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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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時,天降黑霧。 沙塵中一陣濃郁的墨香,冀唐視線頓時一黑,他之前還有些怡然自得的神態(tài)不復(fù)再有,織墨上一次壞了他的好事早被他恨得咬牙切齒,他怒喝道:“杭澈,你又來插手!” “我本不欲為難樓蘭君,可你們連手辱我冀門,今日只要本尊在,便不會讓你等進(jìn)我金鼎宮之門,小輩欺人太甚,莫怪本尊手下無情,受死吧?!?/br> 爭暉劍的劍光迸出金光萬丈,陡然大了數(shù)倍的靈光爆開,把旋轉(zhuǎn)的飛沙逼得從空中直直跌落。 織墨潑出的墨墻亦被劍光刺穿。 上一次,杭澈與冀唐交手,冀唐爭暉劍的劍光穿不透織墨,而這一次,劍光輕而易舉穿透了織墨。 杭澈一驚之下,再出劍時已毫不猶豫用出了深藏的金丹后期修為,流霜劍溫驟降至冰點(diǎn),原先的清霧中卷出風(fēng)雪冷意,霎時金鼎宮門前雨雪霏霏,寒風(fēng)料峭。 冀唐大駭,他方才那一手自恃修為比杭澈高出一個境界,一時輕敵未盡全力,但其實下手也不算輕。原以為以一個金丹后期壓制兩個金丹中期并不困難,未想杭澈竟能輕易再出反擊,且來劍之快,劍中靈力之強(qiáng),竟似超出金丹中期的能量直逼金丹后期。 上一次織墨的變幻無窮令他一時無從招架,這一次的流霜瞬間轉(zhuǎn)寒又讓他措手不及。但今時的冀唐已不同往日,他離元嬰修為只有一步之遙,在他看來教訓(xùn)一個小輩,實在不算一件特別棘手的事情,他眼神陰冷,往日的妒意化為爭暉劍上猙獰的烈焰,這一次他勢要一劍削掉杭澈多年的風(fēng)頭。 爭暉如猛虎下山,流霜如風(fēng)雪蓋道,一個威風(fēng)凜凜,一個鋪天蓋地。 兩相抗衡間,烈焰焚燒卻燒不透連綿不絕的風(fēng)雪,上方的流霜的劍光始終寸步不讓。 冀唐沒想到這樣的對戰(zhàn)竟會陷入膠著,杭澈的靈力似無枯竭般源源不斷的注入流霜,有那么一瞬間,他猜測杭澈恐怕是晉了金丹后期。然后他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可以! 他冀唐比杭澈年紀(jì)大,比杭澈早掌家,冀家比杭家強(qiáng)大,他為了金丹后期做了太多事,他無法接受自己苦心經(jīng)營得來的修為境界,別人竟然能不聲不響先他實現(xiàn)。 更何況那個人還是一直給他難堪壞他好事的杭澈! 誰都不可以爬到他頭上,杭澈更不可以! 他一腔妒意堵在胸口焚燒五內(nèi),煩躁能當(dāng),只想一劍讓杭澈斃命,讓全修真界看看所謂的少年君子是如何的不堪一擊。 多一劍的顏面都不能留給杭澈! 爭暉燃燒著熊熊妒火,張開了血盆大口。 而杭澈也不愿纏斗,是否繼續(xù)隱藏實力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一個需要思考問題,他之前不用,是因為不必,流霜冰冷的劍鋒一直在等待開刃的時刻,是否在此刻,是否是對冀唐,他并不介意。