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他想周暄還是嫁給他自己比較好。——誰知道別人什么樣呢?這世上,真的還會有人比他更珍視她,待她更好么?他不放心,也不愿意讓她嫁給別人?!粽f之前他只是單純的喜歡,還想著可以我喜歡你,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時,在這一刻,心思就發(fā)生了變化。 他不會把她拱手讓人。 那廂宋愈隨著下人走出書房后,忽的想到放在書架上的那本特殊的《詩經(jīng)》,心中不安頓生。然而,轉(zhuǎn)念一想,誰沒讀過《詩經(jīng)》呢?恐怕路征早就把《詩經(jīng)》背的滾瓜爛熟了吧?路征是不可能去翻那本書的。 書架上的書那么多,名家詩集不知有多少,有的更是有價無市,千金難求,對文人吸引力很大。珠玉在前,路征又怎么會去翻閱一本早就記熟了的書呢?宋愈尋思著,雖然說,那本《詩經(jīng)》放的位置很顯眼,但是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墒怯钟姓l會想到那本書里有他最大的秘密呢? 退一萬步說,即使路征真翻了,路征又能看出什么呢?——當(dāng)然,路征是絕對不可能看到的。 這么一想,他放心不少,步子也快了許多。到父親的書房外,他整了整衣衫,慢慢走了進去,施了一禮:“父親有何吩咐?” 涇陽侯瞧了兒子一眼,放下手里的書,指著椅子道:“坐吧?!?/br> 他同林樾蓉親事已定,許是好事將近,他看起來精神了許多。三十幾許的年紀,保養(yǎng)得當(dāng),又長期居于上位,面容俊朗,隱含貴氣。 宋愈依言坐下,暗暗打量著父親,想到父親容光煥發(fā)的原因,心頭一酸,有些酸楚,有些遺憾。 涇陽侯難得勉勵了兒子一番,夸贊其近來懂事,知道上進了,又談到兒子的交友問題,說道:“那個路征,你多與他來往也行。他與你年齡相近,又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只有一點,你需記得,不可全拋一片心……” 他這個兒子也就在寫文章上聰明,在與人來往處事,著實愚鈍不堪?!舴侨绱?,也不會發(fā)現(xiàn)不了阿蓉的好,錯把珍珠當(dāng)魚目。 涇陽侯嘆了口氣,阿蓉看著倔強,內(nèi)心卻比誰都柔軟,早年吃了不少苦,才會用這樣一副面孔來對待別人。但是沒關(guān)系,以后,她的人生有他,他會護著她的。 說來,宋愈不大精明,也有他這個做父親的責(zé)任。發(fā)妻早逝,他那時還不懂得如何教導(dǎo)孩子,對宋愈管教不多,才讓他養(yǎng)成了這種性子,幸而他身體還硬朗,也能照拂宋愈多年。不過,以后等他和阿蓉有了孩子,他一定好好教導(dǎo),把所有該知道的,都交給他(她)。 父親教誨,宋愈不敢怠慢,忙站起身,恭恭敬敬聽著。他心里明白,他與路征來往,可不是因為年齡,他的實際年齡不知要比路征大多少呢?——不過是因為路征與周家來往密切罷了。 林大姑娘即將成為他的繼母,前世今生,種種綺思也該斷了。他只能,也必須娶回令儀,好好對待她,補償她。若是上天垂憐,就把上輩子那個原本屬于他們的孩子也還給他們。 這輩子,他一定好好待他們。 宋愈一一應(yīng)下,很是聽話。 涇陽侯點一點頭,努力忽視心中的那點不適。——畢竟未婚妻子之前惦念的是自己兒子,任何一個男人都不能毫無芥蒂,但是他愿意相信阿蓉,盡管會有些不舒服。 他忽然提高了聲音,說道:“你母親即將進門,你這做兒子的,要有做兒子的樣子!不要因為她年紀小,就輕視了她。我要你日后敬她,如同敬愛自己的親生母親一般,你可做得到?” 宋愈一驚,連忙稱是。是了,父親這是要與他定下名分呢。他苦笑,父親是小瞧他了。他不會做出格的事情的。若真想做,這一世,在父親與林大姑娘定親前,他就出手了。他很清醒,他雖然一時半會兒放不下林大姑娘,但是他是要娶令儀的,那才是他的妻。 涇陽侯默默嘆一口氣,知道此事一時半會兒難以徹底解決。他揮一揮手,令兒子退下。 宋愈卻不肯離去,反而開口道:“父親,這又過了一年了,周家姑娘可是又年長了一歲……” 涇陽侯呆了一呆:“你這話什么意思?”他想,兒子主動提起周姑娘,或許是想說他對阿蓉?zé)o意,思慕的是周姑娘,想讓父親放心。 