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為何不先報劉老板？”

    趙佳華眨眨眼睛：“相公不在家，我一時著急忙慌，只想到報官了?！?/br>
    “夫人似乎有不少事瞞著劉老板?！?/br>
    趙佳華認(rèn)真道：“若不瞞著他，有些事還真做不了呢。再者說，他也有許多事瞞著我?！?/br>
    安若晨心中的猜疑越來越大，現(xiàn)在趙佳華是要把疑點轉(zhuǎn)向她的夫君劉則嗎？

    關(guān)進(jìn)牢里嚴(yán)審的價值大？還是放在外頭誘敵的價值更大？

    “劉夫人高深莫測，讓我頗不安。”

    “你如今有將軍撐腰，有何好不安的。不像我，只能豁出去了?！壁w佳華道。

    這話里一定有意思，但安若晨猜不到?；沓鋈チ耍?/br>
    安若晨的心怦怦跳。難道是解先生那邊會有大行動？

    “劉夫人有話不妨直說。”安若晨干脆挑明。

    “我雖對姑娘欣賞，卻還不能完全信任?！壁w佳華盯著安若晨道：“姑娘對我并不了解，自然也不會信任我。這般境況，若是說錯一言半句，恐會惹來麻煩?！?/br>
    “若劉夫人不愿坦誠以待，恐怕才會有麻煩。我倒不是嚇唬夫人，只是夫人主動接近于我，明里客套暗里挑釁，我不明夫人意思自然感到惶恐。如今城中細(xì)作潛伏，兇險暗藏，我若不能相信夫人無辜，只得將夫人關(guān)押到將軍府衙，讓大人們與夫人聊了。”

    趙佳華笑起來，搖搖頭?！肮媚锶羰菍⑽揖胁叮冶悴荒芙o姑娘提供更多幫助了。那些我不知道、姑娘也不知道的消息，會被全部隱藏起來。難道姑娘希望這樣？姑娘想想，我若不是站在姑娘這邊，怎會主動接近姑娘？”

    “我并不站在夫人這邊，卻也想接近夫人呢。”安若晨戳穿這道理，道：“如今門外就站著衛(wèi)兵，我一聲令下，他們便會進(jìn)來將夫人拘捕。莫以為我人微言輕辦不到，大守大人今日要如何，也得看謝大人的面子，我們后頭，還有龍大將軍?！?/br>
    “姑娘能有這權(quán)力和威望，我真心替姑娘高興?！壁w佳華一點沒露出恐慌之態(tài)，她道：“可姑娘若將我?guī)ё撸遣耪媸鞘Р??！?/br>
    “不能帶人回去，也得帶些有用的線索回去，不然我又如何向?qū)④娊淮?？”安若晨故意讓出一步?/br>
    “我就是線索。”趙佳華收起笑臉，非常嚴(yán)肅?！鞍补媚?，我就是線索。記住我說的每句話。查一查我相公，查一查我的來歷，相公迷戀于我，為了我，他什么都干得出來?！?/br>
    話才說到這兒，安若晨就看見劉則走進(jìn)了側(cè)堂。趙佳華顯然也看到了，她小聲飛快道：“還有鈴鐺。盯好了鈴鐺，說不定就能找到關(guān)鍵的人物……”

    ☆、第43章 （修訂）

    第43章

    話說到這兒劉則已走近，趙佳華起身迎了過去，一臉關(guān)切地詢問太守大人審案情形，是否對孩子行蹤有了線索。

    安若晨看著趙佳華在狡猾細(xì)作和賢妻慈母之間切換自如，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

    劉則夫婦倆在那兒低聲討論案情，而謝剛也走了進(jìn)來。他看了一眼這夫婦倆，然后用眼神詢問安若晨。

    安若晨站了起來，深呼吸一口氣。

    【若判斷得出將她關(guān)進(jìn)牢里嚴(yán)審的價值比放在外頭誘敵的價值更大這結(jié)果時，便是拘捕的合適時機(jī)了。】

    龍大的話就在耳邊。安若晨朝謝剛走去，覺得手心冒汗，有些緊張。

    她做出了決定，對謝剛微微搖了搖頭。

    謝剛?cè)魺o其事道：“太守大人都審訊完了，暫時沒甚明朗線索?！?/br>
    安若晨低聲問：“不知謝大人還有吩咐沒有？”

    謝剛沉默片刻。安若晨猜測他是在考慮要不要接受她的判斷。

    “先回去吧?！敝x剛?cè)绱说馈?/br>
    安若晨說不上自己心里是松了口氣還是更緊張了。她隨著謝剛往外走，邁出門檻時回頭看了一眼，趙佳華正盯著劉則看，而劉則似感受到打量目光，也轉(zhuǎn)頭看了安若晨一眼。

