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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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在月夜下如山鬼低聲的吟誦,讓人覺得婉轉(zhuǎn)又莫名心驚——“鳳鳴尊”已死,一個死人,能說什么? 賀嫣就著方才的起手式,打了一個響指,隨即以冀唐尸體為中心放射出好幾條紅線,那些紅線的另一頭停在那些七零八落的妖獸尸塊上。 賀嫣輕蔑地笑起來:“這些東西,你們的冀夫人做過一次,如今你們鳳鳴尊要說的話,不必我多作解釋了吧?冀二爺,各位長老,你們怎么看?還有諸位,要不要親自來查看查看?若是諸位認為血契不足以證明,還可把你們鳳鳴尊的內(nèi)丹取出來驗一驗?!?/br> 現(xiàn)場一時鴉雀無聲,尷尬死靜。 賀嫣微微揚著下巴望著眾人,他的眼在月夜下亮而幽深,下巴的線條不馴而從容,大家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沒有人敢接他的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一個人說話了,他的聲音清亮且含著悲憫,氣勢正氣凜然,為渡道:“這噬魂邪術(shù)傷天害理,冀氏夫妻此行是要下地獄受刑永世不得為人的!” 賀嫣:“……” 秦烽的內(nèi)息又轉(zhuǎn)過了一周天,他已經(jīng)可以順暢的說話了,這此人之前還沖著他來,不過似乎已經(jīng)沒什么要他說的了。 為渡說的已經(jīng)夠多了。 冀家?guī)孜婚L老沉默不語地看著那些血契,原本還叫囂的冀家子弟全皆止步不前,只有那冀庚抬了抬步子,似要往前查看。 第一個前去查看的卻是青萍尊。 她細細地低頭查著那些連著的血契,沉默著,半晌抬頭:“當(dāng)年冀家召集各家共禁此術(shù),定下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格殺勿論的規(guī)矩。想不到如今的冀家家主竟走此道,鳳鳴尊此舉,與當(dāng)年的連墓島比之又如何?” 說完,她憤然回到尹家子弟面前,面色肅然地望著冀家,她在等一個說法。 那位眾人取笑“沒出息”的冀庚在冀家?guī)孜婚L老躊躇不前之時,以極慢的步子走出兩步,蹲到冀唐的遺體邊。 他似乎很難理解那血契的意味,捻著那骯臟的血痕看了很久,最后問道:“你們找到雁門尊了么?” 卻不想他問的竟是這一句。 他這一問,倒像是不僅通盤認了賀嫣之前的指證,甚至還主動提了尚未被挖出的事。 秦烽聞言也轉(zhuǎn)向望向賀嫣。 賀嫣道:“在你們金鼎宮地下水牢救出來的,只剩一口氣,你們?nèi)舨皇切?,可以水牢去取雁門尊的血漬驗一驗便知?!?/br> 冀庚茫然問:“什么水牢?” 賀嫣看冀庚神情不似作偽,他目光轉(zhuǎn)而投向了那幾位長老,領(lǐng)頭的那位被賀嫣看得低下眼皮,賀嫣冷笑道:“你們冀家的水牢,冀家人總有會知道的。不知道的我給你們指個新路,山南往下,有一處破開的地縫,往下走便是?!?/br> 又沒有人敢接賀嫣的話。 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冀庚,他“嗯”了一聲,就著蹲下的姿勢,不太在意形象地挪了兩步到冀唐頭的位置,望著冀庚的臉,用低而沉的聲音問道:“既如此,我可以收斂兄長回宮了么?” 這話里的含義,似乎是認了所有指證? 各方謹慎地保持沉默。 冀庚看了眾了一圈,嘆了口氣,道:“待兄長喪事過后,冀庚必上秦家請罪。” “請罪”二字,不言而喻,說的再明白不過。 這個修為微末的冀二爺,他沒有冀唐長子的身份,沒有冀唐的天資和手腕,也沒有冀唐的修為和權(quán)勢,他甚至因為一直晉不了金丹初期而一直沒能封冀家輔君,然而就是這么一個“沒出息”的冀二爺,他承認了冀唐死也不肯承認的事情并勇敢地承擔(dān)了所有后果。 