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舟山先生年高德劭,對后輩一向扶持看重。宋愈表現(xiàn)得又頗知禮,是以,盡管他不知道宋愈是誰,仍含笑點頭致意。 宋愈久聞舟山先生之名,前世亦曾以晚輩的身份拜會舟山先生。對其某些見解,他也是佩服的。而且其弟子路征,自稱只學(xué)到了先生的一些皮毛,就深得帝心,更何況先生本人了。 宋愈當(dāng)即向舟山先生討教問題,眼神卻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周暄身上。 她面染紅霞,不知是被興奮染就,還是因見他而害羞。這種健康的紅暈,是在婚后很少見的。 他看得清楚,有一根頭發(fā)在她臉頰旁飄啊飄,他的心也跟著晃晃悠悠,舟山先生說了什么,他也沒真正往心里去。 舟山先生看在眼里,皺了皺眉,雖說少年人被美色所動是在情理之中,可是當(dāng)著尊長的面如此,卻也太失禮了些。 宋愈終于收回了目光,對舟山先生道:“先生需要船夫嗎?” 他覺得他該給周家各路長輩留下好點的印象。周暄最終會是他的妻子,這些長輩終有一日,也會是他的長輩。 怕舅公答應(yīng),周暄輕聲道:“舅公!” 舟山先生背對著她,擺了擺手,沖宋愈道:“這倒不必?!?/br> 他是來放松心情的,若真需要船夫,何至于帶著周暄親自劃船? “如此,那……”宋愈正要再說什么,卻聽舟山先生道,“公子自便,咱們就此別過吧?!?/br> 宋愈還未答話,就看著那船越行越遠(yuǎn)。 事情的發(fā)展出乎他的預(yù)期,他不免焦躁不安,甚至還有些后悔。若是當(dāng)日在公主府,他沒有提醒她,而是等她落水就去救,肌膚相親,是不是就沒這么多波折了? 第28章 歲月靜好 然而,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上一世,他已虧欠她良多,這輩子他不能再傷害她。 可是,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越行越遠(yuǎn)啊。 他想起父親曾說過的話,特殊情況不妨用些特殊手段。只要他沒安壞心,結(jié)果也令大家滿意就行。 也許,他可以不那么君子。 將船靠岸后,舟山先生才問周暄,方才那人是誰。他有些納悶,他很確定沒見過這個人。莫非是周暄曾向那人提起過他?可看周暄的神情,似乎也不大像。 兩人棄船上岸,將船還于船主。 周暄輕聲道:“是涇陽侯家的公子,之前曾有過數(shù)面之緣。”她忖度了一下,又道:“是個有些奇怪的人。” 她所認(rèn)識的親戚家的年輕男子,無不是端方守禮,沒有一人的眼神像宋愈這般,讓她覺得尷尬而害怕。他以為他瞧她時的眼神很隱蔽嗎?而且,她不明白,為何他每次都要喚她“令周姑娘”?他是不是在透過她看另一個人?這感覺讓她不大舒服。 “涇陽侯?”舟山先生雖在鄉(xiāng)野,對朝堂之人卻不陌生。他輕聲道,“原來是他的兒子?!边^了一會兒,他想起了什么,又問道:“是涇陽侯那個探花兒子?” 周暄點頭:“是他?!?/br> 舟山先生哂笑,說了一句:“倒是個風(fēng)流探花?!?/br> 周暄不明所以,也就沒有接話。 午后,舟山先生沒有外出,坐在小院中的藤椅上休息。周暄搬了個小凳子,坐在他身旁。 這小院是楊氏布置的,楊氏愛花草,這小院雖然不大,卻清幽雅致,大方美觀。 周恕夫婦希望舟山先生可以留下來,楊氏也吩咐過周暄,多陪陪舅公。 周暄對舅公的經(jīng)歷很感興趣,就趁機問一些他見過的趣事。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時間一點點流逝。 因為舟山先生在周家,路征去周家的次數(shù)比以前更多。見到他,舟山先生也不意外,笑道:“今天來的挺早?!?/br> 路征笑笑:“家里沒事,就過來轉(zhuǎn)轉(zhuǎn)?!彼謫柶鹚麄兘袢杖チ四睦?,玩兒得怎樣。 周暄也不說話,只笑吟吟地看著舅公。 舟山先生道:“半月湖?!?/br> 周暄這才說道:“還學(xué)劃船了呢。” 路征笑笑:“是么?不錯?!?/br> “今兒見了那個新科探花,人倒是有趣。”舟山先生瞧了他一眼,笑道,“我記得征兒你沒去科考,是直接入朝的,你若參加科考,能中進(jìn)士嗎?” 路征愣了片刻,緩緩笑了:“我什么水平,先生還不知道?教我默書還可以,教我作詩填詞寫文章,可不是為難我么?我連字都寫不好,能入朝為官,完全是借了先生的名頭。” 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也許他可以取個秀才功名。但是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他恐怕考不中進(jìn)士。他的那一套,并不適用于科舉。至于先生所說的新科探花,跟他素?zé)o來往,人是否有趣,他也不知道。 他這樣坦誠自己的不足,舟山先生點頭微笑:“你倒實誠?!?/br> 路征笑:“渾身上下,也只有實誠這兩個字可取了?!?/br> 周暄沖路征眨眨眼,又用食指在自己臉頰上比了一比,狡黠地笑。 路征皺眉,很快恍悟。這小姑娘是在羞他呢,他大大方方?jīng)_她笑了笑,不以為意。 周暄覺得沒意思起來,且自忖方才的舉止并不妥當(dāng),當(dāng)即收斂了笑容,耳根卻不覺有些發(fā)燙。 舟山先生微闔雙目,假裝不曾看見小兒女的細(xì)微動作,然而交疊的雙手卻在時不時地動上一動。 路征不想尷尬,就隨手指著院中花草向周暄請教,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讓他意外的是,周暄竟一一都能答出來。他初時還只是無聊,再后來竟是好奇她究竟知道多少了。 周暄自小長在母親身邊,耳濡目染,自是識得這些花草,也不覺得認(rèn)識它們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反而是路征一樣又一樣地問,讓她覺得奇怪。 “這些都是我娘的,你要是喜歡,可以問我娘討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