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風箏去
古安園是緬鷹知名的一處園林,依山而建,占地廣,有樹林有草坪,橋坎族專門派人修建了供游人歇息的涼亭,此地常年花草扶疏,幽靜怡人,也是眾多緬鷹百姓常去游樂的地方。 一大早,紅蓮和蘭韻就收拾了一堆東西,帶小孩出門一趟不容易,容兒的尿片和衣褲都要帶著,防止尿了出汗了,需要更換新的。另外小孩子容易渴容易餓,蘭韻天不亮就起床做了紅棗米糕,放在三層高的食盒里,里頭除了米糕,還有昨天做的玉米薄餅,另外還帶了一些新鮮的瓜果,銅壺里頭沏了滿滿的一壺涼茶。紅蓮收拾了一塊大的方巾,到時候準備鋪在草地上,方便容兒爬著玩。 銀幼真醒的時候舒恒已經穿戴清爽,他湊過去在她臉上親一口:“要不要多睡會,晚點出發(fā)也可以?!?/br> 銀幼真搖搖頭,緬鷹天熱,再晚些出發(fā)怕是要曬,她起了床,自行收拾妥當。 眾人吃了早飯,浩浩蕩蕩的出發(fā)了。 到古安園時,園內此時已有不少游人,天空萬里烏云,一片碧藍,有幾只彩色的紙鳶已經放飛在空中,銀幼真抬頭去看,不禁笑道:“飛的真高?!?/br> 舒恒從馬車上拿了一個碩大的燕子紙鳶過來,紙鳶是黃色調,上頭用彩筆繪著羽毛脈絡,尾部岔開,還拖著兩條常常的尾巴。 早上他們經過賣紙鳶的攤子時,舒容小小的指頭指著這個紙鳶,嘴里嘰里咕嚕的,他一歲多點,正是牙牙學語的時候,已經會對著銀幼真叫娘,對蘭韻說蘭,對紅蓮姑姑就是咕咕,唯獨對舒恒叫不出爹。 他只會叫,弟……弟…… 舒恒被兒子叫弟弟,小四當場就笑噴在地,舒恒不舍得打兒子,還不舍得打小四么。 當即把小四追的雞飛狗跳,連聲討?zhàn)垺?/br> 銀幼真站在一旁,抱著兒子笑得眉眼彎彎,于是就買下了這個燕子紙鳶。 紅蓮姑姑找了一處枝繁葉茂的納涼處,在草地上鋪上布,舒容對于下地這事顯得很興奮,一慣面無表情的小臉都笑開了,流出哈喇子,在布上手腳并用的攀爬起來。 舒恒找了一處開闊地,在湖邊的綠草地上,銀幼真和蘭韻拿著紙鳶走了過去。 卻說此時,一幫穿紅戴綠的青年男女走了過來。 為首的男子一身翠綠錦袍,帶著綸巾帽子,腰間墜著香囊絲絳,弄得環(huán)佩叮當,他本人還拿了一把繪著山水圖的紙扇,一邊走一邊扇,一副風流公子哥的模樣,但那張臉著實磕磣,跟公子哥三個字沾不上任何關系。這人身邊圍著幾個跟他差不多風格的男子,再看陪著這幾人的女子,一個個穿金戴銀,衣服多是紅艷之色,那風格倒也不難猜,一看便知是城中青樓的妓子。 這一幫子浩浩蕩蕩的,引得無數路人側目。 有幾個妓子手里拿了紙鳶,想必也是過來放紙鳶玩的。 舒恒這邊廂抓了線轱轆,本想他去放的,但銀幼真想試試,眨巴眼道:“你去抱容兒過來,蘭韻舉著紙鳶,我去放線,我上一次放紙鳶還是及笄前呢,好幾年了,手癢的很?!?/br> 舒恒淺笑,在她頭頂心輕吻一下,“好,去吧,慢些跑。”說罷便去接舒容了。 蘭韻許久沒有跟自家郡主放過紙鳶,當即興奮的舉著線轱轆,沖銀幼真喊。 “主子,您跑快點,快點紙鳶才能飛起來呢!” 銀幼真高興的應了,拿著線轱轆跑將起來。 蘭韻看著自家郡主提著裙擺奔跑,一個賣糖葫蘆的老漢瞅這姑娘穿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丫頭,趕緊露出笑臉上前,“姑娘,可要糖葫蘆?” 蘭韻看那草木棒子上插著紅彤彤的糖葫蘆,想著一會兒可以給小少爺舔舔糖,于是從小手帕里拿出銅板。 銀幼真那邊正興奮的跑著,一邊跑一邊看蘭韻,結果沒看到身后那一幫子人,正好撞到為首的男子身上。 那男子低頭看自己雪白的軟靴,被踩出了一個泥印,當即皺著眉,本欲破口大罵,誰料眼前的少女回頭,男子只見眼前少女盈盈面龐,一雙麋鹿般的眼睛純真無暇,整個人弱不勝衣,當即由怒轉喜。 銀幼真從那人身上慌忙爬開,忙道:“抱歉,踩了你腳?!?/br> 男子笑了笑,周圍幾個男子見他神色,就知道他動了心思,當即面面相覷,帶上了幾分意味深長的笑容。 “小娘子看著不像緬鷹人,不知是哪一家的姑娘?”男子收起紙扇,銀幼真見他面容輕浮,垂了眼簾不予理睬,當即要走,卻被那男子一把拉住。 “誒誒誒,小娘子踩了本公子的靴子,這就要走?豈不是太失禮了些?” 那男子說著話,伸手揮了一把,銀幼真只見眼前一團粉末閃過,下一秒便閉上眼睛,意識全無的癱軟在他懷里。 