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再過個把時辰天就亮了,你不能一直賴在這里,得走,不然天亮了我沒處藏你。你還翻/墻么?翻/墻有點顯眼,這個園子年久失修,有好幾處墻都被狗打了洞,爬出去安全些?!?/br> 庭降瞪眼,“你叫本世子鉆狗洞?你瘋了吧?” 允淑攤攤手,“命重要還是面子重要你自己選,反正你不說我不說,也沒人知道你鉆過狗洞,再說,咱們萍水相逢,你還訛了我一頓飯,半瓶創(chuàng)傷藥,折銀子的話,一共付我五兩,付了錢咱們兩清,以后誰也不認(rèn)識誰?!?/br> 庭降抓抓頭,“你這人怎么這樣斤斤計較?要錢……沒有,不過,”他鄭重道,“我從來不欠人情,過兩日等我見了廠臣,會讓他給你送銀錢過來的?!?/br> 允淑蹙眉,“廠臣是?” 庭降洋洋得意,“連馮廠臣都不知道,你是壽王冷落的小妾吧?” 允淑擺擺手,“算了,不要你錢,你走吧,快著些?!?/br> 跟馮玄暢要銀子,允淑在心里對庭降已經(jīng)沒什么好印象了,這是個螞蝗,身為世子窮的沒錢就算了,還吸她家的血。沒錯,允淑心里已經(jīng)主動把馮玄暢做自己人了。 庭降只覺得這女人真是奇怪,臉說變就變。但他也確實著急走,今晚被追殺的事兒,還得回去同廠臣說一說。 他起身,吩咐允淑,“地上的血跡你清一清,別叫壽王懷疑上了,回頭等不到我報答你,就得給你燒紙錢,不好?!?/br> 允淑是拿著掃把把他送走的。 壽王果然一早兒就來堤園了,奈奈著急的晃她,“主子,您別睡了,壽王爺帶著人進(jìn)園子里來,看著氣勢洶洶的,別不是知道了小賈子的事兒來拿人的?!?/br> 第62章 主子每次都贏我 她被奈奈晃得頭暈, 坐起來揉揉腦袋,不怎么清明。 奈奈急,念叨著, “可怎好?可怎好?不然干脆叫他從狗洞子里跑了罷?”她起來攥著手帕子來回踱步,“也不成,他若是跑了,咱們就沒指望了,壽王爺不把咱們倆生生活剝了么?若不然主子您就一口咬定不認(rèn)識小賈子,對,不能承認(rèn)?!?/br> 允淑搓搓眼,“你說什么呢?過來坐會兒罷,走來走去的看的我頭暈。” 奈奈耷拉眼皮,垂著手過來坐下,“皇帝不急倒是急死太監(jiān), 您說怎么辦吧, 王爺說話就到?!?/br> 說話就到的壽王爺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好掀簾子進(jìn)來, 天熱的緊,他衣衫單薄,臉色不怎么好。 奈奈小聲嘀咕,“奴婢說什么的?這就是一臉的找茬模樣?!?/br> 允淑昨兒合衣睡的, 見著壽王爺, 她趕忙起身來揖禮,道:“給壽王爺請安,奴婢還未梳洗,怕唐突了王爺, 王爺先請外頭坐陣子罷,奴婢收拾收拾再出來伺候。” 壽王爺冷著臉沒搭腔,往四出頭官帽椅里一坐,瞪奈奈一眼,“你出去,我同你家主子有話兒說?!?/br> 奈奈一個激靈,心里怕的很,卻腳不挪動半步,拉著允淑不撒手,顫著聲兒回,“奴婢哪里也不去,奴婢死也跟主子死一塊的。” 壽王蹙眉,問允淑,“你這婢子不是撞邪了?趕明兒去道觀里求個符給掛上?!?/br> 允淑拍拍奈奈的手,“你且先去外頭等著,有事兒我喊你的,去吧?!彼参恐文?,心里邊琢磨壽王一早兒來她這里是為什么,若是為昨天庭降的事兒,她是肯定不會承認(rèn)的,若是知道賈早是大監(jiān)大人放的線,她也裝糊涂就是。 奈奈三步一回頭,極不放心的退出去,也不敢走遠(yuǎn),就站在隔間的廳里候著,她是個實心眼的人,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心里想的就一條,主子要是被欺負(fù)了,她就去拼命。 