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杜嬤嬤也跟著說道,“對啊,今年秋天冷的特別開,和往年不一樣。連著下了好幾日的秋雨了,現(xiàn)在總算是除了太陽?!?/br> “大抵是知道娘娘曬太陽,特意放晴了?!?/br> 錦繡聞言笑了一聲。她躺在樹下,看著關(guān)雎宮前種著的大片大片的秋菊,如今開的正濃,顏色不一,姿態(tài)各異,正爭奇斗艷呢。錦繡瞇著眼睛,這樣的日子太舒適了,沒有煩心的事,也沒有礙眼的人。之前淑妃來過幾次,有一次被皇上看見了,心下不快,再沒有給別人進關(guān)雎宮的機會。那些人縱使想來,也沒有敢放她們進來。 “宮中這幾日沒什么事情吧?”錦繡問道。 這種事情知秋最靈通,當下就說,“大事沒有,不過是一些小事。譬如上回德妃娘娘過生辰,邀請幾位宮妃小聚。不過中間王昭儀和寧昭媛鬧了矛盾,聽說鬧得還挺大的,德妃娘娘聽說以后就將王昭儀禁足了?!?/br> 錦繡轉(zhuǎn)過頭,不敢相信,“還有這事?” “是啊,要說在宮里,可沒有哪兩位像德妃娘娘和王昭儀一樣關(guān)系好呢,也不知道為什么,這王昭儀好像就不招德妃待見了,好久以前就不常讓王昭儀出門,這回做地更狠,王昭儀的面子都給丟光了,就算以后解了禁,只怕別人也不再把她當回事?!?/br> 錦繡從那件事以后,就再沒有聽過王昭儀的消息,沒想到這回一問竟變成這樣了。她注意到知秋說的是好久以前,好久以前德妃就沒有太護著王昭儀了。她想,這是不是就是從德妃知道王昭儀挑撥離間開始的呢? 杜嬤嬤道,“宮里向來是非多,里頭的齷齪事情誰知道呢,還不如誰也不交好。女人之間的情誼有幾分是真的?!?/br> “杜嬤嬤看的真清楚。”錦繡笑呵呵地說著。 知秋又道,“除了這件事,還有一件,聽說最近德妃的娘家遇上了一些事,很是棘手呢。” “柳家?” 知秋連連點頭,“奴婢聽說,柳家夫人已經(jīng)遞了好幾次帖子進宮呢,還聽人說德妃娘娘這幾日心情不是很好,也不知道究竟是犯了什么事?!?/br> “管他呢,反正于咱們無關(guān)。這些事聽聽就算了,不比刻意打聽?!?/br> “知道了娘娘,娘娘喝些茶水吧,潤潤嗓子?!卞\繡剛接過,對著手上的清茶卻沒有喝的**。 杜嬤嬤最善觀察,當下就問道,“怎么了,可是茶水不和胃口,要不奴婢讓人泡一壺蜂蜜水來?” 孕婦喝蜂蜜水有好處。錦繡放下茶,朝杜嬤嬤點點頭。 沒一會兒,就見知夏端來一杯蜂蜜水,離錦繡稍遠的老嬤嬤小跑著上來,伸手去接。知夏愣了愣,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那人已經(jīng)將杯子接過去了。 應(yīng)該也是一位想在娘娘面前討好的嬤嬤,知夏想到。 那老嬤嬤是宮里送過來的接生嬤嬤,因為底子干凈,清清白白,一直住在關(guān)雎宮里。關(guān)雎宮這邊杜嬤嬤是懂接生的,但是到生產(chǎn)的時候必定手忙腳亂,靠杜嬤嬤一個人未免太勉強,所以又在宮里的接生嬤嬤里面選了三個,權(quán)當是杜嬤嬤的下手。 她們這些日子也一直是安分守己,沒有出過岔子。不過娘娘習慣了她們幾個人服侍,現(xiàn)在又加上了杜嬤嬤,是以一直沒有別人插手的機會。老嬤嬤將蜂蜜水端給錦繡,細聲說道,“貴妃娘娘,這蜂蜜水還是熱的,您喝一點吧?!?/br> 錦繡拿過來,正要低頭喝,卻見那頭的雪球突然暴起,一躍而上,立馬沖到錦繡跟前,尖細的牙齒露了出來,面相兇狠,像是要發(fā)狂。 知秋等人一驚,只道不好,趕忙擋在錦繡前面,不過她們的速度哪里趕得上雪球,混亂中雪球躍過眾人,跳上錦繡的躺椅。 