他能感受到冀唐靈力中竭力隱藏的妖氣和血腥骯臟的味道,對這種味道,他的耐心有限的很,他眼中厭惡的神色一閃而過,流霜的劍氣如結(jié)霜般迅速沉降。 流霜劍光冷而凝重,爭暉劍光如出爐金石,猶如冷水澆上燒鐵,“嗤”出一串翻滾的白汽。 適時織墨出手,潑墨當(dāng)空,視線里黑白交滾,難辯分位。 有流霜的抗衡,孤煙刀上壓制陡然輕了,秦烽終于站直了身子。他的腳踝、膝蓋等關(guān)節(jié)處因方才所受壓制已有些扭曲并迸開傷口,血水浸濕衣褲滴到地面,走路還有些跛。 而他渾似不疼地提起長刀,眼里是一片孤寂的沉默。 孤煙刀帶起貫天徹地的飛沙,秦烽認(rèn)準(zhǔn)白汽騰起之處。 那兩道劍光中的任何一道都可以讓已是強(qiáng)弩之末的秦烽頃刻粉身碎骨,然而他毫不畏懼,他手中的孤煙刀也不畏懼。 他的刀和那兩把正在抗衡的劍不一樣——秦家的刀,是和主人血脈相連的。他只要把刀送進(jìn)刀鋒范圍,孤煙刀便會完成他的意志,砍破他想要撕裂的胸口。 在起步之前,秦烽看了一眼杭澈。 他看杭澈來了卻不見賀嫣,說明那邊賀嫣營救雁門尊已有線索并且壓力不大。 如此便沒什么不可放心的了。 從他孤身逛蕩起,他便已告訴自己再無資格畏懼,無數(shù)次虎口逃險讓早將生死置之度外,每一場戰(zhàn)斗都可能是他生命的終結(jié),方才他就差點(diǎn)死在爭暉劍下。 生死有命,若正好在這一場,那便是這一場吧。 有些怨恨,或許沒到非要你死我活的地步,然而在特定的情境下,那一刀若不砍下去,便無法了結(jié)。 秦烽以身為盾,踩進(jìn)了兩個金丹后期修士的對峙之中,巨大的靈力壓制使他如受烈火焚燒和冷水浸泡,好在孤煙刀的刀鋒范圍不窄,他僅剩的靈力還足以支撐送出孤煙刀,三步兩步一步,他以身為盾,終于將孤煙刀送進(jìn)了最合適的出刀距離。 剩下的,交給他的刀。 爭暉的劍光正在升騰,他主人又一次的攻擊正要發(fā)起,卻驟然失了熱度,醒目的爭暉烈焰被一層土灰覆上。 冀唐低頭一看,貫穿他胸口的是——孤煙刀。 秦家的刀法,他懂。秦家的刀見血封喉,秦家的人可以戰(zhàn)死,但秦家的刀不可戰(zhàn)勝,刀在人在,人亡刀亦在。被秦家的刀咬上,休想擺脫。 孤煙刀上靈力幾無,這顯示刀的主人已近枯竭。 若這刀的主人能活命,想必是不會抽出刀放過他;若這刀的主人將死,便再無人可取出他身上的孤煙刀。 兩樣都是死。 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死在孤煙刀下。 秦烽,一直以來,都是他瞧不起的人。 冀唐對秦烽的印象還停留在二十多前年,他去秦家看秦靈時那個跟在他們后面的跟屁蟲。 每一次,他去找秦靈,那個小鬼一定要跟著,而秦靈竟然從來也不支開自己的小幼弟,這壞了他不少好事。 后來秦靈沒了,已經(jīng)是少年的秦烽居然在火場號啕大哭,他當(dāng)時冷眼旁觀,心中嘲笑這個離了長姐庇護(hù)便手足無措的少年。 再后來,那個少年出走家門,冀唐更是心中不屑,要他是秦烽,上有掌家的父親和強(qiáng)勢的長姐,早就趁勢籌謀家主之位,哪里會像秦烽那樣拱手讓出優(yōu)勢,混到要遠(yuǎn)走天涯的落魄地步。 不想當(dāng)仙尊的人,在冀唐眼里簡直就是懦夫。兄友弟恭在冀唐眼里猶如笑話,他唯一的胞弟冀庚被他壓制得連金丹境界都晉不了,一把年紀(jì)連輔君都封不上。