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網(wǎng)戀到了假想敵[娛樂圈]、神魔衛(wèi)、論如何飼養(yǎng)一只黑化忠犬、妙手思春、咬定男主不放松、送你一座不孤城、錦繡閨途、[快穿]他是病嬌、貓陛下日常、她和優(yōu)等生(校園)
兩名盾牌手轉(zhuǎn)過頭,試圖從車墻后逃走,被吳二十二從背后追上,一刀一個,砍下了腦袋。 幾名長矛兵擠在一起,既沒力氣再投擲長矛打擊敵軍,又沒勇氣逃走,滿臉是淚,身體抖得就像篩糠。 “都督,派輔兵去山后搭一座浮橋吧!”當又一波阿速騎兵被打退之后,老伊萬倒拖著跑到朱八十一面前,以極低的聲音說道。 傷亡超過三分之一就會崩潰,這是他在數(shù)十次戰(zhàn)斗中總結(jié)出來的經(jīng)驗。而擋在車墻后的戰(zhàn)兵傷亡率,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這個數(shù)字。萬一突然發(fā)生潰敗情況,陣地中的擲彈兵和輔兵們,將無一幸免。 剛剛賺到的金子還沒來得及花,他不想死,也不想讓朱八十一這么好的主顧現(xiàn)在就死。壯士斷腕,是現(xiàn)在的最佳選擇。留下一個忠心的部將,如吳二十二領著剩余的戰(zhàn)兵繼續(xù)抵抗,其他人迅速從后山撤走。如果阿速人舍不得雞公車上的財物,也許就不會派太多力量來尾隨追殺。 “回去!”開戰(zhàn)以來一指對他言聽計從的朱八十一,卻突然翻了臉。拔出特制的殺豬刀,用刀尖直著他的鼻子大聲命令,“回去,指揮長矛手繼續(xù)還擊!今天要么死在這兒,要么打退這群阿速人,沒有第三條道路可選!” “你瘋了!”老兵痞一邊快步后退,一邊大聲嚷嚷,“阿速人還有一個千人隊沒有動,到現(xiàn)在為止,上來的全是騎兵。你看看你腳下,已經(jīng)死了多少人?即便一個換別人兩個,等騎兵退下去之后,你手中還能剩下幾個能站著的?” 周圍跑上前給戰(zhàn)兵運送備用長矛的輔兵們,紛紛停下腳步,愣愣地看著老伊萬。后者說得是實話,敵軍數(shù)量是自己這邊的兩倍,即便傷亡是這邊的兩倍,也足以將陣地內(nèi)的人換光。況且眼前發(fā)生的事實也證明了,自家這邊的擲彈兵,戰(zhàn)斗力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強大。手雷只要不是當場爆炸,基本上就能被敵軍騎兵迅速躲過。而萬一戰(zhàn)兵陣列被敵軍突破,在近距離內(nèi),擲彈兵非但攻擊不了敵人,甚至連自保之力都沒有。 朱八十一也知道老兵痞伊萬諾夫說得是實話,作為左軍的主將,他將麾下每一名士兵的傷亡,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兩個刀盾手百人隊,已經(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他也知道如果不是戰(zhàn)兵中的牌子頭,百夫長都是根據(jù)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提拔起來的悍勇之輩,至今沒有一人帶頭逃跑。眼前剩余的三百多名弟兄,早就已經(jīng)分崩離析。 他甚至還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帶一部分弟兄撤離戰(zhàn)場的話,也許一刻鐘之后,左軍就要全部葬送在這里。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阿速騎兵的屠殺。但是他卻不甘心現(xiàn)在就承認失敗,不甘心接受眼前這樣的結(jié)果,更不甘心,把自己花費了無數(shù)心血,幾乎是用金子堆出來的三門火炮,全都拱手交給阿速人,交給蒙元朝廷! 