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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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端來了他的戰(zhàn)飯,兩個餅子和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湯。朱八十一三口兩口把飯倒進肚子里,然后跳上一匹繳獲來的黑色戰(zhàn)馬。聰明的阿拉伯馬平穩(wěn)地邁開四蹄,帶著他朝左軍營地內(nèi)最空曠處跑去。那里,接到命令五百戰(zhàn)兵已經(jīng)排成了長隊,每個人的面孔,都被朝霞染成了金紅色。 太陽還沒出來,但天光已經(jīng)大亮。略帶寒意的晨風(fēng)中,無數(shù)旌旗在獵獵作響。右軍、中軍,還有隸屬于中軍的幾個二級營頭,都已經(jīng)集結(jié)完畢。很多熟悉的面孔站在各自的隊伍前,或者大聲說著臟話,或者用力揮舞手臂,以各自習(xí)慣的方式鼓舞士氣。 朱八十一策馬在自家兄弟面前兜了一個圈子,想也說上幾句,半晌,卻發(fā)現(xiàn)此刻任何言辭都非常多余,干脆將代表左軍的羊毛大纛從親兵手里搶了過來,高高地舉過了頭頂,“跟著我,殺二韃子!” “殺二韃子!”“殺二韃子!”身后立刻涌起了一陣激烈的呼喝。所有被選出來的戰(zhàn)兵,邁動雙腿,盔甲鏗鏘,像一頭睡醒的猛獸般,緩緩走向了軍營大門。 “殺二韃子!”“殺二韃子!”不遠處,無數(shù)人扯開嗓子響應(yīng)。各支參戰(zhàn)兵馬紛紛出動,按照芝麻李昨晚安排的進攻順序,依次跟在了左軍之后。唯一選擇超越過去的,則是芝麻李本人和他的五百親兵,一個個挺胸抬頭,仿佛勝利唾手可得。 芝麻李本人,則走在了整個隊伍的最前方。騎著匹棗紅色的駿馬,身上穿著蘇先生特意為他鍛造的全身甲。為了讓大伙在戰(zhàn)斗中,更好地辨別出主將所在位置,工匠們特地在鎧甲的表面鍍了一層薄薄的純銅。此刻被云彩縫隙里透過來的霞光一照,人和馬都仿佛駕著火一樣,跳動起伏。 芝麻李麾下的親兵們,大多數(shù)都穿著從羅剎人手里繳獲來的那批大葉子鐵甲。走起路來甲葉碰撞,發(fā)出震耳的鏗鏘聲。最靠近芝麻李和他的帥旗附近,則有二十多名親兵已經(jīng)換上了新式板甲,都和徐洪三等人一樣,將甲面擦拭得一塵不染。倒映著清晨的霞光,令人耀眼生花。 趙君用麾下的弟兄,則逆著大伙往營門口走。在河邊折騰了整整一夜,他們每個人看上去都精疲力竭。但是,每個人的臉上,卻都帶著得意的笑容。 “看你們的了,我們讓對岸那些熬鹽的家伙,一宿沒敢合眼!”與大伙擦肩而過時,他們大聲炫耀。用這種方式,提醒剛剛醒來的袍澤,對岸的確有敵軍存在。同時握緊了拳頭,上下?lián)]動,為大伙加油打氣。 “放心,不會讓你們白忙活!”有人在隊伍中大聲回應(yīng),包著鐵皮的靴子同時用力下跺?!稗Z轟,轟轟,轟轟!”無數(shù)人用同樣的方式附和,整個隊伍踏著步前進,將腳下的大地踩得搖搖晃晃。 沒有人出言呵斥,命令大伙珍惜體力。狹路相逢,士氣才是最重要的,體力只能退居其次。就在這支“隆隆”前行的隊伍不遠處,有一道單薄的浮橋慢慢現(xiàn)出了身影。完全是用船只和木板搭建的,最寬處只有半丈左右。僅僅夠三個人并肩而行。一些年久失修的位置,則只有三尺寬窄,斷裂的木板下面,露出了滾滾濁流。 