沒有想象中的暴走,雪球雖不太正常,卻沒有對錦繡做什么,只是齜牙咧嘴地對著錦繡手上的杯子,伸出爪子企圖打翻它,嘴里狠狠地不知道叫著什么。 錦繡知道雪團聰慧,甚至在有些方面比人還聰慧一些。見到這樣的狀況哪里還不明白,她盯著手上的杯子,湊過去嗅了幾下,眼神一暗。 果然,味道不對勁。 “娘娘,這小畜生可傷到你了?”杜嬤嬤二話沒說就將雪團拎起來,雪團再張牙舞爪也沒有用。 錦繡將杯子重重一放,被子里的蜂蜜水撒了些出來。她死死地盯著方才給她遞水的嬤嬤,直盯地那人腿腳一軟,癱倒在地上。 “將她綁起來!” 眾人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見貴妃惡狠狠地對著后面那個老嬤嬤,說是要綁人。杜嬤嬤瞧了瞧手上鬧騰地雪團,又敲了敲桌上的蜂蜜水,眼中一閃,即刻過去將人壓在地上。 “說,是誰指使你的?”錦繡扶著肚子,心中后怕,倘若方才不是雪團沖上來,只怕…… 她捏著拳頭,恨不得將眼前的老嬤嬤給打死,真沒想到啊,她竟然能藏得這么深,到關(guān)雎宮這么多天都沒有露出馬腳,呵呵。 老嬤嬤猶不認罪,狡辯道,“貴妃娘娘息怒,奴婢不知道貴妃娘娘說的是什么,奴婢只是接了一杯水而已,什么都沒做啊,貴妃娘娘明鑒!” “拖下去,將她拖下去!”錦繡聽她不準備招了,想著等皇上過來再處理,“把她綁的緊緊的,不要讓她動,也別讓她死了?!?/br> “是,娘娘?!北娙撕狭Γ瑢⒗蠇邒呓壛讼氯?,她倒是還想著掙扎,沒一會兒便被人敲暈了,嘴里還塞了布。 錦繡被她這么一激,心情大起大伏,坐在躺椅上喘著粗氣。正準備說話,忽然感到身下一濕,像是什么東西流了出來,接著肚子便抽痛起來?!翱?,扶我回房,我要生了……” 杜嬤嬤一聽,哪里敢耽擱,她力氣大,直接將人抱到殿里去了。 殿中一團亂,好在杜嬤嬤經(jīng)歷多,當下就指揮起來,一面讓宮人去叫皇上,一面讓她們將王太醫(yī)請過來,剩下的,便讓他們準備熱水干凈的步。貴妃的產(chǎn)期就在這幾天,關(guān)雎宮里這些東西時刻都備好了,是以沒有太麻煩。宮里的接生婆婆她們不敢信了,就是李德全請過來的幾位,她們也不敢用。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杜嬤嬤親自上陣,知夏玲瓏等人在旁邊幫忙。 景陽宮里,封煜正同秦銘說著最近京中的案子,外面突然闖進來一個小太監(jiān)。封煜一看,是關(guān)雎宮的,見他跑得滿頭是汗,慌慌張張,封煜立馬心中一咯噔。 “是不是貴妃要生了?”封煜急切地問道。 那宮人點點頭,還不等他正經(jīng)說兩句話,眼前就刮過一陣風,再一看,皇上早已經(jīng)不見了。 封煜一路跑到關(guān)雎宮,一進來就聽到錦繡痛苦的□□。聽得他心一緊,差點沒有站穩(wěn)。 少頃,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吶吶地問旁邊的人,“貴妃什么時候發(fā)動的?” “會皇上,貴妃剛進去,還沒有兩刻鐘?!?/br> 他在屋外走來走去,聽著里面一聲一聲的叫聲,焦急的不行,倘若不是怕打斷里面的生產(chǎn),他早就忍不住破門而入了。關(guān)雎宮的宮人端著水,進進出出,他看著原本的清水染上了紅色,止不住的擔心。 錦繡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封煜為君這么多年,第一次認識到了恐懼為何物。他只盼,屋子里的小女人能夠快一些,不要再受苦了。 李德全見皇上這樣,勸道,“皇上唉,歷來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貴妃娘娘又是頭胎,時間更要久了點,您要是一直在這邊站著,不知道要站多長時間,不如先去坐一坐,等貴妃生完了再過來?” 