徐州軍上下,依舊沉浸在前一次戰(zhàn)斗自己制造出來的奇跡當中。對手雷的寵愛,簡直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至今沒有任何人知道,擲彈兵在戰(zhàn)場上,優(yōu)點和缺點一樣明顯,生存能力也非常難以保證。至今還沒有人能夠接受火炮的誕生,就像他們以前拒絕接受新式火藥一樣,對這種造價高昂且射速緩慢的東西嗤之以鼻。 沒有人相信,火炮和火槍將是未來戰(zhàn)爭發(fā)展的方向。除了他這個融合了兩世靈魂的穿越者。但是,如果這三門火炮落到蒙元朝廷手里,憑著廣袤的領土和豐厚的物資儲備,憑著原始火槍已經(jīng)列裝的事實,憑著自己剛才從吳家莊搶來的數(shù)百車銅錠。一支裝備著大量火炮的部隊,將應運而生。 萬一元軍將火炮推到徐州城下,自己就成了導致芝麻李、毛貴等人消失于歷史洪流中的罪魁禍首。而朱元璋、常遇春、徐達這些重塑了華夏的英雄豪杰,會不會成為炮口下的犧牲品,還不得而知! 經(jīng)歷了一場詭異的穿越與融合,朱八十一不在乎成為煽動颶風的那只蝴蝶。卻無法不在乎因為自己的到來,導致整個華夏文明徹底陷入沉淪。 崖山戰(zhàn)后,有十萬軍民蹈海,所以日本人說崖山之后無中國。 宋代朝臣站在皇帝面前論政,可以爭得面紅耳赤。到了蒙元之后,就只能跪在地上,像一只只沒有骨頭的磕頭蟲。 伯顏當政,要殺光張、王、李、趙四大姓,只因為漢人當中這四個姓氏的人口最多。 漢人在沖突中打死蒙古人要誅九族,蒙古人殺了漢人卻只需要賠漢人的主人一頭驢! 這些,不需要多深的歷史知識,在二十一世紀,只要識字的人,都能清晰地看見! 這些文字原本在二十一世紀的朱大鵬眼里,只是被當作論壇上與人辯論的依據(jù),冰冷而又陌生。但是在徐州的城墻上親眼目睹了一場大屠殺之后,朱八十一卻清楚地意識到,那不是故事,不是史料,是自己正在經(jīng)歷的,血淋淋的現(xiàn)實。 他朱八十一即便不能親手結(jié)束這段屈辱的歷史,至少也不能讓這段歷史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向下無限期的繼續(xù)延續(xù)。 “去前邊,去給我繼續(xù)組織反擊!”像發(fā)了瘋一般,他把刀尖頂在了伊萬諾夫的鼻子上,一寸一寸慢慢向前推進,“要么打退阿速人,要么讓我親手殺了你。你自己選!” “你,你瘋了!”老兵痞瞪圓了眼睛,絕望地看著他,弄不清楚他的腦袋到底出了什么問題。 “我瘋了,的確瘋了!”朱八十一繼續(xù)將刀尖向前推,同時扭過頭來,沖著輔兵們大聲喊叫,“給我把兵器都拿起來,找到你們能用的,都給我拿起來。今天這里,沒有戰(zhàn)兵和輔兵之分!” “是!”輔兵們習慣性地答應著,卻不知道如何去執(zhí)行。不像頂在最前方的戰(zhàn)兵,他們平素大部分時間都在種地、蓋房子、干雜活。平均五天才集中起來cao練一次,大部分根本不能熟練使用兵器。叫他們頂上去,無異于叫他們集體自殺。 “這里有三門火炮,二十車手雷,還有五臺投雷機!”不管陣地前方傳來的馬蹄聲和手雷爆炸聲,朱八十一舉起殺豬刀,沖著所有人大聲叫喊,“是用他們打敗敵人,還是讓那個敵人拿著他們?nèi)スゴ蛐熘?,去殺你們的老婆孩子,你們自己選!” “這里有三萬斤銅,可以鑄六十門火炮。當韃子把六十門火炮架在徐州城下,城內(nèi)的弟兄們能支持多久,城破之后,里邊會剩下幾個活人?!” “今天,要么戰(zhàn)死在這里,要么回去對你家老婆孩子說,我親手把火炮送給了韃子,讓他們來殺光你們!” “兩條路,你們自己選!” ‘他真瘋了,連這種話都敢說出來!’不在被置身于刀尖之下,老兵痞身體迅速晃了晃,躲開一支羽箭,順手撿起一個鏈錘,砸向高速跑來的戰(zhàn)馬?!叭f一他說的話成為現(xiàn)實,即便他今天被阿速人殺死了,也得被人從墳墓里挖出來,拆得七零八落。’ 