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成對外談笑風生，在親近的朋友跟前，卻不喜歡多話，顯得很是冷淡。但心情好的時候，偶爾也會開幾句玩笑。

    但是在自己破鏡重圓幾年不見的“男朋友”面前開這個玩笑？蔣郭澤敏銳得很，眼看著衛(wèi)邵歌臉色就有點不對了。

    笑成被他一提醒也反應過來。覺得自己這么說有些不應該了。

    其實他還沒太大旁邊坐著自己“男朋友”的自覺。

    他想和衛(wèi)邵歌重新再一起，既是有些情不自禁，也是因為他覺得沒有什么結解是不開的，既然根本放不下干什么要為難自己？但這怕也是旁觀者清，自己要是什么都沒忘，肯定不會這么覺得。

    笑成把一個螃蟹處理完放在衛(wèi)邵歌碗里，又重新拿了一只。

    衛(wèi)邵歌不讓他弄，“沒事兒，我自己來，你快吃吧?！?/br>
    笑成撿起一個挖了蟹黃了小勺放他手里，“快吃。”語氣一頓，就讓人拒絕不了。

    他神色挺淡，動作卻很認真，很快就又弄了一個。尤其是速度還挺快，比蔣郭澤自己一邊吃一邊弄要快多了。眼看盒子里螃蟹快要沒幾個，他頓時急了，拉著隔熱墊連盒子拉到自己跟前，“笑成，你們倆欺負我一個，好意思？”

    笑成一笑，這才脫下手套，又拿一邊的濕毛巾擦了擦手指。才低頭喝起湯。

    不過藥味實在重，他喝了一小半就放下了，吃了幾個蒸餃墊了墊。

    吃完飯，蔣郭澤收拾了東西，就說自己要回去。笑成還想和他說說這次的事，就被蔣郭澤直接打斷了，讓他好好臥床等消息，腦袋都撞成這樣就不要cao心了，最慢也就是這三兩天。完了臨走的時候又想起什么，給笑成說，蔣夢澤明早上過來看他，讓他好好保重。

    看他還想說點什么的樣子，笑成一揚眉，“你還不走？”

    “行，我走，不打擾你們了?！彼戳艘蝗πΤ珊托l(wèi)邵歌，目光又轉回笑成身上，本來真有幾句話想和笑成說一下，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應該自己來說。

    再者了，這都失憶了還能不動聲色把話套得干干凈凈，他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蔣郭澤一走，病房里就剩他們倆。

    笑成還想著和人說說話，加深一下彼此的了解。衛(wèi)邵歌站起來出去了，過了一會提了個折疊陪護床回來。支在笑成床下靠窗子一邊。

    “你今晚睡這里？”

    衛(wèi)邵歌應了一聲，兩下把床支好，又要去取被子。

    笑成就拉住他，“晚上醫(yī)院有人值班，你還是回去睡吧，這么睡一晚上多難受?！?/br>
    那個陪護床就只有七八十厘米寬，睡個小女生還行，衛(wèi)邵歌這個體格，可不是難為自己了。

    “沒事兒。”衛(wèi)邵歌就一笑，“你等等，我一會就上來?！?/br>
    笑成看沒攔住他，也就算了。

    醫(yī)院晚上非常安靜。

    笑成身體還虛，就有點渴睡，十點半醫(yī)院晚檢查房之后，躺在床上沒一會就昏昏欲睡。

    陪護的折疊床比正常的床要低很多，笑成這里看過去，只能隱約看見對方一個起伏的輪廓。

    今天的一天就要這么結束，他仍舊有那么點不真實。但人生如夢，誰知道呢？

    笑成閉上了眼，半睡半醒之間，突然聽到一聲噴嚏，他一下就給醒了。

    “著涼了？”他問了聲，“你等等，我把空調調高一點?！闭f著就起身找遙控，在床頭柜上摸了半天，突然“嘶”的一聲倒吸了口氣。

    “怎么了？”衛(wèi)邵歌問。

    笑成才說了個“沒事兒”，燈就被打開了。

    衛(wèi)邵歌直接光著腳走過來，拉起他手一看，上面就是一道口子，正往外滲血珠子。

    “剛不小心摸到水果刀了?！毙Τ烧f著把手往回抽，結果突然一個大力被拉了回去。

    衛(wèi)邵歌一低頭把他手指含到了嘴里。

    舌尖在傷口上的觸感讓笑成心里一癢，不過對方很快就放了出來。

    “我去拿點藥?！?/br>
    笑成還沒開口人就出去了，這么點口子，要他說最多一個創(chuàng)可貼的事。

    過了會衛(wèi)邵歌回來，端了個小瓷盤，后面還跟了個值班醫(yī)生。

    結果走過來低頭一看笑成手上的傷口，表情挺無語的，“我們這有云南白藥創(chuàng)可貼?！?/br>
    “盡量少用創(chuàng)可貼?！毙l(wèi)邵歌說著用酒精藥棉給傷口附近清理了一下，又拆開棉簽沾了點碘伏由內向外涂上去，兩下就不流血了。

    他收拾了東西準備送回去，那個值班醫(yī)生接過來，“行了給我吧?？茨氵€挺專業(yè)的？”

    衛(wèi)邵歌一笑道了謝，又跟醫(yī)生說了兩句。他言談之間很容易讓人親近，且對方又得知他正在camb深造，好感陡升。這個醫(yī)生今年剛剛給這個學校提交了申請，如果能通過，眼前這位就是他的直系師兄，就想和衛(wèi)邵歌多說兩句。一低頭到，嘴邊的話又收了回去。

