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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原配悍妻在線閱讀 - 第46節(jié)

第46節(jié)

    程云潤的事兒不到半日就傳得沸沸揚揚,清寧侯上朝著遇著很多人詢問,兒子遭受毒打,他心情極為不好,尤其他母親鬧著吵著要他上門問青巖侯老侯爺要個說法,老侯爺年事已高,威望不減當(dāng)年,想青巖侯府民怨沸騰滿朝文武百官唾棄中都能全身而退,皇上對老侯爺?shù)木粗乜上攵戏蛉松祥T不過自取其辱罷了,而且,程云潤在南山寺做的那等事被人挖出來不止影響程云潤往后的親事,侯府也會跟著受拖累,一邊被老夫人催得厲害,一邊不得不妥協(xié),換成誰都開心不起來。而且,他細細想過,譚慎衍敢將程云潤關(guān)在刑部大牢,必然是有了萬全之策,不然好好的,程云潤身上的配飾怎全沒了?那些配飾中,有一兩件能證明程云潤世子的身份,刑部的人不可能這點眼力都沒有,而刑部的人沒發(fā)現(xiàn),要么是裝傻看不見要么是有人從中做了手腳。

    誰知,他勸不住老夫人,隔天上朝就有御史彈劾刑部侍郎關(guān)押程云潤,私自動刑之事,他鬧得頭大,不說實話便成了御史心里的小人,自己兒子都不關(guān)心,說實話,便是和譚慎衍交鋒,對這個年輕人,他心里佩服,政見上不存在分歧,暫時不想和他交惡,進退維□□,“小兒頑劣,約莫是刑部錯抓了人……”

    不等譚慎衍站出來,刑部尚書不滿了,“清寧侯此言差矣,刑部主審各類案件,這兩年朝堂風(fēng)氣如何,大家有目共睹,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刑部從來不冤枉好人,程世子的事情下官有所耳聞,和刑部無關(guān),還請清寧侯說話慎重,別把臟水潑到刑部頭上?!毙滩可袝鄢蛑胬狭?,這兩年刑部在譚慎衍的管制下風(fēng)氣好,做事效率高,堪稱六部之首,這是他功成身退的榮譽,可不容許有人詆毀。

    話出口,清寧侯就知自己錯了,斂下心思,態(tài)度謙卑的給刑部尚書道歉,心底琢磨番,將程云潤頑劣的事兒說了,沒有牽扯刑部,他宣稱程云潤和寧府退親后,意志消沉,茶飯不思,和友人出京游歷遇著歹人,被搶了銀兩,滿身狼狽的回京。

    這個說法雖然不太好聽,卻也避重就輕遮掩了許多事,而且,程云潤后來遭遇的事兒的確是因著和寧府退親鬧的,他知曉是程云潤自己做錯了事,怨不得寧府,只是心里不太痛快,想著若寧府年后退親,說不準(zhǔn)程云潤不會鬧出這么多事兒。

    朝堂上的事兒傳得快,尤其還是和朝堂無關(guān)的事兒,不到一個時辰,京城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清寧侯世子對寧府五小姐念念不忘,為此茶飯不思,心思郁結(jié)難舒逃離出京遇著待人的事情,加之程老夫人讓身邊的人煽風(fēng)點火引導(dǎo)輿論,說程云潤身形消瘦,面色頹唐,皆乃舍不得這門親事,此話一傳開,京城更是炸開了鍋。

    寧府和城府退親是雙方商量好的結(jié)果,誰知,大家將矛頭全對準(zhǔn)了寧府,罵寧靜蕓不過空有幾分姿色,若非有何程世子的這門親事,誰管她姓誰名啥,如今寧伯瑾入了禮部便過河拆橋,退親不認人,戲子無情,寧靜蕓更甚。

