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她抬眼,搖搖頭,“不累的?!?/br> 赤色的光染透了半邊天,照過來在允淑水藍(lán)色的襦裙上泛著暖黃,沈府的門閂動了動,一個嬤嬤探出頭來,瞧見門口站著個貴氣的姑娘,趕忙問道:“姑娘是哪家的姐兒?是來沈府找誰的?” 這倒是把允淑問著了,她哪家的姐兒也不是,總不能說是貪官李節(jié)度使家的。往前走兩步矮矮身,堆了笑,“這位嬤嬤,我是沈家娘子李允善的選房親戚,聽說她得了個姐兒,來探望的,還請嬤嬤通稟一聲兒。” 嬤嬤立時板起了臉,沒好氣道:“先等著吧?!鞭D(zhuǎn)身砰的一聲關(guān)了門。 奈奈氣不過要砸門,被她拉回來,“別惹事兒,等等吧?!?/br> 里頭是個什么光景她一點兒都不知道,但看這嬤嬤對她們的臉色,就曉得她們頂不受待見的,她心里琢磨著,等會兒若是請她們進(jìn)去了,得問問二jiejie是個什么情形。 好半天,那嬤嬤才回來開了門,引她們進(jìn)來,不和氣的一路絮叨:“一個外室,老太太是不準(zhǔn)她進(jìn)門的,自己這樣厚臉皮的賴在府上不走就算了,還有什么不知哪來的親戚也蹬鼻子上臉了,這世上厚顏無恥之人怎么都叫沈府招惹上了?” 她說的聲音不大不小,簡直就是故意說來奚落允淑的。奈奈氣不過擼了袖子要去扯人分辨,她使勁拽著奈奈搖頭,小聲道:“見著二jiejie再說,切莫沖動?!?/br> 第76章 看來來的還是時候 奈奈對著嬤嬤的后腦勺翻個白眼, “稀罕呢,清流世家的待客之道竟這樣不堪,倒是比不得小門小戶的了?!?/br> 嬤嬤回頭瞥她一眼, 倒是沒說什么了,住了腳往廂房一指,“人在屋里,兩位少坐,老太太說了,我們行醫(yī)世家絕不會不近人情的,就是阿貓阿狗,也得待之慈愛,既然到了府上來,那來者就是客,就算身份再不堪的, 也不能阻在門外頭?!?/br> 允淑笑, “辛苦嬤嬤了,您家老夫人慈愛之心,真是感激涕零, 您且回了老太太,就說我心存感恩,等會子去拜謁她?!?/br> 嬤嬤瞪一眼她,“我家老夫人身份何等尊榮?什么阿貓阿狗都能見的?探看完了快些回去, 莫在沈府逗留?!?/br> 奈奈給氣的不行, 若不是被允淑死死拉在身后,早就給這個狗眼看人低的嬤嬤兩耳刮子了。 允淑揖禮,送了嬤嬤,進(jìn)屋里頭來, 屋里竟是連個伺候丫頭都沒有。 李允善赤腳坐在床沿上,幾杌子上是殘羹剩飯,虧了是夏天,不至于帶著冰渣子。 屋里連個像樣的擺設(shè)都沒有,同下人住的廡房還不如,允淑一陣兒心疼,疾走兩步到床前給李允善搓腳,“這是怎么了?怎么連個伺候的下人也沒?你這剛出月子身子還不好,就是大夏天的,也不能光腳在地上呀?”她看看床鋪,著急,“姐兒呢?怎么不在你身邊?” 李允善目光呆滯,瞧瞧半跪在地上給她揉腳的允淑,忽而眼淚婆娑,哇的一聲就是哭了出來,哽咽著,“他們不讓我見她,說我是個外室是個小娘,不,連小娘都不是,允淑,允淑,蘭姐兒在哪里我不知道,你幫我找她,找我的蘭姐兒吧。” 允淑跟著李允善一起掉眼淚,問:“沈大人呢?他就這樣兒不管不問么?”她把李允善扶床上去,理整好蓋上薄毯子,又讓奈奈去把殘羹剩飯收拾了,添些暖水來。 “他出診去了,好幾天沒回,我叫杳藹去傳信兒,幾天了也沒音,怕是叫人捉了去,若不然,就是找不到常思,也該回來伺候我和蘭姐兒的?!崩钤噬莆媪搜劬Γ蹨I從指縫里往外淌。 允淑咬唇,“你且等我一等,你是外室,既然她們不許你入沈家門,便也管不得你,憑天好意思把你的孩子抱走的?