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原不為忍不住打斷了他：“用克隆體做藥？難道是本體u基因出問題的時候替換克隆體的u基因？”

    盡管學(xué)習(xí)過一段時間這個世界的基因技術(shù)體系，但原不為還達(dá)不到?精深的程度，他當(dāng)時主要目的是將?修行界修煉成仙的進(jìn)化改頭換面?到?這個世界的體系中，基因修補(bǔ)對他來說是不怎么?涉及的領(lǐng)域，就問了一句很外行的話。

    好在皇帝也是外行，并不懂他這話里有沒有什么?常識錯誤，只是停頓了一下，便?點頭道：“大概是這樣？實際上我對此并不了解，但我知?道那是可行度極高的方?案——我已經(jīng)?見證過成功的先例。就在梅菲斯特自己身上?！?/br>
    原不為意識到?了什么?，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梢：“你是說……”

    “就是你猜的那樣。梅菲斯特就是基因崩潰患者，還是最嚴(yán)重的那一種——他是天生的殘疾兒，四肢無骨?？删驮谒玫?他的父母兄弟后，他竟然和健全人差不多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也告訴我這其?中存在一定的運氣?因素。但事實就是他做到?了。既然這樣，相較于血親，用完全復(fù)制的克隆體做藥，成功率應(yīng)該更高吧？”

    而原本只是預(yù)防的舉動，沒想到?在大皇子六歲那年竟然真的要派上用場了。

    “……可惜，最后還是失敗了。我的兒子死了，克隆體卻有不少?活了下來。我本以為都被梅菲斯特銷毀了，但直到?十?年前看見你，我才知?道他騙了我?！?/br>
    說到?這里，皇帝的語氣?很是復(fù)雜。

    他望著站在眼前的原不為，看著這青年舉手投足間散發(fā)出的氣?勢，一股從未有過的懊悔與不甘便?席卷了心靈。

    “早知?道今天這個結(jié)果，當(dāng)初我絕對不會答應(yīng)那個計劃。哈！誰能想到?呢？梅菲斯特說服了我，而我的一念之差，又造就了一個在多年之后奪走我一切的敵人。命運還真是難以捉摸啊?！?/br>
    皇帝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諷笑。

    ——從某種意義上說，他造就了這個青年的誕生，可對方?卻成為了為他帶來毀滅的終結(jié)者。若是當(dāng)年不那么?貪心，是不是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原不為緩緩搖了搖頭，目光直視著皇帝，：“今日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命運可不背這個鍋。命運也很冤好嗎！可別說你的出發(fā)點只是為了大皇子——他才剛出生時，就開始考慮未來可能的基因崩潰了？你若真有這樣的滿腔父愛，三皇子希文也不會蹲在流放星了。我看大皇子只是順帶，你更多的心思是為了自己吧？當(dāng)梅菲斯特利用血親為藥治愈了自己時，你真就不動心？”

    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好像洞悉了皇帝的內(nèi)心，讓對方?的目光微微閃了一閃。

    而原不為卻是絲毫不給?他擺脫的機(jī)會，更進(jìn)一步一針見血地開口：“直接犧牲親生兒子或許辦不到?，但區(qū)區(qū)幾個克隆體就沒什么?不好下手的吧？你應(yīng)該就是這么?想的?！?/br>
    皇帝的臉色變得有一些尷尬。

    倘若是原身烏橫在這里，或許會感到?很氣?憤，甚至充滿怨恨。

    但原不為不是這具軀殼真正的主人，對皇帝也談不上仇恨，便?表現(xiàn)出了令皇帝也感到?詫異的冷靜與清醒。

    他微微蹙眉，如局外人一般淡淡道：

    “事實上，你我都很清楚你是怎樣的人。都到?了如此地步，你總該不會還抱著無謂的希望吧？大可不必再立慈父人設(shè)，將?一切推脫到?已故的大皇子身上，用不得已來包裝自己的所為——這毫無意義。就算都是情非得已，我看上去?像是這樣善解人意，以德報怨的人嗎？”

    他說這話時，口吻倒還蠻驕傲的，仿佛這是對自己天大的表揚。

    “你我更應(yīng)該清楚的是，我之所以出現(xiàn)在這里，不是為了聽你的不得已，也不是為了寬恕你，而是要看一看你愿意為自己的下場拋出多少?籌碼——畢竟就算是死，安樂死和被絞死也是不同的嘛。這是你最后可以自由選擇的機(jī)會了?！?/br>
    這一刻，原不為唇邊那極淡的弧度在皇帝眼中看來，簡直像是惡魔猙獰的微笑。