    想到寧靜蕓如今的未婚夫婿是今年十拿九穩(wěn)的一甲進士有可能是狀元探花,酸言酸語的人更是多,大有想靠著唾沫星子淹死寧靜蕓的趨勢。

    金桂繪聲繪色將外邊人的嘴臉學(xué)給寧櫻看,心里憤憤不平道,“寧府和清寧侯府退親是去年,三爺才升的官,哪就是一朝富貴翻臉不認人了?”她不是為寧靜蕓抱不平,而是覺得外邊的人太過分,還將黃氏和寧櫻牽扯進來,說的話難以入耳。

    寧櫻笑笑,不多說什么,外邊的人捕風(fēng)捉影,對事情的真相如何或許并不在意,只是想有個供她們議論消遣的樂子,這些樂子能讓她們找到共鳴點,將寧靜蕓推向風(fēng)口浪尖的原因無非兩個,寧靜蕓長得好看,招來許多人的嫉妒,還有就是和茍志有關(guān)了,茍志在會試中成績優(yōu)異,四月份的殿試,一甲進士如囊中取物,狀元的話都有可能,每一屆科舉考試,狀元郎探花郎是京中小姐最中意的對象,寧靜蕓提前搶了走一位,眾位的反應(yīng)可想而知。

    院子里的花兒開了,寧櫻準(zhǔn)備摘些放屋里,金桂提著籃子,她小段小段折著枝丫,將折斷的枝丫遞給生氣不已的金桂,搖頭失笑道,“若是我沒猜錯的話,嚼舌根的多是各府小姐身邊的丫鬟,且還是未說親的小姐,你氣什么,她們說你聽著就是了,如果她們見你是寧府的丫鬟問你打聽,你只告訴她們,她們小姐若是有能耐,也讓程世子對她牽腸掛肚,讓她爹娘找個找個乘龍快婿,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你和她們斤斤計較做什么?”

    金桂把花兒放進籃子,憤懣道,“奴婢只是氣她們說您罷了,您沒有說親,哪能任由她們壞了您的名聲?!蹦切┤丝跓o遮攔說寧櫻和寧靜蕓一樣,也是朝秦暮楚,水性楊花的人,這八個字,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姐來說,已經(jīng)是很嚴(yán)重的指責(zé)了。

    “我不在意?!睂帣氧谄鹉_,手托著花枝,輕輕用力一扭,花枝折了,卻沒有斷開,她側(cè)目看向金桂,“回屋拿剪刀來,不好弄。”左右上下前后擰了擰,枝頭的花瓣掉完了,也不能將其折斷,約莫是她心大,這截枝丫大了的緣故,怎么都斷不了。

    金桂將籃子放在地上,小跑著走了,寧櫻抽回手,折騰一番,手有些軟了,這處是寧府的東北角,她能記著這處有花開多虧了上輩子她吃的苦頭,有次府里宴客,來了許多小姐,那些人穿得光彩照人,說的話卻極為難聽,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著一群優(yōu)越感,曲意逢迎,捧高踩低,當(dāng)時有人罵她是莊子里出來的野物,嫌棄和她站在一塊,張羅著大家往邊上走,避她如蛇蝎,那會兒,她心里難受得厲害,各府的莊子要么是懲治府里做錯事的下人,要么是供人避暑游玩的地方,亦或者是狩獵的地方,那些人罵她是野物,便是將她與山里的獵物相提并論,暗指她是畜生,她睚眥必報,當(dāng)即板著臉與那人爭執(zhí)起來,她聲音洪亮,說話速度快,鬧得對方面紅耳赤,說話的機會都沒有。

    最終,是寧靜蕓出面打圓場轉(zhuǎn)移了話題,寧靜蕓沒有責(zé)怪她,言語間多有維護之意,還端莊溫婉的讓婆子帶她下去休息,出了那里,左右兩名婆子架著她往偏僻的地方走,最終將她帶來了這里,她才知,寧靜蕓對她好是做給外人看的,讓婆子守著不準(zhǔn)她在出去丟人現(xiàn)眼,之所以選出這里,也是她嗓門大的緣故,擔(dān)心她哭鬧不止,弄得更丟臉,那天,她在這里待了一下午,傍晚,寧府的客人全走了,婆子才放她出去,她沒找到回去的路,圍著走廊回廊問了許多人,回到屋里,得知金桂銀桂哭紅了眼,秋水慘白著臉到處找她,差點就叫人去河邊撈人了。