數(shù)不清的敵軍站在浮橋的另外一側(cè),排成倒雁翅行隊列,嚴(yán)陣以待。在靠近他們那邊的橋面上,則扎滿了密密麻麻的雕翎羽箭。顯然是昨夜稀里糊涂浪費掉的,除了留在那里供大伙嘲笑之外,沒有起到任何效果。 領(lǐng)軍的敵方主將則氣急敗壞,揮舞著一把寶劍,坐在滑竿上不定地嚷嚷。至于此人嚷嚷的是什么,在河岸這一邊卻一個字也聽不見。滾滾而來的黃河水,將那些廢話全都吞了下去,轉(zhuǎn)眼間,就清洗得干干凈凈! 第九十三章 渡河 風(fēng)大,浪急,波濤起伏間,水聲宛若奔雷。 逯魯曾今年已經(jīng)五十二歲,昨天趕了一整天路,夜里又被趙君用用疑兵之計耍弄了大半宿,嗓子早已沙啞。被隆隆的水聲一震,登時有些氣短。 朝陽恰恰這個時候從云層里跳出來,將一片耀眼的光芒照在北岸的紅巾軍將士身上。整個紅巾軍的隊伍登時變成了一座鋼鐵叢林,明晃晃,亮堂堂,從內(nèi)到外散發(fā)著冷硬與傲慢。 “天哪!蟻賊居然每人穿了一件鐵甲!”南岸的鹽丁隊伍中,立刻響起了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蟻賊每人一襲鐵甲,而他們這邊牌子頭以上才有一件皮甲護身!眼下大部分人穿的都是布甲,甚至有人從頭到腳沒有任何甲胄。 那,到底誰是蟻賊?誰才是官軍?! “振作,振作,皇上在看著。。。。。?!被茨习矒崾瑰拄斣翡J地感覺到身后鹽丁們的士氣在快速下降,再度扯開已經(jīng)出了血的嗓子,聲嘶力竭地叫喊。 他的話再度被吞沒在一片轟隆隆的雷聲當(dāng)中。不是來自水面,而是長長的浮橋。 對岸一剎那的氣奪,對芝麻李來說已經(jīng)足夠。只見他飛身跳下棗紅馬,順勢從馬背上抄起一面盾牌,一把鬼頭大刀,快步走上了橋面。 五百親兵緊隨其后,竟然在行進中自動排成了三列縱隊,像一頭初次躍出水面的銀龍一般,每一片鱗甲上都灑滿了朝霞的顏色。 緊跟在芝麻李和他麾下五百親兵身后的,則是朱八十一率領(lǐng)的左軍精銳。同樣每人身穿一襲鐵甲,在朝陽下泛著淡淡的紅光。 跟在左軍之后的是右軍,由彭大率領(lǐng),同樣是五百甲士。 再往后,是中軍風(fēng)字營,規(guī)模還是五百。 再往后,還有五百甲士。 再往后,還有。。。。。。 一隊又一隊身穿鐵甲的紅巾軍將士,肩并肩走上浮橋。踏過滾滾水波,讓銀色的幼龍的軀體迅速長大,迅速成長為壯年,凌波飛渡,麟爪飛揚。 沒有人擊鼓,整個紅巾軍的陣地后,都變得靜悄悄的,一聲鼓角都沒有響。 但隆隆的水流聲,卻代替了戰(zhàn)鼓的節(jié)拍,陪伴著勇士的雙腿,大步前進。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宛若大地的心跳。 逯魯曾的身體,頓時就又是一僵。他想再喊幾句鼓舞士氣的話,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嘴巴張了張,發(fā)出的叫喊根本無法穿過滾滾水聲。他想將手中的寶劍舉得高一些,讓身后的鹽丁們都看清自己必死之心,胳膊卻軟軟的使不上什么力氣。他想回過頭,點起一群勇士上橋迎擊,卻不知道誰才配得上對面領(lǐng)兵者的身份。愣了半晌,嗓子眼里才最終憋出了一句,“擂鼓,擂鼓示威!” “擂鼓,擂鼓示威!”的確有人在扯開嗓子大喊,命令隊伍后的鼓手敲響巨大的牛皮戰(zhàn)鼓,振作全軍士氣。但命令卻不是發(fā)自逯魯曾之口,而是跟他一道前來觀摩紅巾軍狀況的丞相府管家李四。