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靈慧公主雖然嬌蠻,但也還是守著大體的規(guī)矩,晚上她鮮少出映月宮,故此與高啟見面也慢慢的少了。高太后看在眼中,,心里清楚,少不得要讓高啟搬出盛乾宮才好,只是這事情也不能做得太明顯,總得要慢慢來,等著高啟到了十五歲,自然就可以讓他離宮,正式入朝授職了。 一個身穿白色云錦衣裳的少年跨步走了進來,向赫連鋮與高太后行了一禮,這才施施然走到了慕瑛身邊坐了下來:“阿瑛。” 他的聲音溫和,就如一陣春風,帶著讓人心暖的味道。 慕瑛趕緊低眉回了一句:“高大公子?!?/br> 她的回答客氣而疏離,靈慧公主聽了十分滿意,兩道眉毛彎如新月:“瑛妹,如何就這般客氣起來了?我聽著好像你在稱呼陌生人一般,啟哥哥你又不是不認識,何必如此稱呼?” 慕瑛抬眼笑道:“慧jiejie,現(xiàn)兒我們都長大了,如何還能以兒時的戲稱?高大公子與你乃是親表兄妹,你自然可以兄長呼之,而慕瑛卻還是要守著規(guī)矩些?!?/br> “你說得不錯。”靈慧公主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笑容來:“果然如此。” 高太后點了點頭:“果然還是阿瑛想得周到,確實如此,長大了便該知些禮節(jié),再不可如孩子一般,不管不顧的,讓旁人看了覺得不懂規(guī)矩?!?/br> 這話表明上贊了慕瑛,實則卻是在敲打靈慧公主,讓她不要對高啟流露粗太明顯的喜歡,畢竟她去年秋天就滿了十歲,不再是無知幼兒,也要學會避嫌。 靈慧公主罔若未聞,只是讓人端了椅子坐到了高啟身邊,拉著高啟說話,眉飛色舞:“我聽他們說,平章政事府里邊有好幾十個人,你都認識了嗎?” 高啟無奈轉(zhuǎn)過頭來答話,慕瑛暗暗松了一口氣,方才高啟看她的目光實在是有些讓她覺得心里沉沉,他那目光有一絲尷尬,有一絲傷心,還有一絲不解,復雜得讓慕瑛覺得自己的心都糾結(jié)了起來。 有些事情,根本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慕瑛轉(zhuǎn)過臉去,不敢再看高啟的臉,一抬頭,卻對上了一雙眼睛。 赫連鋮坐在對面,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好像這慈寧殿里的一切事情都與他無關(guān)似的,只是慕瑛卻依舊能感受得到,赫連鋮的目光灼灼,讓她有些不安。 ☆、第 42 章 一個晚上,滴滴答答的聲響似乎沒有停歇過,清早起來推開窗戶,就見著一串串的水珠走得又急又快,小箏“喲”了一聲:“大小姐,原來沒下雨,只是融雪了呢。” 慕瑛托腮坐在桌子前邊,瞥了一眼窗外,就見一幅珠簾掛在那里一般,前邊的那叢幽竹都看得不甚清楚,只能見著一團模糊的綠影。 今年春日似乎來得特別早,映月宮里的樹上已經(jīng)有了點點鵝黃,似乎只要春風一起,就能綻放出片片新葉,靠著宮墻的藤蔓,眼見著從灰褐色慢慢轉(zhuǎn)成了褐紅,好像有人給它們涂上了一層顏色。 “大小姐,今日二月初二。”小箏趴在窗戶上朝外頭看,映月宮的小徑上此時還沒什么人走動,安安靜靜的一片:“皇上今日生辰也不知道該怎么過?!?/br> 聽到這話,慕瑛忽然便有些煩躁。 進宮大半個月了,赫連鋮倒是沒像原來那般處處找自己的岔子,可慕瑛卻總有一絲不舒服的感覺,她覺得赫連鋮的眼神里,充滿著一種說不出的危險,仿佛是一頭蟄伏在叢林里的老虎,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跳出來,張開血盆大口將她吞噬。 宮人們閑坐著時總會私底下議論主子,只是說得十分隱晦,小箏沒事就與映月宮里的宮女們一道玩耍,有時也能聽回幾句關(guān)于赫連鋮的話回來。 “都說皇上這幾年似乎變化不少。”小箏興致勃勃的告訴慕瑛:“大家都說或許是年紀大了便知事些,皇上已經(jīng)不像過去那樣喜怒無常了?!?/br> 皇上懂事了,就不會針對自家大小姐,小箏是真心實意的高興。 