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圭定睛一看，認(rèn)出這人是從魯?shù)貋淼?，名叫肖瑚，也是呼聲很高的狀元人選，似乎家中和孔圣家族有聯(lián)姻，心下了然，怪不得來到這一個竹竿從窗戶里掉下來，都能砸到兩三個貴人的京城，還敢處事這么囂張。

    趙圭更覺頭疼。這孔圣家族在讀書人的心中分量不一樣，哪怕是和孔圣家族沾親帶故，皇家都不好處置?，F(xiàn)在孔圣家族的親戚和秦王爺對上了，他真是夾在其中，怎么都不好做。

    凌蔚也認(rèn)識這個最近在京中名聲鵲起的、據(jù)說已經(jīng)定下來是孔圣家族某旁支小姐女婿的肖瑚。他想的倒是和趙圭不同，只覺得這人頗不會做人了?？资ゼ易迥苡心敲锤叩穆曂?，說白了，還是各代統(tǒng)治者給的，看的就是孔圣家族不但出了個孔圣人，孔孟之道符合為君之道，更看的是孔圣家族老實。

    孔圣家族在哪個朝代都能吃得開，有一點做得好，為了延續(xù)家族名望又不攤上罵名，他們的子孫很少出仕，嫡系傳人出仕的更是罕見。這樣他們在國家繁盛之時教書育人，在國家衰敗之時閉門隱居，就算沒有多好的名聲，也不會有壞名聲。

    皇帝們就是看著這個家族這么識相，才會讓其名聲大震，成為引領(lǐng)讀書人的一面旗幟。不然皇帝們又不是傻的，弄個在讀書人心中高于自己的存在，是給自己找不自在？看看諸子百家那么多圣人，怎么就孔子的家族被統(tǒng)治者保護下來，一代一代的流傳到現(xiàn)代，就可以知道他們的處世智慧了。

    所以肖瑚這作為，顯然不符合孔家的處世之道，等這件事傳開之后，孔家估計會頭疼了。

    看著黎膺心情明顯不算差的樣子，這位王爺估計也想到了吧？或許還想著怎么利用這件事讓不愿出仕的孔家讓步？要知道孔家人出仕，就代表著孔家認(rèn)可當(dāng)朝帝王，認(rèn)可這太平盛世?；实郾菹略缇痛蛑惚P了。

    凌蔚在沉思的時候，趙圭和肖瑚你一言我一語，已經(jīng)把事情經(jīng)過說的差不多了。

    先前說了，狀元樓三樓的雅間是很有些規(guī)矩的。但這規(guī)矩是指訂雅間的人，那雅間訂好了，其主人邀請誰，那就是主人家的事。

    但這好歹是京中讀書人的勝地，所以主人家一般也只會邀請讀書人。哪怕沒功名，好歹也正在考功名。這也算潛規(guī)則。

    而黎膺這樣子，一看就是武人，還帶了一胖乎乎的估計剛結(jié)束啟蒙的小孩，明顯和狀元樓那格調(diào)不搭。

    肖瑚本來在京中，就因為其孔家女婿的身份和魯?shù)亟庠纳矸?，被眾人吹噓的有些飄飄然，自詡為孔孟傳人的代言人，一言一行都要有讀書人的格調(diào)。黎膺這打扮一進來就引人注目，不過人家有三樓雅間的請?zhí)瑺钤獦堑墓苁伦匀贿€是會讓人上去。肖瑚正巧喝了點酒，正腦袋發(fā)熱，再加上邀請黎膺的人和他有些不對付，便借題發(fā)揮，煽動其他讀書人來“討個說法”。

    肖瑚找的借口也好。雖說店家沒有規(guī)定，但是讀書人自己心中要有準(zhǔn)則。既然得到了上三樓的資格，你邀請的人好歹也要符合狀元樓的格調(diào)，邀請什么武人小孩，豈不是玷污了狀元樓的門面？那武人小孩都能上三樓，那是不是什么商人走卒，只要被邀請了也能進來？

