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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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嫁了高大公子……小箏看著那個(gè)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不由得幽幽嘆息一聲,若是嫁了高大公子,一切都會(huì)不同了。 春夜里一片靜謐,唯有春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里細(xì)細(xì)低吟,忽高忽低的聲音,讓人聽了有幾分心亂。小徑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與那春蟲的低吟似乎合上了節(jié)拍,腳步聲響,蟲兒鳴叫,腳步聲停,蟲子的聲音也停了下來。 “小箏,將香案先擺起來罷?!?/br> 慕瑛站在那里,望著金水湖粼粼波光,心情有些復(fù)雜。 今日高啟跟她提起赫連鋮,她便再也不能平靜,心中紛紛亂亂一片,一想到那個(gè)亡故幾年的人,眼淚潸然,昔日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如潮水般涌上心頭,讓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 將赫連璒安撫著睡下,她讓小箏準(zhǔn)備了香火,悄悄來到金水湖邊。 既然赫連鋮能托夢給高啟,那說明他并沒有走遠(yuǎn),就在這世間游蕩——他是在等她嗎?一想到這里,慕瑛便有些坐立不安,聽說孤魂野鬼最容易被欺負(fù),他不去極樂世界,在這里蹉跎又為何事? 不行,她一定要好好祭拜他一番,勸著他快些去他該去的地方。 小箏擺好香案,慕瑛拈了香在手里,朝著金水湖的方向拜了拜:“阿鋮,我知道你心里還眷著我與等兒,舍不得走,可是你這般孤孤單單的游蕩在這世間,也不是一件事情,你不如早些去登了極樂,我將這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自然會(huì)來追隨你?!?/br> 她的聲音無比孤寂冷清,就如一只失去伴侶的鳥兒發(fā)出的哀鳴,在這寂寞的春夜里,顯得格外凄涼。手中握著的香有裊裊白煙,慢慢升著往那烏藍(lán)的夜幕而去,天空里清冷的星子淡淡的光芒仿佛被這煙霧籠罩,再也看不見。 “我知道你肯定會(huì)恨我,恨我沒有替你報(bào)仇,我明知你絕非病死,肯定是有別的原因,可我卻將你的死放下,不再追究……”慕瑛吸了吸鼻子,眼淚簌簌而下,雙手都顫抖了起來——得知赫連鋮的死,她便知道這絕非正常,赫連鋮出去的時(shí)候還那些健壯,為何才一個(gè)多月便得病死了?更何況她絕不相信慕乾會(huì)幫著赫連鋮去剿滅各地匪患,他恨赫連鋮還來不及,如何會(huì)領(lǐng)兵剿匪? 這一切,肯定是個(gè)陰謀,可她卻只能將這懷疑埋藏在心底,不能說出來。 如何能說?赫連鋮殺了她的父親,慕乾為父親報(bào)仇這也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而她,為了死去的夫君,又要將慕乾,自己的弟弟殺了不成? 這是一鍋渾水,渾濁得不能再渾濁,她也沒法子去將這鍋渾水再洗清,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渾水慢慢的流去,大虞上下異口同聲都在說慕大公子忠心耿耿,不記前仇,帶兵替皇上去平了那些流民暴亂,而且她還不得已要將慕乾立為大司馬——畢竟她與等兒都需要娘家人的支持,不可能一個(gè)人在朝堂里孤軍奮戰(zhàn)。 只是,對赫連鋮的那分愧疚卻時(shí)時(shí)刻刻在折磨著她,讓她幾乎無法安睡,今日聽到高啟提到赫連鋮,她更是驚得坐立不安。 “阿鋮,我還能怎么辦呢?”慕瑛喃喃自語,眼淚簌簌:“這因果報(bào)應(yīng),無休無止,只有到時(shí)候我把命陪給你,等著遇到你的時(shí)候,再任由你來處置我便是。