    那次的事情后,她性子安分許多,再也不往人多的地方湊,也算是見識到寧靜蕓的虛偽,若不是今日突然想起來,這件事她都記不住了,那時候黃氏病著,她不敢告訴黃氏,秋水知曉內(nèi)情后,說了好些勸慰她的話讓她別在意,但是之后那幾日,秋水卻比她還難過……

    遐思間,她蹲下身,席地而坐,仰頭望著滿樹綻放的花兒,慢慢吸了兩口子,香氣入鼻,人也放松下來,她動索性躺了下去,草地三四個月才有人打理一次,這會青草冒出頭,躺在上邊倒是不覺得冷,花兒開得艷麗,她一朵一朵數(shù)了起來,從左邊到右邊,如同夏日躺在院子里了躺椅上數(shù)著漫天繁星,哪怕花了眼,心里也高興著。

    不一會兒,耳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她坐起身,笑著道,“還以為還要一會兒呢,桃園離得遠,你沒回去拿吧?”春天正是萬物復(fù)蘇生長的時候,枝丫不易折斷,她來的時候沒有想到這點才害得金桂跑第二趟。

    低頭整理身上的草屑,感覺腳步聲沒了,她覺得奇怪,抬起頭,看清來人后,面上一滯。

    少女白皙的面頰漾著如花兒的笑,在看到他后卻轉(zhuǎn)為戒備,譚慎衍心里不舒服,薛墨說得對,首先,得她喜歡自己,她這副模樣,眼里哪有半點愛慕之的樣子?往前一步,又想開了,她不喜歡不要緊,他可以等,等她慢慢感受到自己的真心。

    寧櫻覺得自己反應(yīng)有些過了,最近的幾件事情來看,譚慎衍幫過她,不該將他當(dāng)做敵人,她站起身,眉目溫和下來,“譚侍郎怎么在這?”這是寧府的院子,譚慎衍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這里,不管有何種借口,都說不通,如此一想,又覺得自己方才的表情沒什么不妥,青天白日,府里來了外人,她不可能鎮(zhèn)定得若無其事。

    譚侍郎指了指院墻,意思不言而喻,他是翻墻過來的。

    “你來寧府有事?”寧櫻望著院墻,心下仍然不解。

    譚慎衍沒急著回答,薛墨說寧櫻快來月信了,他準(zhǔn)備了補品讓福昌送往寧府前院,馬車經(jīng)過這邊巷子時,他看伸到院墻外的植株時曾相識,故而翻墻探個究竟,沒成想會遇著她。

    對寧府的一花一草,他不比寧櫻陌生,他記得清楚,這株樹往后會種在寧府書房外的院子里,參天樹木,象征著百年府邸的底蘊,寧國忠入了內(nèi)閣,阿諛奉承的人多以這株參天樹木百年不枯形容寧國忠勢不可擋,殊不知,沒一年,這株樹平白無故成了枯枝朽木,寧國忠的內(nèi)閣輔臣也做到了盡頭,今日見著這株樹,勾起了她許多事,純屬好奇罷了。

    “路過此地,看這樹枝繁葉茂,心下好奇進來看看,六小姐如何在此地?”他已見著地上的籃子,心下明了她是為摘花而來,她最喜歡的春天,怎會不做點什么。

    寧櫻看他目光落在身側(cè)的花籃上,多看了他兩眼道,“好奇就能私闖人家的宅子?”