允淑站在那里,頭發(fā)有些凌亂,衣裳也不太齊整,似才被輕佻過的良家小娘子。 壽王身上燥熱,耐不住起身湊上來,他最會聞香,少女的體香真真是勾魂攝魄,他覆手在允淑腰上,低頭想同允淑親熱。 允淑哆嗦一聲,“王爺!”話兒不經(jīng)意喊出來,她才意識到她失禮了,只一瞬她回過味來,從壽王懷里脫身,噗通就往地上一跪。 “奴婢還沒準(zhǔn)備,太突然了,王爺何必急于一時?今兒入夜奴婢再伺候您罷,奴婢炒些小菜,再備上壺桃花酒,恭候您。” 壽王被掃了興,一臉的不悅,看看允淑妙曼的身段,他想著這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越是偷不著心里越是癢癢,心里越癢,就越有感覺,想著想著,已經(jīng)期盼晚上允淑主動投懷送抱的銷魂蝕骨了。 他硬壓了壓血氣,“也罷,你且沐浴,梳洗打扮一番,今兒夜里本王就宿在堤園不走了?!?/br> 允淑驚惶的送走壽王,拍著心口坐下來,恍惚失神。 秦艽來的也是時候,壽王前腳出府她后腳進(jìn)門,給允淑帶了避子湯和三伏貼來,同允淑寒暄兩句進(jìn)宮當(dāng)值去了。 允淑瞅著避子湯,嘆口氣,“奈奈,你去喚荷花來罷。” 奈奈欣然應(yīng)了,未幾把荷花領(lǐng)進(jìn)來,允淑笑著招呼荷花,“你過來坐罷?!?/br> 荷花唯唯諾諾過來坐下,握握手,“主子,是奴婢哪里做的不好了?哪里做的不好您說,奴婢是王妃撥過來伺候您的,若伺候的不好,回頭該挨板子了,主子您最是仁慈,還是直接罰奴婢罷?!?/br> 她無奈,拉荷花的手,“我是瞧著這幾日入了暑,你們自進(jìn)了堤園做著往日都沒做過的力氣活,細(xì)皮嫩rou經(jīng)不起這風(fēng)吹日曬,正巧今兒秦醫(yī)女來帶了三伏貼和消暑湯,我瞧你皮子比桂花細(xì),受不得膏藥貼身上那緊巴勁,擅自做主把消暑湯端給你喝。” 荷花一聽不是尋她錯處懲治的,心里松口氣,不等允淑再說話,端起桌子上的藥碗喝盡了,抹抹唇給允淑揖禮,“謝主子,這恩典實在是太大了?!?/br> 允淑示意她坐下,抬眼四顧,“其實我這身子不太好,你也曉得我嫁進(jìn)王府前曾去過張掖,那時候染過病落了病根,這事兒一直瞞著沒給別人說起過。唉,”她嘆氣,神色為難,“今兒夜里壽王爺要來宿寢,我這身子怕是伺候不了,可若是推你去伺候,萬一壽王爺不肯,咱們倆都得遭殃?!?/br> 荷花見允淑為難,心里暗暗揣摩,還在王妃跟前伺候的時候,王爺就幾次三番撩撥自己,礙于王妃壓著,她一直沒機(jī)會爬上壽王爺?shù)拇?,如今新主子是個沒心眼的,她機(jī)會來了,替?zhèn)€身不緊要,回頭有機(jī)會把這事兒無意同王爺提一提,若得了恩典,能升妾室也比做個丫頭強(qiáng)百倍千倍的。 她起身給允淑叩頭,“奴婢是個伺候人的,全聽?wèi){主子差喚?!?/br> 允淑撓撓頭,“我也不敢差喚你們的,原本我在這府上也不得臉,前幾天瞧著你心里是有王爺?shù)?,我不過是做個順?biāo)饲椋皇堑挂任?,回頭我再尋個合適的時候給王爺說說,收你做個妾室?!?/br> 荷花連連磕頭,“不委屈不委屈的,奴婢對主子感激不盡。” 事兒都安排妥帖了,允淑跟奈奈笑笑,扶了荷花起來,“你同我身量也差不多,今兒就什么差事也別做了,去溫湯洗洗身子,壽王妃送來的香料也用上熏熏,奈奈給你找我的衣裳換下來,你且候著,等晚上傳你伺候就是了。” 荷花矮矮身,心里自然是樂開了花。 天長夜短最是難熬,荷花收拾妥帖后,在房里等的坐立不安,心急難耐好不容易挨到入夜,直到戌時奈奈才來叫她。 