    肖瑚這話其實有些無理取鬧，人又不是傻子，怎么會邀請那種人上來。這黎膺和小孩，估計也是親戚之類。肖瑚估摸著，黎膺可能是小孩的長輩，那小孩才是被邀請的正主，估計是個讀書人，被拉著來見見世面，多結(jié)識一下有識之士。不過以往就算有這種人，大多也是看著是文人的長輩帶著。誰讓黎膺一副武人打扮，肖瑚就可以借題發(fā)揮了。

    讀書人總是容易被煽動的。肖瑚這一嚷嚷，還真有人擼袖子跟著上去“討伐”了。這些人中或許有真的迂腐的，或許有最近心情不順的，或許還有和肖瑚那樣，碰巧對某人不滿的，借此機會想給那人潑上墨點。

    誰說讀書人就一定是光明磊落的？

    趙圭聽的是滿頭冷汗，對肖瑚更加厭惡。邀請他的是皇后娘家子弟劉祺，其學(xué)識比他還強上幾分，自家老頭子常因為沒搶到這個好弟子而長吁短嘆，直到重新收了凌蔚作為弟子才不再提這事。可見其聲望和中狀元的幾率，比自己還高些。

    而肖瑚攜著巨大的聲勢來到京城，三番五次都被劉祺打壓了下去，心中自然不滿。劉祺還是皇親國戚，這讓一些庶族出身的讀書人心中更是不舒服，所以這一來二去就針對上了。

    但肖瑚也不想想，既然劉祺是皇親國戚，那么他“破例”叫來的人，豈是普通身份？你哪能見人家穿的不怎樣就想撿軟柿子捏？

    這時候樓上的人聽見動靜也已經(jīng)下來了，不過里面并沒有劉祺在。原來劉祺臨時有事會晚到一會兒。主人家不在，其他人也不認(rèn)識這個離京多年的王爺，想要辯駁都不知道怎么辯駁?？粗w圭似乎認(rèn)識這人，立刻像有了主心骨似的，忙向趙圭靠攏，準(zhǔn)備趙圭說什么，他們就跟著說什么。

    都到這份上了，誰還不知道肖瑚其實是隔山打牛，想要找劉祺的茬？他們這些京中的讀書人雖然敬仰孔圣人，但并不是只要巴上孔圣家族邊的小貓小狗就非得給面子的。肖瑚最近在京中囂張極了，似乎京中讀書人都不是其對手的模樣，還好被劉兄壓了下來?，F(xiàn)在他要找劉兄的茬，就是找整個京中讀書人的茬，絕對不可姑息。

    這下子，又變成讀書人的地域之爭了，趙圭更加欲哭無淚。

    凌蔚在旁聽到“還帶了一胖乎乎小孩”的時候頓感不對，這才悄悄打量筆直的杵在一旁，明明自己是導(dǎo)火索，還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樣子的黎膺。哎喲，這扒拉著黎膺大長腿的小胖子，怎么這么眼熟？

    “太……小公子？”凌蔚試探的問道。

    抱著黎膺大長腿的小胖子抬起那帶著悲憤表情的大腦袋，顯然被這么多人圍攻，給小孩子心理造成了嚴(yán)重的影響。

    “瑾堂！”胖太子一看見凌蔚，就跟看到救星一樣，立馬撒手一個飛撲，差點沒把凌蔚撞地上去，“瑾堂瑾堂，快給孤想想辦法，要是父皇知道出了這種事，以后肯定不會再讓孤出宮了！”

    凌蔚別看人似乎文弱，但力氣還不小，估計有六七十斤的小胖子，一把就抱起來了。他聽著胖太子在耳邊的低語，哭笑不得。他還以為小胖子心靈遭受打擊了，原來是想著回去會被皇帝陛下收拾，表情才這么悲憤呢。

    “瑾堂。”因為人多，黎膺剛才也并未注意到躲在趙圭身后的凌蔚。現(xiàn)在聽胖太子叫人了，他難得露出了一個微笑。看的凌蔚一陣頭暈?zāi)垦！?/br>
    娘喲喂，這秦王殿下不是和皇帝陛下一個爹一個媽嗎？怎么長相差這么多？皇帝陛下雖然算得上英武，但親王殿下也太俊美了，特別是這么難得的一笑，簡直讓人有些心肝兒萌動，把持不住。本身就不直的凌蔚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蕩漾，忙笑道：“秦公子安好?！?/br>
    見凌蔚和黎膺對話不理自己，胖太子一只手拽著凌蔚的頭發(fā)，繼續(xù)在凌蔚耳邊嘟囔：“瑾堂瑾堂快給孤想想辦法啊?。。?！”

