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jù)那人的描述，并不能得知那“讀書人”是誰。但好幾個小販團(tuán)伙的說辭一整合，凌蔚果不其然躺槍。

    年輕的狀元，師從名門，深受皇帝太子信任，還在支持科考上占個位置，除了他還能有誰？

    這繞了好大的彎，結(jié)果就是給他潑污水啊。

    凌蔚都?xì)庑α恕?/br>
    這次若不是自己早有準(zhǔn)備，預(yù)感會躺槍，查的細(xì)了些。而老天也站在他那邊，讓他的家仆“靈機一動”，不然還真發(fā)現(xiàn)不了。

    看，他們話中的“自己”多聰明，連徇私都做的這么隱蔽，還專門找了跟“自己”毫無關(guān)系的書店的好幾份書單，勾畫重點給人，好能迷惑人喲，真不愧是“自己”。

    凌蔚轉(zhuǎn)頭就把這件事分享給皇帝陛下知道了。

    皇帝陛下高深莫測的表示朕已知曉，臭小子安心工作就好。

    凌蔚就把事丟一邊，高高興興回去工作了。

    ……春闈將近，各地學(xué)子陸陸續(xù)續(xù)進(jìn)京趕考，京城中越發(fā)的熱鬧。

    凌蔚作為主考官，也是有許多學(xué)子遞帖子想要拜見求指導(dǎo)的。

    當(dāng)然，凌蔚和所有考官一樣，閉門謝客。

    為了避嫌，他們連自家學(xué)生都不見，更別說旁的人了。凌蔚倒是沒被限制見學(xué)生，因為他的學(xué)生都是宮里的皇子公主。

    不過有一天，二皇子趙王黎瑚，帶著一小少年前來拜訪。

    凌蔚雖然和皇子們走的近，但都是幼年皇子，已經(jīng)成年的幾個，大皇子看不起他不和他玩，看得起他之后他也不和大皇子玩。其他幾位皇子腦袋都很聰明，在宮里遇到了凌蔚就表現(xiàn)的很親近，逢年過節(jié)禮也送的很厚，但私下并不過多交往。

    黎瑚這樣的成年皇子這樣登門，還是第一次。

    黎瑚是變裝打扮偷偷來的，既然來了，凌蔚也不可能把人關(guān)在外面。

    “讓他進(jìn)來吧?！崩桠咦屚醺娜岁P(guān)好兩邊府中相接的小門，然后坐在椅子上一邊品茶一邊等黎瑚來。

    黎瑚被凌蔚親自去大門口接進(jìn)來，正談笑風(fēng)生呢，一見到黎膺那張面無表情臉，笑容頓時僵住了。

    “王叔也在這啊。”雖說知道黎膺和凌蔚是鄰居，關(guān)系也很好，但顯然他并沒有做好再凌蔚家中見到黑臉皇叔的心理準(zhǔn)備。

    看來，黎隸用他幺弟嚇唬孩子，嚇的可不是太子和錦闕兩人。所有的皇子幼年時候都深受其害。

    “嗯?！崩桠呶⑽Ⅻc頭，板著臉道，“有什么和瑾堂說的直說即可，無視我就成?！?/br>
    “王叔說笑了……”黎瑚大囧，誰敢無視你?。?/br>
    “趙王爺蒞臨蓬舍，請問何事？”凌蔚笑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還真有求于瑾堂?！碧佣疾辉诹栉得媲白苑Q孤，皇帝陛下都對著他們所有兒子說這是你們親親表兄，黎瑚自然不會對著凌蔚自稱本王。

    “王爺說笑了，有何事吩咐請直說，何來求字？真是折煞下官了?！绷栉敌Φ娜玢宕猴L(fēng)，看得旁邊小少年心中緊張去了一大半。

    凌大人果然如爺爺和父親所說，是個很和藹的大好人。

    “那我也不客氣，就直說了。”黎瑚也不矯情，“這是我表兄謝華家老大謝銘，一心向?qū)W，但無奈資質(zhì)愚笨，怎么都學(xué)不好。我可是知道瑾堂教孩子很有一手，也不敢求瑾堂收他為徒，只希望能抽時間教導(dǎo)一下。”

    “請凌大人指導(dǎo)?！毙∩倌曛x銘對著凌蔚長長的一作揖。

    謝家嫡長孫？向我求教？

    凌蔚瞬間明白了黎瑚的意思。謝尚書是被逼急了，找后路呢。

    “瑾堂也不用為難，我知道瑾堂還要進(jìn)宮教弟弟meimei們，只需要瑾堂在一個月休沐之時，抽一天指導(dǎo)一下?！崩韬鹘又?，“我已經(jīng)請示過父皇，父皇說讓我問問瑾堂是否有余力。我便帶著這孩子過來了。嗯，不過本來就會帶過來的，求教肯定要親自來啊?！?/br>
    陛下也知道？還同意了？凌蔚看向黎膺，黎膺默默的點了點頭，也不知道事先知情不知情。