封煜沒說話,連眼神也沒有給李德全,依然緊張地盯著那扇門。 李德全討了個沒趣,也就不再勸了。 反正皇上已經(jīng)聽不到他說的話了。 屋外的人緊張萬分,屋子里的錦繡又如何不緊張,不僅緊張,還痛的不行。好在杜嬤嬤是個厲害的,她痛的時候還在想著,幸好當初將杜嬤嬤留了下來,原本以為她只在伺候孕婦上面有一手,沒想到她連接生都會,果然高手在深宮。 ☆、122.第 122 章 未央宮內(nèi),淑妃侍弄著桌上的牡丹,不自覺地抿著嘴角,顯然心情十分愉悅。沒一會兒,門被輕輕推開,大宮女琉璃走進開,在淑妃身后行了禮。 淑妃順手掐下一支花,花汁濺到手指上也沒有在意,問道,“那邊兒是個什么情況?” 琉璃忐忑道,“生,生了?!?/br> “小皇子?” “嗯?!?/br> 淑妃快意地轉(zhuǎn)過身,眼中精光大盛,大叫了一聲好。待回過頭說話,方才見到琉璃跪倒在地上,蒼白著臉,看面相也知道不對勁。淑妃心跳慢了半拍,忽而問道,“這是怎么了,貴妃生了皇子,這樣大的喜事你怎么還愁眉苦臉的,難不成不為本宮感到高興?” 琉璃一咬牙,狠心說道,“娘娘,奴婢方才打聽到,關(guān)雎宮那邊,不僅早就生了,還母子均安?!?/br> 淑妃愣了半天,難以置信地問道,“母子均安?” “是,是。” “母子均安?”淑妃一下?lián)]開面前的牡丹,花瓶摔碎在地上,滿地的碎末。她猶不相信,怎么會這樣呢。她花了多大的力氣,費了對少的人脈,使了多少的銀子才將人送到關(guān)雎宮。她將這一輩子的賭注都押在上面了,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呢? “母子均安,母子均安!哈哈!”淑妃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一下子瘋魔起來。 琉璃覺得可怕,不敢上去扶著娘娘,只跪在地上安慰道,“娘娘別灰心,總有其他的機會的,一次不行還有下次。咱們既然能將人送進關(guān)雎宮一次,就能將人送進關(guān)雎宮二次。” 淑妃不知有沒有聽進去她的話,大笑之后便是垂著眼瞼,默默不語。她心里其實已經(jīng)知道了,哪里會想琉璃說的這樣輕巧呢,一次不行還有二次?她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不行,她得好好布置了,既然葉錦繡沒事,不一定是她派過去的人敗露了,也有可能是事情還沒有來得及做啊。她要趕緊將人處理清楚,再也不留尾巴。 “琉璃,那個周嬤嬤如今在什么地方?” “在,在關(guān)雎宮呢娘娘?!绷鹆]有打聽到那么多,不過貴妃生產(chǎn)了,周嬤嬤應(yīng)該也是在關(guān)雎宮吧。 淑妃冷聲道,“找人送她上路吧?!?/br> 琉璃瞪大了眼睛,見淑妃沒有再說什么,只好低著頭,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之后,便退下去了。 淑妃見人走了,撐著桌腳才能站穩(wěn)。她心中又是急,又是怒,又是懼,一時間五味雜陳,心慌意亂。如今這情況打的她措手不及,淑妃自坐下這樁事以后,便想著回失敗,可是隨著葉錦繡的肚子一天大過日天,她就一天比一天期待,早已經(jīng)沒了原本的小心翼翼。一個小皇子,還是皇上頗為喜歡的小皇子,若是沒有了親娘,那么她就是他在這宮里唯二的骨rou親人呢。難不成皇上還會讓別人來養(yǎng)? 淑妃沒有孩子,但這不代表她不想。實際上,她想到都快瘋了,可是有什么辦法呢,皇上不會給她孩子的,他心里有事那個卑賤的庶女!