    “成、成、別扯了?！绷栉蹬呐呐痔拥钠ü?，在胖太子的耳邊嘟囔了幾聲，聽的胖太子眼中精光連連。

    不過胖太子還是有些擔(dān)心的問道：“這樣是不是對孤的形象不太好？”

    “殿下你才九歲，誰會計較小孩子？年紀(jì)小就是優(yōu)勢?！绷栉到圃p的笑道，“你這么一心向?qū)W，這群壞蛋怎么能欺負(fù)一心向?qū)W的小孩子呢？”

    黎膺耳力不錯，在一旁聽著，臉色表情莫名。似乎他對凌蔚的評價還需要修改修改？

    而胖太子顯然已經(jīng)被凌蔚說服，摟著凌蔚的脖子，深深一吸氣，就是驚天動地的一嗓子，嚎的那群爭辯的正起勁的讀書人都被鎮(zhèn)住了，一個個都噤了聲。

    第十章 熊孩子的威力

    小孩子凄厲的哭嚎聲是十分驚人的，不但把狀元樓里讀書人的注意力吸引來了，連狀元樓門口路過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伸著脖子往里看。

    胖太子見注意力都被自己吸引了，心想瑾堂說的果然對，然后哭嚎的更來勁了。

    “我、我也是讀書人啊，狀元樓又沒說讀書人年紀(jì)小就不能進來，我也要考童生啊，求了好久才讓師傅帶我來見見世面?！迸痔酉劝炎约旱膩硪庹f明了，然后就卡殼，說不下去了。

    凌蔚忙裝作安慰小孩的樣子拍拍他的后背，然后耳語指點一番要嚎出來的話的中心思想。胖太子能作為太子，在宮廷那個地方長大，上面有那么多甚至已經(jīng)成年的哥哥，還能在皇帝心目中排第一，自然是有幾把刷子的，至少嘴皮子是很厲害。凌蔚也是相信胖太子的嘴皮子，所以只點明了要說的中心思想，其他的就讓胖太子自由發(fā)揮了。

    胖太子當(dāng)然不負(fù)凌蔚所望，他嚎了一陣子之后，編的越發(fā)順溜，那個委屈啊憤怒啊，簡直真的不能再真。

    而即使嚎著，他還能把“事情真相”說的清清楚楚，讓人一聽就能聽明白，不可謂不強。

    旁的人一聽，原來是這小孩已經(jīng)開始讀書，想明年就下場考童生——這很正常，十五歲以下的讀書人考童生只需要考經(jīng)義默誦（就如凌蔚），所以若是家庭條件好、從小就讀書的人，都是很早就去考童生了。這小孩說的十歲并不算早，還有六七歲考童生的。反正只是考默誦，小孩子的記憶力不錯，說不準(zhǔn)就能早早考上了，也能多些年時間備考舉人和進士。

    就算是考默誦，但是經(jīng)義也是要靠理解，才能印象深刻。所以小孩的先生便想把小孩介紹給其他讀書人，讓這些已經(jīng)過了童生的“前輩”們指導(dǎo)一下小孩。

    這也是常見的。那讀書人聚會，很多時候都會帶上自己的師弟或者晚輩，這也是交流指導(dǎo)。

    那小孩本來很開心，在家人帶領(lǐng)下（這么小的孩子自然會有人帶著）就來了，然后就被攔下來了，還被一群大叔大哥給謾罵侮辱詆毀，把人家小孩都嚇哭了。

    圍觀的群眾納悶了，人家小孩第一次跟其他讀書人討教，干嘛要把人罵一頓??？還是一群人圍著罵一個小孩？

    哦，原來領(lǐng)頭的那個人說小孩不能上去……

    哦，原來領(lǐng)頭的那個人說帶小孩的是武夫不能上去……

    屁呀，誰規(guī)定的小孩就不能是讀書人？誰規(guī)定的帶的保護的人不能是武夫？這小孩一看就是富貴人家，這么小的年紀(jì)，讓一個會武的人保護不是理所當(dāng)然？

