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家主是出不得錯(cuò)的，可是當(dāng)年那個(gè)姜家二公子，才不會(huì)管什么吉時(shí)，什么規(guī)矩。

    “哎呀這可怎么辦啊，主子怎么就走了？”手上事情還未辦完的下人們慌作一團(tuán)，紛紛來找桑伯。

    “什么怎么辦！”桑伯抹了抹眼角的淚，“成親的是他們兩個(gè)，他們兩個(gè)高興就好?！?/br>
    *

    姜安城帶著長長的迎親隊(duì)伍浩浩蕩蕩向皇宮而去。

    季齊追隨在主子身邊這樣久，見慣主子循規(guī)蹈矩，萬萬沒想到在這樣的大事上，主子居然這樣出格。

    不過，再一想，主子為花仔出的格，好像也不止一件兩件了，也不差這一遭了。

    這么一來，他倒平靜下來了。

    只不過這平靜比紙糊的還沒用，因?yàn)橄乱凰菜驮僖淮未糇×恕?/br>
    不止是他，迎親隊(duì)伍之中，幾乎每個(gè)人都發(fā)出了低低的驚呼聲。

    高高的宮墻上，琉璃瓦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比陽光更耀眼的，是坐在琉璃瓦上的人，她一身大紅色吉服，金線刺繡的鳳凰振翅欲飛，鳳冠上的珠玉寶光耀眼。

    “那是……新娘子么……”有人呻吟般地問出這一句。

    季齊也很想呻吟。

    他以為主子已經(jīng)夠出格了，沒想到這一天沒有最出格，只有更出格。

    花仔坐在高高的宮墻上，看到了姜安城。

    他穿著和她同樣的吉服，滿是金線刺繡，發(fā)冠華麗巍峨，垂下兩縷大紅色發(fā)帶，以金珠墜腳，在風(fēng)中微微飄動(dòng)。

    他打馬離開隊(duì)伍，向她疾馳而來。

    來自北狄最好的馬，帶著他仿佛是騰云駕霧一般。

    他的長眉飛揚(yáng)，眉眼清亮，眸子漆黑，帶著光。

    他這樣向她沖過來的樣子，讓花仔想起了那年在苦牢山陣法幻境中的少年姜安城。

    如果當(dāng)年西山的一切都沒有發(fā)生，她的夫子是不是就一直都是這般模樣？

    “夫子！”

    她在琉璃瓦上站了起來，用力揮舞著手里的蓋頭。

    宮墻那么高，風(fēng)把她手里的蓋頭高高地?fù)P了起來，像一面絕色的旗幟。

    “下來！”

    姜安城高喊。

    花仔開開心心地躍下城墻。

    迎喜隊(duì)伍中發(fā)出一聲一致的驚呼，但花仔毫不在意，她在半空中甚至閉上了眼睛。

    下一瞬，她穩(wěn)穩(wěn)地落進(jìn)一個(gè)熟悉的懷抱，這懷抱又溫暖，又溫柔，是世上最最舒服最最穩(wěn)妥的所在。

    這樣近，花仔覺得他的臉俊美到過份，忍不住癡癡道：“夫子，你今天真好看?！?/br>
    姜安城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子深邃黑亮，只想一口把她吞下去。

    此刻的她就像一朵盛開的花，以最嬌艷的顏色，散發(fā)著最盛烈的芳香。

    ——你也是。

    這三個(gè)字在心頭反復(fù)回蕩，太飽滿太熱烈，以至于無法沖出喉嚨。

    美得讓他只想私藏。

    他拿起蓋頭想要替她蓋上。

    花仔拿手擋?。骸安灰??！?/br>
    “為什么？”

    “蓋上就看不到你了?！?/br>
    這一瞬間，姜安城整顆心都化了，他將蓋頭迎風(fēng)一抖，然后將自己和她一起蓋了起來。

    “這樣便可以了?！?/br>
    他的額頭抵著她的，聲音低沉至極，溫柔至極，像一壇醇厚陳釀，聞之醉人。

    花仔覺得自己是真的有點(diǎn)醉了。

    她一直都知道嫁給夫子一定是很好很好的事情，可是沒有想到，這件事是這么好，這么好，這么好。

    她好像有一肚子話想說，卻又一個(gè)字都說不出來。

    馬兒放緩了腳步，帶著兩人回程。

    風(fēng)輕輕吹著兩人的衣角，以及大紅的蓋頭。

    蓋頭底下，花仔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夫子，成親真好啊?！?/br>
    “叫阿城?！?/br>
    “阿城，成完親，我們?nèi)ソ习?。?/br>
    “好?！?/br>
    “去完江南，再去北疆?！?/br>
    “好?！?/br>
    “江南春，北疆雪，三春酒，四時(shí)花……這世上所有所有的好東西，我都要和你一起看?！被ㄗ姓f著，大聲宣布，“我要和你逍遙快活！一輩子！”

    “好……”姜安城的聲音低下來，紅綃輕飛，蓋頭下的兩個(gè)人貼合在一起，仿佛化作了一個(gè)人，聲音呢喃而含糊，從風(fēng)中傳來。

    “……說好了，一輩子?！?/br>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