    “既然趙王爺和謝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一月一天還是拿得出來的?！绷栉嫡f罷，就當(dāng)著黎瑚的面考校了謝銘一番。發(fā)現(xiàn)謝銘的基礎(chǔ)還算扎實，就是奇思妙想多了些。

    這肯定不受夫子喜歡吧？夫子說他愚鈍估計都是輕的了，估計普通人家的孩子，就要被斥責(zé)胡言亂語頑劣不堪了吧？

    不過凌蔚倒是覺得這孩子挺有趣的。

    “謝公子十分聰慧，趙王爺說他愚鈍，真是過謙了。”凌蔚覺得這孩子挺不錯的，雖說第一次見面，就比較符合他的眼緣。雖然不收徒，但每月指導(dǎo)一下也是可以的。

    “瑾堂才是，過于客氣了?！睂@個表外甥，黎瑚還算比較了解。教他的先生都說這孩子雖然學(xué)習(xí)刻苦，但總是曲解圣人意思，不堪教化。他還擔(dān)心著孩子會不會得罪瑾堂。

    不過又轉(zhuǎn)念一想，把孩子帶來求瑾堂指導(dǎo)，本來就是示弱和顯示親近的意思，孩子學(xué)沒學(xué)到什么，并不重要。況且謝銘禮儀周全，人也乖巧，只要叮囑其不要把自己胡思亂想的東西亂說就好，也不會得罪瑾堂。

    畢竟謝家嫡長孫這個身份來求教凌蔚，才能顯示出謝家的誠意，或者說，謝榮的誠意。

    謝榮不知道得知了身份風(fēng)聲，似乎終于打算把自家和整個謝家割裂開了。而黎瑚此番主動作為，見著似乎也是要和漢王徹底分道揚鑣的預(yù)兆。

    不過背地里的意思大家都當(dāng)做不知道，黎瑚只是帶著表外甥很單純的來走走后門，讓凌蔚教教知識而已。

    凌蔚很熱情的留黎瑚和謝銘吃飯，黎瑚答應(yīng)后發(fā)現(xiàn)，他王叔也非常自然的坐在桌子旁等開飯，然后他頂著王叔一張黑臉，硬著頭皮扒飯，還被黑臉皇叔教育不能浪費，最后帶著謝銘落荒而逃。

    “他好像很怕你?！绷栉的弥杷耸冢苞楋w，你說謝大人這什么意思？”

    “太過擔(dān)憂了而已?！崩桠叽鸬?，“或許……也不算太過?！?/br>
    第八十章 推托

    所謂舞弊，都是要在科舉之后暴露出來，這才有殺傷力。

    所以在科舉之時，一切還算風(fēng)平浪靜。

    凌蔚倒想在科舉之前就把這事捅出來。但轉(zhuǎn)念一想，這也沒什么好處?；实郾菹旅鲾[著雖然失望，但還是掛念著父子之情，并沒打算把事情鬧大。

    凌蔚肯定也不會去賭他和漢王誰在皇帝陛下心中比重更大，誰比誰傻逼。

    就這么安安穩(wěn)穩(wěn)下去最好。反正皇帝陛下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那印象分是扣下了。

    那熊孩子繼續(xù)作下去，早晚會把自己作死，他怕個屁。

    就是有點憋屈。

    然后，他就聽見在朝堂上，秦王和漢王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秦王把漢王狠揍了一頓，揍的漢王幾天起不了床。

    解氣！小天使gj！

    凌蔚那個神清氣爽啊，走路都帶著風(fēng)。

    “秦王，還是不錯的?！壁w昭捋捋胡子。

    “性情中人啊?！绷栉迭c點頭。

    趙昭白了凌蔚一眼：“他是給你出氣吧？”

    “難道不是給老師和諸位大人出氣？”凌蔚笑道，“不過，學(xué)生倒是覺得，秦王是在給陛下出氣。這應(yīng)該是陛下授意的?！?/br>
    趙昭嘆了口氣：“陛下也難過啊。”

