,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笑出來,便是連忙捂住了嘴佯裝慌張的模樣轉(zhuǎn)過了身。 “難道,和月娘和離就算大逆不道了,而我這殘破的身子拖著她這名門清流出身的嫡女千金就算有情有義了?”陸承廷冷冷的一笑,那張慘白的臉配了那沒有溫度的聲音倒是倍顯悲涼的,“大家心里的想法我都知道,可是你們是長輩,我不說破,也是給大家留個面子,但大家若要因為自己的這點兒私欲而折損了月娘下半輩子的幸福,那我今兒就把話撂在這兒,這侯爺?shù)奈恢?,我是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的。?/br> “老三媳婦,你就不說句話管管你這從小疼到大的兒子?”大老爺根本就沒有在聽陸承安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當下就一步跨了過去沖著老夫人喊了起來。 老夫人緩緩的睜開了眼,看了看大老爺。又看了看陸承安,失望之極道,“如今,咱們是關(guān)起門說一家話,你是小輩,即便眼下要雙手一攤撂擔(dān)子,也別把話說的這么決絕,這會兒在你面前的全都是長輩,都是看著你從小長大的,你且心平氣和的想一想。你口口聲聲要和離,可和離了以后,裴氏就真的能像你說的那般過上安然恬淡的日子了嗎?這夫妻和離,總是會有風(fēng)言風(fēng)語傳出的,那些話里,大多都不會說你的不是,到最后和離之因多半還是要推到裴氏的頭上的……” “那母親之意呢?”陸承安淡淡的問道。 想早上他們自家人在祠堂的時候,因為陸承廷拔腿先走了,承襲與和離的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眼下舊話重提,陸承安想看看這大半天過去了,老夫人有沒有想出什么更能讓他心服口服的對策來。 “和離一事再議,爵位……你若實在不想承下,那就順讓給你九弟吧。”老夫人目光如炬,緊緊的盯著陸承安。 三娘子已經(jīng)有些聽不下去了,這一家老小都當這老侯爺留下的位置是個球在那兒踢著玩呢? 陸承安不要了想讓給陸承廷,偏大家誰都不愿給,一并想搶過來給陸承祁。難道就沒人考慮到,靖安侯這爵位目前還是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如今老侯爺死了。世子爺不愿承襲,那應(yīng)該由誰來坐這個位置,陸家人提議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卻還要皇帝金口玉言點下頭才為數(shù)的嗎? 還好,關(guān)鍵時刻,還有一個陸承安是清醒的,“母親,這事兒可不由您說了算,這事兒,最后卻是要皇上點了頭的?!?/br> 眾人面色大變,方才還振振有詞的大老爺已是默默的退回了身,而四老爺則一個勁兒的在那兒抖著腿,滿眼的急躁。佟氏和康氏本就是婦道人家,沒什么話語權(quán),裴湘月則冷冷的一笑,事不關(guān)己的轉(zhuǎn)移開了視線。 是啊,這本來就是皇上的事兒啊,那為什么要喊她過來旁聽?三娘子和看戲似的端坐著,還必須裝出一臉感同身受的郁結(jié)模樣,也是難捱。 可就在這個時候,老夫人卻對著她發(fā)話了,“老二是什么意思?” 三娘子當時正低著頭呢,一聽老夫人點了陸承廷的名字,她便心虛的抬起了頭,裝著慌張的模樣猛眨著眼睛,“二爺……二爺不和妾身說這些的?!?/br> 她發(fā)誓,她沒說謊,陸承廷真沒有和她正面交代過這件事。 