就沒這個道理?!彼读四文尉屯忸^去。 沈家老夫人在哪里她也不知道,但是二jiejie被欺負(fù)了,她能豁得出去,她琢磨了,今兒這茬她是找定了,大不了把二jiejie接出去,再不進(jìn)沈府大門,瞧著沈念平日里正人君子的,怎么著府里頭大門一關(guān),就是這樣對她二jiejie的? 什么她都能忍,什么她都可以不計較,唯獨她二jiejie不行,誰也不能給她把人欺負(fù)了,誰欺負(fù)她二jiejie,她就跟誰拼命! 奈奈瞧她發(fā)了火,虎虎生風(fēng)的跟在她后邊擼袖子,“主子,等會兒您說話,叫奈奈胖揍哪個,奈奈就揍哪個,絕不手下留情?!?/br> 她一愣,奈奈不說這話兒,她都沒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想打人了。 “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走,咱們?nèi)ヒ娚蚶咸ァ!?/br> 倆人出了廂房,在沈府里頭沒頭蒼蠅的亂竄,挨個院子走一遭,進(jìn)門就打聽沈家老太太的院子擱哪,丫頭們不知道她們是誰,但看兩個人氣勢洶洶的,也沒人敢搭話兒,倒是有個大膽些的睨著允淑,怯聲道:“小娘子是家中診治出了問題?若不是什么大事兒,不必來府上鬧騰,咱們大人醫(yī)術(shù)是了得的,可再診治就是,老太太不懂這些個,找了也是白找?!?/br> 允淑看著她,兩眼放光,一指,“奈奈,就她?!?/br> 奈奈顛顛的跑過去把人一抓,拉著就走,“我家主子發(fā)話了,你就給我們帶路,走去你家老夫人房里頭去?!?/br> 丫頭吃痛,還沒來得及喊,淚珠子就往下掉了,哎喲道:“老夫人在正堂,出了這個院子北頭那間最大的就是了?!?/br> 允淑給奈奈使個眼色,“走?!?/br> 奈奈放了丫頭,活動活動胳膊,“哼,就會欺負(fù)老實人,腌臜賤人?!彼鸵挥洶籽蹆航o她們,追著允淑出了院子。 允淑存著氣,壓根都沒注意沈老太太的院子布置多么高雅,一頭扎進(jìn)正屋里頭,給在侍弄花草的雍容老嫗俯身,“給沈家老夫人請安了?!?/br> 伺候老夫人的嬤嬤忙在前邊擋一擋,板正著臉端詳允淑,道:“你就是方才阿桂說的,偏廂那個的遠(yuǎn)房親戚了?看樣貌七八分相像,不去看你表親,到老太太房里做什么?沒有規(guī)矩?!?/br> 允淑起身,笑了,“清流世家待客之道即是這般,也不怕傳出去惹人嗤笑。” “嗤笑什么?她一個外室,容她在府上產(chǎn)女已經(jīng)是我們沈家仁義,你算什么客?我們沈府可沒有這樣的客人?!?/br> 沈老太太扔了澆水壺,擦擦手端端正正坐下來,發(fā)了話。 允淑嗯一聲,“既然是外室,我也自然算不得沈府的客人,沈老太太把蘭姐兒還回來吧,我這就帶著不受你們待見的外室和蘭姐兒出府,不讓您這么cao心生氣了,何至于呢?您都棺材板蓋一半的人了,倘若人繼續(xù)留府上,不是給您添堵,叫您活不長久么?即便是對您畢恭畢敬,也怕是會讓人心里不痛快,我讀過醫(yī)書,書上說氣機(jī)不暢容易瘀滯,肝郁氣滯可活不長久,您省省心能得長壽,我可都是為了老太太身子好著想的。” 沈老太太死死盯著她,“好利害的丫頭,好利害的一張嘴,呵呵,丫頭,到底我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呢,偏廂那個,你要帶走趕緊帶走,可若是想帶著蘭姐兒一起走?