阿鋮,阿鋮,你若是能聽到我的話,便該……” 這話音未落,忽然間就聽著輕微的一聲響動(dòng),只見一盞小小的燈籠從天而降,帶著些淡淡的燭火之光,不住的飄搖著。那盞小燈慢慢的朝下邊飄落過來,剛剛好落在香案之前的石頭欄桿上,一點(diǎn)點(diǎn)暖黃的光影,隨著風(fēng)不住的在搖擺。 “娘娘!”小箏驚駭?shù)慕辛艘宦?,從亭臺外邊沖了進(jìn)來,跑到慕瑛身邊,一把攙扶住了她:“是先皇來了?” 慕瑛盯住那盞小燈籠,沒有驚恐之意,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小箏,你莫要害怕,先皇來了,難道他還會(huì)害我不成?”她方才踏出了一步,小箏拖著她不放:“娘娘,莫要過去?!?/br> “不,我要過去,我要親自看看那盞燈籠。”慕瑛掙脫了小箏的手,飛快的跑到了那石頭欄桿面前,一彎腰,便將那燈籠抄在手里。 “咦?”慕瑛全身顫抖了起來。 “娘娘!”小箏跟著奔了過來:“怎么了?” 潔白的掌心,似乎有一朵蓮花在盛放,淡淡的光芒將兩人的臉龐照亮。 ☆、第 226 章 明月松間照(五) “寶蓮燈!” 小箏喊了出來,眼睛瞪得溜圓:“這不是上元夜才放的寶蓮燈?怎么這時(shí)候出現(xiàn)了?” 慕瑛的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來。 這不僅僅只是上元夜的寶蓮燈,這是多年以前,在那個(gè)清冷的上元夜,她親自送到金水河里的那盞寶蓮燈。蓮花花瓣上邊還有她寫下的詩句:母氏圣善,我無令人。爰有寒泉?在浚之下。慕氏阿瑛泣拜寄亡母。 這盞燈,不該是在多年前就順著金水河流入冥河,送到母親手中去了?如何在這個(gè)時(shí)候又出現(xiàn)在這皇宮?委實(shí)有些詭異,莫非是母親知她悲苦,特地將這燈籠送了回來安慰她? 慕瑛極目四望,周圍一片寧靜,看不到任何異常的動(dòng)靜,她顫著聲音喊了一句:“母親,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金水湖邊的大樹忽然發(fā)出簌簌的響聲,慕瑛與小箏抬頭往樹上看了過去,就見葉片紛紛灑灑的落了下來,樹蔭之間,出現(xiàn)了一個(gè)人的身影。 “你是誰?”小箏大吼了一聲,踏上前一步,將慕瑛擋在身后。 人影飄飄而下:“阿瑛,是我?!?/br> “阿啟,你……”慕瑛有些驚詫的望著他:“你怎么這個(gè)時(shí)候在這里?” 高啟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聲音里透出一絲傷感:“阿瑛,我……有些重要的話要與你說?!?/br> 是該跟她交底了,方才在樹上看著她那痛苦的神色,聽著她傷心的話語,他終于知道了她的心。曾經(jīng)懷著一種幻想,總覺得那個(gè)分別的晚上,她說的就是真心話,她并不喜歡赫連鋮,只是貪慕進(jìn)宮以后的榮華,可是到了此刻他方才真正明白,一切都只是自欺欺人,她心底深處真正喜歡的人,是赫連鋮。 她為了他,準(zhǔn)備去死,若真是貪慕榮華,如何能做得到?高啟覺得再也按捺不住,他不能讓這錯(cuò)誤繼續(xù)下去,她不能死,若是她死了,那他這一輩子活著跟死去也沒什么去別。 他寧可將她親手送到赫連鋮的身邊,只要她能好好的活著。 “阿啟,你下午方才跟我說過話,難道還有什么沒有說完的話不成?”慕瑛疑惑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高啟,覺得他的眼神與素日有些不同,里邊有一種決絕的意味。 “是的,我有話沒有說完。”高啟朝慕瑛點(diǎn)了點(diǎn)頭:“首先,這盞寶蓮燈我要還給你?!?/br> 慕瑛倒退了一步:“你……什么時(shí)候撈到了這盞寶蓮燈?” “那個(gè)上元夜,在金水河邊。”高啟壓低了聲音:“阿瑛,我本來想在我們成親以后將這燈交還給你,咱們一起為慕夫人祈福,讓她在極樂世界活得安心自在,可是我后來再也沒了這個(gè)機(jī)會(huì)。” 托了燈籠在手,慕瑛默然,她有些難過,可又不知道該怎么才能安慰高啟,寶蓮燈在她的掌中發(fā)著微黃的光,暖暖的一團(tuán),仿佛是那來自天外的煙火。 “小箏,你走開些,我有要緊的事情和娘娘說?!备邌⒖戳诵」~一眼,說得十分溫和。 “太傅大人……”小箏有些猶豫。 “你莫非還信不過我?”