    從原不為開始說話，皇帝的頭就不覺垂了下去?。聽他說到?這里，皇帝深深呼氣?，又深深吐出一口氣?，他抬手揉了揉臉，終于抬起頭來，語氣?中難掩疲憊。

    “……你贏了?！?/br>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還有皇室機(jī)密部隊的力量，我也愿意交出來。前提是你必須在全帝國面?前確保我的性命安危，給?我一個地方?去?養(yǎng)老，如果你還想做穩(wěn)這個位置的話——雖然這很難，但我知?道你有辦法?的?！?/br>
    他言下之意是很明?顯了。純粹的擔(dān)保不值得信任，到?時候原不為背后下黑手，他人沒了，一切就毫無意義。必須是能聯(lián)系到?皇位的，一旦他出事，會讓原不為面?臨全帝國輿論壓力，被帝國皇位繼承法?直接攆下臺的那種程度。

    原不為想都沒想：“好啊?！?/br>
    “……？”這下輪到?皇帝吃驚了，他望向原不為的眼神中滿是懷疑之色。

    ……這么?簡單就答應(yīng)了？？？這里面?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但想了一想，原不為提出來的方?案肯定是要他自己同意的，里面?有沒有漏洞憑他的敏銳絕不可能看不出來，實在不必太過擔(dān)心。

    這樣看來，這人似乎是真心實意要放過他一回？這世間竟真有如此不計前仇心懷坦蕩的人？

    想到?這位曾經(jīng)?給?他當(dāng)過好幾年帝國統(tǒng)帥的年輕人似乎的確是那樣的人，皇帝提起來的心又放下了。原身烏橫的人品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原不為倒是沒想到?皇帝有這么?多考量。

    反正他又不在乎這個帝國的皇位，也不在乎什么?帝國的法?律，更不在乎帝國公民的想法?，所以答應(yīng)就答應(yīng)了。

    就算他不守約定干掉了皇帝被剝奪了皇位，大不了再一次強(qiáng)行上位當(dāng)皇帝唄。更何況，帝國的皇位很值得珍惜嗎？

    皇帝若是知?道原不為是這樣想的，恐怕當(dāng)即就要吐血了。

    遺憾的是，他對此毫不知?情，在兩人訂立了帝國憲法?見證之下的約定，并備檔之后，為表達(dá)誠意，皇帝先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說了出來。

    三百年前，基因調(diào)配實驗剛剛出世時，曾為帝國帶來了無上的輝煌。

    無數(shù)普通人憧憬著通過基因調(diào)配實驗成為新人類，擁有更長的壽命，更強(qiáng)大的身體，以及更加旺盛的生命力。

    但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待到?基因調(diào)配實驗的缺陷爆發(fā)，所有的新人類都陷入了恐慌。

    這樣的情緒支配了他們的意志，讓他們不理?智地將?一切都?xì)w咎于歐文博士等人，并將?所有研究人員都流放至流放星，又將?基因調(diào)配實驗列為禁忌。

    ——哪怕還有理?智的人知?道，要想解決基因崩潰這個問題，全帝國的科學(xué)家都比不上歐文博士的那支團(tuán)體。按理?來說，應(yīng)該讓他們將?功贖罪才對。

    只可惜，全帝國發(fā)生的慘劇已經(jīng)?讓所有人都被怒火所支配，對造成這一切的罪人缺乏耐心，歐文博士等人又不可能在短時間里研究出治愈的方?案，在帝國上下的輿論推動之下，連帝國皇帝都不得不被迫退位，這群當(dāng)時最有才華的科學(xué)家最終也只能淪落到?了流放星。

    這里面?有人早就因基因崩潰而死，有人承受不起害死那么?多人的罪過，心理?壓力太大而自殺或病逝，歐文博士原本年紀(jì)就不小了，經(jīng)?過一番折騰后很快去?世，整個研究團(tuán)隊迅速被雨打風(fēng)吹去?。最終只有他們因不甘心而偷偷留下來的諸多實驗資料與筆記藏在了流放星。

    之后這三百年來，由于當(dāng)初基因崩潰嚴(yán)重的新人類早就第?一時間死光，沒死的新人類其?實就是u基因相對穩(wěn)定的了，所以一代代傳下來，沒有再像一開始那樣大范圍的慘劇了，只是時不時會有人倒霉?；蛘{(diào)配實驗已經(jīng)?成為禁忌，帝國上下一直在嘗試其?他途徑解決問題。