一言不發(fā)的秦烽沉著臉望著冀庚,半晌終于說話,帶著幾十年的謂嘆似的:“不必,冀秦兩家,從此兩清罷。” 就此了結(jié)了罷。 冀庚緩緩地將目光轉(zhuǎn)向秦烽,金鼎宮門前華麗的宮燈把他的雙眸映得似有亮光,他又嘆了口氣道:“兩清也好?!?/br> 然后他伸手抱起了冀唐。 賀嫣忽然覺得,這個冀庚其實并不如傳言中說的那么懦弱無能,一個敢于承認錯誤并在頹勢下?lián)鹬負?dān)的人,絕不是懦夫。 一出被陰謀深藏的血腥骯臟的大戲,由一個強勢的家主布局,最后卻由一個弱勢的兄弟結(jié)局。 有些人,你以為他強大,其實他已泥足深陷萬劫不復(fù)的深淵;有些人,你以為他無能,其實他可以無畏地挑起所有惡果。 賀嫣望了望身邊的人,杭澈標致的容顏在月光下皎潔而美好。在他眼里,真正的強大的人正在他的身邊。 那些人的勇敢和強大歸根結(jié)底都是在做自己角色應(yīng)該做的事,而杭澈不一樣,杭澈的強大在于——“我會和你一直站在一起”。 不止于言,身體力行;不止于你,我也很好。 要擔(dān)當(dāng)起一個人角色尚且困難,而要擔(dān)起兩個人的角色是難上加難。 何其幸運,得一人無條件的信任與支持,無論活多少世,賀嫣能想到最甜蜜的情話是——“我可以和你坦蕩的站在一起”。 第66章 六十六初語笑 六十六初語笑 也不知誰先轉(zhuǎn)了身,第一個人邁出散場的步子后,眾人默契地意識到該散了,人來如潮涌,人走如潮退,熱鬧的金鼎宮門前頃刻間冷冷清清。 冀庚抱著“冀唐”走進金鼎宮,宮燈下,高門里,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 他的體型沒有冀唐高大,他沒有戴帶高高的金冠,他的服色沒有繡雍容華貴的金線鐘鼎紋,跟在他身后的子弟此時沒有幾個人真心服他,甚至他還只是一個筑基期修普通的修士,然而,他努力把自己的背挺的筆直,用最得體的姿勢抱著自已的兄長。 一如兄長苦心經(jīng)營撐起冀家昔日光輝的那副撐得筆直的脊梁。 那些將會席卷而來的取笑、指責(zé)、批判、清算……甚至眾叛親離,冀庚有些麻木地望著前方想,該來的就讓它們都來吧。 樹倒猢猻散,墻倒眾人推,這樣的場面讓他來面對正好,他想,“反正我本來就沒什么期待?!?/br> 他瞧了一眼自己懷中的兄長,他們兄弟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如此親近,此刻他抱著兄長,仿佛回到了兒時,那時兄長會背著他爬上高高的樹掏鳥窩,帶他御劍騰起去追天上的飛鳥。 無論別人私底下如何揣度兄長對他的惡意,在他眼里,冀唐是冀家最合格的兄長——他少時,兄長教他好玩的游戲給他有趣的玩意;他成年,兄長給他安定閑適的生活,外面的風(fēng)雨半點不需要他cao心。 冀家正支的子弟,十幾代人,或許只他一人得了幾十年自在。 送“冀唐”進金鼎宮主殿,按冀家的速度,早有人備好香燭白奠,他把兄長輕輕放入只有家主才有資格享用的棺槨,跪下對“冀唐”道:“兄長,剩下的我來吧,那種時刻,本來也是不該由兄長這樣驕傲的人經(jīng)歷的?!?/br> 一路跟在冀庚身后的冀家子弟有些人恨恨難平,有些人落寞擔(dān)憂,有些人麻木無謂,往后的日子有些人會安于現(xiàn)狀,有的人可能會動別的心思,人心侍動是必然的,今后的冀家再難一呼百應(yīng)。冀家那條似乎能“登天”白玉階的終點還是那座金鼎宮,但有的東西,必然是不一樣了。 冀庚接替他兄長走上的那條后路,不比前路難,也不比前路易,冀家在被封為披香使世家那天起,注定沒有平凡路可走。 冀庚挺知足,同樣是披香使,比起婁朗孑然一身自爆元神,連墓島封印近五十年,而他們冀家的披香使壽終正寢余澤十幾代,他這一代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呢。 冀庚筆直的跪著,挺了挺脊梁。 鳳鳴于朝,羽剎于暮。 興嘆鳳鳴,衰嗟冀唐。 “兄長,走好?!?/br> 戲落人散,秦家杭家尹家走下長長的白玉階。 杭澈走在最后,轉(zhuǎn)身前望了一眼一地骯臟的妖獸尸塊,每個妖獸都是一刀斷首,那是傳說中“生煙刀”強悍的刀法。 