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節(jié)
麥穗兒驚了下,包里緊跟著忽的響起一串喧囂鈴聲。 她低頭翻找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顧長摯。 擰眉,余光視線略過前方顧廷麒的剪影,麥穗兒直接掛斷,迅速編輯簡訊。然而她實在比不上顧長摯的速度,簡訊未編輯完,來電再度憤怒的闖入,鮮活生動的映射出顧長摯對于她此番態(tài)度的強烈不滿。 再度掛斷。 麥穗兒打完剩余的兩字,發(fā)送。 告訴他她還在聚餐,接聽不便,雨勢稍緩再歸。 難以想象,顧長摯是憋著股怎樣的怒氣給她回復(fù)。 短短兩個字,地點。 連標點符號都沒打,足以窺見一二。 輕笑一聲,麥穗兒抬眸,見顧廷麒望著她,便斂住笑意,將餐廳地址發(fā)送。 雨一時半會似乎并不會停,麥穗兒旋即開門見山的問,“他有什么問題?還有,我一直不懂你們到底是怎樣的關(guān)系,上次在顧宅,你分明說你和他應(yīng)該站在同一戰(zhàn)線。” “我們都是注定不幸的人,可其中一個人突然要脫離苦難,另外的人什么心情?”顧廷麒晃了晃玻璃杯里澄凈的清水,看水紋在水晶燈下折射出一道道白光,緩慢道,“祝福,還是詛咒?”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先走一步?!丙溗雰夯羧黄鹕?。 她依稀可以猜測出,他口中所謂顧長摯的問題不過是病情中的那個隱患罷了,她已經(jīng)知道! “那年顧長摯七歲,被囚在儲藏室兩年之久,黑暗潮濕沒有陽光的地下室,你說他是抱著什么樣的心情度過?” 見面前女人戛然止住動作,顧廷麒好整以暇的正了正身子,望著她側(cè)臉道,“而那兩年,我血rou模糊的腐爛雙腿被割鋸,被遺棄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療養(yǎng)院,你說我和他,究竟誰更凄慘一些?” 麥穗兒僵硬的扭頭,朝他看去。 “他真這么狠心?”她語氣微顫,口中的“他”自然說的是顧老,顧善。 “善?這個名和他本人真的一點都不配。”顧廷麒無所謂的笑道,“或許他不是殘酷無情,而是太過在乎名利,以及所謂的聲譽?!?/br> “然后?”麥穗兒重新坐到原位。 然而對坐男人卻突的沉默下來,麥穗兒抬起下頷,發(fā)現(xiàn)見他正微微偏頭,目光朝玻璃垂地門外望去,似乎是定定看著某處。 視線隨之掃去,昏暗天地中,絲絲雨線連成一片世界,建筑樹木飄渺的浸在模糊的暈霧里,距離他們臨窗位置的十多米處,一個身姿修長的男人撐著把純黑色雨傘,筆直的站在滿目蒼涼里。 街上早已沒有任何行人。 他刁然立在那里,愈加顯得孤寂。 是顧長摯,一襲簡單的黑色長風(fēng)衣!顯得人尤為清瘦高挺! 雨珠在他腳底開出一朵朵花,畫面靜謐。 密集的雨線令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麥穗兒局促的眨了下眼,抓起包,沒跟顧廷麒道別,直接轉(zhuǎn)身走出廳門。 她站在檐下,望向顧長摯。 他沒有動作,依然站在原點,或許是來接她的,只是此時此刻—— 料想他定然生氣,麥穗兒嘆了聲。 她出門時拎的包小,沒帶傘,這會兒必不能指望顧長摯來接她。 認命的用手遮住額頭,她剛從檐下鉆出去,下一秒定定佇足的顧長摯忽而動了動,他腿長,步伐快。 碩大的雨珠砸在臉上痛痛的,短短幾秒,衣衫濕了大半。 麥穗兒正要一鼓作氣跑到他傘下,孰知一道厲音糅雜在噼里啪啦的雨聲里傳來,有些模糊不清,“退回去?!?/br> 退回去?是這三個字? 雨水阻礙了視線,全身已然被淋透,刺骨的冰冷! 他的聲音雖然浸著寒意,可這磨滅不去字語里的關(guān)切,麥穗兒聽話的往后退了幾步,退回到餐廳檐下! 很快,黑色身影步步逼近。 他及膝衣角隨風(fēng)倒退,臉色晦暗不明,說不出是什么意味。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雨絲密集,鏗鏘落下,像組成了一曲雜亂的琵琶調(diào)。 顧長摯單手握著傘柄,黑色傘骨邊緣的雨水注成了一條條不斷線的簾,汩汩墜下,將他黑色皮靴沖洗得锃亮。 麥穗兒站在檐下,看著顧長摯最終落定佇足在她身前。 她旁側(cè)有兩三被雨勢阻攔無法離去的食客,似乎是一道同行的幾個女孩兒,此時此刻,大家皆欣羨的偏眸瞧過來,望著他們的目光里透著友好和戲謔。 他應(yīng)該是來接她的? 麥穗兒心尖剛縈繞起幾絲甜意,下一秒,抬頭,等覷見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鼓起的粉紅色泡泡立刻就被毫不留情的掐滅。 深知顧長摯這會兒定是情緒不善,麥穗兒老實的把頭一低,挪動右腳往他傘下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