緊跟著,十多面架在高臺上的戰(zhàn)鼓同時響了起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惫穆曊鸲@,被河面上的風(fēng)聲和水聲一帶,卻立刻變得無比單薄。仿佛一縷無根的晨霧,飄飄蕩蕩,隨時都可以消散在朝霞當(dāng)中。 河道中的水流卻變得更急,“轟隆隆,轟隆隆”,驚濤翻卷,白霧蒸騰。不停地撞擊著人的眼睛和心臟。 “弩手準(zhǔn)備!”鬼才李四強壓著心臟的狂跳,越俎代庖地發(fā)出第二道命令。太瘋狂了,芝麻李真的太瘋狂了。居然沒做任何試探,就帶領(lǐng)大隊人馬順著橋面直接沖了過來。而浮橋的這一邊,淮南宣慰使逯魯曾,卻帶著六千大軍嚴(yán)陣以待。 仿佛對岸是六千草偶木梗,芝麻李和他身后的弟兄們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繼續(xù)大步向前。一百五十丈的河面,居然轉(zhuǎn)眼間就被他們走過了一半兒,并且推進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步履間不見絲毫的停頓。 芝麻李根本沒做任何試探,也沒有做絲毫掩飾,他甚至連戰(zhàn)敗之后如何后撤的準(zhǔn)備都沒做。就像一頭怒龍般,直接從河面上沖了過來。一去,就沒準(zhǔn)備回頭。 他是個賣芝麻火燒的小販,沒讀過一本兵書,所識的字也非常有限。而對面的敵軍主將,卻是進士及第,翰林院編修,太常博士,用學(xué)富五車來形容,一點兒也不為過。 雙方的學(xué)識和見識,都不在一個等級上。 所以,芝麻李的招數(shù)只有一個,親自帶隊,直搗逯魯曾帥旗。 一力降十慧。 跟聰明人過招,最簡單的辦法就是使用蠻力。無論對方使出多少招數(shù),都是直接奔帥旗沖過去,不做任何其他回應(yīng)。 近了,近了,腳下的橋面已經(jīng)承受的重量太大,已經(jīng)開始左右搖擺。河面上的波濤亦被風(fēng)聲所激,跳起來狠狠地拍向了人的戰(zhàn)靴。包著戰(zhàn)靴的雙腿,卻絲毫不做遲疑。向前,向前,全速向前。再前一步,就是河岸。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河岸上,牛皮大鼓被敲得地動山搖。芝麻李感覺道自己的嗓子有一點點發(fā)甜,呼吸有一點發(fā)堵。他揚起胳膊,舉起盾牌,將憋在胸口的氣團奮力吐了出去,嘴里發(fā)出一聲怒喝,“殺——!” “殺!”凌波飛度的巨龍發(fā)出第一聲怒吼,登時令鼓聲為之一滯。 然而很快,牛皮戰(zhàn)鼓就再度瘋狂地被敲響。已經(jīng)回過神來的逯魯曾迅速從李四手里搶回原本屬于他自己的指揮權(quán),用顫抖的聲音發(fā)出第一道命令,“蹶張弩,射!” “嗡!”軍陣中立刻響起一陣輕微的嘶鳴,數(shù)百支白亮亮的弩箭從左右兩翼,帶著日光飛向浮橋。芝麻李手中的盾牌瞬間就被撞擊了四五下,令他不得不將身體先停下來,調(diào)整重心,以免被弩箭直接推進河道當(dāng)中。身后緊跟著的親兵們立刻快速沖上,豎起盾牌將他夾在了浮橋中央,簇擁著他繼續(xù)大步前進。 更多的弩箭飛過來,如秋天曠野里的蝗蟲。十幾名舉盾動作稍高一些的親兵,頓時栽進了黃河當(dāng)中。被滾滾水流一卷,立刻變成了一串紅色的漣漪,瞬間飄向了遠方。 緊跟著,又是十幾名。狹窄的橋面上,根本沒有躲避的空間。只要盾牌沒能將疾飛而至的弩箭攔下,再結(jié)實的鐵甲,也如同紙糊的一般,被鋒利的弩簇直穿而過。