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慢點，”她小聲說，

    “嗯？”明明車可以一路通行至老虎館——哎，人家動物園的也是一臉懵圈，這是哪位顯貴大晚上不睡覺想起來看老虎？折騰死一大圈子人都不能睡覺！——小兵更是苦惱，倒不是后悔帶她來，而是這孩子存心磨人，她不坐車進(jìn)來，要慢慢走進(jìn)來，說，想呼吸呼吸晚上的新鮮空氣。

    她走得是慢，邊走邊到處看，眼神倒也充滿憂傷，不得開心顏。

    巳令剛想訓(xùn)幾句，一看她這樣，又張不得嘴了。

    許咨存領(lǐng)著鐘興快走幾步到前方，

    鐘興這才把憋了一肚子的話小聲說出來，“許書計，這個王羊是不是對巳令……”許咨存一抬手，也是蹙眉頭直搖頭，“這怎么辦，巳令對她也……這太出格了！”“可這有什么辦法，”鐘興想看后面又不敢。許咨存只有擺擺手，“這是真沒辦法，不過，從另一個方面想想也好，巳令太累了，有這么個人兒在身邊……”“但是，小粒也望著她呢，這要小粒知道了——還有多多！……”“哎喲，我都忘了這些茬了！造孽造孽！……”焦頭爛額！許咨存小心回頭望一眼去，又是趕緊轉(zhuǎn)過頭來直搖——看不得，王羊上手去拉巳令了！

    第404章 3.23

    小兵都不曉得怎么就牽著她了。真的稀里糊涂，她剛才走路東張西望也不看腳下，差點摻一跤，小兵立即扶住她胳膊，她手就抓著他手了！

    待她站穩(wěn)，小兵要松手，她又跟個無理孩子大力把他手拽過去！——這就是叫小兵防不勝防之處，她太霸道，把這些“矜持瑣碎”變得特別坦然。

    說實話，小兵也不是矯情的人，牽著就牽著了，他也能邊牽邊教訓(xùn)啊，她再東張西望，他手一扯，“你看路！”王羊噘嘴巴，小聲“一點情調(diào)沒有，”小兵也不覺得尷尬，擺出他上京老子弟的混氣譜兒，“我還跟你講情調(diào)，你把我一輩子臉都丟盡了！”臉垮得，手卻牽得緊。

    不談別的，小兵這么聽任她，王羊心情就好一大截！她更得寸進(jìn)尺，五指穿過他五指，變成十指相扣。小兵回頭瞪她，王羊噘嘴，“反正臉也丟盡了?！毙”B著她手一同背向身后，“一會兒把你丟老虎籠子里去?！蓖跹蜃呖鞄撞胶退⑴牛掳蛿R他肩頭，“那我又得哭了……”估摸小兵這時候也曉得和這個小孩子女人該扯不清楚了……

    這天晚上，月亮白大白大的，

    他坐在臺階上，她站他身旁，扒著玻璃和那只明明想睡覺但是好像必須與她對視的老虎大眼瞪小眼半宿！

    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許咨存和鐘興盡管對今日“巳令與她關(guān)系大跨越發(fā)展”還處在不適應(yīng)中，但，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個神奇的女人！

    他們是明明看見那只老虎與她對眼好長時間，她撓頭，老虎也爪子抬起撓，跟只下了降頭的大貓一樣……

    回程，她已經(jīng)緊緊抱著他一只胳膊了，巳令會扭頭低聲與她說話，她有時候蹙眉搖頭，有時候咬唇望著一邊，像他乖巧的小女孩兒，其實把話都聽進(jìn)了……

    ……

    首輔在前海最大的九花廳接見的梅小兵，足見重視。

    “小兵，”梁相幾步遠(yuǎn)就加快腳步走來，雙手已抬起。他比梅小兵長幾歲，這么喊顯得更親熱。

    “梁相，”小兵沉穩(wěn)握住他手，梁西銘手都未松，一手放他背后，邊走邊說，“你回來幾天了，我一直想去見見你，”“哪敢，首輔召喚，隨叫隨到。”小兵的氣質(zhì)就是給人大氣穩(wěn)定之感。

    兩位大人物前面走去，許咨存也在梁相的左輔江聯(lián)的招呼下稍后步行，再后，就是鐘興領(lǐng)著王羊等隨首輔部門文書進(jìn)入。

    王羊當(dāng)然激動，這是她第一次入神秘的前海！但不敢、也沒功夫四處看呀，昨晚她看完老虎回來，巳令還是給她布置了工作滴，腦海里的數(shù)據(jù)一會兒她得準(zhǔn)確無誤都匯報出來！