可老夫人看著三娘子這唯唯諾諾的模樣心里就有了氣,當即加重了聲音道,“什么叫不和你說這些?下午的時候老二不是還把你喊回院子去了嗎。這么長時間,你們夫妻倆難不成半句話都沒有說嗎?” “我……”三娘子佯裝是被嚇到了,一邊想著侯府里頭老夫人的耳報神竟是無處不在的,一邊搖搖欲墜的就站了起來,一副想跪不跪樣子,且還哭喪著一張未施粉黛的臉道,“母親,二爺今兒下午心悸癥犯了,這兩日二爺連軸轉(zhuǎn),昨天傍晚才連夜從南郊趕回來,據(jù)說是審了八皇子一整個通宵的?!?/br> 三娘子說著竟偷偷的別過了頭去摸起了淚,深情并茂的,“媳婦中途被丫鬟喊回去的時候二爺臉色都不太好看,媳婦趕緊讓單mama去給二爺燉一鍋雞湯,可誰知湯還沒滾熱呢,二爺就被皇上傳召進了宮……” 顧左右而言他是三娘子的拿手活兒了,不過刀不用顯鈍,銀不擦不亮,這技能個把月不用,三娘子覺得還真是生疏了。當中有好幾次,她險些都快要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不過好在,陸承廷是真忙,腳不沾地的,她也不算是在那兒漫天瞎扯。 “既廷哥兒身子也不好,那這爵位……”四老爺乍一聽便覺得三房這個剛進門的小媳婦是個軟柿子,“那這爵位想來也不太適合廷哥兒?!?/br> “是啊是啊?!比镒勇勓渣c頭如搗蒜,滿眼的真切,“二爺也說,是希望世子爺能長命百歲的。” 老夫人瞇著眼??傆X得三娘子是話里有話,可偏偏她一臉的清淚,哭得真情實意的,一時半刻的讓人分不出真假。 “這么說來,老二是不準備出手接爵位的咯?”老夫人想著,又出言問了一句。 “母親,媳婦真的不知道?!比镒愚抢四X袋,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這樣的事兒,媳婦無權(quán)替二爺開口。二爺走以前也沒交代媳婦什么,這……媳婦以為這事兒還是要看世子爺和皇上的意思的?!?/br> 老夫人聞言,嘴角一斂,心里又冒上了一股濁氣。 看世子爺和皇上的意思?那這問題豈不是兜了一圈又重新繞了回來等于沒談? 是以老夫人當下就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罷了,裴氏本說喊你來聽聽老二的意見,現(xiàn)在看來你也是個拿不定主意的。” 三娘子聞言,如獲大赦一般的大喘了一口氣,然后怯生生的說道,“那母親。您和長輩們在這兒商議大事,媳婦就先回去了。” 見老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就點了頭,三娘子低著頭,嘴角一彎,立刻倒退著出了屋門…… 外頭好像有些變天了,在昏黃天際的映襯下,呼之欲出的不是絢爛如畫的火燒云,而是烏壓壓一大片的陰沉之霧。 迎面吹來的風(fēng)也沒了午后的暖意和輕柔,此時此刻倒像是一個張狂的孩童,肆無忌憚得令人沒轍,幾乎要將屋檐下懸掛著的燈籠都挨個兒吹翻一般,勁道十足。 三娘子站在廊子下,看了看頭頂那一層陰云密布的灰青色,下意識攏緊了衣領(lǐng)就想沖出去,卻聽身后突然傳來了一記無力的喊叫。 她回頭,見是裴湘月正緩緩的從里屋踱步而出,神色寡淡,雙目透倦。 “大嫂……”三娘子迎了上去,不由自主的就生出了一絲擔(dān)心。 “二弟一會兒還回來嗎?”裴湘月看著她,眼底閃著晦澀的微光。 “每回被皇上急招進宮,都不見他當天就回來的。”三娘子如實道。 “那我去桃花塢坐坐吧?!币苍S這以后就再也沒有機會去那里串門了,裴湘月暗嘆。 “好??!”