    安若晨對他施了個禮，劉則回了禮。

    轉(zhuǎn)身，離開。

    將劉氏夫婦拋在了身后。

    紫云樓里，安若晨把她與趙佳華談話的過程和說的話仔仔細(xì)細(xì)稟報了。

    謝剛和龍大沉思。

    “她讓我們查劉則，查她的來歷？”謝剛皺眉。

    “確是這么說的?！卑踩舫坑行┎话?，這樣好像是指責(zé)將軍和大人們當(dāng)初沒查仔細(xì)一般。她先前詢問學(xué)習(xí)過，那查探的過程也是頗費(fèi)周折。徐媒婆不常出遠(yuǎn)門，難得出去一趟帶回個姑娘，這事許多人知道。遠(yuǎn)房親戚這身份說得過去，無人懷疑。但謝剛他們硬是抽絲剝繭追查徐媒婆的親屬關(guān)系，證實這身份不實。再一路追查到已經(jīng)到外郡討生活的車夫，查到了豐安縣品香樓。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是驗證過的。

    謝剛即刻出去，喚了當(dāng)初負(fù)責(zé)查趙佳華的那個探子進(jìn)來。

    探子仔細(xì)又報了一次當(dāng)初查探的過程和接觸的相關(guān)人等?！摆w佳華確是品香樓的田因無誤，她是品香樓的紅牌，不少公子為她一擲千金大打出手。所以她雖然離開了三年，但嬤嬤們?nèi)允怯浀谩Ｒ羧菹嗝矚赓|(zhì)特征，全都對得上。還有，徐媒婆大老遠(yuǎn)過去為她贖身，嬤嬤們印象深刻，就連那車夫的相貌特征她們都沒忘。樓里嬤嬤說，當(dāng)初徐媒婆還賣了關(guān)子，只說是打平南郡來的，未曾說細(xì)地方，嬤嬤們還是聽車夫說中蘭城如何如何，她們才知道?！?/br>
    謝剛為那探子補(bǔ)充道：“當(dāng)時也是覺得田因既是頭牌，千金易得，也定有不少公子傾心垂憐，卻為何會同意讓徐媒婆贖身，同意改名換姓，遠(yuǎn)嫁給一個她素不相識的男人。這甚是可疑?！?/br>
    探子點點頭：“嬤嬤說田因是個孤兒，十歲時被賣進(jìn)品香樓的。此后與其他姑娘一樣，習(xí)琴練曲，賣藝賣身，沒什么特別的事情。最特別的，就是來了個婆子，說要為她贖身。我確認(rèn)消息無誤，就趕緊回來報了?！?/br>
    龍大道：“再去一次。帶上劉則的畫像，問問劉則是否是那些恩客之一。還有，其他恩客都是何身份。田因與這些人的關(guān)系如何，是否有特別歡喜或是特別討厭的。田因跟徐婆子走后，又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品香樓的背景，各嬤嬤的來歷等等?！?/br>
    探子恭敬領(lǐng)命。

    謝剛補(bǔ)充道：“留心特別的裝飾，比如鈴鐺……”

    那探子頓時一怔：“品香樓里，有個房間喜用鈴鐺裝飾，那聲音叮零叮零，甚是好聽。”

    謝剛與龍大對視了一眼。

    安若晨已經(jīng)忍不住搶著問：“那房間有何特別之處？是何人所有？”

    探子道：“就是一個品香樓姑娘的，我未覺她與此案有關(guān)，當(dāng)時就未曾多留意?！?/br>
    “這個得仔細(xì)查查?！敝x剛道。

    探子領(lǐng)命退下了。安若晨有些振奮，難道事情要有突破了？

    龍大看她表情，說道：“莫?dú)g喜得太早?！?/br>
    “知道知道，可總歸開始行動了，比猜來猜去不知如何是好的強(qiáng)?！?/br>
    龍大聞言挑了挑眉，又?jǐn)棵?，迅速恢?fù)平靜狀。

    安若晨看在眼里，暗忖她的話有哪里不對？

    “你見過她字跡嗎？”龍大問。

    安若晨忙點頭，她知道龍大說的是龍大領(lǐng)軍剛進(jìn)城時收到的“城中有細(xì)作”的字條，那筆跡她牢記心中，去查探每個姑娘時都找機(jī)會看筆跡，但沒找到筆跡相同之人。

