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第109章 你同我說實話 他低頭跟著沈念走, 也不說話,穿過廊道花蔭,香味馥郁, 抬頭才發(fā)現(xiàn)頭頂是株開的很熱鬧的金桂。 沈念推門,喚他,“進來,寬衣解帶,去榻上躺著?!?/br> 他皺眉頭,有些羞赧,轉(zhuǎn)到屏風(fēng)后頭窸窣一陣兒,躺好了不忘把衣裳蓋在身上,才叫沈念,“常思,我好了, 你幫我瞧瞧?!?/br> 沈念仔細給他檢查過后, 臉色就不怎么好,直言道:“陽虛不能下施于陰,精血乖離, 是以無子。你這是當初傷到要害處了,精血無法輸送,才會有在關(guān)鍵時刻欠些火候之感,我沒辦法, 再直白些說, 就是雖然可行房事,到底還是斷了香火。” 他半披著衣裳坐起來,冷的緣故,身上起一層細疙瘩, 從來傲然的人,瞧著一下子垮了似的,不怎么消瘦甚至有些健壯的身軀,忽然就生出伶仃瘦弱來。 沈念搓搓眼,差點以為是自己宿醉未醒,萌生出幻覺了,搓過眼再定睛看看,哪里是自己出現(xiàn)幻覺,分明就是這個人果然有了伶仃瘦弱的味道。 “凡染,你也不要太過于糾結(jié),不能生便不能生罷,允淑那么識大體,不會為此就同你疏遠……” 馮玄暢頭一抬,竟眼含淚光,把沈念后邊的話給嚇回去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可見這事兒對他打擊實在大,沈念覺得自己再說下去,就有點嘲諷他的意味了,干脆閉了嘴,默默出去了。 馮玄暢一個人坐在榻上許久,看著胯/部嘆氣,嘆了好半天的氣。 日頭漸漸西斜,光打在窗欞子上,樹枝的影子映下來,格外靜謐。 想起出門前,允淑叫他不要在外頭耽擱太久,馮玄暢才起來,把衣裳穿好,心里頭苦澀,想了許多,忽然萌生出送允淑去同別人同房生孩子的念頭,嚇了一跳,自己甩了自己一個耳巴子,他真是個混賬。 回府好幾天了,允淑瞧著他整日里精神恍惚,批閱奏折的時候常常拿反了坐那出神,對房事也沒那么熱衷了,心里覺得不對勁。 私下里問廷牧,廷牧也說不好,踅摸著回,“是不是為大殿下的事兒cao心的?” 允淑搖搖頭,道:“我瞧著不太像?!辈贿^還是覺得該去問問,“你去幫我給庭降遞個話兒,就說我有事兒同他說,趕明兒我進宮里去問問?!?/br> 廷牧老實的哎一聲,又道:“主子,沈御醫(yī)過兩日就要出門去云游,咱們是明兒去把蘭姑娘接來府上,還是后日再去接呀?” 她思量思量,“過幾日去罷,沈大人這一去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再回長安,就讓蘭姐兒同父親多待些日子?!?/br> 夜里涼,馮玄暢還一個人窩在書房,允淑瞧瞧時辰,都快丑時了,左右等不著人回來睡覺,她躺床上翻來覆去越琢磨越有氣,干脆披衣裳起來,喊奈奈,“咱們?nèi)デ魄迫?,就是對我厭棄了,也該給句痛快話兒來,怎么地就說冷淡就冷淡了,若真是厭了,拿合離書來,我給新人騰地兒罷了,何至于此的!” 奈奈忙過來給她穿衣裳,“主子可別胡思亂想了,這成親還沒半年,熱乎勁兒都沒過的,說什么氣話呀。” 她氣,“我瞧他就是屬蛇的,隨著天冷變冷的,這還沒到臘月,就開始冬眠了,就不愿回屋里睡了?!?/br> 奈奈笑,“主子,奴婢還是頭一回見您生氣的,奴婢原想著,主子您心地好,過得隨遇而安的,什么事兒都不往心里頭擱,沒想著您也會生氣,還是因著掌印不回房睡這樣的事兒?!?/br> 她也不顧了,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闖進書房,廷牧識趣的退出去,和奈奈對個眼神,“母老虎發(fā)威了?” 奈奈回個眼神,“兩口子吵架床頭吵床尾合?!?/br> 兩人齊齊出來把門帶上,掖手擱門口站著守夜。 屋里頭一陣噼里啪啦,廷牧縮縮脖兒,壓聲問,“這要是打起來了,咱們?nèi)ゲ蝗ダ???/br> 奈奈搖頭,“你不懂,這夫妻之間,沒有隔夜仇,甭管的?!?/br> 廷牧還是有些擔(dān)憂,倒是忍住了,也沒動。 馮玄暢給允淑逼到墻角了,退無可退,拿折子擋臉,“你……你不睡覺到書房來做什么的,多冷得慌?!?/br> 允淑扭他,“你這個人是怎么回事,我被你氣到睡不著,我頭疼,心也疼,胃也疼?!?/br> 他聽她這么一說,立時擔(dān)心的不行,扔了折子給她揉額頭,揉心口,揉肚子,“請大夫看過了嗎?