    衛(wèi)邵歌把醫(yī)生送走，回來問笑成要不要喝水？才說了一句就又打了個噴嚏。

    笑成找到空調遙控，把溫度調高了幾度，他下床想摸一下衛(wèi)邵歌被子的薄厚，突然感覺到一點涼風。過去一看，窗戶開了一條，但里面百葉窗窗頁朝下，他才沒感覺到。笑成想是忘記關，把百葉窗掀起來，要把窗戶拉上。

    衛(wèi)邵歌過來把他拉住了，“在醫(yī)院還是要透氣?！?/br>
    笑成想了想也是，“那你也別睡這兒了，不然一晚上都要吹風?！?/br>
    衛(wèi)邵歌“嗯”了一聲，估計是真感冒了，聲音有點悶。

    笑成過去床邊一掀被子，才發(fā)現(xiàn)病床上的被子比陪護床上的要厚很多。想起衛(wèi)邵歌下午打濕衣服，怕是那會著了涼。

    本來想讓他把被子拿過床上，又一想那床被子那么薄，兩人蓋一床得了。

    結果一回頭正要開口，就看見人已經(jīng)躺床上了。

    笑成又氣又樂，說了句，“你過來。”

    衛(wèi)邵歌以為有事，馬上踩地上過來床邊，還沒開口呢就給笑成拉床上了。

    “不嫌腳冷？來回不穿鞋?！彪m然地上都是木地板，但也怪涼的。

    衛(wèi)邵歌還想說什么。

    笑成自己也躺上來，被子一拉，“快睡吧，我都困了。”

    兩人身體一挨著笑成就感覺對方體溫挺高，隔著兩層衣服都能覺著熱。他抬起身問了句，“沒發(fā)燒吧？”說著想去試試溫度。

    衛(wèi)邵歌一讓躲過去了，又挪了挪后背，挪遠了點，“沒發(fā)燒?！?/br>
    笑成不解，“那你躲什么？”

    “感冒了我怕傳染給你?！彼f完還翻了個身。

    笑成一伸胳膊直接圈住了腰就直接把人拉了回來，“別折騰了，隔那么遠光蓋一個被子角還不如讓你睡下面呢?！?/br>
    說著他把被子給兩人蓋嚴實，身體靠上去收了收胳膊，更加貼緊了，懷里熱燙充實的感覺，好像終于補足了以往少掉的東西。

    笑成動了動腦袋，把下巴窩進了對方脖子里，輕輕說了聲，“晚安?！?/br>
    衛(wèi)邵歌渾身都僵著，呼吸都屏住了。

    心跳的亂七八糟，一股異樣的熱流在身體深處反復沖刷，好像就要呼之欲出。

    他克制著，忍耐著。

    也甜美的享用著。

    過了好長時間，直到脖子里熱乎乎的呼吸變得綿長起來，摟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也松開了點。

    黑夜里再沒有半點聲音。

    他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晚安。”

    ☆、第一百零八章

    一周之后，笑成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走下醫(yī)院臺階的時候，一輛銀灰色的豐田剛好停在面前。衛(wèi)邵歌拉開車門下來，兩步邁過來，從他手里接過包放進后座，笑成拉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上。

    “最近不要開車了吧？”衛(wèi)邵歌坐上去，一邊系上安全帶一邊轉頭看他，“你要去哪的話，我開車送你?！?/br>
    “成啊?！毙Τ梢矝]有客氣，“現(xiàn)在是有點心里陰影，等過了這個勁兒就好了?！?/br>
    他本來是要再觀察幾周的，畢竟撞到了腦袋，要好好靜養(yǎng)。他父親是在醫(yī)院去世，他媽也進過重癥監(jiān)護。笑成就十分不喜歡醫(yī)院那股子味道。

    雖然醫(yī)生建議多幾天治療，但這時候出院也影響不大。至于換藥拆線之類，衛(wèi)邵歌可以一手包辦，和醫(yī)生道別的時候連“再見”都不用說。

    不過半個月之后必須要來復診。人體大腦構造精密，這么狠狠撞了一下子，也不知道有沒有什么暗傷。

    聽笑成這么講，衛(wèi)邵歌只是笑了笑，開動車子才說了一句，“你開車我也不放心?！?/br>
    笑成一愣，心里卻高興起來。

    他把胳膊肘支在窗框上，轉頭去盯著衛(wèi)邵歌看。覺得他眉飛入鬢，眸色深凝，十分好看，一時看得有點入迷。

    這一周衛(wèi)邵歌一直陪在病房，朝夕相處之間，對方身上的那種陌生感迅速的消散不見。但有時候笑成還是會有點不解，感覺這個人身上有種非常矛盾的東西。讓另一個，或者說任何一個人親近，欣賞，甚至崇拜，對他來說似乎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但他卻常?？酥谱约骸?/br>
    時而笑容燦爛，時而過分沉默。

    時而璀璨如朝霞，時而藏身于夜色。

    笑起來的時候就像是充滿了太陽所有的光，卻讓人感受不到多少暖意。

    笑成偶爾就會覺得，這個和所有人之間都隔著深深的湖水，湖水清澈見底，卻觸手不及。

    哦，也并不是所有人。

    大概……除了自己？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嘲笑了自己一笑，他也真是有點想太多了。但就是這種不可捉摸的不一樣，讓他有了點“戀愛”的感覺——

    我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

    笑成沒忍住笑了一聲。

    車子突然就停了。

    趁著紅燈，衛(wèi)邵歌轉頭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笑成笑而不語，只是仍舊一直看他。

    衛(wèi)邵歌就轉過頭。

    過一會沒繃住又轉了回來，沒辦法了，“你別老看著我，影響我開車。”

    笑成終于把頭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