冀家唯他一人之命是從,這等說一不二的尊榮,他站得再久也不會厭煩。 孤煙刀深埋在他胸口,他看著那把和秦靈的生煙刀類似的銹金紋理,想的是——“我怎么可以死在那么一個懦夫的手里。” 然后他用盡全力往上看。 他的頭頂上是金鼎宮巍峨的宮門,門匾上“金鼎宮”三字是冀家首任家主金鼎尊冀鋮大筆揮就——那是披香使的親筆! 他們冀家與別的仙家不同,冀家是披香使世家。 從冀家的宮門往下望,可以俯瞰連綿數(shù)百里的中原,可以丈量這個世界最繁華的風(fēng)景。千年來各仙家年年到此朝拜,從山門到宮門的九百九十九層白玉臺階,是無數(shù)修士羨慕的修仙之路。 冀家主殿有一副畫,畫的便是曾經(jīng)萬仙來朝的盛景,當(dāng)年站在臺階頂端的那一位是披香使冀鋮。 但那又怎樣呢?冀鋮只給了冀家榮光一個起點(diǎn),卻沒給能讓冀家足以千秋萬代的披香令。 他冀唐主家以來,上無前尊可倚,下無萬仙可供號令,他辛辛苦苦重振冀家雄風(fēng),沒有依靠誰,全憑自己。 冀唐不認(rèn)為自己有什么錯。 秦家的刀很快,刀下之人斷氣自然也快。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冀唐最后說的話是:“本尊乃披香使世家之主。” 一代鳳鳴尊死前沒有想到任何人,那些被他利用的,他被利用的人,他一個都不屑想起。 到死,他也不肯承認(rèn),自己哪里不如別人。 他冀唐,是鳳鳴尊,是這條九百九十九層白玉階的主宰,是這條道路終點(diǎn)之處金鼎宮的主人。 他不可以死,他只差一步就晉元嬰境界,有了元嬰修為,別說秦家的刀,就是其他三家的仙器合圍,也傷不到他分毫。 因為他們冀家的仙術(shù),是最威風(fēng)的仙術(shù)。 鳳鳴尊冀唐,甚至到死,也不承認(rèn)自己要死了。 第64章 六十四 樓蘭君 古沉的鐘聲響起,一聲兩聲……從金鼎宮最高處往外回蕩,散落在各處冀家子弟不約而同地解下佩劍原地立定,面向北方金鼎宮最高的主殿,斂眉仰望。 鐘聲一直響到四十九聲,戛然而止,古樸沉重的鐘聲遠(yuǎn)逝在某一陣夜風(fēng)里。 聽懂了鐘聲含義的冀家子弟臉上皆是衰思肅穆的神情,他們把劍放到地上,緩緩跪下,送家主元神上路。 有冀家某處偏殿,冀庚不可置信地痛哭跪下,喊道:“家兄……” 冀家的擔(dān)子一下落在唯唯諾諾的冀庚身上,他茫然無措地哭得十分情真意切,就差喊出來:冀家將來可怎么辦。 冀家山門處,守山門的冀家子弟紛紛衰傷地放下了劍,領(lǐng)陣的幾位大弟子帶頭跪了下去,心中自責(zé):他們未能依家主之令守住家門…… 尹家一直明哲保身的未踏進(jìn)山門一步,杭家六子未得杭澈之令也未加入混戰(zhàn)。 被杭家六子圍在中間,一直神神叨叨心緒不寧的為渡聽到鐘聲突然大叫一聲“樓蘭君”不顧一切的往外沖。 杭家六子受樓蘭君之托看顧為渡,他們匆忙撿起劍去追為渡,只那一低頭的工夫,轉(zhuǎn)眼間為渡已跑進(jìn)山門爬上了長長的白玉階。 守門的冀家子弟正肅穆間未及反應(yīng)沒能攔住為渡,卻來得及攔住杭家六子。 其中有幾個互相認(rèn)識,他們互相尷尬地相望,遭逢劇變正自沉痛的冀家子弟對印象中謙和友好的杭家六子并未出重招攔道,杭家六子也不想趁人之危強(qiáng)行闖門,正在為難是否動手之時,青萍尊上前道:“我等未插手今日之事,如今鳳鳴尊仙逝,我與他幾十年交情,也該去當(dāng)面相送,各位莫攔了罷?!?