然而,周圍的情況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當聽說自家老婆孩子即將死于手雷之下的時候,幾乎所有輔兵都紅了眼睛。手中的長矛不再遞給前方的戰(zhàn)兵,而是高高地舉了起來,隨著朱八十一的聲音用力舞動。 “阿速人也不是鐵打的,他們已經(jīng)反復向咱們頭上扔了好幾輪鐵錘子,他們早已精疲力竭!”朱八十一深深吸了口氣,沖著輔兵們繼續(xù)喊道:“把長矛舉起來,準備出擊!既然守不住,咱們就殺出去。即便今天大伙死在這里,至少也要死得像個男人!” “出擊!”“出擊!” “去死,死得像個男人!”徐洪三丟下cao作復雜,幾乎無法瞄準任何目標的大抬槍,揮舞著利刃,向朱八十一擠了過來。 “去死,死出個人樣來!”王大胖子放下?lián)埽瑥膫g解下樸刀,快步走向了輔兵隊伍的正前方。 “去死,死得像個男人!”輔兵們一個接一個從安全處走出來,將原本該送到戰(zhàn)兵手中的長矛緊緊地握在手中,慢慢走向朱八十一身后。 “劉老四帶著甲卯隊留下,許達帶著弓箭兵留下。如果戰(zhàn)事不利,就給我炸了所有火炮,順便把所有手雷一起點了,別落下一枚到韃子手里!其他人,準備出擊!”千夫長劉子云也吸了口氣,拔出從羅剎兵手里繳獲來的短劍,帶頭跟在了輔兵身后, “去死,死出個人樣來!”四個建制完整輔擲彈兵百人隊按滅艾絨,從腰間抽出利刃,加入了準備出擊的隊伍當中。 “轟!”黃老歪打出最后一枚實彈,將發(fā)燙的火炮推給徒弟,從腳下?lián)炱鹨槐F錘。笑著跟在了隊伍末尾。 活了大半輩子,就最近七八個月,活得像個人樣。那就不妨像個人一樣死去,總好過繼續(xù)給韃子當奴隸! 第六十四章 抗命 “都督大人且慢!”巖漿般的隊伍前,忽然撲過來一個冰塊般的漢子,雙手抱拳,擋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你,你敢抗命?!”朱八十一毫不猶豫地將刀尖頂在了對方的下頦之上,只待對方再哆嗦一句,就順著鎧甲的縫隙捅進去,嚴正軍法。 “許達,許達,你瘋了么?!快退下,退下!”擲彈兵千夫長劉子云沖到朱八十一身邊,扯開嗓子大聲咆哮。攔路的漢子是弓箭兵百夫長許達,按編制也隸屬于他的麾下。如果因為對方貪生怕死影響了整個左軍的士氣,他這個千夫長也難辭其咎。 “大人,許達沒瘋!”百夫長許達抬起頭看著朱八十一的眼睛,身體緊張得直打哆嗦,腳步卻半寸也不肯后退,“大人說過,只要把敵軍拖到下馬步戰(zhàn),我軍就已經(jīng)鎖定了勝局。大人說過,步兵在野戰(zhàn)中與騎兵遭遇,必須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地形和陣形。大人還說過,將沒有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士兵拉上戰(zhàn)場,等同于謀殺了他們。大人還說。。。。?!?/br> “閉嘴!你這個膽小鬼,不想跟韃子拼命就明說,別給自己找借口!”沒等他把話說完,王大胖、黃老歪等人已經(jīng)跳起來,破口大罵。許達提起的那幾句話,一部分的確出自朱八十一之口,另外一部分即便不是朱八十一親口所說,至少也得到了他本人的確認。但那些話都是針對正常情況說的,而眼下,左軍只剩下了拼命這唯一的選擇! “姓許的,平時看你還人模狗樣,關(guān)鍵時刻,卻是個孬種!”站在前排的一名輔兵,彎腰撿起一塊石頭,重重地砸了許達的胸口。 “姓許的,趕緊滾蛋。念在是老鄉(xiāng)的份上,咱不想親手殺了你!”另外一名平素跟許達關(guān)系不錯的弓箭手,將已經(jīng)拉斷的角弓丟過來,砸在百夫長許達的頭盔上,叮當作響。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這個孬種!”