    “我看這處位子偏僻,樹木高大,擔(dān)心夏季電閃雷鳴有人不小心在此喪命,身為刑部侍郎,若真有人無辜殞命在此,得告知刑部,盡早讓她們?nèi)胪翞榘?。”他一本正?jīng),眉目間盡是浩然正氣。

    “……”寧櫻狐疑看他兩眼,不太信他的話,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哪怕每年夏季,被雷電擊中喪命的人不少,也沒有貿(mào)然闖私宅的規(guī)矩?傳出去,譚慎衍會被彈劾降職都不為過。而且,這處偏僻,沒事兒誰會愿意來?

    可看他眼神銳利,四處打量著,不像說謊的樣子,她只覺得奇了怪了,刑部竟然是這種辦事風(fēng)格。

    “可找著什么了?”這處死沒死過人她不知曉,見他認真嚴(yán)肅,心跟著懸了起來,再看腳下踩著的地兒,仿佛那里死過人似的,渾身哆嗦了下。

    “寧老爺治府嚴(yán)格,院子里的下人不敢消極怠工,有人死在這的話早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是我冒昧打擾,這就離去?!睂ψT慎衍來說,他沒想到會遇著寧櫻,見著她便覺得足夠,至于其他,來日方長,他不敢表現(xiàn)得太過明目張膽,嚇著她了。

    寧櫻心底松了口氣,看他走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可是還有事?”

    “墨之替你把脈的事兒我知曉了,他說有的事兒他不便多說,我覺得還是告訴你一聲比較好,你月信快來了,別吃冷食,對身體不好?!闭f完這句,他耳根微微發(fā)燙,不待寧櫻發(fā)現(xiàn),他已縱深越出墻外。

    寧櫻臉頰一紅,手探向自己身后,扭頭瞅了兩眼,關(guān)于月信的事兒,黃氏和她說過了,讓她若身子見血別害怕,告知她,她會教自己怎么做,寧櫻有經(jīng)驗,不過不敢明說,點頭應(yīng)下。

    沒想到,薛墨連這個都能診出來……

    隨即一想覺得不對勁,她來月信的事情,薛墨告訴他做什么?尤其還是這種難以啟齒的事……

    金桂去就近的院子借了剪刀,折身回來卻看寧櫻提著花籃緩緩?fù)刈撸睦锛{悶,上前問道,“小姐不摘花了?”

    看寧櫻面色時而紅時而白,她擔(dān)心寧櫻身子不適,小心翼翼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我想著還有事兒,明天再來吧?!睂帣研牟辉谘傻膽?yīng)著,心里繼續(xù)琢磨著自己的事兒。

    回到桃園,銀桂守在門口,見著她上前施禮,說了譚侍郎送補品來之事,“管家沒有稟明大夫人,徑直送過來的,小姐您進屋瞧瞧吧?!?/br>
    寧櫻臉頰緋紅,抬起頭,目光瀲滟的看了銀桂一眼,暗暗思忖著譚慎衍送補品的意思,方才該是他送補品來,順路經(jīng)過東北角,院墻高,外邊看不清里邊的情形,他不可能知道她在那里,一切都是巧合?

    薛墨醫(yī)術(shù)高明,下午她身下便見了血,她表現(xiàn)得還算鎮(zhèn)定,聞mama歡喜不已,吩咐金桂將早些準(zhǔn)備的月事帶拿出來,歡喜道,“小姐往后便是大姑娘了呢?!闭f完,將譚慎衍送來的補品挑了兩樣讓翠翠拿到廚房,“東西貴重,你寸步不離的守著知道嗎?”

    翠翠頷首,接過東西,跟寶貝似的轉(zhuǎn)身走了,步子不大不小,甚是穩(wěn)重,聞mama滿意的點了點頭,扶著寧櫻在床上躺下,又派人去梧桐院通知黃氏……

    寧櫻想,無非來月信,到后邊估計全府上下的人都會知道。

    不出她所料,府里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寧國忠閑賦在家聽說譚慎衍送了補品,讓寧櫻去書房,被黃氏給回了,話說得委婉,寧國忠也明白了,讓柳氏提醒廚房先緊著寧櫻的吃食,又吩咐管家去庫房拿人參,動靜大,柳氏心里起了疑,派人打聽才知寧櫻來小日子了,心里不由得撇嘴……

    想到還在莊子上的寧靜芳,心里難受起來,莊子上環(huán)境差,寧櫻來小日子又是人參又是補品的,寧靜芳今年也十三了,她怎么辦?