/br> 青萍尊說話輕而沉重,又帶著一股家主的威信,今日尹家確實毫無偏幫之嫌,被攔在山門外亦依禮袖手未曾動武,守門的冀子弟緩緩地放下了攔路的劍。 杭家六子快步追上,入目所及之處,哪里還見得著跑遠(yuǎn)了的小和尚。 無論鐘聲如何沉重,儀式如何肅穆,身死道消不過是一剎那間的事。 冀家家主鳳鳴尊的元神寂滅并不比哪位普通的修士來的特別,輕輕的猶如一陣細(xì)微的風(fēng)吹過,那具身體里的靈力運(yùn)轉(zhuǎn)“條”的停止了。 妖獸受賀嫣的控制,尋到飼主后匍匐在宮門周圍。冀唐的元神一滅,它們像突然失了什么控制似的嗷嗷叫著向冀唐雷圍了過去。 杭澈方要收流霜劍,見此情形,手停在劍柄上,沉默地觀察那些妖獸的意圖。 死了飼主的妖獸會有何反應(yīng)? 杭澈不如賀嫣了解此類妖獸習(xí)性,但他看那些妖獸吸著鼻子慢慢靠近冀唐的尸體,猛覺不妥,正要出劍驅(qū)趕,一陣鋪天蓋地的刀光先他落下。 那些妖獸齊齊落了頭,連衰嚎都不及發(fā)出,滾成了一地身首異處的獸塊。 秦烽仿佛一尊雕像,默然地站在場中央。他不知斷了幾根骨頭,也再無力氣邁動一步,也不敢有所動作,好似再動一步便會渾身散架。杭澈用流霜的清霧已幫他凝住固定了氣血和傷勢,他感到身體很空,靈識一片蒼白,忽然熟悉的刀光閃過,他的嘴唇輕輕張了張,叫出了低低的兩個字:“長姐……” 杭澈恭敬自覺地叫了一聲“大師姐”便沉默地退到邊緣,秦棄夢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站到在秦烽面前。 “你這幾年,很好;孤煙刀也練得很好。當(dāng)年是我管教太多,誤了你們?!鼻貤墘舻溃粗缃耥斕炝⒌氐牡艿?,“我當(dāng)年看你哭,就想不能再誤你。二十多年過去你長成了男子漢,我很欣慰。我這幾年過得很好,卻苦了你?!?/br>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秦烽身上各種關(guān)節(jié)走過,遇到骨節(jié)不整或有斷之處,指上一捏一圈,正骨的脆響與接骨的沉悶聲響一串響過。這是秦家的獨(dú)家治愈仙術(shù)。 或許是因為接受正骨實在太痛,久別重逢的弟弟啞了聲,連呼痛的悶哼都沒有,只定定地望著長姐。 骨已接好,秦棄夢扣上秦烽脈門,試出里面靈力枯竭,她兩指短促的一按,隨即松開。 像是十分自然地想要輸送靈力給弟弟,因想起什么過往,又打消了那個念頭。 習(xí)慣了照顧小輩,差點(diǎn)忘記了過多的照顧其實會耽誤成長。她有兩個弟弟,一年弟弟給予再多到底還是和她離了心,另一個弟弟差點(diǎn)被她的照顧耽誤了。 秦棄夢望著自己的弟弟,沉默了半晌才道:“我過的很好,你不必?fù)?dān)心。” 長姐既說很好,便是很好了,秦烽想,長姐那把生煙刀熠熠生輝,比當(dāng)年還要耀眼奪目,想必在無良谷確實比在秦家舒坦。 他一直都知道,長姐在秦家的最后那幾年,是十分不舒坦的。若不是為了等他長大,或許長姐屋子里的那把火會燒得早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