已經(jīng)被朱八十鼓動得熱血沸騰的擲彈兵和輔兵們,也紛紛扯開嗓子,要求拿這個攔路的懦夫祭旗。 聽到朱八十一背后山崩海嘯般的吶喊聲,百夫長許達忽然雙腿一彎,重重跪了下去,“大人,咱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咱們還有取勝的希望!阿速人這一輪進攻已經(jīng)持續(xù)了一個時辰,前后加起來有六十余波,就算把三千人全投進來,差不多也都輪了個遍了!他們此番根本沒有帶輔兵,哪來的那么多鏈錘可以扔?!” 仿佛在與他的話相互驗證,幾支短短的羽箭沖車墻外射了進來,落在長矛手身后的泥地微微顫抖。 “是馬箭!”老伊萬眼尖,迅速躬身將比正常羽箭短了一大截的箭矢撿起來,沖著朱八十一用力揮舞,“馬箭,都督,是馬箭。阿速人的鏈錘用完了!” 話音未落,一枚鏈錘呼嘯而來,正砸在他的左肩上。將老兵痞砸得一個踉蹌栽倒于地,磕了個滿臉是血。 “都督!”趁著大伙都一愣神兒的機會,百夫長許達抬起手,摸了一把臉上的血,繼續(xù)大聲提醒,“您說過,韃子也不是鐵打的,也有支撐不住的時候。他們現(xiàn)在想必已經(jīng)筋疲力竭,就跟咱們拼誰能撐到最后了。再撐一刻鐘,末將請都督再命令大伙多撐一刻鐘。如果一刻鐘之后韃子還不退,末將,末將愿領軍法!” “怎么撐?”注意到對方臉上那道被弓弦抽出來的血口子,朱八十一心中微軟,低下頭,看著對方的眼睛沉聲追問。 這是他成為左軍都督之后,第一次被屬下頂撞。并且還是在危急關(guān)頭,當著所有人的面兒頂撞!因此,肚子里始終有一股邪火在不停地翻滾,隨時都想將刀子捅過去,以維護自己作為主將的威嚴。然而,對方臉上的傷口和因為拉弓拉脫了皮的手掌,都讓他無法將短刀再向前伸出分毫。更何況,老兵痞伊萬手中,此刻還舉著一支標準的騎弓用箭。 “把前面的刀盾兵和長矛手都撤下來,撤到您目前所在位置!”弓箭兵百夫長許達迅速回了一下頭,然后毫無停頓地回應?!跋惹按笕藢⒌抖苁职才旁诰o靠車墻的位置,是為了防止敵軍的強弓硬弩。從第二輪攻擊開始到現(xiàn)在,韃子至少向車墻內(nèi)部射出了五十輪箭,即便是三排輪射,每個人也足足拉了十五次弓。此刻咱們這邊一大半兒弓箭兵手都累得抬不起來了,韃子那邊的弓箭手未必比咱們的弓箭手強到哪去。把車墻讓出來,讓那些騎兵隨便砸。反正他們的戰(zhàn)馬無法跳過車墻,剩下多少鏈球都是白扔!” “要是他們跳下馬往里沖呢?!”朱八十一也迅速朝車墻處望了一眼,迫不及待地追問。 二十幾步外,阿速人的騎兵依舊保持著先前的節(jié)奏,輪番向車墻發(fā)起沖擊。但是,他們?nèi)映鰜淼逆溓?,已?jīng)減少了許多。至少有一少半兒的騎兵都拿起短弓,改用蒙元士兵成名的“弛射”絕技。而從陣地正前方射過來的雕翎羽箭,也正如許達所說的那樣,越來越稀疏,越來卻稀疏。 “要是韃子跳下馬步戰(zhàn),就正如都督大人和伊萬大人先前所說,他們必輸無疑!”許達毫不猶豫地接了一句,血rou模糊的臉上,寫滿了驕傲和自信。 “去傳令,讓刀盾兵和長矛手撤下來休整,把車墻讓給韃子!”根本來不及多想,朱八十一推了親兵隊長徐洪三一把,讓他依照許達的說法調(diào)整部署。 “大人——?”徐洪三根本不相信許達的判斷,愣了愣,腳步慢慢向后挪動。 “快去!”朱八十一瞪了他一眼,大聲斷喝,“許兄弟說得對,讓開車墻,放韃子進來。反正咱們自己早晚都要沖出去,何必不先放他們進來多殺幾個?!” “是!”徐洪三扯開嗓子回答了一聲,撒腿跑向戰(zhàn)兵千夫長吳二十二。朱八十一吸了口氣,把心一橫,將目光再度轉(zhuǎn)向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許達,“你還有什么好辦法,可以一起說出來!” “末將請求,末將請求帶一百名弟兄,從側(cè)面繞過去,繞到韃子的帥旗前,給他們致命一擊!”