    肖瑚想要潑劉祺的污水，就是說劉祺無視狀元樓的潛規(guī)則，把武夫和小孩都往上面帶。

    凌蔚要扳回一城，就利用肖瑚的說法反過來問他，狀元樓有規(guī)定讀書人的年齡嗎？狀元樓有規(guī)定跟著來的保護的人不準(zhǔn)習(xí)武嗎？既然沒規(guī)定，你憑什么攔人家？

    肖瑚是把矛頭指向黎膺，讓一群人炮轟黎膺這個武夫。

    凌蔚就讓胖太子哭著表明他才是正主，黎膺只是保護他的人。所以這一群幾乎都是弱冠以上年齡，最大的估計都有四五十歲的讀書人聚集在一起炮轟的，是一個一心向?qū)W的九歲小孩。

    這不是文武之爭，而是一群成年人欺負(fù)一個小孩子。

    肖瑚想解釋啊，無奈胖太子的嗓門之洪亮，哭的之凄慘，一下子就把人鎮(zhèn)住了。那話跟連炮珠一樣噼里啪啦說了出來，圍觀的人看著長得那么福氣哭得那么可憐，年紀(jì)還那么小的孩子，心自然就往孩子身上偏。

    人都是這樣，大人和小孩吵架，哪怕是小孩不對，圍觀人都認(rèn)為是大人肚量不夠。

    這次小孩還沒和大人吵架呢，而是一群大人圍著一個小孩指責(zé)，怎么也不可能是小孩的錯吧？小孩都哭成那樣了？肯定是被欺負(fù)慘了。

    “什么讀書人啊……欺負(fù)小孩子……”一個圍觀的路人抱怨道。

    這一句話就跟滴落在沸騰的油鍋里的水珠子一樣，引起了一連串的效應(yīng)。很快這句話就跟傳染似的，此起彼伏的說開了。

    “什么讀書人啊，欺負(fù)小孩子?！?/br>
    “一群大人欺負(fù)一個小孩，要不要臉。”

    “看來還是一群舉人，舉人就這幅德行？”

    “誰說年紀(jì)小就不是讀書人的，去年有個年紀(jì)最小的童生才八歲吧？”

    “我覺得是嫉妒唄，你看這里還有四五十歲的人，說不準(zhǔn)考上童生都三四十歲了，自然嫉妒人家這么小就能下場考試的人?！?/br>
    “嫉妒唄，什么氣量?！?/br>
    “聽說那個小孩是要上三樓的，我聽說三樓能訂雅間的都是最厲害的讀書人?！?/br>
    “那肯定是嫉妒了，這些人肯定是自己上不去，也沒人愿意帶他們上去，就嫉妒人家小孩子能上去唄?！?/br>
    “看他們那德行，誰樂意帶他們上去啊，那才是丟臉。”

    “是啊，居然欺負(fù)小孩子，不只是哪家的，家教啊?！?/br>
    “看那小孩多可愛啊，哭得好可憐啊?！?/br>
    ……

    肖瑚等人看見路人圍觀越來越多了，狀元樓的掌柜都出來維持秩序了，那個臉色啊，之精彩啊。明明想解釋想辯駁，但若對方是個成年人，他們還能據(jù)理力爭?？涩F(xiàn)在說話的是個哭鬧的小孩子，他們總不能讓人家小孩閉嘴吧？還要不要臉？而且小孩子哭起來，哪會聽人講道理？

    再說了，就算他們想要打斷人家小孩子，來講講道理，但是他們的嗓門不夠啊，總不能跟著那小孩子比嗓門吧？

    而胖太子看著局面朝著自己這邊倒了，就演的更起勁了。小孩子嘛，都有些人來瘋，表演欲。胖太子雖然在凌蔚來的時候還算活潑，但是作為太子，在宮里能活潑到哪去？一層一層的規(guī)矩壓下來，能喘口氣就不錯了。這種盡情表演，讓大家都看著自己贊揚（？）自己的局面，胖太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那個心里可樂了，不超常發(fā)揮都不成。