她跟著奈奈進(jìn)了允淑的臥房,壽王醉醺醺的躺在床上,嘴里念念有詞的喊著美人兒。 奈奈給她遞個眼色,“好荷花,全看你的了,莫貪歡,約摸著過了酒勁兒,再同主子換回來,省的這偷梁換柱漏了餡,咱們都得遭殃?!?/br> 荷花自然不傻,她再想成為妾室,眼下也還是保住小命兒要緊,連連點頭應(yīng)著,“奈奈,叫主子放心就是,荷花記著主子恩典的,斷斷不會亂做主張?!?/br> 奈奈額首,退出來,到偏房里給允淑回話。 允淑偷懶睡了一個下午,這會兒一點也不困,精神頭正足,拉著奈奈往桌前一坐,擺了棋盤上桌,“上次這局還沒殺完的,你耍賴毀一步棋,我重又給你放上了?!?/br> 奈奈愣在那里半天,訝然道:“主子每次都贏我,主子你沒有心,這回讓我一局罷?!?/br> 兩人殺幾局下來,奈奈看看時間,催她,“主子該去把荷花替了,再過會子酒勁過了,天也亮了,您再不去,得出大事兒?!?/br> 她只好慢慢將白棋收進(jìn)棋盒,溫溫吞吞往臥房去。 壽王一睜眼天已經(jīng)大亮,他睡姿不太雅,抱著枕頭,一腿壓在上面,胯間不自覺一陣痛,再瞧,允淑已經(jīng)起來梳妝打扮了。 他心里很得意,這親手養(yǎng)大的處子就是同房里其他的妾不一樣,緊致軟和,雖說初入不暢,到底還是不可言說的妙。 允淑收拾齊整,回頭瞧他醒了,給他福福身,“王爺吉祥,您醒了?再多睡會罷。” 壽王懶慵慵答應(yīng)著,突然驚起,問道:“什么時辰了?” 允淑疑惑,“已經(jīng)未時了,怎么了么?” 壽王一拍腦袋,“快給本王更衣?!?/br> 縱恣翻成誤,他今兒可有頂緊要的事兒要辦,不等允淑動作,他急急自己套上衣裳,疾步出了堤園。 允淑被壽王臨幸了。 這件事兒迅速成了王府里頭茶余飯后拿來說的新鮮事兒,知道這事兒后心里最不痛快的,就是東廂房里最得寵的春小娘子了。 她擰著勁兒的琢磨怎么才能除了允淑這個勾人的妖精。 壽王最寵她,有些什么朝廷的事兒偶爾也同她提兩句,她還喂熟了壽王身邊得力的辦事兒,正得了個壽王欲除掉庭降的消息。 春小娘子貌如花,擰著舞帶躺美人榻上皺眉頭,她問過來陪她解悶兒的莫莫,“你說咱們胡姬進(jìn)長安城是為了什么?若是不能被獨寵活著就沒意思,我曉得那賤人一邊吊著掌權(quán)太監(jiān),一邊兒又勾搭王爺,就是他們漢人嘴里說的狐媚子,原本以為是個老實可相與的,炒的瓜子我還頂愛吃。不成,這口氣兒我是咽不下去了,我知道庭降躲去八仙宮了,仗著那是御賜的皇家道觀以為能護(hù)他周全的,王爺派人去斬草除根呢,你說我明兒邀允淑那個狐媚子去八仙宮求平安符,趁著殺手去殺人,把她從山上推下去可行?到時候王爺若問起來,我就說是她受了驚嚇自己失足跌落山崖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也沒人知道人是我殺的!” 莫莫叫她說的心里發(fā)涼,“夫人,咱收收手罷,耶耶也只想咱們活的好好地?!?/br> 春小娘子冷笑,“就是因為你太沒出息,才一直從青綺門做個陪酒的胡姬,還輪不上你來指點我怎么做事,你且回罷,別留這兒給我添堵了。” 莫莫無奈,嘆口氣抱著胡琴起身,“那我先回了?!彼龔臇|廂房出來,左思右想還是覺得應(yīng)該給允淑知會一聲兒,能不能救人的,全看允淑自己的造化,她既知道了,做不到袖手旁觀。 第63章 春小娘子恕罪 今天不碰巧, 沒見著允淑,莫莫打算明天再來一趟壽王府。 堤園的毛豆結(jié)了嫩夾,允淑和奈奈撿飽滿的摘兩提籃子來, 在小廚房里舀水放鹽、紅辣子、五香、八角什么的煮上一大鍋,放涼了擱在盤子里剝著打牙祭。 桂花從外頭回來,哭喪著臉,“主子,東廂房那邊的丫頭來傳話兒,說過兩日八仙宮開壇做法,求吉慶,春小娘子邀您同去觀瞻?!?