慕瑛聽著勉強笑了笑,宮人們說的“年紀大了便知事些”,這個“些”字其實還包括了許多別的意思,只不過她也希望赫連鋮真如小箏所想的那般,已經(jīng)懂事。 進宮大半個月了,赫連鋮并沒有來找過她的麻煩,只是有時候會去射蒼宮走一走,與靈慧公主較量一下騎射之術(shù)。慕瑛站在旁邊瞧著兄妹兩人騎著馬你追我趕,眼前卻總浮現(xiàn)起那一日赫連鋮要拿箭來射她的情形。 僅僅是因為她是慕華寅的女兒,他就能這樣對她,實在是暴戾得很,慕瑛有些疑惑那些宮人們說的“知事”究竟是到了什么程度。 若是赫連鋮真的知事了,慕瑛覺得,她該要去問他追回當年母親送進宮的東西。 那是母親的一片心意,她絕不能讓這些東西流落在他人手中。 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母親的心血,是母親對自己的關(guān)心愛護,慕瑛一想到那些東西就覺得心中發(fā)酸,那不僅僅是一件衣物或者是一塊帕子,那是母親的遺物,她能從那些東西上感受到母親的溫情。 回憶就如曬在陽光里的被褥,帶著淡淡的香味,提醒著她過往的一切。 “大小姐,不知道那位黎娘子什么時候進宮?”小箏忽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來:“她好像說二月初就來,廬州到京城,也不知道要走多久?” 慕瑛朝小箏笑了笑:“想那么多作甚,來了便來了?!?/br> 小箏驕傲的一仰頭,臉上帶著得意的神色:“黎娘子來了肯定會夸贊大小姐的琴藝與畫技,哼,公主殿下就不會總是小瞧大小姐了。” “不管怎么樣,公主就是公主,哪怕她彈琴一竅不通,她也是公主,總會要比我嬌貴,為何如此計較?”慕瑛懶懶的提起筆來,在宣紙上寫下了一個字,擱下筆來左看右看,微微嘆氣:“這字架子還是沒搭得好?!?/br> 小箏撇撇嘴,沒有出聲,只是眼中卻有些不贊成的神色,慕瑛嘆了一口氣:“小箏,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跟何況公主本來就精于騎射,她小瞧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br> 這些年靈慧公主的性子依舊沒有變,她出宮的時候是什么樣子,進宮來還是這脾氣。她是個直性子,不愛跟著上官太傅念書,卻最喜騎射,十歲一過,她便向高太后提出不再去文英殿后院,只去射蒼宮玩耍。 “他們漢人不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我念這么多書作甚?”靈慧公主背著弓箭,一身騎服,英姿勃勃:“再說了,我們胡族不是最注重騎射,我覺得念那么多書也沒有用,若是有人敢造反,那我們就用弓箭對付他們!” 高太后無奈,只能由著靈慧公主去,只不過卻托付了高國公,請他去訪一位德才兼?zhèn)涞哪镒樱瓦M宮來教靈慧公主學學《女四書》這些典籍,至少也得讓她知道容言德工的重要。 高國公得了這樁托付,趕緊四處尋訪,終于在廬州找到了一位姓黎的娘子,本出身世家大族,只是因著家道沒落,故此流落到開館收徒,專門教授那些高門貴女,她多才多藝,除了教人念書,還能教琴棋書畫,實在是全面。 高太后得了回話十分歡喜,趕緊派人去廬州去請黎娘子,黎娘子聽說太后娘娘有請,哪里敢推辭,一力應(yīng)承了下來,答應(yīng)二月便動身進宮。 靈慧公主十分苦惱,慕瑛才進宮,她便已經(jīng)與她訴苦:“母后說以后那個黎娘子來了,我只能下午去騎馬射箭,上午非得要跟著她念書學什么琴棋書畫!”靈慧公主的眼睛睜得又圓又大:“瑛妹,你知道嗎,她會住在映月宮,指不定晚上還會教我學東西呢!” 慕瑛只能安慰她:“慧jiejie,黎娘子肯定不會這般逼迫你的。” 靈慧公主眼睛一亮,拉住慕瑛的胳膊搖了搖:“以后讓她教你一個人便是!” “慧jiejie,太后娘娘肯定會知道的?!蹦界挥X好笑,靈慧公主好像永遠長不大一般,十歲了依舊還是一顆童心。 “唔……”靈慧公主撅了撅嘴:“那我只能打瞌睡陪著你了?!?