高啟朝她笑了笑:“我不會(huì)對娘娘怎么樣的?!?/br> “小箏,你到旁邊些?!蹦界D(zhuǎn)頭吩咐了一聲:“你該相信太傅。” “是?!毙」~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水榭里只剩下高啟與慕瑛兩人,一團(tuán)淡淡的燈火橫亙于兩人之間,讓一切陡然朦朧了起來。 “阿啟,你到底有什么要緊事?”慕瑛盯住了高啟:“你今日下午在映月宮就是來說這件事的,是也不是?” 高啟點(diǎn)了點(diǎn)頭:“是,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告訴你?!?/br> “什么事情?”慕瑛只覺得自己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快得仿佛要從嘴里蹦了出來,高啟臉上那神色告訴了她,他要說的事情非比尋常。 “阿瑛,如果……”高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先皇沒有死,你會(huì)如何處理這件事情?” 慕瑛睜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先皇沒有死?怎么可能?” 當(dāng)年幾位太醫(yī)都給赫連鋮把過脈,脈象全無,也無心跳,她親眼看著赫連鋮的尸身被放到了棺材里邊,親眼看著棺材蓋板釘上了釘子,如何會(huì)沒有死?高啟究竟是什么意思?慕瑛瞪眼望著高啟,實(shí)在覺得他這句話來得蹊蹺。 “阿瑛,你先告訴我,若是先皇沒死,你會(huì)拋下皇上出宮去找他嗎?”高啟帶著一絲絕望看著站在面前的慕瑛,多少次他都想開口問她,她的心里到底有沒有自己的一點(diǎn)點(diǎn)存在,可現(xiàn)在看著慕瑛這樣子,自己的問題,似乎是多余。 “他原先說過,我就是去了地府,也會(huì)要追了我回來?!蹦界淖旖锹冻隽艘唤z凄涼的笑容:“我心里也是這般想的,他走了,我會(huì)在等兒長大以后去追他,可是……阿啟你既然這般問,那便是在告訴我,阿鋮還活著?只要他還活著,我定然會(huì)不顧一切去尋找他。” “可是,你還有大虞政事要處理,還有皇上要輔佐,你便能將這一切放下?”一種悲哀從高啟的心底涌出:“你真的準(zhǔn)備將這一切都放下了?” “是,我能放下一切?!蹦界c(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我很疼愛等兒,希望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可畢竟阿鋮也需要我,再說等兒總會(huì)長大,更何況還有你們這些關(guān)心他的叔叔伯伯們在,我自然放心。” 高啟不可置信的望著慕瑛,她竟然是連自己的兒子都愿意放下,更何況是他! “阿啟,請你告訴我真相,阿鋮在哪里?”慕瑛問得十分溫柔:“我想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br> “他……”高啟點(diǎn)了點(diǎn)頭,咬牙道:“他很好,也想見你。” “那,請你安排我出宮?!蹦界鴱澭邌⑿辛艘粋€(gè)大禮:“如何?” “阿瑛!”高啟有些慌張,趕忙伸出手將她攙扶了起來:“你何須這般行事!要知道,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我愿意為你……”說到此處,他聲音凄清,再也說不下去,心中酸澀,眼中一熱,只是那淚水未曾滴落。 “你既然能讓阿鋮假死,那也能讓我假死?!蹦界局鄙碜樱樕嫌幸环N恬淡的笑容:“有你與乾弟在這朝堂里,我很放心,你們會(huì)替我好好輔佐等兒的,是不是?” “我……”高啟心中咯噔了一下,現(xiàn)在他還能每天在朝堂上看到她,可要是安排她假死出宮,以后就不知道要什么時(shí)候才能見到她一面。可是他卻無法拒絕她的要求,看著她那雙帶著期盼眼神的眼睛,他忍不住慢慢低下頭去:“我會(huì)好好的輔佐皇上的?!?/br> “多謝你,阿啟。”慕瑛笑了起來,容顏是那般美,就如黑夜里的螢火,照亮了人的眼。 皇上六歲那日,太后娘娘高興得很,多飲了幾杯酒,沒想到竟然引發(fā)了重癥,半夜里掙扎著喊了幾聲,宮女們還未來得及去請?zhí)t(yī),她便已經(jīng)落了氣。 