那不能夠,蘭姐兒姓沈,是我曾孫兒,我孫兒的事兒,他母親尚做不得主,我若把他的孩子交給一個外室養(yǎng)大,蘭姐兒這輩子就毀了,往后她要寄養(yǎng)在大娘子名下,才能嫁高門做貴婦?!?/br> 到底是年紀(jì)大,見慣了大風(fēng)大浪,對著允淑,沈老太太丁點也沒有失態(tài)的地方,說完了,笑吟吟瞧著她,“你一個未出閣的丫頭,難道父親母親沒教過你這些?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yuǎn),你那個表親的jiejie若是懂這些個,理當(dāng)自己離開才是?!?/br> 允淑握了拳頭,若不是因著她年紀(jì)大,先打兩拳再說。 她皺眉,“我想,老太太您怕是沒有親生的兒女?!?/br> 沈老太太疑惑,“你說什么?” “若老太太您有親生兒女,試問,您辛苦懷胎十個月,才生下來朝夕相對不足一月的孩子被別人抱走了,終生不得相見,您心里頭是何滋味兒?可會肝腸寸斷,可會對周邊的人心生怨懟?可會好好過余生?老太太,人是有感情的,不是阿貓阿狗生出來隨便抱了送人去,若您果真設(shè)身處地的為沈大人和蘭姐兒想以后,為何不讓善姐兒進(jìn)門?好過以后人人都知道蘭姐兒是個外室所出吧?” “放肆!想母憑子貴?癡人說夢。來人,送客?!?/br> 外頭進(jìn)來幾個粗壯的婆子拉扯允淑,奈奈去推人,竭力護(hù)著允淑,急道:“誰也不準(zhǔn)碰我家主子?!?/br> 她還擔(dān)心著允淑的腿傷,萬一動起手來,拉扯之間再傷到骨頭,她萬死難辭其咎。 沈老太太坐那又發(fā)了話,“偏廂那個腦子不好使,蘭姐兒放她跟前我是萬萬不答應(yīng)的,就是我那孫兒回來,我也是如此說,你且?guī)夏惚韏iejie走吧,沈府里頭沒這個人,我勸你也別鬧開了,回頭壞了名聲,可尋不到好婆家?!?/br> “什么好婆家?我不要,我就要給二jiejie尋個公道,你們仗勢欺人。”她往前走兩步,憤憤,“今天天理昭然,有何理說?!?/br> 她委屈的不行,眼淚兒在眼眶里打轉(zhuǎn)轉(zhuǎn),硬是憋著沒掉下來,若不是李家沒落了,二jiejie如何到這樣的地步?連個行醫(yī)治病的人家都能這樣糟踐人了,這口氣她得出,蘭姐兒也得要回來。 沈老太太瞧她倔強(qiáng),軟了語氣,話兒卻說的還是刺心。 “那等著老天爺給你評理便是,為你父母和你自己的前程考慮考慮,既不能把人帶出去,又何必鬧這一場?快快回家去罷?!?/br> 外頭靴子重重踩青石板得聲兒脆響,廷牧挑了簾子,呵腰引馮玄暢進(jìn)屋里頭來,往前走兩步給沈老太太揖禮,“老夫人,咱家掌印大人來瞧您了?!?/br> 沈老太太忙起身,請了馮玄暢上座,“大人今兒怎么有空來看老身了,老身身子還硬朗,大人不用掛念?!?/br> 馮玄暢沒搭話,眼睛在允淑身上掃兩圈,笑,“看來來的還是時候,沒傷著,怎么出門也不說一聲的?我回去沒見著你,還白白擔(dān)心受怕。過來坐?!?/br> 允淑挪挪腳,“不坐了,沈府的物件兒高貴著呢,怕我這樣的人,給坐臟了?!?/br> 他掃一眼屋里頭站著的婆子們,板了臉色,“這么大陣仗干嘛呢?一屋子腌臜婦人欺負(fù)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轉(zhuǎn)而問沈老太太,“老夫人,欺客呢?” 