/br> 黎娘子對于靈慧公主來說,是一個很可怕的婦人,死板古怪,對于慕瑛來說,卻是一種期待,昔日在府中,母親也給她請過教習娘子,從小便學著彈琴繪畫,守孝這幾年她雖未曾再學,可也還是自己在買來琴譜會臨摹本練習,正在愁著無高人指點,沒想到這次進宮卻得了個好機會。 “瑛妹,瑛妹!”青石小徑上急急忙忙的跑來了一個人,后邊跟了幾個宮女,跌跌撞撞的追著喊:“公主殿下,仔細腳下!” 靈慧公主猛的從走廊下沖了上來,頭上沾了幾點屋檐上滴下來的水珠,她站在走廊上晃了晃腦袋,就如落水的鴨子甩甩身子那般,然后快步走到了窗戶前邊,隔著窗戶看了看慕瑛:“瑛妹,咱們?nèi)ド渖n宮!” 慕瑛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上,攀著窗欞探出了半個身子看了看,眼前的靈慧公主穿了一身騎裝,臉蛋紅撲撲的一片,跟搽了胭脂一般。 “今日不是皇上生辰?你還去射蒼宮?” “我皇兄生辰,與我去射蒼宮并不沖突?!膘`慧公主興致勃勃的看了慕瑛一眼:“哎,你想好送什么生辰賀禮給我皇兄沒有?” 慕瑛愣住了,生辰賀禮?她下意識摸了摸發(fā)髻間的那一對木樨花簪子。 她根本就沒去想這回事,赫連鋮的生辰,跟她似乎沒有太大關(guān)系,可靈慧公主一說,慕瑛忽然覺得自己或許是該替他準備一份生辰賀禮,畢竟自己也曾經(jīng)收過他的禮物。 “我就知道你沒有想到?!膘`慧公主得意洋洋:“我已經(jīng)讓啟哥哥替我到宮外去搜羅些好東西了,你快些想想該送什么東西才好,免得萬一皇兄不見你的賀禮生氣?!?/br> 慕瑛心中一驚,朝靈慧公主點了點頭:“多謝慧jiejie提醒。” 赫連鋮會因著自己沒送生辰賀禮就生氣么?慕瑛并不覺得他會看重自己送沒送賀禮,只是所謂禮尚往來,當年她收過他送的東西,自己也該送一件作為回禮。 “哎呀呀,別想這么多,還有這么長的時間呢,足夠你想該送什么了?!膘`慧公主隔窗抓住了慕瑛的手,笑嘻嘻道:“你再不出來,我便要將你從這里拖出來啦!” 慕瑛微微的笑著,掙脫了她的手,走到隔間換了一件騎裝:“走,我陪慧jiejie騎馬去。” 慕瑛雖不很喜歡騎射,可她畢竟是慕家的女兒,天生便得了些這方面的傳承,她雖沒刻意去修習這些東西,可并不代表她不會。靈慧公主跟著騎射師父學了好幾年,騎術(shù)也算不錯了,可慕瑛與她一道騎馬,也不會太落后。 兩人到了射蒼宮,騎射師父都不在,靈慧公主吩咐馬夫牽出兩匹馬,與慕瑛一起在跑馬場上溜了幾圈,兩人你追我趕正玩得頗為盡興,就聽著馬蹄聲嘚嘚而至,從跑馬場入口跑過來一匹馬,馬上那人歡聲叫喊:“阿姐,瑛jiejie,你們來射蒼宮都不喊我!” 慕瑛將馬勒住,看著那馬越來越近,馬上的少年眉目漸漸清晰,一聲紫色衣裳,瞧上去精神奕奕,那不是赫連毓又是誰?慕瑛笑著朝他喊了一句:“毓弟,你不是該在文英殿后院跟著太傅大人念書的?” 赫連毓策馬追上了慕瑛,臉上帶著純真的笑顏:“今日不是皇兄生辰?中午皇兄會在暢春園宴請百官,太傅大人哪里還有時間來給我們授課?我今日一早就跟著啟哥哥出宮去采買了些東西,到時候瑛jiejie你挑一件做生辰賀禮送給皇兄罷?!?/br> 慕瑛心中一暖,含笑點頭,轉(zhuǎn)過臉去,卻看到了跑馬場入口那里還有一匹馬。 馬上端著的那個少年,白衣翩翩,容顏似玉。 ☆、第 43 章 二月二,龍?zhí)ь^,這句俗話意味著大地回春,馬上就要天氣變暖。 對于在二月二日出生的赫連鋮來說,可能也是沾了這句話的福氣,太皇太后固執(zhí)的認為,出生在這一天的皇長孫,就是上天注定的真命天子,誰叫他的生辰都帶了個龍字呢。 暢春園里門口栽著兩株大香樟樹,盡管還是二月天,可卻一點也不影響它的枝繁葉茂,翠綠一片,亭亭如蓋。樹下的小徑上,宮女內(nèi)侍們走得又急又快,暢春殿里設(shè)宴二十桌,坐得滿滿登登,皇親國戚文武百官們都來給赫連鋮慶生,大家坐在桌子旁邊,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赫連鋮穿戴一新,看上去仿佛忽然就長大了不少,有了少年人的風范。 江六侍立在一旁,心里十分高興,赫連鋮可是他看著長大的,一年添一歲,歲歲皆不同。今日戴上新的冠冕,穿上新的衣袍,那可是神采翩翩。 