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笑成低聲問。

    懷里傳來衛(wèi)邵歌含糊不清的回應(yīng)。

    “是不是……不舒服？”

    笑成又問了一句。

    然后是衛(wèi)邵歌清晰的回答，“沒事?！?/br>
    *********

    校醫(yī)院，楊家鵬陪寧坤來換藥。昨晚上已經(jīng)包扎了，結(jié)果今天早上洗漱的時候，不小心把水灌進了傷口里。

    楊家鵬陪他過來。

    醫(yī)生給換好了藥就被叫出去了，楊家鵬幫著收拾了下病例本醫(yī)?？ㄊ裁吹?，就看了眼寧坤，“走著？”

    寧坤表情陰沉著，他從昨天到現(xiàn)在，表情一直都沒好看過。

    他沒回楊家鵬的話，站起來就走了出去。

    楊家鵬拿著東西追了上去，頓時有些不樂意了，“不說聲謝也就算了，甩什么臉色……”

    沒想到寧坤突然腳步一停，轉(zhuǎn)頭看他，“你那天跟莫珊說什么了？”

    ☆、第四十一章

    楊家鵬表情一愣，“什么說什么了?！?/br>
    寧坤看著他不放，“那天下課莫珊過來打聽笑成的事，我說‘不知道’，你后面跟我說你突然想起有東西沒拿，專門折回去是去找莫珊的吧?！?/br>
    楊家鵬臉色有點不自然了，“我是去找她，就說點事，上次……”

    “你跟莫珊說笑成什么了？”寧坤冷冷的打斷他。

    楊家鵬眉目間涌起一股躁意，寧坤竟然懷疑他？

    不由氣道，“我說什么關(guān)你屁事，我什么事都要讓你知道？反正我沒干見不得人的事，也不知道是誰……。”

    “我也沒說?！睂幚っ鏌o表情，從他手里拿過病例單據(jù)，自己往外走，“我不管你，但是你已經(jīng)有女朋友了，別說我沒提醒你?！?/br>
    楊家鵬沒吭聲。雖然交了女朋友，但他也確實一直喜歡莫珊。常常找各種機會和莫珊相處。

    這事上他沒什么好說的。

    但被寧坤這么點出來，卻難免有些面子上過不去。

    過了一會，像是要化解這種尷尬似的，他做出突然想起什么的樣子，“那到底是誰在坑笑成？”

    寧坤冷笑了一下沒說話了。

    ********

    “沒事?！毙l(wèi)邵歌又重復(fù)了一遍，話里隱隱有些笑意。然后他就輕松站直身體，距離極近的注視著笑成。

    深亮的眼睛里倒映著笑成有些擔心的神色。

    他不放心的扶著衛(wèi)邵歌的胳膊，打量著對方。

    “真沒事？”

    衛(wèi)邵歌竟然笑了。

    先是濃郁的笑意如同浸入水色之中的娟綢，徐徐舒展開來，然后在到達某個邊界之后，陡然炸裂成極其絢爛的煙火。

    眉如羽飛，飛揚至極。

    像是一個小心謹慎的獵人，精心設(shè)下陷阱，耐心的等待許久，終于捉到了一個極其渴望的獵物。

    一時間躊躇滿志，得意不已！

    他嘴角勾著極力壓抑的笑，“笑成，你果然很在意我?！?/br>
    他說得極其肯定，沒有留下任何反駁的余地。

    笑成一時間愣住。

    隨即，在對方胸有成竹的注視之中，也笑了一下。

    “你就想說這個？”

    衛(wèi)邵歌臉上的神情忽然一滯，然后劇烈翻涌著的某種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變成湖水一樣的靜謐。

    他目光清涼如水，在笑成俊朗而坦蕩的面孔上一遍遍漫過。

    笑成眉眼上帶著幾分不以為然的調(diào)侃，又反問了一遍，“就這個？”

    衛(wèi)邵歌緩慢的點點頭。

    笑成搖頭失笑，“是啊，我挺在意你的。”

    他就像在說一件極其理所當然的事，就好像他所說的內(nèi)容，絲毫都沒有逾越朋友之間最盡端的界限。

    但事實上并非如此。

    衛(wèi)邵歌不禁有些疑惑。

    說出來的話都有些遲疑不定了，“你……為什么……”

    他猜測著，突然頓住，深深的看著他，“你喜歡我？”