    直到?六十?年前，上一任皇帝意外得到?了當(dāng)年歐文博士等人暗中留下來的實驗資料，就在流放星上秘密建立了研究所，想要重新嘗試完美的基因調(diào)配。

    不過，這些研究所的成員固然都是頂尖的科學(xué)工作?者，但相較于他們的前輩，才華依舊只能算是平庸。因此直到?上任皇帝去?世，研究所仍是一無所獲。

    等到?這一任皇帝上位，對于自己老爹費了那么?多心思卻什么?名堂都沒搞出來的研究所，可沒有繼續(xù)往里投錢的想法?，眼看著研究所就到?了要被解散的邊緣。

    就在這時，梅菲斯特出現(xiàn)了。

    確切地說，三十?年前開始，他就霸占了研究所，成為了研究所的主人。

    當(dāng)時的他因為天生基因崩潰而四肢無骨，是個徹頭徹尾的廢人，卻成為了鼎鼎有名的「血月」星盜團(tuán)中的軍師。

    這支星盜團(tuán)是出了名的不留俘虜，殺人劫貨，令人聞之色變，偏偏那些膽大包天的兇徒卻都愿意信服他的謀劃與指揮。

    「血月」的女首領(lǐng)更是對那些比他更具天賦的人都不假辭色，偏偏就喜歡這個盡管身體畸形卻擁有聰慧頭腦的男人。

    一次意外，「血月」星盜團(tuán)的女首領(lǐng)因基因崩潰而死，被她鎮(zhèn)壓的星盜團(tuán)便?有人蠢蠢欲動，都想上位當(dāng)首領(lǐng)。梅菲斯特挑撥整支星盜團(tuán)自相殘殺，之后又被“恰好”路過的帝國軍隊撿了便?宜。

    于是殘余的星盜團(tuán)被帝國軍隊俘虜，流放到?了流放星，也包括梅菲斯特。

    然后，梅菲斯特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極為隱秘且防衛(wèi)重重的研究所，甚至還憑借已經(jīng)?被他徹底納入掌控的星盜團(tuán)成員奪取了研究所的控制權(quán)，將?所有研究人員的性命都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這些事情都是我后來花了很大功夫才查到?的。在當(dāng)時，他暗中掌控研究所后，就連我父親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還以為研究所仍是按照原來的布置在運轉(zhuǎn)。甚至好幾回被研究所那邊索要了大筆投資，其?實都是給?梅菲斯特去?做實驗了。而我父親直到?退位都不清楚這件事?！?/br>
    “——直到?我準(zhǔn)備裁撤掉這個無用的研究所，他才突然聯(lián)系上我，主動暴露在我面?前。說實話，我當(dāng)時都被這個真相震住了。誰能想到?有人在帝國眼皮下鳩占鵲巢足足三年而帝國卻毫不知?情呢？這也太瘋狂，太大膽了！”

    在皇帝的敘述中，這顯然是一個極其?狡猾的家伙，當(dāng)初的第?一面?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哪怕只是通過星網(wǎng)通訊。

    “……為了獲得帝國方?面?的支持，實現(xiàn)他的目標(biāo)，他向我打了一個賭。其?中涉及到?四條人命，包括他自己的?！?/br>
    而賭約的內(nèi)容是——

    帝國交給?他三個人，秘密送到?流放星，他會在不久后向皇帝展示一個奇跡——基因崩潰有可能獲得治愈的奇跡。

    如果他沒有做到?，就賠上自己的命。

    這聽起來對皇帝來說很劃算，除了三個微不足道的人物的性命，帝國方?面?沒有絲毫損失。而一旦梅菲斯特成功了，那么?就是大賺特賺。剛剛繼位的年輕皇帝比現(xiàn)在更有好奇心，他成功被勾起了興趣，答應(yīng)了這個極不平等的賭約。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梅菲斯特成功了?！?/br>
    “他從一個四肢無骨的畸形兒變成了活蹦亂跳的健全人?！?/br>
    “至于我送去?的那三個人，再也沒有見過了。我調(diào)查過，那是曾經(jīng)?拋棄他的父母與他的雙胞胎弟弟。梅菲斯特的原話是：感謝他們成就了新生的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我不在乎，重要的是他成功了！這件事至今想起來依舊很不可思議，這個自稱為魔鬼的男人本身卻擁有著神賜一樣的才華，真是有些滑稽?！?/br>
    盡管后來梅菲斯特聲稱這個實驗難以推廣，成功率極低極低，而且因涉及違反人倫還要顧及輿論，但還是不能掩蓋這是三百年來帝國第?一次人為戰(zhàn)勝了基因崩潰，誰都明?白這代表的意義。