    兩位大人物聊了許多，王羊全沒興趣細(xì)聽，管他們愉悅不愉悅，笑里藏不藏刀，夠不夠韜光養(yǎng)晦……她開始在默念3.1415926——是的，梅粒說的沒錯，她一百無聊賴就開始背π，這樣也有助于她打發(fā)時間。

    “王羊，”許咨存回頭喊她一聲，

    王羊軍莊赫赫走上前，先標(biāo)準(zhǔn)行了個軍禮，盡管她根本就是個“假兵”，

    開始熟練匯報。

    她一認(rèn)真說話，眼睛都是亮的，極像星辰，

    唇瓣邊的小窩兒時隱時現(xiàn)，她也不是有酒窩，就是能給人一種錯覺，講話很機(jī)靈，很脆甜。

    梁相一抬手，“這個六月的軍資，4736……”

    “回梁相，4736是單月……”她說得分分明明，

    “是呀，單月跨額……王羊，967*781是……”小兵追加說，跟平常一樣，問到她她會立即答，

    “755227。”

    “對，755227，抽調(diào)出我們在西線的投入……”

    你叫這一場子人，包括梁相，怎么不得注意到梅小兵身邊這個“小助理”！簡直，金腦殼！且不談她“長篇大論”那會兒多繁復(fù)的數(shù)字匯報，這隨口而出的運(yùn)算就了得！……

    是呀，

    梁相是由心羨慕啊，

    特別是他最得力的助手老闡才心肌梗塞離世，這么機(jī)靈的腦子太少見了……

    梁相又親自送梅小兵一行人走出來，

    這次，回頭是看了眼后面的后面的王羊，“這丫頭腦子真好，”微笑，

    小兵也是淺笑，不搭這茬兒。

    車?yán)铮?/br>
    王羊還是跟來時一樣，跟鐘興坐后面一輛車。

    許咨存在和巳令提完正事后，

    聲音小些，“剛兒，江聯(lián)向我問了下王羊的情況……”

    巳令很愉悅的，真的是帶著笑意地向后舒服一靠，“是么，”

    “您就不怕他們要走她，正好闡旭才離世，梁相身邊缺這樣的人才，”許咨存擔(dān)憂說，

    “想得美！”小兵一拍腿，其實真的是有抹自傲，嗯，好像為自己小姑娘出色表現(xiàn)的自傲！“我今兒故意叫她出來露露臉，其實是想激勵激勵她——對了，你回去表揚(yáng)表揚(yáng)她，跟她說如果她愿意再深造深造，以后出息更大……”巳令都坐起身跟交代重要工作一樣交代許咨存怎么“做她思想工作”了——是呀，小兵也想借著這“關(guān)系進(jìn)展”督促督促她，羊兒實在是個人才，就是書讀少了，小兵真有了這個心，想叫她上進(jìn)上進(jìn)。

    原來巳令是這個心思啊，許咨存也放心笑起來。就說，天才誰不愛呀……

    ……

    后面一輛車的王羊卻早把剛兒“高光一刻”丟在了腦后，因為她又有了新的思慮。

    剛上車那會兒，她接到一個短信，

    是曲睿，對，就是才遇上的那個老同學(xué)騎景。約她出來吃飯。

    那天他們在路邊短聊幾句，王羊就起了這個意的：聽曲睿講他之后上景校是有途徑的。這王羊可不得上心，為她家的駕駕呀！

    駕駕看來也不是讀書的料，得為他將來做打算了。男孩子嘛，除了參鍕，弓建法當(dāng)然是最好的選擇。

    參鍕，即使現(xiàn)在王羊有梅小兵這條可能的路，她也做不得駕駕的指望，因為太苦，駕駕不適合。還是景校好，讀三年出來可以直接分配，而且，王羊希望駕駕就去個輕松的戶籍景啥的……

    這樣，曲睿的約她肯定得去了。

    第405章 3.24

    卸下景服，曲睿笑起來有些滑頭樣兒，話也多，特能逗女孩兒。

    王羊沒心思跟他說別的，就想問問考景校的事兒。

    曲睿微笑著垂眼，手里攪弄著咖啡，

    “熟人是有，可我那時候都花了不少錢……”

