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重新出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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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音睜開雙眼,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簾已經(jīng)無法阻擋澄亮的陽光。昭音發(fā)現(xiàn)自己睡在床的左邊,但右邊有隱隱的凹痕。 她想起來了,那個本該睡在她房間對面的男人,昨晚一整夜都在她的房間,與她相擁而眠。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睡過如此安穩(wěn)的一覺了。 記憶中,兩年前的那天,威遠面對著調(diào)查處的人,面不改色地說出“她一整夜都在我房間里”。 昭音輕輕笑了一下。那個時候的他們,絕對想不到真的會有這一天。 自從戒了安眠藥,她便時不時會出現(xiàn)戒斷反應。昨晚的那一次,甚至是她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 她不小心打碎了浴室的鏡子,一地的碎片突然使她覺得恐懼。 好端端的鏡子,被她這個罪人打碎,所有的愧疚突然涌現(xiàn),快速分食著她。她痛苦得無法呼吸,因為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回想起曾經(jīng)在北巷,每當癱成一團的她呼吸逐漸平穩(wěn)下來,一般也再沒有力氣起身,只能直接蜷縮在地上,沉沉睡去,轉(zhuǎn)天醒來繼續(xù)像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生活。 而這一次,她本以為轉(zhuǎn)天會在冰冷的浴室地上醒來,卻沒想到被威遠抱到了床上,安穩(wěn)地在他懷里睡了整整一夜。 她此刻依然覺得稍稍有些疲倦,但精神狀態(tài)實在比以往好得太多。威遠給了她太多溫暖,在這殘酷的世界里從未丟下她獨自一人。昭音不知道該如何報答。 她穿好衣服,拉開窗簾,走出房間來到客廳。 客廳里彌漫著nongnong的飯香。牛奶見到主人走了出來,連忙跳下沙發(fā),一路喵喵叫著跑到昭音腳邊,蹭來蹭去。 昭音蹲下來摸了摸這團可愛的小生物。同時,她看到威遠正把什么東西放到餐桌上。 “醒了?”餐桌旁的威遠開口問。 “嗯?!?/br> “來吃午飯?!?/br> 昭音這才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日上三竿。怪不得睡得這么爽,原來已經(jīng)睡了這么久。 她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是她最愛的醬油炒飯。 “謝謝?!闭岩衾_椅子,坐了下來。 她內(nèi)心瞬間涌上一股nongnong的情緒。自從受傷以來,威遠就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這個被多少人敬仰著的男人,心甘情愿地親自俯下身幫她換藥,蹲下來抱緊她,躺下來陪她入睡。在她每一次巨大的情緒波動面前,威遠都沒有拋下她一個人,而是一直在她身邊,一點一點耐心陪她好轉(zhuǎn)。 不僅如此,就連她最近的生活起居,威遠都打點得井井有條。幫她買書,帶飯,也會貼心地留給她足夠的時間獨處。這樣的陪伴太難能可貴,昭音甚至不知道怎樣做才能算是報答。 “發(fā)什么呆?吃吧?!辈妥缹γ娴耐h開口說道。 昭音幾乎沒有猶豫地站起來,傾身向前,伸出雙臂緊緊環(huán)住了威遠的脖子。 “謝謝。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闭岩粽嬲\地道謝。 “勒死了,”威遠輕拍著把勒得他窒息的胳膊,對昭音說,“真想感謝我,就快點好起來?!?/br> “我很快就會好?!闭岩粢贿叧兄Z,一邊重新坐了下來,舉起了筷子。 昭音沒有騙威遠,她確實以驚人的速度在恢復。 自從那一晚,昭音的戒斷反應越來越不頻繁,程度也越來越輕。甚至到了最近,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再發(fā)作了。 威遠就這樣每天夜晚為昭音點著自己房間的燈,等著她入睡。昭音雖然還是時常會經(jīng)歷入睡困難,但好歹是在威遠的鼓勵下,艱難地不再依賴安眠藥了。 在昭音重新恢復訓練前,她與沁寧,宇柯,祖謙一起,為少庭辦了一場小小的追悼會。 早在之前,香邦已經(jīng)為那些殉職的戰(zhàn)士們舉辦了一場盛大的追悼會。但昭音當時的身體狀態(tài)和精神狀態(tài),都還不足以支撐她前去?,F(xiàn)在,昭音希望至少能找個機會告訴好友,自己一直很感謝他的信任,未來會帶著他的那一份,努力地活下去。 四個人,四支蠟燭,火光搖曳,寄托著他們的思念。 沁寧的淚水再次緩緩流出,宇柯神情悲傷凝重,祖謙深深皺著眉頭。 “謝謝你,少庭,”昭音開口道,“我們會一直想念你?!?