    笑成忍不住嗤笑了出來。

    “說什么呢你。”他嘲笑道，“你還真敢想?！?/br>
    “那……為什么？”衛(wèi)邵歌眉頭擰在一起。

    他并非不謹慎。僅憑著一點猜測就妄下結(jié)論。

    他做了許多假想……和驗證。

    這也并非是他第一次試探。

    發(fā)燒的那一次，隔離期的那一次，他家的那一次……

    還有前幾天，酒店里……的那一次。

    他幾乎都有些分不清楚，自己是在執(zhí)著于什么。

    笑成目光落在衛(wèi)邵歌有些迷惑有些思考的表情上，眼睛里的溫度漸漸降低，直至變得冰涼。

    但是他仍舊勾起了些許笑意，用一種分外輕松的，玩笑一般的語氣，“你不會因為寧坤那兩句胡話就當真了吧？”

    衛(wèi)邵歌輕咳了幾下，壓抑住了自己因為對方不在意而升起的無所遁形尷尬，“怎么會？也就是有點好奇。”

    他故意用一種輕飄飄的語氣，順便捶了下笑成肩膀兩下，“我知道你夠意思，剛開玩笑呢哈?！?/br>
    但是這句話說完，他又帶著點不甘心的道，“不過你也說你挺在意……我。”衛(wèi)邵歌緊緊盯著笑成，看起來渾不在意，但事實上，他打定主意要得到一個答案。

    只可惜這個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預(yù)料。

    笑成笑意漸深，“倒也沒什么?！?/br>
    因為將要說出的話，他心情突然愉悅了起來，因為莫珊的事一直盤桓在心底的淤塞也一下子被沖開了不少。

    “我曾經(jīng)……喜歡過的一個人，和你很像?！?/br>
    衛(wèi)邵歌整個人都靜止了一瞬。

    “你曾經(jīng)喜歡過的……是一個男人？”

    他用一種自己都分辨不出情緒的語調(diào)確認道。

    笑成注視著眼前的人，這一瞬間，他前世的樣子和這一世先是重疊在一起，然后又各自剝離開。變成了兩頁完全不一樣的記憶。

    一樣的音容笑貌，舉止言談。

    但那是兩個人。

    笑成如是想。

    幾乎沒有猶豫，他就給出了回答，“是的。除了他，再沒有第二個。”隨即他忍不住有點不可思議，“我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了，竟然不在乎性別?！?/br>
    對上衛(wèi)邵歌幾乎完全僵住的樣子，笑成忍不住笑出聲來，“嗨，你可別擔心，我對你真沒那個意思。除此之外，我取向還是從眾的?！?/br>
    衛(wèi)邵歌“嗯”了一聲，過了幾秒，說，“我還真沒想到?！?/br>
    “我也沒想到，”笑成收斂了笑，“誰都有鬼迷心竅的時候么。不過我知道，對我來說，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

    句子到這里戛然而止，他沒有說完整。

    大概事實上，他自己也分不清楚沒有說出的那部分是什么。

    因此就這么恰到好處的停頓下來。

    然后笑成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跟衛(wèi)邵歌點點頭，“還有事，先走了?！?/br>
    說完就直接轉(zhuǎn)身。

    他心情突然變得極好。

    笑成也沒去想為什么。

    他很快的整理好了材料，然后給導(dǎo)師送了過去。

    剛好導(dǎo)師聽到他在找房子，就說自己在學校對面有一套，一直空置著，笑成可以先住著，設(shè)施齊全，距離學校也很方便。笑成知道學校在對面劃了一片地，給老師建了住宅區(qū)。不過導(dǎo)師大部分時間在市里，這邊的房子懶得打理，就丟著了。

    笑成本來就打算在這個小區(qū)里租一套。導(dǎo)師這個意思，肯定不會要他房租，他卻不好意思真就不客氣了。

    笑成想了想，就問導(dǎo)師有沒有出售的打算。

    導(dǎo)師挺驚訝。

    直接說那套房子是復(fù)式，百多平可不便宜。就按均價來說都要七八千，再別說是學區(qū)房。

    笑成就笑一笑，問導(dǎo)師，您不給個友情價？

    導(dǎo)師就給氣樂了，抄起論文削了他一下，你以為別人我會賣他？這一帶房價未來十年肯定漲。

    笑成當然也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