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她正要說話,就見又一個人掀簾子沖了進(jìn)來,他一腳踢開蘇竹漪的本命鋤頭,用力推了張恩寧后背,氣沖沖地吼:“小師父都說了是邪書,你干嘛還要學(xué)!” 鋤頭閃了兩下,一幅被踹疼了的可憐樣兒。 蘇竹漪:“……” 秦川每天都起得挺晚的,但他今天就是睡不著,天還沒亮就出來了,在以前跟張恩寧偷偷遞東西的小洞里找到個條子,看他寫得有些奇怪立刻趕了過來,剛好就聽到小師父說這是邪書,魔修的法術(shù),沒想到他居然還要學(xué)! 張恩寧一時沒注意,被推得撞了桌子角,他回頭盯著秦川,問:“何為正,何為邪?” “助人就是正,害人就是邪。”秦川正氣凜然地道。 “照你這么說,長寧村有幾個正的?”張恩寧冷笑一聲,“我父親在山上受傷,他們?yōu)榱俗约禾用坏娝啦痪?,還落井下石搶走了他的武器,害得他被群狼啃噬而死,他們不是邪?” 張恩寧愣住,“那只是一場意外,村里的叔叔伯伯說的,他們遭遇了狼群,你爹沒跑掉。” “村里頭那幾個人欺負(fù)我們孤兒寡母,見我娘貌美便心生歹意,他們難道不是邪?” 張恩寧額角上那個疤,就是前些年跟村里頭對她娘動手動腳的村民拼命留下來的。 “遠(yuǎn)的不說,他們明知陸老太在受苦卻不聞不問,到底是正是邪?” 一連串的逼問把秦川都逼到了屋子角,而張恩寧瞪大一雙眼睛繼續(xù)道:“你連這些人都不覺得是邪,偏偏要說一本書是邪?!?/br> 說罷,他一指墻角的鋤頭,“鋤頭可以鋤地,也可以殺人?!彼剖窍氲缴洗文卿z頭把陸老太腦子都砸開了花,張恩寧臉色微變,迅速移開眼睛,又道:“同樣,功法可以助人,也可以殺人?!?/br>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蘇竹漪一眼,“小師父你說是不是?” 小子能說會道嘛。 這會兒蘇竹漪自然點(diǎn)頭,“小施主所言極是。邪正之分,在于一念之間,一念得正,人斯正矣;一念入邪,人斯邪矣,心正,哪怕手中握著邪物,也能行正氣,反之亦然?!?/br> “可是那第一頁我也看過,教的是讓尸體詐尸??!”秦川仍是有些猶疑地道。 “然上面有寫,唯有怨氣深重的尸體,才有可能起尸。”張恩寧笑了一下,“懲惡除jian,替枉死人復(fù)仇,讓他們自己復(fù)仇,不正是替天行道?!碑?dāng)初因為秦川一身正氣,對他也很好,張恩寧才把這書的秘密也告訴了他,也偷偷用他的血來測試過這書冊子,沒發(fā)現(xiàn)不妥也同樣沒有翻開第二頁,如今倒有些后悔叫他知道了。 秦川比張恩寧矮半個頭,他說不過了把頭擰到一邊,“馬上就新年了,三月后商隊就要過來,這次香山梅嶺的飛鴻門也有修士過來,說好的等我拜入了飛鴻門,來年就想辦法也讓你入門的……” 飛鴻門蘇竹漪有點(diǎn)兒印象,在修真界算是一個很不錯的二流門派了,門中大約有近萬弟子,然一夜之間被洛櫻那魔頭弟子青河滅了滿門。說起來,那時候洛櫻剛死不久…… 這事在修真界鬧出的動靜極大,之后修真界正道四大門派一齊出手追殺青河,一直沒什么動靜,反倒是滅門慘案一直持續(xù)不斷,鬧得人心惶惶的,直到一百年后,他們才宣布了青河死訊,有古劍派青河魂燈為證,而修真界自那之后,才沒了那么多駭人聽聞的滅門案了。 當(dāng)初青河是古劍派最杰出的弟子,是跟秦江瀾齊名的杰出人物,所以古劍派給青河是點(diǎn)了魂燈的,但那魂燈只是能感應(yīng)修士元神強(qiáng)度,若修士隕落元神消散,魂燈也會熄滅,青河的魂燈的確是滅了,他的人自然也是死了。 那時候的蘇竹漪也就一百多歲,名聲還不顯,趁著各大門派抓捕青河的時候她還跑出去偷偷干了一票栽在了青河身上,也就是滅了那養(yǎng)狗的小門派,說起來,當(dāng)時那么多滅門慘案,到底有多少是別人渾水摸魚做的,也真是說不清楚呢。 