    第050章  表明心跡

    兩者比較,寧靜芳的處境困難得多,柳氏不舒坦,可如今的三房哪是她能掌控的,單是寧國忠那一關(guān)她就過不了,更別說寧櫻張揚不怕事的性子了,撕破臉,寧櫻那兒不見得她能應(yīng)付,思忖再三,揮手招來身側(cè)的丫鬟,讓丫鬟去她陪嫁的庫房拿些燕窩出來,尋思著親自燉湯給寧櫻送去,解鈴還須系鈴人,寧櫻肯原諒寧靜芳,在老爺跟前為寧靜芳求情的話,寧靜芳說不準(zhǔn)能早些日子回府,柳氏打著這個主意,便親自到了桃園。

    寧櫻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臉頰紅通通的,脖子下全捂在被子下,黑白無明的眼神楚楚可憐的望著聞mama,來月信她身上沒多大的感覺,覺得用不著小心翼翼,和聞mama商量道,“奶娘,扶著我坐起來可好?!毙「股戏胖弥譅t,燙得她肚子火辣辣的,想翻個身肚子上的手爐又會滑落,只得靜靜躺著,下巴抵著被子,左右扭動。

    聞mama坐在床邊的凳子上,認真做著自己的針線,語重心長道,“太太吩咐了不能下地,明日薛小姐成親您都不能出門,何況是現(xiàn)在?聽奶娘的話,好好躺著,三日就好了。”

    寧櫻無奈,眼珠子一轉(zhuǎn),看向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窗戶,不由得苦了臉,哀怨的嘆了口氣。

    聞mama好笑,“今天剛來,什么都要小心些,吹不得風(fēng),往后您就知道其中利害了?!甭刴ama是過來人,女子來月信可不是小事,有的人每個月跟死過一回似的,臉上血色全無,疼得在床上打滾,那種人自己遭罪不說,往后成親子嗣上也比較難。

    保暖對女子來說是重中之重,手腳受不得寒冷,養(yǎng)好了身子,往后才不會吃苦。

    寧櫻看聞mama鐵了心不肯順著她了,皺著小臉,不太樂意的樣子的閉上了眼。

    聞mama心口發(fā)軟,這樣子的小姐讓人沒法拒絕,想到關(guān)系到寧櫻往后,咬咬牙,坐著沒動。

    聞mama邊穿針引線邊找話和寧櫻說,說起關(guān)于清寧侯府世子和寧靜蕓的事兒,她和金桂的憤懣不同,聞mama言辭溫和慈祥,將其中的道理娓娓道來,“世道便是這樣,明明是程世子傷風(fēng)敗俗,品行不端,得知他吃了苦受了累,風(fēng)向立即就轉(zhuǎn)了,大家將矛頭對準(zhǔn)五小姐,她們眼中的男子多是強勢倨傲的,三妻四妾的,程世子卻用情至深,身份家世尊貴的他還被拋棄了?心底不免生出同仇敵愾之感,罵五小姐不知好歹,而且女子不似男子強勢,縱然是編排胡謅刻意敗壞,五小姐也不可能沖出去與她們對峙,哪怕府里有人出面澄清,她們也只認為是尋的借口,否則五小姐怎么不自己出去要府里的長輩出面?”聞mama的聲音輕柔,放下手里的針線,定定的望著寧櫻姣好的面龐,繼續(xù)道,“不管五小姐作何反應(yīng),大家都不會相信也不愿相信,她們得到了自己心里認定的事實,誰都糾正不過來,小姐要記著,不管外邊人怎么說,由著她們?nèi)ィ钤谑郎?,性子再好的人都免不了受人討厭,再臭名昭著的人仍然有臭味相投的人,自己活得好好的,比什么都強。?/br>
    人,不可能活得讓誰都滿意,好比寺里的佛祖,求佛祈愿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并不是人人都能如愿,佛祖尚且不能叫所有人都信服如愿,何況是活著的人?

