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曉嫻看了南風一眼，才轉(zhuǎn)身和徐軒離開。

    景曉嫻走后，只剩下姐妹兩個人的病房，空氣明顯順暢了不少。

    秦曉還是哭，看著南風消瘦的雙頰止不住的掉眼淚，半年前她才見到過的jiejie，怎么一轉(zhuǎn)眼，就成了這個樣子？

    南風用眼神警告她，說：“再哭，再哭我立馬讓人給你訂機票，怎么來的給我怎么回去?！?/br>
    秦曉抽噎著，用指腹輕輕摩擦她的腫脹的手背，問：“姐，你疼不疼......？”

    南風搖搖頭，低聲道：“不疼，還能看見你，我就挺知足了?！?/br>
    一句話，又將秦曉的眼淚惹了出來。

    另一邊，醫(yī)辦室內(nèi)。

    徐軒詳盡的將手術同意書上所列舉的一條條呈文和風險項須知解釋給景曉嫻聽，還針對南風本身的情況，列舉了更多可能發(fā)生的意外情況。

    景曉嫻一直沉默的聽著，待他講完了，便說：“麻煩給我一支筆?！?/br>
    徐軒愣了，一般的病人家屬在術前與醫(yī)生溝通，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都會戰(zhàn)戰(zhàn)兢兢，有的猶豫不決，更有甚者直接在醫(yī)生面前痛哭流涕，陷入崩潰。

    一般的小手術都會這樣，更不要說是南風即將面臨的這個風險與難度系數(shù)都極高的手術。

    而景曉嫻只是眼眶發(fā)紅，眼底有一抹濕意，只是問他要一支筆，其余的話，一句都沒有。

    簽完了字，徐軒忍不住感嘆：“伯母，見到您我才知道，南風倔強堅強的性格是怎么來的了，您是位勇敢的母親，很了不起?！?/br>
    景曉嫻抹掉了眼角的淚珠，凄然道：“不是你說的那樣，每一位母親在面對自己孩子的生死時，都不可能勇敢的起來，我只是沒有選擇，你說了，就算做了這個手術，可能依舊會......但是那又怎么辦呢？因為害怕就不做了？讓我親眼看著自己的孩子等死？所以，只要有一線機會，我都不會放棄?！?/br>
    徐軒靜默了，心底只有深深的震撼。

    回病房前，景曉嫻疲憊的握了握徐軒的手，說：“我的女兒，拜托你了?！?/br>
    徐軒點頭，言辭懇切：“您放心。我會盡最大的努力！”

    回到病房門口，還沒進門，就看見南風斜仰在床上，床邊放了一盤熱水，秦曉正在給她洗頭發(fā)。

    景曉嫻靠著病房的玻璃門，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女兒，心中五味雜陳。

    她走進去，就聽秦曉在問：“姐，今天去機場接我和mama的那個人是誰啊，我總覺得......他有些面熟，但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南風閉著眼睛，任秦曉緩緩的往自己的發(fā)根撩著熱水，隨口答道：“嗯，凡是長的帥的，你看著都眼熟。”

    秦曉嘿嘿的笑起來，說：“也對哈?！?/br>
    景曉嫻接替了秦曉的位置，坐在床邊的小板凳上，輕柔的給南風洗頭發(fā)，南風心里一動，感受到她手指輕輕劃過發(fā)絲的力度與溫度，終究沒有拒絕。

    景曉嫻問：“小風，他是你男朋友？”

    南風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與季逸的關系，到頭來，誰也沒給過一個確切的說法，原本是她不需要，現(xiàn)在是她不敢要。

    景曉嫻笑了笑，輕聲說：“如果彼此喜歡，就要把握好啊，患難方能見真情，這樣的人，難得了?！?/br>
    南風自然而然的順著她的話想到了秦遇，于是沒有吭聲。

    洗完了頭發(fā)，秦曉用浴巾一點一點的幫她擦干，沒過一會，醫(yī)生就推了透析機進來。

    南風怔了下，隨后說：“秦曉，你先帶媽出去?！?/br>
    她不想讓他們看到她忍受痛楚時狼狽無力的樣子。

    知女莫若母，她想什么，景曉嫻一眼就能看穿，她拉著南風的手，說：“沒關系，mama陪你。”

    徐軒消毒完畢后進了病房，透析開始。

    穿刺的整個過程，秦曉站在一旁，用力捂住嘴巴，一雙驚恐的眼睛里，布滿了淚水、

    景曉嫻一直拉著南風微微發(fā)顫的手，南風依舊不喊疼，不出聲，她也始終一言未發(fā)。

    直到暗紅色的血液流進透析機，景曉嫻一直強忍的眼淚才掉下來。

    這是她的女兒啊！

    那冰冷的針頭不僅扎在了南風身上，更是深深扎在了她的心尖。

    如果可以，她寧愿現(xiàn)在躺在這里的人是自己，如果能夠，她寧可代她去痛，代她去死！

    季逸回來的時候，南風已經(jīng)沉沉睡去。

    每次透析結束都是這樣，她的臉龐淡白的如同一張蠟紙，整個人在經(jīng)歷了極度的疲倦后，通常要睡很久。

    季逸想先送景曉嫻和秦曉回酒店，但她們不肯，非要守在這里，等南風醒過來。

    景曉嫻說：“我答應了她，等她手術一結束，不管結果如何，我立刻回美國去，所以現(xiàn)在，讓我再多看看她吧?！?/br>
    季逸感到意外，不由問：“為什么？”

    景曉嫻笑容苦澀，過了半晌，才說：“她不肯讓我留下來，也不肯跟我走，她說，如果最后還是功虧一簣，讓我給她最后的自由，她要自己選擇最終的歸處，這是她同意手術的條件?！?/br>
    季逸沉默了，深邃的眸色微漾，卻啞口無言。

    景曉嫻問：“你會一直陪著她？”

    季逸點頭，堅定道：“我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