母親說的對,葉錦繡就跟她死去的姨娘一個模樣,都是賤胚子! 淑妃咬著牙,頭突然劇痛起來,正想找人傳太醫(yī),沒想到宮中突然沖進來一群人。 她一驚,打量著為首的太監(jiān),撐著身子嗤笑道,“今日是什么風,竟然將李公公飛刮來了?” 李德全對淑妃也沒有什么好臉色,若不是她,他至于要親自來捉人嗎。后頭怎么樣,還要看自己的運氣,這樣想著,不免諷刺開了,“事到如今,淑妃年剛還是別裝著了,只當別人不知道還是怎的,這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淑妃娘娘的路也該走完了。” 淑妃不語,半晌道,“李公公直說吧,你過來是為了什么?” 李德全閃了閃身,后面的小太監(jiān)走了上來,手上端著盤子,盤子中間是一條白綾。 淑妃眼神一縮,忙向后退了幾步,未料被凳子絆了一下,跌坐在地上,“你要做什么!” “淑妃娘娘還是別叫了,這個時候了,誰敢進來,莫說你一個,未央宮的奴才只怕都逃不掉,還是老老實實的受著吧,還能走的安穩(wěn)一點?!?/br> “不,皇上呢,本宮要見皇上!” 李德全道,“行了,淑妃娘娘也被磨蹭了,奴才這回來不就是奉了皇上的命嗎。如今皇上還在陪著貴妃,哪里會因為你分了神?!?/br> “怎么會?!笔珏凵窕野?,事已至此,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她失敗了,被皇上發(fā)現(xiàn)了,隨意就來要了她的命。多不公平啊,明明那邊還是母子均安,為什么就不愿意放她一條生路呢。 皇上啊皇上,你怎么就這般心狠!就不愿意為了你剛出生的小皇子積德嗎。 “淑妃娘娘,您要是準備好了,咱家可就下手了。”李德全取過白綾,一步步走向淑妃。 淑妃才被絆了一下,小腿生疼,如今逃顯然是逃不掉的。她見李德全這般,忍不住道,“李公公,說來這件事還有你的一份功勞呢,若不是您慧眼識人,我的人哪會那么容易進關(guān)雎宮。這可都是經(jīng)過你的手那,不知道皇上查過以后會怎么想,他既然不愿放了我,又如何會放了你?” 李德全暗握拳,心道這淑妃臨死了還不上道。當下也沒有多想,直接上去將人給勒住了。 “?。 笔珏p手揪著白綾,兩眼翻著了,已經(jīng)透不過氣了。 宮里面金尊玉貴的主子能有大多的力氣,還沒掙扎幾下,便給沒了氣息。李德全又勒緊了白綾,如此過了半盞茶的時間,才終于敢松了手。 他放手,人就倒了。李德全踢了踢淑妃,沒有動靜,已然是死了,眼睛還沒有閉上。若是一般人看到了,指不定被嚇成什么樣了,不過李德全這種事做的多了,早不當一回事。扔下白綾,對著身邊的太監(jiān)道,“行了,將人收拾收拾,咱么也該回去了。” 回去好像皇上請罪。 唉,這個是死了,自己也被他連累慘了。指望著皇上看著他服侍這么多年的份上,能手下留些請。 …… 錦繡睡了半日,天黑之后,終于醒了過來。只是身上向被重物碾壓過一樣,痛不欲生,尤其是身下,像撕裂了一樣。 她睜開眼睛,感到左手沉沉的,側(cè)過頭就見到皇上正趴在她手邊。大概是她的手動了幾下,封煜一下子就驚得坐起來,對上錦繡的眼睛,連聲問道,“如何了,身子還疼不疼?” 錦繡睡了多久,他就在這邊陪了多久,宮人讓他去看看寶寶,他也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看。 錦繡正不舒服呢,被他這么一問立馬嬌氣了,眼淚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就涌上來,“疼?!庇腥讼『保腥藫?,身上的痛好像就被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