是不是受風(fēng)寒了?胃疼是吃壞東西了么?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她瞧他這么擔(dān)憂,又有些心疼,噗通撞他懷里,嚶嚶,“你這人怎么這樣沒良心的,要跟我分房睡,暢哥哥,你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厭棄我了?心里有旁人了?” 他給她說的一頭霧水,指天誓日,“萬萬沒有,我若有負于你,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r> 她抱他腰,質(zhì)問,“那你為何不回房睡了?” 她整個人貼著他,叫他有些口干舌燥,他咬咬唇,下了大決心,同她坦白,“允淑,我……我這身子壞了,這輩子都生不了孩子,我怕你知道了傷心,瞧不起我,說到底,我還是個太監(jiān),我不能叫你以后有孩子承歡膝下,我……” “我不在乎?!彼ь^親他,把他的話兒堵在嘴里,好半晌才松開他,定定道:“我不在乎有沒有孩子,我只想同你在一起,你是我的夫君,為了我受盡苦楚,我嫁給你,是為了傳宗接代為了生孩子替我養(yǎng)老送終么?你做什么這么在意的?” 他微微合眼,覆上她的唇,便是一發(fā)不可收拾。 連日來克制自己都要克制瘋了,突然她闖過來,把這份克制撞裂一絲縫隙,便像打碎的雞蛋殼,噼里啪啦全碎了。 他的害怕,自卑,通通拋到九霄云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她溫軟的身/體,想要的更多,腦子開始迷糊不清。 他還在床上睡著,被她用手扇過來的香味兒香醒了,睜眼就瞧見她托腮坐在床邊看他。 “你起那么早做什么?” 允淑高興道:“我去給你煮了這個,”她指指砂鍋,神秘兮兮的,“參茸枸杞燉烏龜,都是吩咐廷牧一早兒去尚儀署領(lǐng)來的,昨兒我瞧你那么在意這樁事兒,就想著每天都給你補一補,咱也不著急的,有用沒用試試罷?!?/br> 藥膳突突冒著熱氣兒,叫他心里一沉,不過試試也好,萬一呢? 他大快朵頤吃喝完,一滴不剩的把砂鍋放回去,“夫人說的是,我往后天天補?!?/br> 廷牧過來收砂鍋,呵呵腰,“主子,該起身了,別誤了上朝?!?/br> 他嗯一聲,揭了錦被起來,允淑伺候他穿上朝服,執(zhí)意送他出了府,才自己收拾收拾,裝點好了,去提刑司上職。 近來提刑司清閑,她處理些瑣碎,便早早下值準備回府,路上叫徐家的丫頭攔下來,奈奈說,是歡鸝。 她從轎子里探出個頭來,瞧瞧果然是,給歡鸝招招手,“是你家姑娘找我?” 歡鸝過來蹲蹲身,“是,我家姑娘說想同李大人說話,在青綺門包廂等著您呢。” 她說好,干脆的應(yīng)承下來,折道兒樣青綺門去。 青綺門新添了面生的胡姬,會反彈琵琶,咿咿呀呀唱著允淑聽不懂的胡曲兒。 徐壽娘請她坐,遞給她枝桂花,笑道:“出府的時候,聽說你家鄉(xiāng)有花朝節(jié),也不知是哪天,便折了枝桂花相贈?!?/br> 允淑說是二月十五,還沒到呢。 徐壽娘笑笑,“那是的,也不打緊,全當是今天的彩頭,這時候只有桂花,也折不著旁的?!?/br> 她喝口茶,捏起來桂花枝轉(zhuǎn),“也是,壽娘今兒約我來有事兒么?” “嗯?!毙靿勰飳嵳\道:“前些日子,大殿下的事兒,李大人該是有耳聞的?!?/br> 允淑額首,“我聽廷牧說來的,他果然是得了失心瘋么?” “是不是失心瘋我卻不曉得,但我聽說過另一件事兒?!?/br> 允淑疑惑,“什么事兒?” 徐壽娘撐著頭,去看胡姬彈琵琶,說的不甚在意。 “我聽說,大殿下早前在王府井同鄉(xiāng)下一農(nóng)女成過親,后來因為喜歡李大人,便拋棄了那個農(nóng)女?!?/br> 允淑忙搖頭,“我同我家官人情深似海,也對庭降半點情意都沒有,庭降這個人,我曾經(jīng)救過他性命,后來他為了救我差點死去,幸而被長生救了,庭降心里定然是喜歡長生的,只是他還小,不清楚,長生姑娘是為了我才沒了的,這事兒我一直擱在心里頭沒敢忘過。” 徐壽娘的指甲摳在桌縫里,也沒搭話,直到胡姬彈完一曲琵琶,她才坐正身子,去瞧允淑。 “李大人也用不著總擱心里頭,有些事兒天注定的,那長生姑娘當時指定是自己選了護著你這條路,不怪你。” 