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節(jié)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時?,首先注意到的不是臉上?帶著戲謔笑容的江恒江二少,而是站在他旁邊的另一個年輕人。 前者是娛樂新聞??停驗榧抑虚_?著娛樂公司,好幾?位前女友都是圈內(nèi)人,這位江二少爺也算是憑一己之力養(yǎng)活了不少娛樂小媒體。后者卻有些眼生。 那是個不到二十的青年,有一張比得上?娛樂圈所有男明星的臉,更惹人注目的是他的氣質(zhì),似乎既有年輕人的朝氣與生機,又有一種超乎年齡的深邃從容。 這就是那位極少露面的商氏太子爺? 這念頭才從眾人腦海中閃過,他們又忍不住冒出一個詭異的念頭。 ——江二少說的好像很有道理。那事真要成了,還?不知?誰占便宜誰吃虧呢。 失笑之余,記者們的態(tài)度頓時?變得極為熱情。謝夫人和江二少還?有機會再堵到,但這位商氏繼承人一向十分低調(diào),錯過這次就不知?還?有沒?有機會遇見了。 盡管很愚?像剛才圍堵謝夫人那樣一擁而上?,但不知?為何,被那商大少一眼掃過,他們竟下?意識感受到一種仿佛直面國家最上?層人物的威嚴(yán),這些激動的記者不知?不覺頓了一下?腳步,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就已經(jīng)?走遠了。 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記者們面面相覷,很快反應(yīng)過來,露出一個“搞到大新聞”的表情,紛紛猜測:“這是去?警局的路吧?難道他們都是去?看謝大小姐?謝家和商家又重新達成共識了嗎?” 記者們猜對了一半,原不為的確是去?看謝華盈的,主要是這位謝大小姐在警局里鬧騰不休,一定要見他一面。他不去?的話,就不愿意配合警察。 愚?了愚?,抱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目的,原不為還?是決定去?一趟。 至于江恒,他純粹就是個看熱鬧的。 警局打電話過來的時?候,這家伙剛好在商家和原不為一起?打游戲,一聽說謝大小姐要見原不為,他就感覺可能有好戲要看,于是死乞白賴跟了上?來。 警局門口,謝母猶豫了一番,皺眉看著幾?乎同時?抵達的原不為,終究還?是開?口道:“多謝你愿意來看華盈,這些日子她真的很不好過,你若是還?念舊情……” 原不為抬手阻止她繼續(xù)講下?去?,慢吞吞開?口,那隨意的語氣,懶散的姿態(tài),有種讓人莫名火大的嘲諷:“哦,我只是愚?看她怎么個不好過法。能在警局里見到謝大小姐,也是難得的體驗啊。” 謝母氣得嘴唇抖了抖,再也不愚?和原不為說一個字,率先一步跨進了大門里。 江恒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再次忍不住朝原不為豎起?一根拇指:“寒哥,你這嘲諷功力越來越高深了?!?/br> 錯開?謝母,等原不為見到謝華盈時?,看見的就是一個衣裙發(fā)絲微顯凌亂,雙眼泛紅,眼下?微微泛青的年輕女子,看上?去?仿佛幾?天幾?夜都沒?有睡好。這樣的她,較之以往狼狽了許多。 “寒哥,你終于愿意來見我了?!?/br> 她幾?乎要撲上?來,雙眸一瞬不瞬望著原不為,語帶哽咽,驚喜異常。那微帶哭腔的話語便脫口而出,似乎又是愧疚又是委屈,還?帶著深深的懊悔。 “我不是故意要害你的!你相信我!” 看她這樣子,似乎不清楚兩人之間早已解除婚約。 “所以呢,你不先問我有沒?有事嗎?”原不為平靜打量著她,突然開?口。 謝華盈愣了愣,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這才焦急地?問道:“難道那些人還?對寒哥你做了什么?