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仔一瞧他眉毛皺起來，便乖了：“哦，你說，你說?！?/br>
    姜安城卻又頓住了，沒開口。

    一時間馬車內(nèi)寧靜，只有車輪粼粼之聲。

    花仔正要催催，卻發(fā)現(xiàn)他的眸子深不見底，里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翻涌不定。

    良久，他開口道：“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

    他的聲音還是很冷靜的。

    臉上的神情也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

    看起來和平常冷冷淡淡的模樣差別不大。

    如果是換作以前，花仔肯定要被蒙住了。

    此時，她忽然伸手探向他的衣袖，毫不意外地，隔著衣袍摸到了底下握緊的拳頭。

    “！”

    姜安城的眸子里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慌亂。

    “夫子，你要怎樣才能放過你自己？”花仔盯著他的眼睛，“承認你喜歡我又怎樣？會掉一塊rou嗎？”

    姜安城咬牙道：“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你我的曾經(jīng)已經(jīng)化為一片灰燼？”

    “是，你燒掉了房子，那賭坊呢？茶樓呢？酒樓呢？還有香合坊呢？！”花仔道，“還有明月坊我也去過，你怎么不一塊兒買下來？”

    姜安城像是突然挨了一記鞭子，整個人僵住，臉色發(fā)白，“你怎么……”

    才說了三個字便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愚蠢，他咬了咬牙，穩(wěn)住心緒：“多謝提醒，我都忘了我還有這幾處產(chǎn)業(yè)，這便讓人去處置了?！?/br>
    “怎么處置？賣了，還是燒了？”花仔盯著他的眼睛，“房子可以燒，產(chǎn)業(yè)可以發(fā)賣，那這里呢？這里頭的東西，也可以燒可以賣嗎？！”

    她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膛下。

    隔著幾層衣料，他的心臟撞擊著她的掌心，像是要代替主人說出那些主人無法出口的話語。

    “夠了！”

    姜安城甩開了她的手，力量之大，把旁邊小桌案上的公文都掀翻了，灑得一車廂都是，外面的車夫和府兵都聽到這動靜，馬車為之一頓，車夫低聲喚：“主子？”

    姜安城喘息著，花仔大約是上天專門派來收拾他的，總有法子讓他潰不成軍，他平息了好一會兒才能開口：“……無事?！?/br>
    頓了頓，他道：“花仔，你根本不懂京城是什么樣的地方，也不懂風姜兩家到底是什么局面……”

    “少跟我來這套，我就問你，喜歡還是不喜歡，給個痛快話！”

    花仔的氣息也不大穩(wěn)，明明早就想好了夫子這人吃軟不吃硬，可事到臨頭，她心里的火星子還是忍不住往外冒。

    姜安城：“我早說過了，不喜歡?！?/br>
    花仔：“我不信！”

    姜安城：“……”

    那還讓我說什么？

    只是她氣鼓鼓的樣子，不知怎地倒沖淡了方才馬車內(nèi)緊張的氣氛，姜安城忽然道：“花仔，我們打個賭吧?！?/br>
    花仔斜過眼睛瞅著他：“賭什么？”

    “我給你一個月時間，若一個月內(nèi)，你能讓我承認自己喜歡你，我便娶你?！?/br>
    幾乎是立刻，花仔的眼睛亮了，這不正是她現(xiàn)在為之努力的事嗎？！

    不過花仔也是有腦子的：“那你要打死不認呢？”

    “我若打死不認，你難道還能逼我就范？”

    花仔“哼”了一聲，低聲道：“那也不是不可以?！?/br>
    姜安城對這充滿沙匪氣質(zhì)的宣言有些抵擋不住，咳了一聲：“若是你贏了，我們成親，若是你輸了，你離開京城。敢不敢賭？”

    “敢不敢”三個字幾乎是戳中了花仔的死xue，她立即道：“老子有什么不敢？！”

    “好。那從今日起，你莫要再跟著我上朝了?！?/br>
    花仔有點明白了，“你搞來搞去，就是不想我跟著你上朝么？早說啊，其實有個條件，只要你答應，我立馬回家，絕不再跟?！?/br>
    “你說?！?/br>
    “你回別院住。”花仔道，“我天天跟著你，為的不過是見見你，你要是搬回別院，咱倆天天都能見面，我就不用跟上跟下了。夫子你看怎么樣？”

    花仔一面說，一面暗暗為自己叫好。

    姜家那地方，天天在姜原眼皮底下，她就算有本事，也很難施展。

    但回了別院可就不一樣啊哈哈哈哈！

    “好?！苯渤巧斐鍪?，“一月為期，愿賭服輸?！?/br>
    花仔的手和他一擊掌：“就這么說定了！”

    *

    晚上姜安城回到別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向來安靜的別院燈火通明，十分嘈雜喧鬧。

    庭院里滿是忙碌的泥瓦匠在進進出出，原來那片瓦礫已經(jīng)差不多快清理干凈，花仔正站在高處示意他們動作麻溜點，并開出了一人二兩銀子的賞格。

    姜安城皺眉：“這是做什么？”

    “夫子！”花仔笑吟吟跑到他面前，“蓋房子啊。屋子燒了沒關系，我給自己蓋一個！”

    四下里打著火把，整個庭院亮如白晝，把她的眸子映得格外耀眼，姜安城最吃不消的就是她這樣明晃晃一往無前無可阻擋的眼神，下意識偏開了視線，道：“誰許你亂來的？”

    “這怎么是亂來呢？”花仔道，“我就喜歡住這里，旁的廂房我不樂意住?！?/br>
    “……”姜安城，“我有說讓你住旁的廂房嗎？”

    花仔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個恍然的表情，清了清嗓子：“那個……我們還沒成親，就住一個屋子，不大好吧？咳咳咳，不過若是夫子你一定要堅持這樣的話，我倒也勉強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