允淑搓手,心道這徐壽娘倒是會安慰人,可是對長生,她總是愧疚的,不關(guān)乎別人說什么,是她良心過不去。 “我今兒約李大人出來,也不光是為了吃酒,我爹爹說了,過了年開春天一暖和,我們就得動身回邊關(guān),叫我趁著這些日子,多見見長安城的世家子,我在長安同誰都生分,就覺得和李大人處的來,只好央李大人陪我見見人了。” 第110章 又要相親呀? 她問, “這是又要相親呀?” 徐壽娘實誠的回,“本就是為著給我尋夫家才回長安來的,爹爹心疼我, 勝過其他弟兄姊妹,今兒要見的是靖陽候嫡長子,今年十九,也是在軍營里摸爬滾打的,一介武夫,但爹爹很是中意?!?/br> 允淑心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都是戰(zhàn)場上拼殺的,徐將軍能不中意么?蘇景陽確實是長安城難得的才俊,往后也定然是能立功升官的,真成了這門喜事, 也未必不好。 “那你可中意?”她問。 徐壽娘綿長的唔了聲, “若他對我好,我也是中意的,人還沒見著呢, 再過會子就來了,等會兒我同他說話,李大人你幫我掌掌眼的?!?/br> 蘇景陽來,身邊也沒帶人, 他是個武將, 不太擅長文官們那些場面話兒,一個人來去自由,生的偉岸,相貌剛毅, 同小二哥詢問兩句,噔噔噔上樓來,敲包廂的門。 歡鸝去開門,請人進來,蘇景陽看見允淑先是一愣,繼而抱拳,“見過李大人,今兒李大人怎么沒在提刑司上職?” 他人也豁達,說話不拐彎抹角。 允淑回說提刑司沒什么事兒,是以下值早些,過來同壽娘說話。 蘇景陽去看徐壽娘,覺得這姑娘眉目清秀,雖然用紗遮著臉,氣質(zhì)卻很好,十分有禮的鞠身,道:“蘇景陽見過徐家大姑娘?!?/br> 別看人家是個武夫,禮數(shù)上樣樣周全,挑不出半點毛病。 徐壽娘起身,款款揖禮,請?zhí)K景陽落座,喚歡鸝添上盞茶水。 蘇景陽坐下來,三個人皆沉默,一時間場面有些尷尬,蘇景陽只得拂拂袖子,啜口茶水,為緩解氣氛,便開口對允淑道:“有樁事兒,得恭喜李大人?!?/br> 允淑尋思著兩個人相親的,她坐這兒就是個陪襯,蘇景陽開口突然同她說話,似乎有點本末倒置。 不回話又太過于失禮,只得硬著頭皮問,“何喜呀?” “今天官家在朝堂上,提馮掌印的官兒了,設(shè)輔政,馮掌印如今是太子帝師,回頭少不得下頭各級官員要到府上祝賀。” “太子帝師?” 允淑和徐壽娘幾乎同時開口,皆是詫異的不行。 蘇景陽看她們二人反應(yīng),略是一愣,“怎么二位如此驚詫?大殿下的夫子本就是馮掌印請的,教導(dǎo)殿下幾年了,現(xiàn)下上了年紀要歸田,自然差事要落在馮掌印身上的。” 這事兒馮玄暢從未同她提過,她也不知道怎么回,撓撓頭,“倒是喜事哈,那什么,你們先說話,我去瞧瞧小二哥什么時候上菜的?!?/br> 她起來,干笑著拉奈奈一起出來,往樓下去,也是巧了,遇上李葺,正同莫莫在樓下吃酒,瞧見她,李葺同她揮手,“喲,李大人,真巧你也來青綺門吃酒?” 允淑過來占個座,“李大人,你怎么也來青綺門了?下朝了么?” 李葺點頭,“是啊,下朝了,馮兄一會兒就到,正同大殿商議如何安置老夫子安享晚年的,同我前后腳的事兒。” 李葺話音還未落,馮玄暢同庭降已經(jīng)過來了,看見允淑擱這兒坐著,馮玄暢疾走兩步過來,在允淑身邊坐下,“夫人怎么來青綺門了?” 允淑干巴巴笑兩聲,庭降也在她不好明說,壓壓聲湊馮玄暢耳邊竊竊私語,“嗐,你不曉得,我今兒下值的時候,路上叫歡鸝截胡過來的,徐家大姑娘今兒同蘇景陽相看,叫我過來掌掌眼,眼下正擱樓上包廂喝茶的?!?/br> 馮玄暢往樓上看一眼,暗搓搓同允淑表述自己的見解,“可見,徐將軍是真心疼這個閨女的,才回長安幾天,就把長安城里,但凡叫的上名兒的公子哥兒們相看個遍,我瞧著蘇景陽不錯,樣貌身手都是好的,這門親事若定下來,也算是門當戶對,強強聯(lián)手了?!?/br> 李葺耳朵尖,湊過來聽了一兩句,對他們兩口子嘀嘀咕咕的行為十分不滿,嚷嚷道:“徐家大姑娘相親的事兒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你倆嘀嘀咕咕至于么!” 馮玄暢皺眉,允淑去捂李葺的嘴,都沒李葺大嘴巴快。 李葺納悶兒,“怎么了?捂我嘴作甚?那徐大姑娘不就擱樓上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