/br> “她要去求什么吉慶的?若不然,把壽王妃一并叫上罷,人多熱鬧,也別我和她偷偷的兩個人去, 求吉慶, 合該府上的女眷們都求一求才是?!痹适缣羁诿姑?,“想來,她是又惦記上我這里可口的吃食, 罷了,今兒正好煮了五香毛豆,奈奈你去小廚房鍋里盛些,晚上的時候給春小娘子送過去, 替我謝過好意, 勞煩她記掛著我了?!?/br> 桂花總算見了笑模樣。 她很擔(dān)憂允淑,怕春小娘子妒心重,給允淑使絆子,凡事小心些沒什么不好, 老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主子是個實心眼,不知道害人也不知道哪天會被害了,去觀瞻開壇做法,邀王妃同去最是好,她也放心。 允淑吃完毛豆,起身拍拍手,“咱們給壽王妃請安去?!?/br> 分花拂柳,一場大雨澆透了地面,壽王妃院里青石板路格外干凈,走過去鞋底纖塵不染。 見著她來,守門的丫頭嘴上抹了蜜樣的甜。 “庶妃這時候來瞧咱們王妃有心了,快屋里頭坐吧,咱們王妃還正念叨著庶妃呢?!?/br> 允淑同她笑笑,邊往屋里去,邊問,“王妃這時候沒小睡么?” 丫頭替她挑簾, “說是天熱,心浮氣躁的,睡不下。” 允淑回,“沒給王妃端些冰塊兒來降暑氣么?” “今年冰庫沒幾塊,都送到春小娘子屋里頭去了,咱們王妃是正室,哪有跟妾爭東西的道理?悶虧都自己吃了,也不好為這樣的小事去叨擾王爺?!毖绢^憤憤不平,“咱們王妃就是脾氣太好,縱的春小娘子越來越?jīng)]規(guī)矩。” “我這里正巧得了些三伏貼用,給王妃帶著的。”她安撫一下守門的丫頭,轉(zhuǎn)頭進(jìn)了里間里來,桂花和奈奈在門口候著,同守門丫頭一起站在門兩側(cè)。 壽王妃正坐在軟榻上喝涼茶,見著她立時攢起笑來,“你來了?快坐罷,頭一回侍寢得好好補補身子。”說著她囑咐糖衣,“快去把小廚房熬上的冬蟲夏草枸杞湯端來給庶妃?!?/br> 糖衣應(yīng)承著退下去了。 允淑搓搓帕子,拿出一摞子三伏貼來,放到壽王妃跟前的炕案上,“這是尚醫(yī)署秦艽醫(yī)女送的,可疏通經(jīng)絡(luò),調(diào)理氣血寬胸降氣的,您貼上試試?!?/br> 壽王妃瞧瞧她,心里覺得暖融融的,要說王府里這么多的妾室,獨獨允淑叫她瞧著順意,許是因知道允淑心里喜歡的人是馮廠臣,對允淑侍寢這樁事兒,她打心眼里不吃味兒。 “就屬你最有心,常常記著我,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日日叫人往我這里送,說起來,當(dāng)初王爺若不是為了求馮廠臣辦事兒,”她略笑笑,“都過去了,咱不提了。王爺可憐香惜玉了么?” 允淑沒有侍寢,讓荷花替了,自然不知道壽王有沒有憐香惜玉,不過她還是做了羞赧的模樣回,“這叫人怎么說呀,王妃快別為難我了。” 壽王妃拉她在身邊坐下來,“不說就不說罷,王爺人是最好的夫君,我知道你心里裝著馮廠臣,女人么,有個喜歡的人也沒什么的?!?/br> 允淑笑笑,沒接這話茬,道:“春小娘子說過兩日八仙宮開壇做法,邀奴婢去觀瞻求吉慶,奴婢想著這樣的大場面,王妃才是最該去,就來問問?!?/br> 壽王妃輕吹著茶,笑道:“鬼靈精,春小娘子要拉你獨去是逾矩,你倒是清楚來拉我,罷了,這事兒我應(yīng)承你,趕明兒給其他妾室傳話兒,一起去罷?!?/br> 允淑得了話兒,立時起來謝恩,壽王妃按住她搖頭,“虛禮就免了罷,你這樣順意的人兒若三天兩頭總給我跪來跪去的,我倒是不自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