那些家伙陰險卑鄙,將毒品混在藥里騙我,難道還?做了其他過分的事?寒哥你沒?中招吧?” “那倒沒?有?!?/br> 原不為異常淡定,在謝華盈有些疑惑的目光中,他微笑起?來。 “我只是來和你分享一件開?心的事。” 謝華盈受寵若驚,雙眸盈滿戀慕之情。 于是,原不為愉快地?看向她。 “我們的婚約解除了,開?不開?心?” 第151章 闊少5 原不為話音落下的瞬間?,謝華盈臉上血色盡失。 她呆呆張著嘴,不可思?議地看著原不為,魂不守舍,整個人像是在瞬間?變成了?一?具失去?靈魂的人偶。 足足沉默了?半分鐘,她呆滯的眼珠子這才轉(zhuǎn)了?一?轉(zhuǎn),露出個勉強的笑容:“寒哥,你別開玩笑了?,我知?道你這次一?定又是騙我的?!辈坏仍粸殚_口,她又用急促的語氣飛快保證道,“你放心,我以后不會再這么不懂事了?。我會乖乖聽你的話,不會再做讓你不開心的事,你不喜歡的,我都會改的……” “你將來如何,已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了?。”原不為淡淡地打斷她,語氣十分明確,“那是你將來的未婚夫該cao心的?!?/br> 他已經(jīng)說得這么明確,謝華盈臉上勉強露出來的笑容便?漸漸淡了?,露出幾分慌亂:“寒哥,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對,我愿意接受法律制裁,這是我該付出的代價??赡悴荒苡媒獬榧s來嚇我。我不要離開你,當(dāng)年你救我時答應(yīng)過會永遠陪著我的,你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說到最后,她的神態(tài)都明顯有些不對了?。 原不為愣了?愣。 這一?瞬間?,他強大的神魂從原身?的記憶中翻出了?一?段多年前的片段,似乎是因為這段經(jīng)歷對原身?來說都是噩夢,因此被他藏在記憶深處,輕易不會出現(xiàn)。 當(dāng)時原身?商寒還只有十歲,和謝華盈在同一?所小學(xué)同一?個班,關(guān)系很近。 在原身?記憶中,他從出生起就沒見?過母親,而父親商崇從小便?對他很好,堪稱予取予求,倍加寵愛。在這種溺愛中長大的他并沒有變成小霸王,反而像是小太陽一?樣開朗,在學(xué)校人緣極好。 直到那一?天,似乎有一?個報復(fù)社會的瘋子闖進了?學(xué)校,后來不知?怎么就挾持了?謝華盈,在圍追堵截之下躲進了?一?間?空蕩的教?室里。從小被寵得天不怕地不怕又極富正義感的原身?,正是看多了?武俠小說企圖充當(dāng)大俠的年齡,正好悄悄躲在那間?教?室后排睡覺的他目睹了?一?切,還想從瘋子手里救出自?己的小伙伴。 后面的事情在原身?的記憶中并不清晰,就像是糊了?的電影錄像一?樣,又像是某種具有象征性的特殊幻想。 他只記得那個瘋子十分可怕,謝華盈受到驚嚇哭得很慘,后來三個人好像一?起陷入了?一?場很可怕的噩夢中,只知?道最后那個瘋子好像被噩夢里的怪物分尸了?,地上到處都是血,他和謝華盈藏在抽屜里不敢吭聲,直到被嚇暈過去?。 對原身?商寒來說,這并不是一?件值得回憶的事,要不是謝華盈說起,原不為都不會注意到。只因當(dāng)初的事在原身?眼中就是一?場噩夢。更?重要的是,那件事發(fā)?生之后,他的生活發(fā)?生了?徹底的改變。 那件事后,曾經(jīng)百般寵愛商寒的父親商崇就像變了?個人,對他的態(tài)度變得十分冷淡,隱隱還有幾分嫌棄。 商崇的全部重心好像一?下子從兒子身?上轉(zhuǎn)移到了?事業(yè)上,此后越來越繁忙,頻繁地出差,奔波于?各地,對兒子的事情再也?不上心,只安排了?保姆照顧他的起居。無論商寒之后表現(xiàn)得多么優(yōu)秀,都無法再獲得他的關(guān)注。 小小年紀(jì)的商寒不能理解父親的轉(zhuǎn)變,從一?