    “是她嗎？”

    安若晨搖頭。趙佳華在衙門時簽字按手印時她看了，字跡不一樣。趙佳華并非認(rèn)真習(xí)過字的，字寫得不好。對了，她還說了她不太認(rèn)字，所以不是她。

    “將軍，她說她只能豁出去了，是不是要有大事發(fā)生了？”安若晨還是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她抓回來細(xì)審??？”

    “你不是已經(jīng)做了決定？”

    安若晨心虛地看了一眼謝剛，有龍將軍和謝大人在這兒，她的自行決定能靠譜嗎？

    “她在模仿你?！饼埓蟮?。

    安若晨一愣，沒錯啊，什么失蹤，什么豁出去，甚至當(dāng)初她為了達(dá)到目的對將軍各種試探爭取，這么想來，還真是一樣的套路。

    “她為何如此？”

    龍大道：“其中一種可能，她在暗示她與你是一般的。安管事，你是如何的？”

    “聰慧可靠?！卑踩舫垦杆俅稹?/br>
    謝剛手握拳頭放在唇邊輕咳，明顯在忍笑。而龍大將軍的眉毛也揚(yáng)得高高的。

    安若晨正經(jīng)板臉非常無辜，她認(rèn)真的啊，難道她不是這樣？

    “安管事?！饼埓箝_口欲言，但她的表情嚴(yán)肅得太可愛，龍大往后靠了靠，離她稍遠(yuǎn)，這才道：“是受害者。身不由己，無能為力。”

    【你有將軍做靠山。而我只能豁出去了。】

    安若晨想起從前的自己，那時候滿身傷痕，拼命從狗洞子爬出，打定主意，就算拖著殘腿也要走到衙門去，敲響那面鳴冤大鼓。

    豁出去了——這種絕望中又不肯放棄的決心，她非常有體會。

    “我明天再去找她?！?/br>
    龍大點頭：“把她招攬過來，為你所用。”

    “招攬過來？”是像徐媒婆那般，以其弱點將她控制，讓她為自己做線人的意思嗎？

    “戰(zhàn)場之上，兩軍對陣，會視對方出戰(zhàn)之人派出應(yīng)戰(zhàn)人選。選擇誰做對手，都有謀略思量。依趙佳華與你交手的種種情況來看，她蓄謀已久，對你相當(dāng)了解。她選了你，是有原因的。她不是與你說，她站在你這邊？你要沉住氣，探出她所求何事，把她招攬過來。這些你懂的，你對付我，徐媒婆對付那些姑娘，都是如此?！?/br>
    安若晨漲紅臉不服氣：“我哪有對付將軍？”下意識地趕緊偷偷瞥一眼謝剛，怎地能在外人，不，在旁人面前這般詆毀她呢。

    “嗯，那便是我對付你?！?/br>
    安若晨：“……”

    被噎得，完全反駁不得。將軍確實對付她了，現(xiàn)在就能感受到！

    受了龍大點撥和親身示范什么叫對付的安若晨，第二日干勁十足精神抖擻地去找趙佳華了。

    今日一會，必要有所斬獲。

    只是安若晨萬沒想到，去了那兒，別說斬獲了，面都沒見著。

    她吃了閉門羹。

    劉府的門房道府中小姐昨日失蹤，夫人驚恐悲痛，從衙門回來后便病倒了，無法見客。

    這謊扯得就跟安之甫聲稱自己是好人一般。

    安若晨大吃一驚的表情不是裝的，是真的驚訝趙佳華昨日從容不迫，今日變了縮頭烏龜。

    她是故意躲她，還是失去了自由？

    這兩樣都超出了她的預(yù)期，完全不是她能想到的結(jié)果。

    這情況很不妙，相當(dāng)不妙。安若晨開始心慌了。她不會就此失去趙佳華這個線索了吧？她犯了錯，昨天應(yīng)該就把趙佳華抓回去的。

    安若晨努力鎮(zhèn)定，一副關(guān)切模樣問趙佳華病情如何，是否請了大夫等等。門房也像模像樣地答請了大夫喝了藥，只是夫人臥床養(yǎng)病，不方便見客了。

    怎么辦？回去求將軍調(diào)兵硬闖？但對方既是敢如此應(yīng)對她，必是做了相應(yīng)準(zhǔn)備的。

    安若晨杵在劉府門口腦袋里有片刻空白，然后她問：“那劉老板呢？可否見他一見？”

    “老爺在酒樓掌事，姑娘欲見他，得去酒樓找找了?！遍T房指了指府宅南側(cè)，招福酒樓正是這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