三娘子自然是樂意的,并了裴湘月迎著風(fēng)就匆匆的趕回了桃花塢。 說來也巧,就在她們剛剛踏入院子的時候,天邊突然炸起一聲驚雷,緊接著,風(fēng)嘯忽重,雷光破天,不過就是走幾步路的工夫,豆大豆大的雨點就“稀里嘩啦”的從天兒降,墜墜如疾。 “大嫂就在我這兒用膳吧?!毕胫钆_上還燉著原本要給陸承廷喝的湯,三娘子便開口做留,念著一會兒正好端來讓裴湘月補一補,嘗個鮮。 可見著三娘子這般笑顏盈盈的模樣,裴湘月心里卻猶如被一塊巨石壓著一般的沉重不堪,“真希望回頭如果二弟真的接下了侯府這個爛攤子以后,你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笑掛齒間?!?/br> “大嫂,明日事,今勿念,不然活著多累?”三娘子笑了笑。竟有種輕云出軸的淡然之美。 裴湘月不禁有些呆了,想著剛才在霽月齋那兒她還是一臉的柔弱,哭哭啼啼的模樣,不禁啞然,“只怕他們都要著了你的道兒?!?/br> “瞞不過大嫂。”三娘子本就沒有想過要瞞裴湘月什么,如今看來,陸承安和裴湘月和離已成定局,雖然這當中肯定是有什么瓜葛牽扯的,但是說到底這還是他們夫妻倆的事,且和離也并不令人值得開心雀躍。三娘子更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xí)慣,所以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兩人開誠布公的尷尬給帶了過去。 裴湘月看著她,忽然覺得三娘子看上去是纖柔嬌小的,可這副玲瓏的身姿內(nèi)好像又蘊著無比剛毅的傲然之氣的,便蹙了眉好奇問道,“方才在霽月齋,你可看懂了長房和四房的心思?” 三娘子正在給裴湘月倒茶,聞言后手勢一頓,擺正了茶壺道,“克及己欲。傾力相阻,看來這敬文巷口的三宅門,雖朝向不同,可卻是一條船上的螞蚱?!?/br> 果然是聽懂了! 裴湘月眼中閃過一抹明朗之色,然后緩緩的吐了一口氣指點道,“其實你們都以為這整個侯府如今是我掌家,但說到底我不過就是沾了侯府庶務(wù)的一點皮毛而已?!?/br> “大權(quán)都握在母親手里嗎?”三娘子并不驚訝,剛過門的時候她就隱約看出了一些端倪。 畢竟陸承安重病是事實,裴湘月再能干,也只有一雙手一雙腳,要她這樣一個柔弱女子又是盡心照料久病纏身的夫君,又是全權(quán)打點侯府內(nèi)宅的一應(yīng)瑣事,想想都有些不太可能。 裴湘月點了點頭,“遠到莊子,近到膳房的采辦抽油,全都是母親在管著,我不過就是分神幫她打點打點下人的庶務(wù)罷了,這內(nèi)宅里頭,所有的仆役聽的還是母親的話?!?/br> “畢竟大嫂還是要以照顧世子爺為重的?!比镒咏o了裴湘月一個臺階。 誰知裴湘月卻搖了搖頭,“說實話。我即便掌家,頂著的也不過就是世子夫人的頭銜,可母親卻是名正言順的靖安侯夫人,即便世子爺并非沉疴不治,那些內(nèi)宅庶務(wù)也是輪不到我插手的?!?/br> “難怪大伯父和四伯父他們這么害怕世子爺把位置順讓給二爺了?!比镒硬懖惑@的淡淡一笑。 裴湘月看了她一眼,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和宣嵐爭成那樣好像全成了一場空,“其實掌家辛苦,母親能里里外外把賬做齊了也是本事。更何況,長房和四房一直依附著侯府之尊在外營生一事,父親生前也是默許的。所以母親也是做的手到擒來的?!?/br> “莫非還有什么見不得人的買賣?”聽裴湘月這樣的口氣,三娘子不免就有些擔(dān)心了。 “我只知道有兩個放印子錢的暗莊,排場似乎弄的很大,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 “印子錢,一還三;利滾利,年年翻!一個就已經(jīng)夠嗆了,侯府這兒竟還有兩個?”鎮(zhèn)定如三娘子的神色也略顯緊張了起來。 從來,放印子錢的暗莊就是和暴利、人命、貪官污吏這些腐壞之事纏在一塊兒的。這些暗莊可以說本身就是銷金窟,只要上面動了念頭要查,那幾乎就是一查一個準的。 縱觀大周歷代幾朝皇帝。每一個都動手對付過民間這些暗莊,每一回都會牽扯出大批貴胄官爵,一經(jīng)查實,這些官宦之家的子弟便是罷官的罷官,散財?shù)纳⒇?,若是牽扯的人命多了,還很可能會被流放異鄉(xiāng)。到時候,皇上可不會來管你是不是世襲罔替的宗親貴族,一應(yīng)都是依法懲辦的。 而偏偏,老侯爺走的并不光彩,新帝又是個奉行廉政的鐵腕,若到時靖安侯府的這些事真的被皇上查到了,那估計連陸承廷這些年的辛苦都要變成白費了,更不要說如何保全陸府三門了。 “他們也知道,將來一旦真的讓二爺坐上了爵位,如今手中既得的這一切好處和利益只怕都要變成鏡中月水中花了,所以他們才會這樣反對世子爺把爵位讓出來吧?!边@點其實并不難猜,三娘子是一想就通的。 “其實,讓誰來承襲爵位對長房和四房來說也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這侯府的內(nèi)宅大權(quán)依然是牢牢的被母親握在手中的。但是若是二弟真的上了位。按著母親和二弟的關(guān)系,只怕這事兒最后肯定會落到你的頭上,那對他們來說,別說是好處了,從此能衣食無憂就已經(jīng)要偷著樂了?!迸嵯嬖赂胶?。 “無妨,反正二爺也沒打算這么輕松的就攬下這個攤子?!比镒有χ鴮⒌购玫臒岵柽f給了裴湘月,“更何況長房、四房是不知道父親的死因的,可是皇上心里卻是敞亮的,咱們侯府的這件事,最后是躲不過皇上之意的?!?/br> 裴湘月莞爾道,“以退為進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你也要讓二弟把握好了分寸,若是退的太后面,以后只怕要重新掌權(quán)也是難的?!?/br> “多謝大嫂提點?!?/br> “下次再見,你便能喚我一聲裴jiejie了?!币娙镒有Φ糜芍?,裴湘月也是心頭一暖。 可三娘子聽著卻不免惆悵了起來,“大嫂,這和離一事……我倒覺得大伯父說的有幾句話是對的。其實世子爺現(xiàn)在有些一意孤行,但若真的是為了你好,從本家宗族里過繼一個孩子給你,也能保你后半輩子平安無憂的。而且二爺是敬重您的,以后若是真的由二爺全權(quán)打點侯府,我敢保證,這侯府的上上下下絕對不會有人敢給你臉色看的?!?/br> “和離是我提出來的?!币娙镒勇勓跃偷纱罅搜劬?,裴湘月卻泰然苦笑道,“你可知,要守著一個心思不在你身上的男人本來就是件難事,如果將來這男人還要帶著對別的女人的一顆真心入土輪回,那我不止是白守了這幾年的夫妻姻緣,更要繼續(xù)耗著我余下的半條命,想想,我也是替自己不值的……” ☆、第119章 半生笛?以暴制暴 本來呢,三娘子是做好了要全身心投入、和陸承廷并肩打一場硬仗的準備的。結(jié)果誰知道,陸承廷突然領(lǐng)了命,并了鴻臚寺少卿薛宏毅和右僉督御史范維再次被皇上一紙調(diào)遣派去了關(guān)東。 三娘子知道,這一次他們?nèi)?,為的是八皇子的那個側(cè)室和兒子。 其實在擒獲八皇子的第二天,皇帝就下令將其斬首示眾了。