    “花錢是應(yīng)該的呀，只要能把人弄進(jìn)去?！蓖跹蜻@時候也是“成事心切”，真把些機(jī)靈警惕性丟腦后了，也莫怪后頭柯秒吼她“不長腦子”。

    曲睿又跟她講了好些“這事兒難辦”，但，每個話尾又都給她希望……最后還是王羊干脆，“你就直說吧，多少錢能拿下來?！?/br>
    曲?？此谎?，比了個“三”，

    “三十萬？”王羊望著他，曲睿點點頭，“行！三十萬就三十萬，只要人能正規(guī)進(jìn)去。”柯秒之后就吼她呀，“你自己還是在這個教育行業(yè)的，難道什么叫‘正規(guī)’不清楚？鬼迷心竅了吧！”也是，王羊最后哭死也沒用，這會兒她就是鬼迷心竅了唄，也是太相信曲睿這身景服了……

    第二天，王羊就給曲睿打去了三十萬。

    ……

    多多進(jìn)來，父親正和幾個高參議事。

    “你們看小兵的態(tài)度如何，”梁相問，

    “我覺著他還在觀望，”

    “是，梅小兵向來貌似保持中立事外，其實精得很，長巷事件就可以看得出來?！?/br>
    “我覺得還是得先發(fā)制人，把握住他……”

    高參們各個給出意見。

    梁相點點頭，“小兵是個腦子轉(zhuǎn)得特別快，有時候又特別會出奇制勝的人，這次其實是個好機(jī)會，”梁相望向一旁江聯(lián)，江聯(lián)一點頭，說，“他的西南鍕區(qū)正在整合，原西六、八、九師都要劃歸他的部下。今天咱們也聽了他的后勤報備，他的原部是肯定沒問題，清清楚楚，但，這些新劃歸進(jìn)來的，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又正值西京州長換屆，咱們可以趁此之機(jī)，下派一個得力之人，好好查查他的賬……”

    均點頭表示此方很妙。

    梁相卻又開口，“只是西京本人才濟(jì)濟(jì)，你看小兵身邊的人，就一個筆記丫頭都這么厲害……對了，你去問過沒有，”又看向江聯(lián)，

    江聯(lián)恭敬一點頭，“問過了，許咨存也不愿多說?！?/br>
    梁相笑笑，“看看，他的人才是很難挖過來的。”

    遠(yuǎn)坐幾步的多多聽此，是垂下眼眸的……

    梁相這時也看向兒子，“多多，”朝他招招手，讓他坐跟前來。多多聽話，坐到父親身旁。

    親近梁相的人都知道，其實梁相特別喜歡自己這個小兒子。也是，別看多多在外一片混氣，胡作非為。但，真正了解的，才清楚，這都是“魚目混珠之術(shù)”，真實的多多萬分才謀，他才是梁相身邊最大的智囊！

    “你剛才也聽了這些，有什么想法。”梁相微笑問兒子，

    多多一改在外的“混賬氣”，沉穩(wěn)開口，“我同意派一個人去西京細(xì)查梅小兵的賬目，但這個人必須心正氣正，本在朝堂之上就有口碑。一來，這樣，他查出來的賬目才服眾；再，這樣的人，梅小兵也能很快認(rèn)可，不會在任命上多加阻撓?！倍喽喑亮丝跉?，再出口之言微帶笑容，“剛兒江叔也說了，梅小兵自個兒的賬肯定是沒問題，但保不齊兒這些新加入的叔將爺將……我反正是聽說梅粒正下去調(diào)和，不好弄?！?/br>
    大家再次均點點頭表示“未來可期”。

    梁相也很滿意，“那你心目中有人選了么，”

    “程春?！?/br>
    多多脫口而出，看來，確實早有謀算。

    ……

    多多從父親處出來，就掏出了手機(jī)，“給我把《長生殿》劇組全部拉來‘承陽樓’！”

    “??？可《長生殿》這幾天正在郭嘉大劇院，元?在……”

    “拉來！”多多掛了電話。估摸對方也沒見過多多如此堅決的態(tài)度，怎么著也得辦到??！

    接著，多多又撥通了一個電話，這次，聲音溫柔許多，

    “……你過來，還是上次那個承陽樓，肯定是好戲呀，你下午就回西京了……”

    不錯，是王羊。

    “不去了，我不知道怎么開車過去，繞死人?！蓖跹蜻@時一心還想著景校的事兒，再說下午他們就隨巳令回西京了，是沒興致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