    寧櫻面露沉思,浮躁的心漸漸安定下來,差不多的話,聞mama上輩子也和她說過,然而,她體會得晚,讓自己活得不開心,不過,如今有重來一次的機會,她不會活在外人的眼光中。

    說了會話,門外傳來柳氏的聲音,聲音端莊,“聽說小六身子不爽利,我過來瞧瞧,小六可是在休息?”說話間,保養(yǎng)得好的手輕輕掀開了青鳥飛翔圖案的棉簾,臉上掛著慈和的笑,“聞mama也在呢?!?/br>
    聞mama坐在床前,擋住了柳氏的目光,寧櫻不想和柳氏說話,快速的閉上了眼,裝作沉睡的模樣,聞mama會意,放下針線籃子,起身給柳氏行禮,看著床上的寧櫻,壓低聲音道,“六小姐睡著了,大夫人過來可是有什么事兒?”

    柳氏心有遺憾,女子第一次來月信,身子多少會不舒服,她想讓寧櫻設(shè)身處地的幫幫寧靜芳,這下來看,卻是不能了,收回目光,她笑了笑,道,“我讓廚房熬了點補湯給小六送來,她既然還睡著,就不打擾了,待會她醒了,我再讓人送過來。”

    聞mama又是一福身,道謝道,“多謝大夫人記掛,待會六小姐醒了,我會與她說的。”

    柳氏忍不住再次看向床上,說話聲并未將她吵醒,燦若星辰的眸子闔著,即使睡著了臉頰也紅潤如斯,如沉睡的仙子,叫人不忍打擾,她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欲言又止,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回了,走到簾子前又轉(zhuǎn)過身來,看聞mama站在床前微躬著身子,態(tài)度恭順,她心思一動,斂目嘆氣道,“今日聽聞小六來了小日子,我心里為她高興,她七meimei去莊子上好些時日了,還不知是什么光景呢?!?/br>
    說完這句,她掀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雖說想讓聞mama在寧櫻跟前提一提寧靜芳,叫寧櫻為寧靜芳說兩句話,結(jié)果寧櫻沒聽到,反而叫她又難受起來,走出門,看院墻的角落里開著不知名的幾朵花,她瞇了瞇眼,眼神蒙上層淺淺的水霧。

    從小到大,寧靜芳沒吃過苦,也不知現(xiàn)在如何了?

    聽著腳步聲遠去,寧櫻悠悠睜開了眼,柳氏該是想到寧靜芳了叫她找寧國忠為寧靜芳求情,老夫人如今在祠堂,許多事有心無力,何況,府里的事情老夫人也管不著了,柳氏沒有商量的人,又不敢向?qū)巼议_口,只有迂回的找到她,她不是傻子,寧靜芳對她恨之入骨,回來后哪會讓她有安生的日子過,柳氏有法子讓寧靜芳回府是她的本事,她可不會幫忙給自己找麻煩。

    “奶娘,七meimei心眼小是個記仇的,我是不會為她說話的,你將方才的事情傳出去,叫祖父為我做主?!睂庫o芳送去莊子是寧國忠下的指令,柳氏越過寧國忠找她,寧國忠不會坐視不理,待會柳氏該是來不了了。

    聞mama哭笑不得,寧櫻是不想給柳氏面子了,“奶娘這就去。”

    柳氏管家,將老夫人先前留在各處的人全部除了,寧國忠睜只眼閉只眼不吭聲,心里多少會覺得不痛快,覺得柳氏辦事不留余地,將柳氏來桃園的目的傳出去,寧國忠勢必會借此讓寧伯庸訓(xùn)斥柳氏一通。