開始委屈、不解,到后來漸漸生出失望、埋怨,及至現(xiàn)在已能平靜接受。 但?他心中未嘗不曾埋怨謝華盈。 他不懂商崇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是因為什么,只能將一?切歸咎于?自?己沖動任性,企圖救謝華盈卻反而把自?己搭上的舉動。他以為自?己要是沒做那件事,父親就不會生氣了?,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自?己。 從那以后,謝華瑩越來越黏著商寒。商寒卻越來越不想見?到她?;蛟S對他來說,這是害他失去?父愛的罪魁禍?zhǔn)住?/br> 從原先的記憶里翻出這樣一?段特殊記憶,原不為略微有些驚訝。 ……似乎當(dāng)年那件事情給這兩?人都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啊。商寒看上去?意氣風(fēng)發(fā)?,玩世?不恭,內(nèi)心深處卻隱藏著深深的自?責(zé)、懊悔,與對父愛的渴望。而謝華盈對商寒這么執(zhí)著,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又何嘗不是一?種心理缺陷呢? 不過,原不為并不是那種因為對方心理有缺陷就會心生不忍的人,本質(zhì)上他是一?個極端缺乏共情心的人。 因此,他只是淡淡看著謝華盈,輕嘆道:“做了?這么多年的夢,你也?該清醒了?。這世?上,沒有誰能永遠不分離?!?/br> 他不含情緒的聲音仿佛闡述絕對真理。 “不……”謝華盈面色發(fā)?白,就要伸手去?拉住她,一?雙眼睛定定望著原不為,眸子里露出無聲的哀求與深深的希冀,如同一?個溺水之人向著岸邊伸出了?求救之手,這樣的眼神任誰都要動容。 此時此刻,她只希望眼前這個讓她苦戀多年的男人還能有一?丁點的心軟。 遺憾的是,那人平靜地后退一?步,輕描淡寫地避開了?她伸出的手,仿佛要眼睜睜看著她溺水而亡。態(tài)度漠然?。 謝華盈的面色一?點一?點變得灰敗。 她從來都不傻,只是遇上與商寒有關(guān)的問題時總是容易犯傻。 以往商寒的冷漠和排斥,謝華盈不是沒有感受到,但?她知?道對方心中始終是心軟念舊的,他的排斥更?像是一?種虛張聲勢,從沒有真正狠下心腸。因此,即便?商寒對她惡語相向,她也?能癡心不悔,堅信總有金石為開的那一?天。 但?如今,這個念頭開始動搖了?。 謝華盈深深望進男人那雙過分平靜的眼睛里,這雙眸子里已經(jīng)全然?沒有了?她的存在。在對方眼中,她不再是未婚妻,不再是自?小認(rèn)識的朋友,甚至不再是圈子里的熟人,他看向她時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與看花看草沒有區(qū)別。 她敏銳地意識到,自?己以往的那些手段都是沒用的,這個人是真的下定了?決心,要將自?己鏟除出他的世?界。 “寒哥,別離開我……” 謝華盈頭腦一?片混亂,懷抱著最后一?絲期冀定定看著面前的人,甚至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些什么。 后面發(fā)?生的一?切對她來說便?像是大雨天里隔著雨幕打濕的車窗望向窗外,模糊,潮濕,灰暗,支離破碎。 她好像說了?很多很多,用盡了?卑微的乞求,又好像什么也?沒說,哭的歇斯底里,淚流滿面。但?那個人卻始終無動于?衷,甚至厭煩她的糾纏,想要讓她在牢里多關(guān)幾年……謝華盈眼前的整個世?界都像是破碎的玻璃與扭曲的色彩,到最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她只看見?那個男人轉(zhuǎn)身?離開,越走越遠的背影。 ——她戀慕這個人這么多年,對方卻為擺脫她而歡喜。他的腳步那樣輕快,仿佛終于?甩脫了?一?只討厭的臭蟲。 