第77章 不管閑事兒能得長壽 沈老太太皺眉, 坐在那打量允淑,吃不太準(zhǔn),對馮玄暢道:“這……是你認(rèn)識的貴人?不知是哪個府上的姐兒?老身倒是眼拙了認(rèn)不出來。” 他輕笑, “我的人,何必別人知道?今兒她是來接李家姐兒的,沈老太太就叫她把人帶走吧,且先去我那里將養(yǎng)兩天,待常思回了,再到我那兒接人就是?!?/br> 沈老太太的臉黑了又黑,不悅道:“暢哥兒到我這里原不是來瞧我,是給這位姐兒撐腰來了?”她盯著允淑,刻薄道,“好大的排場,能把暢哥兒這尊大佛請來沈府上, 你同你那表親的jiejie真是一路的貨色?!?/br> 馮玄暢起身, 他聽了這話兒生氣,不咸不淡道:“老太太消消氣性,說什么貨色不貨色的這樣難聽?清貴人家說話積攢些口德才是, 煩勞老太太叫人把蘭姐兒抱出來吧,若不然這事兒真到了官家跟前分說,吃虧的總是沈府,沒什么光彩的?!?/br> 允淑站那里一句話沒添, 論沈老太太怎么說, 她只要能把二jiejie和蘭姐兒接走就成。 沈老太太瞧她一眼,心道,這丫頭和李允善還是有些不一樣的,眼見來了撐腰的, 便閉口不言了,壞話都讓旁人說盡,自己倒委委屈屈的只裝可憐,叫人見到的都是她被欺負(fù)還忍氣吞聲的模樣,真真是個厲害的。幸而那外室是個沒腦子經(jīng)不起激,回回著道的,若是有這一副心思,她怕是還真對付不了。 她打量允淑好半晌,才收回目光,用茶碗蓋來回?fù)軗芨∪~,沉下臉來,“暢哥兒好歹同我孫兒是年少摯友,怎么地也不為他的姐兒考慮以后?若真由著那外室撫養(yǎng),以后怕是要毀了一輩子?!?/br> 沈老太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望著能用交情搬回些臉子。 馮玄暢點點頭,“老太太您說的有道理,既如此,不如就三媒六聘,迎娶李家姐兒做沈府大娘子罷。” “什么?!”沈老太太手一抖,茶碗險些打翻在地,蹭的站起來,只覺得氣血翻涌一陣兒差點背過去,指著馮玄暢氣結(jié),“你……你……” 屋里眾人爭辯之間,也沒人注意奈奈偷偷溜了出去,此時正抱著襁褓里睡熟的女娃娃挑簾進(jìn)來,走到跟前給允淑瞧,“主子,蘭姐兒找著了,您瞧啊,生的多俊?!?/br> 允淑欣喜不已,道:“走,咱們?nèi)ヒ徊⒔由隙iejie,她見著蘭姐兒一定很高興。”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正廳的門,徑直往偏房去。 沈老太太攔也沒攔,哼聲,“既都被你們找著了,暢哥兒就一并帶走罷,那外室也帶上,沈府容不下這樣來路不明的姐兒?!?/br> 他淡笑,“老夫人,有句俗話說得好,不管閑事兒能長壽吶,咱家告辭了。” 他后腳跟著允淑出來,到了偏廂房,和廷牧擱外頭等著她們收拾。 廷牧掖掖手,諂笑道:“虧了奴才腳程快,好家伙那么幾個惡婆子給大姑一圍,瞧著都?xì)獾幕?。?/br> 他乜廷牧一眼,“還說,好好的人出府你也不知道,往后再照看不好,就甭在府上當(dāng)差了,搬回監(jiān)欄院住個一年半載好好回爐重學(xué)?!?/br> 廷牧耷拉腦袋,委屈巴巴,“奴才委屈,是大姑避開人了,您不能往一頭怪不是?” 他冷著臉,“往后給她身邊著錦衣衛(wèi)護(hù)著吧,我可再受不得她出事兒了?!?/br> 廷牧連連點頭,“成呢,奴才回去就辦?!?/br> 允淑讓奈奈打了溫水來,給李允善梳洗打扮好,接上馬車,一并回了木槿軒。 