幾個男子挑了挑眉,便把少女團團圍住,一幫人烏央烏央的,往園子出口方向走去。 蘭韻買好糖葫蘆,正欲舉高給自家郡主看,卻見綠瑩瑩的草地上,一只線轱轆孤零零的躺著,銀幼真全無蹤影。 蘭韻當即嚇得腿腳發(fā)軟,大聲叫喊起來:“主子?。 ?/br> 她聲音顫抖,四處跑著找尋銀幼真的身影,那幫人已經走了一段距離,聽到身后的女子叫喚,彼此使了個眼色,紛紛加快了腳步。 緬鷹這地方人多,又雜,基本上外來的人口都是些在原歸屬地混不下去的,才逃到緬鷹避難。因此有人口失蹤可以說是一件常見的事情。 這一伙人在此地流連已久,專門干販賣女人的勾當。由于緬鷹地處交界處,因而只要把人運出城,基本上可以說是再也找不到蹤影。 一伙人正高興著,今日抓到一個好貨色,卻不想頭頂一人飛身而來,直接站在了出口中央,擋住了去路。 綠袍男子皺眉看去,這人身形頎長,一身黑色云錦,面容艷麗,雖然眉目間一派凌然,但看姿色確是一個上等的美人。 一眾人看的雙眼發(fā)直,他們專門沖長得好看的人下手,不想今日居然能碰到兩個極品美人。 美人脖子上架著一個白皙如玉的小孩,小孩穿一身淺黃色短袖錦袍,雙眼渾圓,如同黑葡萄似的,兩只小手正抓著美人的發(fā)髻。 一伙人面面相覷,綠袍男子打開扇子,笑道:“不知這位美人何故攔我等去路???” 美人? …… 舒恒嘴角淡淡一撇,桃花眼微微上揚,很好,他們今天準備死在這兒吧。 舒恒把肩上舒容抱了下來,舒容在他懷里,嘴里咿咿呀呀的:“弟……弟……” 舒恒給兒子擦了擦口水,單手抱著他,眉尾斜飛:“兒子,今日爹爹教你如何打狗?!彼怀雎暎腔锶怂查g驚住了,原來這身高腿長的美人竟然是個男子…… 這幾人都是學過功夫的,當下見男子不過是個小郎君,一個個都沒有放在眼里。 “小子,勸你……” 綠袍男子一句話還沒說完,小郎君已經鬼影一般躍到他面前,綠袍男子大驚失色,使出內力,運勁于扇面上,只聽“唰”的一聲,他那扇面沒撐過一秒,已然全數撕裂,接著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一頭扎進了湖里…… 剩下幾個人一個個腿軟,連忙將先前抓到的少女放下,一個個跪倒在地,哭爹爹告奶奶。 舒恒冷聲道:“動我娘子,死不足惜?!?/br> 舒容在一旁添油加醋,握著小拳頭:“打……打!” “聽見沒,我兒子讓打。”舒恒冷笑一聲,對這幾個人一個旋身回旋踢,一腳踢飛一個。一個又一個的拋物線被打落到湖中,圍觀路人爆發(fā)出一陣陣掌聲。 舒恒解決完那幫子人販子,忙摟起小嬌妻,在她人中處掐了一掐,銀幼真幽幽醒來,蘭韻小四等人也已趕到,銀幼真靠在舒恒懷里,嘴角輕笑。 “我不害怕呢,我知道你在?!?/br> 舒恒輕哼一聲,“這是我第幾次救你?” 銀幼真立馬抬頭看他,面露驚喜之色:“你,你想起先前救我的事情了?” 舒恒淺笑:“方才出手之際,有幾個畫面一閃而過,只記得山谷中有黑衣人追殺,還記得……” “記得什么?”銀幼真扯住他衣袖,緊緊追問。 舒恒湊近她,在她耳邊輕聲道:“記得某人捉魚不殺魚,直接砸暈了就烤。” “……” 銀幼真面紅耳赤,怎的那么多回憶,他就專門想起了她的糗事?! 舒恒見她羞澀,終于忍不住抬頭大笑,小郎君這一笑,如明月入懷,舒容看著自家爹爹,雖然他聽不懂,但是也跟著傻乎乎的笑起來。 舒恒一手抱起銀幼真,一手抱起兒子,銀幼真掛在他身上,見周圍還有眾多路人圍觀,臉色頓時紅若晚霞,在他耳邊小聲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快放我下來,人家都在看我們。” 實在太羞人了,他抱她的姿勢跟抱孩子沒區(qū)別。 舒恒眉尾一挑道:“怕什么,摟緊相公的脖子,帶你放紙鳶去?!?/br> 燕子紙鳶終于飛上天空,銀幼真窩在舒恒懷里,扯著線轱轆,紙鳶飛的高遠,遙遙看去,自由如風。 放著放著銀幼真又回頭看舒恒:“相公,我不是在做夢吧?” 她失去過他幾次,已然患得患失,毫無安全感。舒恒牽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吻:“不是,不信的話,我咬你一下?!?/br> 他輕輕咬了一下她的指尖,癢麻的感覺傳遞開來,銀幼真放心了,興高采烈地的回過頭放風箏。 這一日微風輕拂,浮云淡薄,銀幼真覺得,她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