/br> 她輕輕閉上眼睛,睫毛微微顫抖。 沁寧終于哭出了聲音。她抱住旁邊的昭音,任淚水肆意地流淌。 昭音拍著她的手臂安慰著,緊緊盯著蠟燭微弱的光,希望這些思念,都可以傳達給彼岸的好友。 天色漸晚,回程路上,四人并肩走著,沉默彌漫在他們中間。 “祖謙,”最終是昭音先開了口,“也謝謝你。” “昭音前輩,是我謝謝你才對?!弊嬷t嚴肅地開口。雖然沒有說得更具體,但昭音明白他的意思。 昭音對他微微一笑。祖謙神情稍稍放松,直視著昭音,點了點頭。 故人已逝,只留下生者在世上,無盡地思念著。昭音想起年底時,還跟少庭的爺爺奶奶握過手打過招呼,不知道兩位老人現(xiàn)在如何。失去了珍貴的孫子,他們該怎樣挺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昭音的心微微一痛,為什么活著的人要經(jīng)歷這么多痛苦,今天可能還是歲月靜好,到了明天則變得物是人非。 一輪彎月高高掛在空中。這只是香邦又一個平凡靜謐的夜。 -------------------------------------- 食堂里,威遠身邊,昭音正端著碗站在那里,驚訝地看著面前的人。 他比以前長高了不少,現(xiàn)在整整高出昭音一個頭。尖削的下巴,如墨的發(fā)色,凌厲的雙眼。周身那股自信與驕傲的氣質(zhì),與幾年前相比,未差絲毫。 那人也不可思議地看著昭音。 “我早就聽說你被收歸了,還想著會不會見到你。”對面的人感嘆。 “你怎么會在這里?”昭音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 “跟你一樣,被收了?!睂γ娴娜藷o奈一笑,趁機迅速打量了一眼昭音身邊的威遠。 最近,正在迅速恢復元氣的團里,多了許多新面孔。 昭音笑了笑,“真巧呢。” “是啊?!睂γ娴娜烁嬖V她,“先去訓練了,之后找你?!?/br> 昭音點點頭。對面的人沖她笑了一下,轉(zhuǎn)身走了。 “誰?”威遠問。 “我在北巷的朋友。” 二十四歲的志岐,家里在東巷經(jīng)營著一份小生意。在這貧窮的和安區(qū),溫飽不愁,便已經(jīng)算是大戶人家。 但志岐從小便不滿足于現(xiàn)狀,他希望獨自闖蕩,走到一個更大更遠的世界。 因此,他十四歲便主動投奔到北巷的生意人振北手下,歷經(jīng)重重考驗,最終留在了北巷做事。 昭音加入的時候,志岐已經(jīng)在北巷多年。他在振北的命令下教過昭音一些本領,后來兩人一起共事過很多次,成為了互相依賴的同伴。 昭音當時就看得出,志岐并不滿足于北巷。振北行事風格魯莽暴戾,但志岐有著更大的野心,需要通過頭腦與遠見去實現(xiàn)。 當年的志岐也看得到,昭音這個年輕姑娘身上有一股不妥協(xié)的狠勁。她孤身一人從孤兒院逃到北巷,經(jīng)受住了振北的刁難與考驗,留了下來。在與她共事的過程中,志岐驚訝于昭音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判斷力。后來破曉成立,他又眼看著美貌與才華并存的昭音,迅速成為和安區(qū)當紅歌女。 這兩個頭腦和思想相仿的同齡人,當初在北巷算是走得最近。 后來,志岐在致和603年離開北巷。 他敏銳地感受到北巷無法滿足他所謀求的發(fā)展,便在一天夜里,收拾好行李,趁著四下無人,打算悄悄離開北巷。 進入北巷很難,離開北巷更難。途中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不僅無法離開,甚至短期內(nèi)會被看守得更嚴,并且一定會被心胸狹窄的振北變著花樣刁難。 不料想,在他走向正門的路上,卻看到昭音斜倚著路燈,似乎是正在等他。 但他知道,被昭音發(fā)現(xiàn),沒有關系。 他慢慢朝昭音走去,兩人相顧無言。 終于,昭音率先開了口:“你終于要走了嗎?” 他沒有回答。 昭音直起身,繼續(xù)說道:“那邊不行,你會被發(fā)現(xiàn)。跟我來?!?/br> 整個北巷,他唯一信任的,便是昭音。 于是,他什么也沒問,就這樣默默跟了上去。 昭音帶他來到一處偏僻的小路。她在路口站定,然后回過頭來對他說:“這邊很安全?!?/br> 志岐并不確定此舉離開是否有意義,更不知道那條小路通向的是不是更光明的未來。 “志岐……”昭音一邊說著,一邊緩緩走上前。 “昭音,”志岐在她繼續(xù)說下去之前,便開口打斷了她,“什么都不要說,不然我可能就走不掉了。” 昭音輕輕嘆了口氣,“我沒有想阻攔你。既然你想離開,我會尊重你,也會支持你?!彼挚戳艘谎勖媲暗哪菞l小路說,“不然我也不會帶你來這里?!?/br> “昭音,”志岐向她走了兩步,“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嗎?” 他太清楚,昭音在這里生活得不快樂。 昭音輕輕搖了搖頭,“我還有自己要做的事?!?/br> 志岐注視著昭音的眼睛,許久,他上前緊緊擁抱了昭音,“保重。有緣再見?!?/br> 昭音也擁抱了他,“你也是?!?/br> 自從志岐踏上了那條小路,昭音就再也沒有了他的消息。 她萬萬沒有想到,今天會在這里,碰到她昔日并肩戰(zhàn)斗的多年未見的老友,志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