    于是凌蔚驚恐的發(fā)現(xiàn)，剛才還在干嚎的胖太子，居然冒出眼淚來了！臥槽！真的哭了！

    若不是看著胖太子嘴邊竭力隱藏的笑容，凌蔚還真以為胖太子委屈得哭了！

    于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胖太子開始自己寫劇本自己發(fā)揮。

    你不是說武夫嗎？咱叔父就是武夫怎么了？人武夫家就不能出讀書人？在場的那么多讀書人，敢說沒有以武起家的功勛之后？（許多人虎軀一震。）敢說自家其他親人沒有走從武從軍的道路？（剛才炮轟黎膺的一群人中有幾個人臉色變了。）

    “所以，你憑什么罵我？憑什么罵我叔父？”胖太子顫抖著伸出蘿卜手，一邊抽泣一邊問道，“你說呀，你說呀！”

    “我……”那肖瑚還沒想出來應(yīng)對的話，胖太子又繼續(xù)嚎了。

    “再說了，誰說從武的就不如你們讀書人了！我叔父也是很厲害的對吧！我叔父也是寫了很多厲害的詩詞對吧！”胖太子說溜了，這話說出口才發(fā)現(xiàn)不對，他除了知道叔父打仗很厲害之外，還真不知道叔父是不是真的寫過什么。但是話都說出口了，又不能收回來。于是胖太子把頭埋在凌蔚懷里，一邊在凌蔚的衣襟上擦眼淚鼻涕，一邊嚎到，“表兄！你說對吧！你跟他們說說叔父寫的詩詞！絕對很厲害！”

    娘的說的太嗨圓不回來了就知道叫表兄了，以前怎么沒聽你叫過？

    凌蔚黑著臉，很想把懷里的小胖子拽下來打屁股。他看著那還神神在在的杵在一旁，仍舊一副事不關(guān)己樣子的黎膺，頓時感覺胃疼肝疼渾身都在疼。真不愧是皇家的人！都喜歡把事情推給別人！真是萬惡的封建主義頭子！壓迫勞苦大眾！

    見視線集中在自己這了，凌蔚一抹臉，跟川劇變臉?biāo)频?，換了一張神情悲憤的臉：“筆墨紙硯來！”

    趙圭早就被現(xiàn)場突變的情景驚的一愣一愣的，看著那局面莫名其妙就倒向自己這邊了?，F(xiàn)在聽到凌蔚說話了，他立馬屁顛屁顛跟個書童似的，把筆墨紙硯捧了過來。

    第十一章 睜眼說瞎話

    凌蔚一把將小胖子塞到黎膺懷里，頂著黎膺莫測的眼神，抖了一下抱小孩抱的僵硬的手臂，憤怒的拿起毛筆，唰唰唰的在紙上龍飛鳳舞，那咬牙切齒啊，跟誰刨了他家祖墳似的。

    秦時明月漢時關(guān)，

    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

    不教胡馬度陰山。

    凌蔚寫完之后，豪放的把筆一扔，抬頭冷笑道：“歷代流芳百世的軍旅詩中，有多少是你們所鄙視的武夫?qū)懙?？而又有多少文人雅士為了保家衛(wèi)國，毅然決然前往邊疆成為你們所鄙視的武夫？”

    “前些年突厥犯邊，十?dāng)?shù)邊疆城鎮(zhèn)被洗劫，烽火百里民不聊生，后秦王率眾將突厥趕出邊疆，直打到突厥王帳，斬首敵軍血祭我邊疆受害民眾，才保得我朝現(xiàn)今安寧。你們可知道，現(xiàn)在你們所鄙視的這位兄臺，就是經(jīng)歷過那場戰(zhàn)爭，剛從邊疆回來的？那些馬革裹尸戰(zhàn)死沙場的都是你們這些被保護的讀書人口中所鄙視的武夫！既然肖兄是圣人姻親，那么圣人所教導(dǎo)的‘學(xué)做文前先做人’的思想可別忘記了。畜生都有一顆感恩的心，何況人！”

    “鄙人家父家母還在東南邊疆保衛(wèi)家國，既然爾等不愿與我為伍，我也不愿和不知感恩，看不起邊疆流血犧牲的所謂清高學(xué)子為伍?！绷栉嫡f罷，甩袖子，轉(zhuǎn)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