宋愈道:“兒子想讓父親幫忙……” 涇陽侯哂笑:“為父去年替你求過親的,周家給拒絕了。怎么?嫌你爹這張老臉去年沒丟盡,今年想再丟一次?” 他對兒子急著想成親一事有些反感。——他兒子都要成親了,他卻娶個年輕貌美的小姑娘,像是個老不修一般。 宋愈忙道:“當(dāng)然不是,去歲她年紀小,今年她長了一歲,自然不同。父親不妨再試一次?!?/br> 周暄年歲漸長,已是說親的年紀,他現(xiàn)在已不敢篤定她是他的妻,總得要娶回家中才放心。或許怎么娶的,過程不重要,他以后會對她好就行了。 涇陽侯皺眉,他并不想再腆著臉在周恕面前低聲下氣,但是,為了兒子,再試一次也無妨。 瞧父親神情似乎有松動之意,宋愈又道:“父親放心,若兒子成了親,定一心一意過日子。父親可以請了媒人,在人前提及此事?!?/br> 果然,涇陽侯聞言,眉峰聳動,點一點頭:“也好,那就再舍一次這老臉吧?!?/br> 宋愈再三謝過父親,心說,多求娶兩次,鐵石心腸的人也會被打動的。更何況,名聲傳出去,人人都會知曉他思慕周暄,都會知道周家與宋家正在議親。——若還不能成,那只有采取非常手段了?!坏饺f不得已,他不想這么做。 多給彼此幾次機會吧。 這樣一來,她肯定會嫁給他。他想,她或許會不開心,會跟他置氣,但只要成親以后,他順著她,護著她,心里眼里只有她一個,她肯定會接受的。 宋愈向父親告辭,回到自己書房后,他也忘了《詩經(jīng)》的事,只想著未來的親事,眉目間喜色隱約可見。 路征冷眼看著,一面在心里回想著方才看到的東西,隨口問道:“看宋兄眉飛色舞,是有什么喜事么?” 宋愈笑了一笑,沉默了半晌,才道:“也不算什么喜事。路兄與周大人家是姻親,跟周家的每個人都很熟悉么?” 第44章 旁敲側(cè)擊 路征心里一咯噔,面上卻絲毫不顯,他微微一笑,答道:“算是吧。周伯父和周伯母都待我很好,視若親子?!?/br> 這些宋愈當(dāng)然知道,但這并不是他真正想問的,他追問:“那路兄和周家小姐可曾相熟?”他還記得前世他剛和令儀成婚時,兩人那時感情還好,隱約聽誰說過,路征跟令儀自幼相識,關(guān)系不錯。 路征垂眸片刻,點一點頭:“是,卻不知宋兄問這個做什么?” 宋愈神秘一笑,說道:“路兄有所不知,小弟曾有幸見過周小姐幾面,淵源頗深,想著路兄與周小姐可能認識,故有此一問。” 路征瞧他一眼,只想著宋愈寫在《詩經(jīng)》中的種種,一臉驚訝,問道:“是嗎?不可能吧?周,周姑娘她一直養(yǎng)在深閨,不知路兄是怎么見到的?還不止一次?” 聽到這里,宋愈吸了口氣,有些得意,有些心酸。得意的是他自有法子能見到她,心酸的是,她若還是他的妻子,他想見就見,哪里還用使盡手段? 面對路征,他說到:“我自有我的法子就是了。去歲在公主府,在忠勇侯府,不止一次見過周家小姐,我與她,我與她……”想到他與她幾次相逢,卻總是不歡而散,他有些煩躁,搖搖頭,嘆了口氣。 “公主府、去歲……”路征心中冷意更甚,又莫名覺得惡心。宋愈說這種曖昧不清的話,可曾想過旁人聽在耳中會怎么聯(lián)想?宋愈是不是想讓外人以為他與周暄有私? 他卻不知宋愈確有此意。 宋愈又壓低了聲音,說道:“路兄既與周家相熟,來日還希望路兄能在周大人面前,幫小弟周旋一二?!?/br> 父親提點過他,他后來也細細回想過,他可能是哪里沒做好,沒能入得周恕的眼。——明明前世岳丈對他的人品才氣頗多夸贊的,也沒有說過什么令儀年幼,暫不許親?!F(xiàn)在想這些,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他只能想法子補救。 他想,也許父親親自提親還不夠,若是周家都知道,他確實是有才氣的,且他與令儀互有情意,以周家對令儀的寵愛,鴛盟多半能諧,。只若如此,還有一樁難事,那就是令儀心里待他,究竟是怎樣的,他并不知曉。——令儀端莊內(nèi)斂,每每見了他,就低頭疾行,不愿跟他交談。他固然滿意她的驕矜自持,又遺憾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麑に贾绻栏冈滥笍呐匀丝谥械弥?,他和令儀的事情,定然會向令儀求證。屆時,無論令儀如何回答,恐怕都會被當(dāng)做是女兒家的嬌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