待人都走了,沈老太太才喝口茶,問伺候的劉媽,“可是干干凈凈走的?” 劉媽給她添茶,“奴婢都看著的,走了,一樣?xùn)|西都沒帶,干干凈凈的走的?!?/br> “這就好,咱們沈府的物件兒,她一樣都別想沾著,回頭我那孫兒回來,你可說話有數(shù),她是自己想走的,咱們替她忙前忙后,倒是賺不著好了,吩咐底下的人也這樣說,叫奶媽子跟念哥兒哭委屈去,成日里伺候她月子,吃的喝的都不缺,就連姐兒也怕擾到她歇息奶媽子一個人帶,她倒是嫌棄了,伙同著外人上門來欺負(fù)我這個做祖母的?!?/br> 劉媽連連應(yīng)是,“奴婢知道,都囑咐過了,老太太您真是高明,這一個人說嘴,念哥兒是不信的,若都這樣說,他指定得動搖,叫他曉得這外室不是個省油的燈,厭棄了她,同國公府的親事就有指望了。若說這國公府的姐兒對咱們念哥兒可真是一片癡心,等了好幾年了也沒出閣,真是鐵了心要嫁進(jìn)沈府里來的。” 沈老太太滿意的擼捋佛珠串子,笑道:“國公府千金飽讀詩書,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可是個良緣?!庇謬@氣,“咱們這府上都是替貴人們治病的,哪天說不準(zhǔn)出個岔子,家里的爺們兒就得人頭落地,攀上國公府這門親,整個沈府也有個蔭蔽,哪是那個外室能比的?她肚子又不爭氣生得個丫頭片子,還指望人能高看她一眼?以前念哥兒怕她在沈府受委屈,養(yǎng)在外頭咱們見不著,如今接到府上來了,哪那么好的事兒?要出身沒出身,賢惠也稱不上,能給念哥兒帶來什么前程,念哥兒的母親也是個不堪用的,成日里吃齋念佛什么也不管也不問,親兒子的事兒還得叫我這個婆母cao持,去,把我那兒子叫來,我給他說道說道?!?/br> 劉媽應(yīng)是,自退了。 沈叢生打外邊問診回來,就給叫到沈老太太跟前,一口水還沒喝上,先到正廳來聽訓(xùn)話,見了老太太他板板正正揖禮,“母親,您喚我?” 老太太嗯一聲,“你坐,我琢磨著國公府的親事,你同你大娘子還得去說一說,人家姑娘等了六七年了,對念哥兒是真心實意的,聽為娘的別白白耽誤了人家?!?/br> 沈叢生為難,“常思不是不愿意么?如今那外室又生了姐兒,怕他是更不愿意了。” 沈老太太給氣的往兒子胳膊上掐一把,恨恨,“你真是氣死為娘!那不要臉的狐媚子方才被接走了,不要去管她,這事兒你聽我的,只管再去提親?!?/br> 沈叢生也不好違背自己母親,慫巴巴的只得答應(yīng)著,說明兒一早再去,今兒時辰過了。便退了。 出了門他問過院子里的伺候的人,才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愁云慘霧的鉆進(jìn)小佛堂,圍著念佛的媳婦打轉(zhuǎn)轉(zhuǎn),“你說你也不管管?!?/br> 郭氏擱了佛珠子,平心靜氣地,“老爺要我管什么?你們家老太太我可得罪不起,我嫁過來二十年了,說得上什么話兒?她心氣高的能容得下誰?老爺莫耽誤我念佛,自己去想辦法罷?!?/br> 沈叢生兩頭不討好,一屁股坐地上,搓手,“我也不管,我可管不了,等會兒我就走,正好要出趟遠(yuǎn)門采辦藥材,少說得在外邊待個一年半載的,等常思回來你同他說說,別和母親起爭執(zhí),她年紀(jì)大了氣不得。” 郭氏沒理他話茬,繼續(xù)敲木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