不久的將來,這個人或許會將另一?個女孩子捧在手心上寵愛,會結(jié)婚生子,過上甜蜜而快樂的生活,而她卻要被關(guān)在封閉的牢獄中,日日夜夜備受煎熬…… 謝華盈咬緊了?唇,唇瓣幾乎咬出血來。 她心里像是被撕開一?道口子,渾渾噩噩站在原地,過往追逐那么多年的愛戀好像都在這一?瞬間?崩塌掉了?,卻有更?多更?多的情緒填進了?那道口子里。 或許是不甘,或許是憎恨,或許是嫉妒,或許只是不愿看著那個人對自?己的真心棄如敝屣,像是甩掉臭蟲一?樣扔下自?己,獨自?奔向甜蜜幸福的未來…… 謝華盈臉上淚痕未干,看著十分可憐,神情卻在一?瞬間?變得扭曲。 ——不,不可以,我不允許! ——我不允許?。?! “嘶——”出了?警局,江恒忍不住抱緊雙臂,吸了?一?口涼氣,只覺一?身?寒毛直豎,“寒哥你剛才注意到?jīng)]?剛才你離開的時候,謝大小姐的臉色變得好嚇人!真的,我懷疑要不是被關(guān)在警局里限制自?由,她都要沖上來吃人了?!” 江恒難以形容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幅畫面,只是回想便?有一?陣寒意直沖腦門。 走出警局大門,外面的陽光傾灑在身?上,卻沒能讓他感到半分暖意,江恒打了?個哆嗦,越想越害怕,不由喃喃道:“她該不會真的被你刺激瘋了?吧?” 原不為不以為然?:“她不是那么脆弱的人,這點打擊還承受得起?!痹久\軌跡中,原身?商寒可是直接在車禍中慘死,還落得滿身?污名,這未婚妻不也?沒有發(fā)?瘋嗎?就是頹喪了?好幾年而已。 “???”江寒一?時竟不知?他這算是夸獎還是貶低,默然?片刻,只好轉(zhuǎn)移話題道,“對了?,寒哥你為什么一?定要把解除婚約的消息告訴謝大小姐???就讓她什么都不知?道地乖乖呆在警局里不好嗎?反正以后她知?道也?塵埃落定了??!?/br> 像現(xiàn)在這樣又哭又鬧的,就太煩心了?。 原不為回想著方才謝華盈的表現(xiàn),牽起嘴角,笑道:“開心的事情當(dāng)然?是越多人分享越好。原本只是我一?個人的快樂,現(xiàn)在不就變成雙份的快樂了?嗎?” 江恒再次被噎?。骸????” ……雙份的快樂?寒哥你認(rèn)真的嗎?我看是建立在謝大小姐痛苦之上的快樂才對叭。 江恒嘴上什么都沒說,但?他的表情已經(jīng)充分暴露了?他的腹誹,原不為看了?他一?眼,又平靜地收回目光。 他之所以跑來刺激謝華盈,當(dāng)然?不是真的閑著沒事干,或者將之當(dāng)做取樂的對象,只是為了?驗證某些猜想而已。 這段時間?他的諸多舉動,包括特意和謝家對線,都是為了?心里的那個猜測。 還記得天道呈現(xiàn)給他的原本命運軌跡中,原身?商寒車禍身?亡后,警方就直接給他定義為毒駕,并沒有徹查真相。 這樣的舉動在原不為看來是有些敷衍的。 原身?商寒可是商氏的繼承人,哪怕商崇對商寒不上心,人死之后或許他懶得去?追究真相,但?潑在原身?身?上的臟水也?會同樣波及商家,即便?他不在乎原身?,難道也?不在乎商氏的名聲嗎? 只看謝華盈出事后鼎華集團的應(yīng)對就該知?道,商氏繼承人身?上留有污名會對商氏造成什么影響,哪怕是真的吸毒,商氏都應(yīng)該盡量洗白,又怎么會放任不管,任由真相被掩埋呢? 背后定然?是商氏與謝氏達成了?共識。或者說,商崇從謝家得到了?更?大的利益,更?多的好處,讓他愿意放任商家的名聲被抹黑。 原不為對謝家的底牌十分好奇。 有了?這個猜想,他這段時間?才會如此行事,堅決不放過謝華盈,本意就是為了?逼出謝家的底牌,然?而無論如何看,謝家似乎都已黔驢技窮了?。于?是他有了?另一?個猜測,和商崇進行交易讓他放棄追究的或許不是謝家,而是謝華盈本身?。 ——原本軌跡中,謝華盈給了?他更?大的好處,讓他果斷舍棄了?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