許達知道即便敵軍不像自己預料得那樣很快就停止這一輪進攻,都督大人也不會治自己的罪了,卻沒有就此滿足,將血rou模糊的雙手抱在身前行了個禮,繼續(xù)大聲說道,“若是韃子決定下馬步戰(zhàn),必求一鼓作氣將我等擊潰。屆時,其主帥身邊未必能留下多少名護衛(wèi)。末將請求效仿大人徐州之戰(zhàn)中的壯舉,帶著一個百人隊去炸了他的帥旗!” “你,你想效仿我上一次的做法?”朱八十一再次愣住了,為許達的膽大,也為此人所想方法的簡單,“我已經(jīng)用過了一次,趙長史還把當時的情況寫成了公告,張貼得到處都是?。 ?/br> “只要有效,就是好辦法,無論用過多少次!”百夫長許達非常執(zhí)拗,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回應。“只要帥旗一倒,都督這邊趁勢發(fā)起反擊,韃子必然全線崩潰!即便末將不能成功,亦可令韃子對大伙這邊的進攻放緩一些,給都督更多的時間組織反擊!” “韃子吃過一次虧,不可能不在戰(zhàn)場上多放斥候!”知道這樣做許達將面臨多大的風險,朱八十一將聲音壓低了些,猶豫著回應。 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百夫長有勇有謀,并且觀察力非常強悍。激戰(zhàn)中許多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jié),都被此人注意到了,并且一一牢記在心。這樣的人才,在普遍不識字的紅巾軍中絕對罕見。如果假以時日,未必不是一代名將。 朱八十一起了愛才之心,所以不愿意讓對方輕易陷入死地。誰料百夫長許達卻不領情,又拱了一下手,大聲說道:“末將今日當眾頂撞都督,按律當斬!若是都督采納了末將之計,結(jié)果還是讓韃子攻到了都督帥旗前,末將亦當斬?;鞈?zhàn)當中,刀箭無眼,末將更不敢奢求能僥幸活到最后。既然早晚都是個死,都督何不讓末將死得更值得些?若是僥幸得手,則末將死罪可贖,都督和弟兄們也得以脫離險境。此乃末將一念之私,請都督務必成全!” “你,你。。。。?!敝彀耸粚⒇i刀插在地上,雙手拉起百夫長許達,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對方的確當著所有弟兄的面頂撞了他,但是對方這份磊落之心,卻令他說不出任何拒絕之詞。 吳二十二帶著戰(zhàn)兵們從車墻附近撤了過來,在幾個百夫長的幫助下,緊貼著帥旗重新整隊。 沖到車墻前的阿速人明顯沒有預料到這一招,手中鏈錘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猶豫著晃了兩個圈子,最后“轟”地一下,砸在了大伙身前的泥地中。 那些擎著騎弓的阿速人更是尷尬,想要松開弓弦,卻找不到任何合適目標。騎弓只有三十步的有效殺傷距離,甭說射穿紅巾軍戰(zhàn)兵身上的鎧甲,在逆著山坡的情況下,就連飛到大伙腳下都成了問題。只能胡亂射出一箭,然后打著馬跑遠了。 見到此景,剛剛撤下來的戰(zhàn)兵們立刻松了一口氣,舉起已經(jīng)變了形的盾牌,沖著阿速騎兵大聲起哄,“噢——!噢——!有種你跳進來,跳進來,老子在這里等你!跳進來,有種就跳進來!” “都督!”百夫長許達對周圍的哄鬧聲充耳不聞,又躬了下身子,大聲催促。 “除了剛撤下來的戰(zhàn)兵之外,一百個人,我隨你挑。還需要什么,也可以直接說出來!”朱八十一猶豫再三,艱難地做出決定。 許達的計策很冒險,弄不好就是白白出去送死!但如果自己努力創(chuàng)造機會的話,待阿速人下馬沖進車墻之內(nèi),大伙一樣要面臨全軍覆滅的危險。 “先前護著火炮的那些大人的親兵,請都派給末將。還有,甲寅隊的擲彈兵,也請大人全交給末將。”許達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客氣,聽朱八十一答應了自己的請纓,立刻獅子大開口。 “可以!洪三,你把王十三、薛六子他們叫過來,讓他們兩個連同各自麾下的弟兄,從現(xiàn)在起,聽從許隊長指揮。”既然采納了百夫長許達的建議,朱八十一就決定給與后者一切盡可能的支持,“大劉,把甲寅隊補滿兵員,也歸許隊長指揮?!?/br> “是!”徐洪三和劉子云兩個嫉妒地看了許達一眼,小跑著去執(zhí)行命令。 “你還需要什么?盡管說!”趁著阿速軍還沒來得及調(diào)整戰(zhàn)術(shù)的時候,朱八十一繼續(xù)追問。 “沒有了!”百夫長許達想都不想,輕輕搖頭,“大人給末將的,已經(jīng)足夠多。如果。。。。” 緩緩從腰間解下一個木制的腰牌,他雙手捧起,鄭重地交到朱八十一面前,“如果末將今天醉臥沙場,就請都督為末將收尸時,把這面腰牌改一個字。末將姓徐,雙人徐,不是言午許。蘇長史當日做腰牌時寫錯了,一直忘記給末將更正回來。” 第六十五章 蓄勢 “你叫徐達?!”朱八十一身體晃了晃,差點兒沒一頭栽到地上。 眼前這個精壯的百夫長是當日追隨他去炸兀剌不花的勇士之一,加入紅巾軍之前給人放牛為生。平素話不多,訓練中表現(xiàn)也只是中等偏上。他一直跟弟兄們一道,大許、許大地叫著,誰料對方居然是姓徐,而不是許!并且極有可能是歷史課本中朱大鵬少數(shù)幾個能記住名字的元末豪杰之一! “是末將的錯!”站在他對面的徐達根本弄不清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訕訕地咧了下嘴,繼續(xù)補充道:“是末將的錯。末將說話口齒不清楚,蘇長史登記名字時,估計是聽岔了。后來發(fā)腰牌時,就稀里糊涂變成了言午許!末將覺得不是什么大事,就沒急著去請他老人家更正!” 不是沒什么大事,這個年代,人把祖宗看得比性命都重要,怎么會不是大事兒。只是他是個放牛出身的百夫長,而蘇先生卻是左軍的長史,日理萬機。所以說過之后,也沒顧得上給他改回來,就這樣一錯便是三、四個月! “我記住了,無論偷襲是否得手,你務必給我活著回來!”朱八十一本人,比他麾下那剛愎自用的蘇長史平易得多,居然雙手接過腰牌,鄭重叮囑。 無論此徐達是不是彼徐達,眼下他都沒時間去弄清楚了。對于歷史上那個抗元名將徐達,除了姓名和蒸鵝賜死的傳聞之外,朱大鵬的記憶里一無所有!想核實,也無從核實得起!但是,就憑對方敢冒死去炸韃子主將,就憑此人能在激戰(zhàn)當中,清楚地記得元軍扔了多少波鏈錘,射了多少波箭,就值得他將此人當作名將來對待。 他朱重九不是朱重八,虎軀震斷了,也未必能讓歷史上的那些英豪納頭便拜。但是他可以自己培養(yǎng),自己挖掘,自己打造一個不同于時代的文武班底。英雄莫問出身!假以時日,此徐達成就未必比另一個徐達低! “如此,末將就去了?。 卑俜蜷L徐達感動地點點頭,又給朱八十一行了個禮,轉(zhuǎn)身大步走向剛剛奉命集結(jié)起來的將士,“諸位兄弟,徐某奉大都督之命,帶領爾等去炸韃子主帥。有膽怯者,盡管自行留下!徐某絕不會。。。。。?!?/br> “黃老歪、黃大、黃二,你們爺仨把火炮都推到這里來!”帶著嘉許的表情看了幾眼正在做鼓舞士氣的徐達,朱八十一也轉(zhuǎn)過身,快步走向臨時營地最高處?!肮侄歼^來幫忙推炮車,李子魚帶五十名擲彈兵留下保護火炮和擲彈機,其他擲彈兵原地拉開,按照所在的百人隊,排成三排,彼此間相隔五步。長矛兵,手里有矛的輔兵,到擲彈兵身前列陣。刀盾手合并成一個百人隊,到隊伍最前排待命!連老黑,去管好你的大抬槍,待會兒即便用不上,也別讓他落在韃子手中。。。。?!?/br> “是!”知道最后決戰(zhàn)的時刻即將到來,眾弟兄都按照他的吩咐,快速整理隊形。沿著山坡,在臨時營地內(nèi)排成一個整整齊齊的長方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