    就算不能明?著推廣到?帝國上下，但皇帝本人或者其?他人萬一哪天發(fā)生基因崩潰，不就可以私下效仿一下他嗎？想一想萬一哪位大貴族被救回來，那皇帝將?會收獲整個家族的人情與忠心。

    出于這樣的考慮，皇帝對梅菲斯特的態(tài)度一下子發(fā)生了轉(zhuǎn)變，與之達(dá)成了徹底的合作?。開始盡全力支持研究所，即便?那一次成功的實驗很難復(fù)制，但梅菲斯特已經(jīng)?證明?了他無與倫比的才華。

    這樣一位頂尖的人才，皇帝再蠢都知?道不該放走。因為除了基因崩潰的治愈，他顯然還能創(chuàng)造出更多其?他的成果。更何況前者是具有不可替代性的。

    兩人就此達(dá)成一致。

    梅菲斯特企圖進(jìn)一步探究基因，獲得更完美生命的升華?；实劢o?他支持，流放星上更是有數(shù)之不盡的實驗品，而且每隔一段時間都有補(bǔ)充，堪稱源源不斷。

    而他也要隔一段時間拿出一些其?他方?面?的成果作?為回報，讓皇帝有所收獲。

    這些年來，帝國境內(nèi)就有不少?實驗成果來自于梅菲斯特，只是被冠以了另外的名號，當(dāng)這些成果推廣到?全帝國，無疑都給?皇帝帶來了聲望加成與大筆利益。

    二十?六年前，當(dāng)天賦出眾的大皇子誕生，皇帝首先就想到?了梅菲斯特的那場實驗，但他終究沒有那么?喪心病狂，對親生兒子有一絲感情，就在梅菲斯特的建議之下，開啟了被禁止的克隆實驗。

    慶幸的是，皇帝本人身體棒棒的，始終沒出現(xiàn)過基因崩潰的跡象，用不上克隆體。遺憾的是，大皇子發(fā)生了基因崩潰，卻偏偏沒能實驗成功，足足浪費了三個克隆體后，大皇子也死了。

    從那天起，皇帝與梅菲斯特之間的關(guān)系就出現(xiàn)了裂痕。他不能確定所謂實驗失敗究竟是真還是假，內(nèi)心的猜疑總讓他懷疑對方?是故意不想救他的兒子，或者說隱瞞了實驗真正成功的關(guān)鍵內(nèi)容。

    但這時的梅菲斯特大勢已成，整顆流放星都已經(jīng)?徹底被他納入掌控，他堪稱是流放星的無冕之王。

    皇帝要是真的想要撕破臉對付他，除非大軍圍攻流放星，但這也就等于將?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為都公布給?了全帝國。

    ——這顯然是不智的行為。兩人之間哪里有這樣的深仇大恨??？實在不值得。

    于是兩人沒有撕破臉，就維持著塑料關(guān)系繼續(xù)合作?了下來，只是彼此之間多了防備與忌憚。皇帝對研究所那邊的具體情況也漸漸不清楚了，流放星甚至都不再與帝國星網(wǎng)互通，梅菲斯特只會在固定的日子與皇帝這邊單向通訊。

    一個出錢出實驗品，一個出成果。

    聽皇帝說到?這里，原不為腦海中靈光一閃：“十?二年前，「紅?！剐潜I團(tuán)的襲擊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嗎？”

    這件事當(dāng)初西維告訴過他。據(jù)說是紅海星盜團(tuán)的妻弟被抓后流放到?流放星，沒人知?道他和紅海星盜團(tuán)還有那層關(guān)系。于是那只星盜團(tuán)的團(tuán)長被吹枕頭風(fēng)打上流放星時，帝國這邊都猝不及防。雙方?狠狠打了一場硬仗，事后紅海星盜團(tuán)徹底被抹去?，流放星也幾乎化為廢墟。

    而烏橫二人，按記憶來看，似乎就是在那場戰(zhàn)爭中趁亂逃出來的。

    之前原不為一直以為這是個意外，但現(xiàn)在感覺似乎并非如此。

    果然，皇帝沉默了一下之后，說了實話：“不是意外，是我刻意策劃的。我想借紅海試探試探流放星的底細(xì)。”

    原不為微微搖了搖頭，神情恍然。

    ……果然啊。玩政治的心都臟。這世上哪來那么?多意外與巧合！

    看懂了他眼神的皇帝有點無語。

    ……話說心最臟的究竟是誰??？某些人能不能對自己有一點逼數(shù)？

    作?為最大的受害者，皇帝心里有一萬句mmp要說。

    第252章 叛黨36

    流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