大師姐秦棄夢,棄了舊夢遠走幾十年回來,沒早沒晚出了一刀,給鳳鳴尊留了全尸。那一刀是因悲憫、諒解、釋然、道義抑或是情意?杭澈無從得知。 眼前一代人的恩愛情仇他尚且看不明白,再前一代的婁朗和空山君,又是如何? 他頓了頓,落后一步瞧著身前的人。 那個人笑起來可以顛倒眾生,不笑的時候又讓人心驚膽顫。 杭澈就那么定在原地,瞧著賀嫣,突然涌起一陣強烈的患得患失,他目光閃了閃,輕輕地叫道:“嫣兒?” 賀嫣回頭,莞爾笑道:“怎么了?走這么慢?你派六子送秦烽回秦家,我們?nèi)ゲ蝗???/br> 杭澈認真地看著他,回道:“秦烽傷重,我們該送一送的。二師兄還在秦家是么?” “你知道我想去看二師兄!”賀嫣勾起唇角,見杭澈還定在原地,他往回走了一步,好笑地拉了杭澈的手,“俏媳婦見家長,你是不是害羞了?” 杭澈無聲地注視著賀嫣。 賀嫣被他看得連忙擺手:“好好,我是媳婦,夫君你可要陪去我去見二舅子。”說完便拉著杭澈快步往前。 杭澈卻不愿趕上前面的隊伍,他壓了壓步子,把賀嫣往后拉。 賀嫣有些摸不著頭腦地瞧著他,不需要杭澈多說什么,賀嫣自己就明白并低低的笑了,道:“你嫌前面人多是不是?反正你的流霜也很快,不著急,六子先走,我們很快就能趕上。我陪你慢慢走一段?!?/br> 杭澈自這一世遇見賀嫣以來,就知道賀嫣很愛笑。 他見過賀嫣對各種人各式的笑,但有一種笑只對他。 當(dāng)賀嫣彎著眼對他笑時,在未曾聽過那句形容婁朗的詩之前,杭澈也曾無數(shù)次在心底不由自主地念起并細細地描繪那四個字——語笑嫣然。 再也找不到哪個詞語比這四個字更適合賀嫣。 這幾日他腦海里不斷重復(fù)閃爍一串名字:無良子、何無晴、婁朗的小師弟、送歸劍、賀嫣的小師弟、用縱逝的解驚雁……以及那一句“語笑嫣然婁不歸,駟馬難追何無晴”。 曾經(jīng)那個帶著小師弟初出江湖的“語笑嫣然婁不歸”與如今這個帶小師弟出嫁的“語笑嫣然賀笑天”,這真是巧合么? 賀嫣一路語笑如初,而曾經(jīng)的婁朗又是如何變成后來傳說的那樣人神共畏? 杭澈曾分析過,林昀來這個世界的途徑與梁耀不一樣。梁耀來這個世界或許“機緣巧合”,或許“冥冥中自有安排”,有很多或合理或解釋不通的理由,梁耀能來這個世界總有什么特別的途徑。無論是哪種途徑,有一樣很明確,梁耀是意外來的,那場車禍……無論如何,看起來都不像自殺。 而他,林昀,若不是……用了那樣的方法非要跟著梁耀走,恐怕也不會正巧來到這個世界罷。 所以賀嫣到底和這個世界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他一直在觀察這個世界,分辨哪些人可能和他一樣也是穿越來的,二十多年了,他只找到他的賀嫣。 為何他們能來,而其他人不能來? 為何梁耀來了,只他能跟著來? 杭澈思考著,他微微垂眸,長而濃的羽睫在月下投出兩片陰影,賀嫣一偏頭看到那兩片眼睫微微有些顫動,好似被兩把刷子撓了心口,他感到整個人都有些眩暈,不自覺放慢了步子,拉了拉杭澈,想要杭澈看他一眼。 卻不知杭澈想什么入神,那種恍惚的樣子像極了誤入凡塵的仙子,他要讓仙子眼里只有他,于是把頭湊過去,停在杭澈的眼皮子底下,笑盈盈地對著杭澈的眼。 任哪一個夫君,都受不了夫人這樣的目光。 同樣是賀嫣這樣的笑,在日光下像山花爛漫,在月下時…… 杭澈氣息控制不住地亂了些微,望著笑眼彎彎的夫人,他此刻想做的就是——走過去,解下他的發(fā),捧起他的臉,親吻他,用盡力氣去抱他,一遍一遍地確認并且告訴他——“你是我的。” 自心意相通以來,杭澈不再抵抗自己的心意,他果真邁近一步,這里還是冀家的地方又還有外人,自然不能解下自家夫人的發(fā)平白給別人看,他輕輕地握住賀嫣的手,再慢慢攥進手心。 地點不對,場合也不對。 他只好伸手撫過賀嫣額上有些汗?jié)竦陌l(fā),輕輕地喚他:“嫣兒。” 賀嫣被杭澈這種溫柔撫得心中發(fā)麻,場合實在太不對了,他只好忍下了那一股甜絲絲的情欲回握了杭澈的手。 他們默契地走在隊伍最后面,衣袖掩蓋處,十指交纏。 到秦家時看到二師兄還在,賀嫣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