    借寧國忠的手鉗制住柳氏,的確是最合適的法子,寧櫻聰慧伶俐,聞mama不知該說是好還是不好。

    寧櫻不知聞mama怎么做的,夜里都沒見著大房來人,寧櫻心里舒暢不少,她才不會為恨自己的人求情。

    晨光熹微,微風(fēng)吹拂著樹梢,綠了滿樹的枝葉,偏偏,風(fēng)涼著,吹得人瑟瑟發(fā)抖。

    黃氏過來看過寧櫻,見她還睡著,不忍驚醒她,吩咐聞mama好好照看便先走了,薛怡出嫁,寧府的人都會去,宜早不宜遲,以免在垂花廳叫大房二房的人久等了,想到寧櫻身子不適,她不放心過來瞧瞧。

    黃氏踏出門,床榻上的被子動了動,緊接著一雙蔥白般的手伸了出來,惺忪著眼打量著屋子,精致的眉眼帶著片刻的茫然,送黃氏出門折身回來的聞mama扶著她靠在床頭,手伸進被子,拿出里邊的暖手爐,換了另一個熱的放進去,解釋道,“太太剛走,說了見著薛小姐會向她解釋您不能去的緣由,薛小姐不會怪您?!?/br>
    將換出來的暖手爐遞給門口的丫鬟,吩咐丫鬟打水服侍寧櫻洗漱,回來陪寧櫻說話,“金桂和銀桂去東北角的院子摘花了,說是您喜歡,兩人天不亮就走了,本想著在你醒來前放到桌上,誰知您這會醒了?!?/br>
    寧櫻眼里恢復(fù)了清明,四下看了兩眼才知金桂銀桂不在,明艷的小臉漾起了笑來,“金桂銀桂想得周到,那些花兒開得好看,平日沒什么人經(jīng)過,摘了不影響欣賞,我這才起了心思,可清晨天冷著,濕氣未散,她兩會不會生???”

    她喜歡花不假,比起花,金桂銀桂的身體更重要。

    語聲落下,翠翠端著斗彩蓮花瓷盆進屋,聞mama示意她放在邊上的架子上,擰了巾子遞給寧櫻,回道,“待會她們回來,讓廚房給她們熬一碗姜湯喝,不礙事的。”

    “恩,別讓她們著涼了?!睗駸岬慕碜硬吝^臉頰,寧櫻愈發(fā)清醒,洗了臉,將巾子給聞mama,聞mama放盆里搓了搓,又擰干遞給她,寧櫻擦了手和脖子再遞回去。

    翠翠站在邊上,待聞mama將巾子放進盆里,她上前,端著木盆緩緩?fù)肆顺鋈ィ欢嘣?,舉止沉穩(wěn),頗有些上道了。

    對寧櫻身邊的丫鬟,聞mama盯得緊,好在她們還算明白,安分守己,沒有出過岔子,只銀桂守夜的時候,時不時會睡過去,聽不到寧櫻的咳嗽。說起咳嗽,聞mama又擔(dān)憂起來,因著寧櫻來了小日子,昨晚她和金桂守在屋里,聽著寧櫻的咳嗽聲,她的心跟著一抽一抽的難受,“小姐夜里是不是做什么噩夢了,不如讓三爺請外邊的風(fēng)水大師過來瞧瞧,是不是屋子里有臟東西?!?/br>
    屋子布局擺設(shè)極有講究,她起初以為寧櫻咳嗽回京路上被臟東西纏住了,可南山寺去過幾次了,不可能還有臟東西,薛墨又說寧櫻的身子沒有毛病,想來想去,問題可能和屋里的東西有關(guān)。

    寧櫻說是回京水土不服的緣故,但不該這么久了一直沒有好轉(zhuǎn),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覺得還是請風(fēng)水大師來看看比較好。