    其他同僚雖然沒搭話，但臉色都比之前黑云演出好上許多，顯然都對漢王被打舒了口氣。

    ……凌蔚在知道可能“被”舞弊的時候，自然是通知了老師和同僚一起應(yīng)對，免得到時候自亂陣腳。

    所謂獨郁悶不如眾郁悶，順帶還能看看同僚中有沒有真的傻、咳咳，對漢王愚忠到能拉全家去死的。

    這次試探不出他所料，還沒有瘋狂到這種地步的人。

    看著老師和同僚們被嚇／氣的面無血色，凌蔚頓時感覺心情舒暢了不少。

    這就是分享的好處呢。

    不過凌蔚還是把憤怒的同僚們攔下來，沒讓他們找那些小商小販的麻煩。

    “顯然背后指使者并不知道，第一套試卷陛下并沒有采用。應(yīng)該說，陛下最后采用哪一套試卷，不到開考之前，連我這個出題的人都不知道。”凌蔚道，“陛下的意思是，諸位大人知道就成了。畢竟這事肯定會爆出來，大人們只要裝作不知情就好。畢竟陛下需要安穩(wěn)?！?/br>
    “凌大人真是好氣量?！逼渲幸豢脊俚?，“我卻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若這計謀得逞，我們所有人都得吃瓜落！”

    “李大人也知道，科舉舞弊是件大事。陛下實不愿引起恐慌。”凌蔚繼續(xù)一副老好人的模樣，“何況鬧大了又有什么好處？只要陛下心中明白咱們的委屈就成。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

    李考官壓下火氣：“凌大人說得是。”

    這天下是皇帝的天下，那漢王是皇帝的兒子?；实勖靼字辉柑幚頋h王，若真鬧出來，說不得還是自己背鍋。還不如忍下這口氣，給皇帝留下委屈的印象，說不定還能有其他的好處。

    至于漢王，哼。

    趙昭看著自己溫文爾雅的學(xué)生，心中寬慰?？粗?dāng)初的傻白甜魯莽小子如今越來越適合官場，他老人家心中是無比寬慰的。

    至于這次漢王的舉措，他就沒放在心上。

    漢王的手段看著隱蔽，但是他們都是經(jīng)歷了多次科舉的人，此番手段不是看不出來。雖說這次是凌蔚先發(fā)現(xiàn)，那是因為凌蔚是出題者的緣故。這些小販異于常理的行為，他們其實也有發(fā)現(xiàn)，只是在知道凌蔚在查這件事之后，其他人就收手了罷了。

    漢王把所有人當(dāng)傻子，他自己才是傻子。

    這件事敗露，可不是沒黑到凌蔚或是得罪了凌蔚這么簡單的事，而是在場所有的考官都得罪了。

    漢王重文輕武，但是又不是看重真正的讀書人。在場的“書生大人”他其實是沒放在眼里的，也不認(rèn)為這些滿腦子都是之乎者也的讀書人能給他造成什么威脅。

    相比文人，他倒是更認(rèn)為武將能給他帶來威脅。

    這種矛盾心理也是蠻正常的。重文輕武，不就是認(rèn)為武將威脅大嘛。

    但是顯然，文人也不是好惹的。

    這里的考官都是讀書人心目中的楷模級人物，哪個不是學(xué)生一大堆？文人的同門關(guān)系網(wǎng)是挺可怕的。看凌蔚被謝霖安那一門讀書人追著黑就知道了。

    漢王弄出科舉舞弊，不只是要凌蔚的前途，也是要了在場所有考官的前途甚至性命，就別怪別人把他當(dāng)仇人。

    這里的考官們的關(guān)系網(wǎng)一鋪開，朝中大半做官的文人都和他們有交情，漢王的日子是被自己作的越來越難過了。

    他在對緬甸的戰(zhàn)爭的時候得罪了朝中大半武將，又在這次科舉得罪了朝中大半文臣，接下來就真的只能跟著他背后的大世家們自個兒玩了。

    不知道這種局面他背后的世家料到?jīng)]？

    或許是料到了吧。沒有跟著皇帝走的世家，在朝中地位越來越低，也就是面子上好看些。他們說不準(zhǔn)就想扳下一批人讓自己的人上位。

    未曾想都沒成功，攤手，天不遂人愿啊。

    ……考官們憋了一肚子氣，監(jiān)考的時候和批卷的時候就格外嚴(yán)肅了些，顯得這次考場紀(jì)律特別嚴(yán)格，批卷也非常公正甚至嚴(yán)苛。

    經(jīng)歷過幾次科舉考試的考生們抹汗，看不出來啊，都說凌大人和藹可親，怎么做正事的時候就這么可怕。

    好吧，他們把這次考試氣氛的不同歸于凌蔚太嚴(yán)肅。

    凌蔚表示冤枉，那是考官們集體心情不好，他哪有能耐改變所有考官的心情和處事方式啊。

    不過大家都不信他的。因為其他考官都是老面孔了，就算不是春試考官，也是什么秋試之類的考官。

    凌蔚作為考官隊伍中唯一的陌生人，那改變肯定是因為凌蔚啊。

    凌蔚這個平時沒個正經(jīng)的人，就變成了別人口中超級正經(jīng)的人，也滿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