正因為此,蘇竹漪對飛鴻派印象較深,哪怕隔得時間很久,且是從未接觸過的門派,她也有幾分了解,看秦川的眼神又多了點(diǎn)兒深意。 這孩子留在長寧村的話,長寧村兩年后被屠。 這孩子若是跟著商隊里的修士去了飛鴻門,飛鴻門估摸著也在一年左右的時間內(nèi)會被滅門,不管是留是走,他都逃不了個死字,還真是悲催。 看著秦川那張白白凈凈的臉,蘇竹漪覺得他腦門上都刻了個衰字! “飛鴻門弟子要求那么高,除非你努力成為里頭的精銳弟子,或者有大量靈石,否則要再帶人進(jìn)去太難?!睆埗鲗幚淅涞溃骸澳切枰獛啄?,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我等不了那么久!” 他要保護(hù)娘,保護(hù)自己,他需要實力,需要變強(qiáng)。 秦川垂下頭,手握緊成拳頭,許久之后,他才道:“好,但是你聽好了,若有朝一日你以此行惡,我,我定饒不了你!”說完,他挺直后背大步離開了蘇竹漪的小廟,而張恩寧則抿了下唇,道:“小師父,請教我。” 蘇竹漪出了小廟,扛著鋤頭就著月光又挖了幾截樹根起來,再走到水井旁邊洗干凈了遞給張恩寧,“吃了?!?/br> 雖疑惑,張恩寧仍舊照著做了。他吃了過后隨蘇竹漪進(jìn)了屋,在她吩咐下盤膝坐在了地上。 蘇竹漪坐在床上,用手里折的樹枝敲了一下床頭那小桌,道:“修行第一步就是靜心,澄心定意,抱元守一,存神固氣,你坐那,什么時候感覺到體內(nèi)靈氣,什么時候不再受外界影響,聽不到一點(diǎn)兒外界雜音,我再教你修煉法訣?!?/br> 張恩寧點(diǎn)頭稱是,坐下不動了。 蘇竹漪出了門,剛剛掀開簾子沒走多遠(yuǎn),她拿手里的枝條當(dāng)鞭子反手抽了一記,啪地一下打在布簾子上,隨后冷哼了一聲道:“就你這樣,還叫靜心?” 她剛剛出門,張恩寧就轉(zhuǎn)頭過來看了一眼。他以為自個兒動靜小,蘇竹漪出了門看不見,然她鋤頭還在屋里內(nèi),怎么會不知道。 那是她的本命法寶,通過鋤頭,蘇竹漪可以在屋內(nèi)看得清清楚楚! 張恩寧皺著眉頭再次入定,蘇竹漪則帶著尋靈盤往張恩寧家摸了過去。既然他家能發(fā)現(xiàn)姬無心留下的書,沒準(zhǔn)也能找到他其他的寶藏,怎么都得去走一趟啊。 第11章 011:賊老天 長寧村村民住的都是竹樓。 張恩寧家住在西北方,背后靠著一個土坡,土坡上栽種了幾棵小樹苗,然下暴雨的時候,仍會有大量的泥土滾下來,好在土坡不高,雖然會添不少麻煩,但也不至于把竹樓沖垮。 這時候天色剛蒙蒙亮,張恩寧的娘已經(jīng)起來了,她在木柵欄里小院里的水井里打水,然后舀水澆門前那一小塊的菜田。菜田旁邊還養(yǎng)著一只老母雞,正咯咯咯咯地叫,像是要下蛋了。 張氏看著不到三十,她的衣服顏色很深,且洗得發(fā)白,還打了不少補(bǔ)丁,發(fā)髻上也只插了根不起眼木簪,這等樸素或者說寒酸的打扮也難掩她姿容秀麗,難怪會被村里頭的其他漢子給惦記上。 蘇竹漪在柵欄外站著看,她手里頭的尋靈盤還沒動靜,沒感覺到這竹樓附近有靈氣。 這時,張氏抬頭看到了蘇竹漪,她臉上頓時揚(yáng)起笑容,“小師父,怎么到這兒來了?”說完忽然想到了什么,連忙道:“小師父你稍等,我去烙幾個素餅?!?/br> 蘇竹漪連忙搖頭,“多謝施主,我已經(jīng)用過早膳了?!?/br> “這次來是為了感謝張恩寧的,若不是他舍身相助,我也制服不了陸老太?!?/br> 聽到蘇竹漪夸張自己兒子,張氏覺得臉上也有光,笑容更明艷了一些,尋常凡女能有這等容貌已是十分不錯,當(dāng)然,跟原來的自己比起來,卻是差距甚遠(yuǎn)。 蘇竹漪嘴角一勾,甚是自信的邪魅一笑。 然如今她一個光頭小和尚,門牙磕掉了只剩下倆漏風(fēng)的黑洞,這么笑起來,就是自我感覺良好,旁人眼中的傻甜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