    “我不適應(yīng)京城的氣候罷了,待天氣暖和些估計就好了,奶娘別擔(dān)心,算著日子,吳管事一家也快到京城了吧。”年后,黃氏添了些銀兩給她在京城買了間鋪子,她暫時沒有想到做什么用,租賃出去了,吳管事他們來京城,讓他們住在鋪子上,幫她打理那間鋪子,順便打聽外邊的消息,有人在外邊候著待命,出了事兒有幫忙的人,她心里才踏實。

    聞mama沒見過吳管事一家,但看寧櫻看重她們,哪怕素味平生,她心里對吳管事一家頗有好感,緩緩道,“該是快了,見著舊人,若是能治好小姐夜里咳嗽的毛病,奶娘心里感激他們,磕頭也心甘情愿?!?/br>
    “奶娘說什么呢,我這不是什么大事,往后就好了,管事媳婦年紀(jì)比你小,該她給你行禮才是。”想到管事媳婦的性子,寧櫻輕笑出聲,秋水常說她嗓門大約莫是被管事媳婦帶的,哪怕面對面和人說話,管事媳婦就跟人吵架似的,不熟知她性子的人不敢貿(mào)然上前招惹,她和管事媳婦一樣,年紀(jì)小,嗓門卻極為洪亮,在莊子里是出了名的。

    因著有上輩子的記憶,回京后刻意壓制著,否則,她嘴里藏不住秘密,一開口,全被人聽去了。

    聞mama搬了張山水紋海棠式香幾放床上,招呼外邊的丫鬟傳膳,等寧櫻用過飯,扶著寧櫻去罩房換月事帶,舍不得假手于人。

    身上縈繞著淡淡的血腥味,寧櫻不舒服的皺起了眉頭,和聞mama商量,“用不用擦擦身子?”

    來月信這幾日不能洗澡,她只能想著擦擦身子,除去身上的血腥味。

    “小姐忍忍,過了這幾日就好?!?/br>
    寧櫻聽出來聞mama是不答應(yīng)了,可能心理作祟,她鼻尖縈繞的血腥味又重了些,和聞mama說,聞mama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去衣柜里找了身干凈的寢衣替她換上,出來時香幾被翠翠收拾干凈了,聞mama扶著寧櫻躺下,替她蓋上被子,孜孜不倦的重復(fù)道,“小姐忍忍,過幾日就好了,而且第一次才這樣,往后就好了?!?/br>
    寧櫻點頭,來了月信,好似身子嬌貴許多似的,做什么都要人哄著了,想到這些,寧櫻臉頰有點發(fā)燙。

    聞mama坐在旁邊凳子上,繼續(xù)做手里的針線,府里為各位小姐準(zhǔn)備了四件春衫,今年寧府收到的帖子多,寧櫻會常常出門參加宴會,四件春衫輪著穿有些寒磣了,她和秋水商量,秋水做鞋子,她做衣衫,故而這幾日,針線不離手。

    寧櫻睜眼望著里芙蓉花色的帳頂,數(shù)著芙蓉花的花瓣打發(fā)時辰,數(shù)著數(shù)著竟不知不覺又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聽著外邊有人說話,她蹙眉的醒了過來,睡得久了,頭昏昏沉沉的不舒服,小肚上熱熱的,暖手爐該是剛換的,看屋里沒人,她穩(wěn)著手爐,翻身坐了起來,忽然,外邊的聲音沒了,她立即豎起耳朵仔細聽,緊張不已的轉(zhuǎn)向簾子,看簾子動了動,以為是聞mama回來了,趕緊縮回被子里躺好,雙手掀被子,身子往下拱,動作猛了,小腹上的暖手爐滑落在地,她仰起頭看向外邊,入眼的是天青色祥云紋圖案的長袍,腰帶上的紫玉晶瑩細潤,好似散發(fā)著紫色光芒,她心口一顫,一個激靈的坐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瞪大眼,“你怎么來了?”

    這是自己的閨房,寧櫻懷疑是自己錯覺了,譚慎衍身份尊貴,哪會來她的屋子,用力的揉揉眼,定睛一瞧,看清來人的確是譚慎衍后,心情不太好,眼神也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