一時之間,新帝不枉手足之情的私論聲漸起,可皇上卻說,兄弟之意,齊力才能斷金,若手足僭越,處心弒君,本就是砍頭的大罪,也就無所謂兄弟親情了。 皇上此言一出,滿朝群臣皆鴉雀無聲。 所以陸承廷這次走得照例很是匆忙,不過在走以前,他總算還是抽了一個空當趕回了侯府一趟。 看著陸承廷這般披麻戴孝卻還要遠赴關(guān)東的樣子,三娘子心下對新帝也生出了一點埋怨。 “皇上也是,二爺這兒還守著喪呢,竟又要跑去關(guān)東,這說起來。父親過世可是要丁憂一年呢,二爺在府里卻都待不上一整天?!?/br> “忠孝之臣才可享丁憂之制,父親……”陸承廷說著苦笑道,“其實做兒子做到我這個份上,外頭那些閑言碎語的,是要多難聽有多難聽的。” “能有多難聽?!比镒诱诮o陸承廷整理一路前去關(guān)東要換洗的衣物鞋襪,滿不在乎道,“無非就是忤逆親爹,擠兌親哥,橫刀奪位,利欲熏心罷了,嘴長在別人的身上,二爺管天管地竟還有閑情逸致管這些瑣碎之事,不如回來多花點心思在孩子們的課業(yè)上,那才是利己利府的大事。” 陸承廷聞言,長臂一撈,頃刻就把三娘子從柜子前拉入了自己的懷中,使勁的揉了她一番,笑道,“沒想到你這輕飄飄的幾句話,聽著倒讓人覺得格外的舒坦。” 其實,剛才從宮里出來的時候,陸承廷是黑了一路臉的,以致薛宏毅和范維兩人在和他分道揚鑣的時候都沒敢和他打招呼。 并非是他心比針小聽過當真,只是人食五谷,在一些非常時刻是很難控制住乍起的七情六欲的。 怪只怪他現(xiàn)在是一戰(zhàn)博名,深受皇上器重,如今雖調(diào)令還沒有正式對朝宣布,可是朝中有些耳目的權(quán)臣都知道,皇上已欽點他進了巡捕五營,直任步軍統(tǒng)領(lǐng),這般官職飛躥的速度,要不惹人眼紅羨艷也是不可能的。帝君恩寵之下。自有嫉妒之心,再加上老侯爺又死的不明不白的,流言蜚語怎么可能不起來。 可是,他卻怎么都沒想到,這郁結(jié)的情緒,到了三娘子的面前,竟變得有些矯情和可笑了。 其實,也難怪三娘子會嗤之以鼻。想他們夫妻倆的立足點是不一樣,他站在權(quán)利之上,放眼朝廷,看到的全是君臣之道,政權(quán)牽扯。而她立足內(nèi)宅,雖就格局上來說是比他小了不知多少,可她也是能看到私欲人心,也是能看到利益之爭的。 這些對于他們這樣身份的人而言,其實是司空見慣的,可如今他竟較起了真,也難怪三娘子會這樣出言頂他。 不過呢,陸承廷是被三娘子一語驚醒了,可三娘子卻有些惱羞成怒了。 陸承廷這一下手作怪,沒輕沒重的,鬧得三娘子一早剛讓新進內(nèi)屋服侍的丫鬟知音花心思、動巧手梳好的發(fā)髻散了一半,她當即就蹙眉拉下了臉,瞪著陸承廷道,“二爺,您瞧您把我頭發(fā)弄的……” 可惜,三娘子這正兒八經(jīng)的生氣,入了陸承廷的眼,卻忽然就生出了一種欲迎還拒的嬌媚風(fēng)情來。 懷中的人臉頰緋紅,杏目水朦,因為生氣而微張的嘴瑩潤有澤,起伏不定的胸膛仿佛兩座柔軟的玉山,一前一后,像是有意的在撩撥著他,更像是等著他去采擷…… 陸承廷只自認定力很好,卻不覺得自己是柳下惠一樣的人物,這嬌嗔的媚惑近在咫尺,他根本不用多做什么思考,頭就已經(jīng)低了下去。 “二爺……唔……”厲聲的反抗瞬間淹沒在那久違了的呼吸下,他先是輕柔的試探,然后趁機竄入了她的池城之中,深深的勾引,慢慢的調(diào)教,舌尖糾纏之際,陸承廷加重了摟著她細腰的掌心中的力道,讓三娘子整個人幾乎都撲在了他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