還是太后娘娘細心,早在兩個月之前便已經(jīng)下懿旨讓司珍局精心準備皇上生辰宴上的衣冠,今日穿了出來果然是龍首鳳姿,不同常人。 赫連鋮獨自坐在上首,身邊無人作陪,真正應(yīng)了寡人二字,他的目光淡淡掃過幾級玉階下的那一群人,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 方才群臣朝賀的景象依然還在眼前。 那一群跪拜的人里,有一個穿著深紅衣裳的人,與上官太傅一道跪在最前邊,恭恭敬敬的低下了頭。 那不是威風八面的慕大司馬嗎?赫連鋮忽然覺得自己變得高大了許多,心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快。 慕華寅,他再威風八面,也得向自己跪拜,三呼萬歲。 他緊緊的捏住了座椅的扶手,目光不住在慕華寅臉上掃來掃去,總有一日,他要將慕華寅踩到腳底,讓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他能控制的對象。 高太后在即將開席的時候最終姍姍而來,赫連鋮見著只有她一個人,目光有些期盼:“母后,皇祖母呢?” “唉?!备咛笪⑽@氣:“方才我去萬壽宮請她老人家,可……” 太皇太后最近幾年一直身子不好,每日都有太醫(yī)去萬壽宮替太皇太后請平安脈。雖然說名字好聽,平安脈,可實則卻已經(jīng)不平安。昔時太醫(yī)院的院首王太醫(yī)悄悄與高太后說過,太皇太后只恐過不了上元節(jié),高太后聽著十分憂心,叮囑王院首千萬別與皇上說起這事,順其自然。 沒想到太皇太后竟然熬了過來,而且眨眨眼就熬到了二月。 昨日赫連鋮去看望太皇太后,她精神還算好,斷斷續(xù)續(xù)的說要去暢春園給赫連鋮慶生,赫連鋮見著她臉上有紅光,枯瘦冰涼的手有幾分溫熱,心里頭歡喜,還以為太皇太后身子要好了,高高興興道:“皇祖母,朕等你來。” 太皇太后努力睜大眼睛望著赫連鋮,嘴角微微扯了扯:“皇上越發(fā)英武了,這真是年看年都不同哪!明日哀家一定會去暢春園的?!?/br> 得了這句話,赫連鋮快活了一整日,踏進暢春園的時候,便想起太皇太后說要來赴宴的事情,一直心心念念的在想著,可沒想到高太后走進來,卻不見太皇太后,赫連鋮的心沉甸甸的一片,慢慢的往下墜了去:“母后,皇祖母怎么了?” “皇上,你用過飯以后去萬壽宮瞧瞧罷?!备咛蟮穆曇衾锍錆M傷感:“看樣子,她老人家有些不好?!?/br> 赫連鋮猛的跳了起來:“朕現(xiàn)兒就去?!?/br> 文武百官們正說得熱鬧,忽然見著赫連鋮站起身來就往外邊走,都有些奇怪,上官太傅趕緊上前一步:“皇上,可有什么急事?” 慕華寅也站了起來,緊緊跟隨:“皇上,快到午時,壽宴就要開始,你去哪里?” 赫連鋮猛的一甩衣袖:“朕的事不用你管!” 衣裳是蜀錦精制而成,有些硬,衣袖揚得有些高,正好甩在慕華寅的臉上,yingying的衣袖從臉上刮過,竟然如刀子一般鋒利。慕華寅筆直的站在那里,臉上熱辣辣的發(fā)燙,看著赫連鋮走得飛快的身影,微微發(fā)出了一聲悶哼。 皇上年紀大了些,就越發(fā)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了。 自己可是一片好意,想要問問皇上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他卻對自己不理不睬——不理不睬也就罷了,為何只對他這般不客氣甩袖子,方才上官太傅不也上去詢問了嗎?皇上可沒對他甩臉色。 “慕大司馬?!鄙瞎偬帝橎浅吡诉^來:“皇上也是太心急了些,我問了太后娘娘,說是太皇太后不好了呢。你也知道皇上與太皇太后的那份祖孫情意,就不必太將皇上的舉動放到心里頭去。再說了,咱們做臣子的,還能對皇上有什么怨懟不成?皇上哪怕是做錯了,咱們也不能放在心上。” 慕華寅臉上露出笑容來:“上官大人說什么話呢,我只是在擔憂皇上而已,不知道他這般急急忙忙要去作甚,就怕他有急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