國喪七日后,棺槨被送去盛京皇陵安葬,太后娘娘身邊的大宮女小箏提出要跟著去盛京,為太后娘娘守墓一輩子,皇上心存感激,當(dāng)下便準(zhǔn)奏,留她在皇陵守靈。 不知不覺,這炎炎夏日已經(jīng)過去,秋風(fēng)起,木樨香。 白云悠悠,碧空如洗,大雁排著人字形的隊(duì)伍從天空飛過,聲聲鳴叫,歡快而祥和,青州的一個(gè)院落,大門打開,穿著綠色長衫的主人站在門口,焦急的張望著遠(yuǎn)處的街道,扶著門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一輛馬車朝這邊奔跑了過來,開始還只能見著隱隱綽綽的車廂,慢慢的,那清油綢布簾幕上的繡花都看得清清楚楚。 馬車停住,從車上跳下來一個(gè)綰著單髻的婦人,當(dāng)她看到站在門口的綠衣人,情不自禁笑了起來,她急急忙忙轉(zhuǎn)過身去,伸手將簾幕掀起:“夫人,我們到了,老爺在門口等你呢?!?/br> 一雙凝脂般的手從清油綢布的簾幕里伸了出來,一雙妙目含波朝門口望了過去,站在門口的那人全身一顫,飛奔著朝馬車這邊跑了過來:“瑛瑛……” 小箏識趣的朝旁邊退了一步,赫連鋮伸手捉住了那只手,再也舍不得放開。 兩人就是這般,四目相望,再也沒有動(dòng)靜。 她在車上,而他站在車旁。 忽然間他一伸手,猛的將她抱住,慕瑛驚呼了一聲,只見自己前邊天旋地轉(zhuǎn),還沒有弄清怎么一回事,便已經(jīng)落在一個(gè)寬闊的胸膛里。 “瑛瑛,瑛瑛……”赫連鋮在她耳邊低低的喊了一句,臉貼了過來,不住的摩擦著她的臉頰:“我是在做夢嗎?竟然又見到了你?!?/br> “不,不是,一切都是真的?!蹦界斐鍪謥?,巍巍顫顫撫摸上了他的臉頰:“阿鋮,我終于又看到你了,真好,真好?!?/br> 他們額頭抵著額頭,十指相扣,眼睛里只有彼此的存在,再也看不到身邊的一切。 一陣秋風(fēng)起,頭上的木樨花從枝頭簌簌掉落,如碧空里的星星,不住的旋轉(zhuǎn)著飄零到了他們的衣裳上。 花香撲鼻,恍如當(dāng)初他們相見那時(shí),依舊是馥郁芬芳。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全文完結(jié),菇?jīng)鰝兪樟四碂煹淖髡邔诎?,以后開文早知道,多謝多謝~~ ☆、第 227 章 番外 “太傅留下,其余人等可以退下了。” 龍椅上的皇上,俊眉修目,神采奕奕,一雙眼睛就如墨玉般,盯住站在白玉臺階之下的高啟:“太傅,我昨晚夢見了我母親?!?/br> 高啟一怔,怎么今日皇上忽然提起這事來了? 他的心中一熱,似乎有人撥動(dòng)了心中那根弦,發(fā)出了悠悠的響聲,激蕩著他那看似古井無波的心湖。 已經(jīng)有好些年沒見過慕瑛,可他還是能清晰的記得她當(dāng)年的模樣,每次見到赫連璒,他也能從他的眼角眉梢里咂摸出一點(diǎn)點(diǎn)慕瑛的影子來。 赫連璒肖母,那眉眼輪廓,全部繼承了慕家的傳統(tǒng),只有鼻子生得有些像赫連鋮,這讓高啟覺得有幾分安慰,兒子像母親,聰明伶俐很受教,而且沒有赫連鋮身上的那種暴戾之氣。 “皇上,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心中掛念太后娘娘,自然會(huì)感而有夢?!备邌⒐笆挚羁疃?,依舊還是那般溫潤從容,讓人看了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之感。 “太傅,雖然母后在朕六歲時(shí)便已經(jīng)亡故,可這些年來,朕卻一直有一種感覺,她就在朕的身邊,從未遠(yuǎn)去。每次除夕祭祖,朕看著先皇與母后的靈位,瞧著黑色檀木上邊那些金字,總覺得很淡,淡得讓人看不出那金色來。”赫連璒的臉上有深思之色:“有時(shí)我都在懷疑,先皇母后并沒有駕鶴仙去,他們就在我身邊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我。” 聽了這番話,高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往下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