連同包裹在鐵甲中的人,一道推進滔滔滾滾的濁流當(dāng)中。 黃色的河水,一瞬間就變成了暗紅色。根本無處躲避的紅巾軍將士,接二連三地掉落于水面。身體打個旋子,就消失不見。而傷口里的血漿,卻又從水下一團團涌了上來,像一團團火焰般,將河水燒得更紅! 驟然的打擊下,沖在在最前方紅巾軍將士約略有些慌亂。然而,他們的腳步卻根本無法后退。跟在第二波的左軍很快就追了上來,用盾牌推著那些遲疑者奮力前行?!皠e停下,停下來就是活靶子!沖過去,沖上岸砍了他們。他們連鎧甲都穿不起!” 皮甲和布甲,絕對不是精銳的穿著。接連兩場勝利,已經(jīng)讓紅巾軍上下養(yǎng)成了一股驕傲之氣。穿著鐵甲的他們,如果被一群穿著皮甲和布甲的雜兵打敗,那簡直就是奇恥大辱。當(dāng)即,所有遲疑者再度邁開了雙腿,嘴里發(fā)出憤怒的吶喊,“啊——” “啊——!”幾百人同時回應(yīng),仿佛怒龍在咆哮。整個隊伍速度驟然加快,所有人互相推搡著,鼓勵著,邁動雙腿向前飛奔。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腻蠹蛟诙芘粕希鹑魵g宴上的鼓樂。很多人在沖著沖著,就一頭掉進了黃河當(dāng)中,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但身后的人迅速補上了他的位置,豎起盾牌盡力擋住身上的要害,繼續(xù)跟在芝麻李身后向岸邊猛撲。 “芝麻李真是個瘋子!”奉脫脫之命觀戰(zhàn)的李四看到此景,忍不住輕輕搖頭。帶著幾百甲士冒著蹶張弩的攢射猛沖,這簡直是瘋子才會干的事情。且不說那道窄窄的浮橋,注定會讓他們成為弩箭的活靶子。即便他最后能帶著一部分人沖到岸上過來,又怎么可能擋得住六千條長矛的反擊?! 六千列陣相待的鹽丁從左右兩側(cè)擠過去,一次推進,就能將芝麻李和他麾下的紅巾賊硬生生推黃河里。然后堵在橋頭亂槍攢刺,橋面上無論沖下多少人,都是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 芝麻李的確是個瘋子!他一直在向前沖,毫不遲疑地向前沖。身邊的侍衛(wèi)一換過了一波,頭頂?shù)膽?zhàn)旗也被弩箭射得千瘡百孔。然而他卻依舊穩(wěn)穩(wěn)地舉著盾牌,身上的鎧甲如火焰般照亮所有人的眼睛。 “嘶!那家伙想找死么?還是想意吸引人的注意力?他,他不會在河岸這邊安排了一哨奇兵吧!”鬼使神差,李四忽然沒頭沒腦地從嘴里冒出了一句。然后,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驚愕轉(zhuǎn)頭四下觀望。 就在同一個瞬間,有一面猩紅色的戰(zhàn)旗,忽然從他背后的一個樹林里挑了出來,戰(zhàn)旗下,有位精赤著上身的漢子,鋼刀前指“殺二韃子——!” “殺二韃子!”一千六百多名同樣精赤著上身的徐州軍將士,跟在毛貴身后,嘴里發(fā)出瘋狂的吶喊。 兩個千人隊夜半泅渡,最后上岸的卻只有一千六百五十七人。其余三百多名弟兄,都長眠在滾滾黃河當(dāng)中。 但是,他們來了。他們沒有失約。 他們在弟兄們最需要的時刻,出現(xiàn)在了敵軍身后。 他們來了,他們這輩子,永遠都不會失約。 第九十四章 破陣 正在全神貫注對付前面浮橋上的蛟龍,身背后不遠處卻突然又跳出了一頭猛虎,鹽丁們受到的壓力可想而知。 他們可不是后世的軍隊,早已把紀(jì)律和榮譽滲透到了骨髓里。他們只是一群剛剛武裝起來不到兩個月的黑社會打手,其中大部分還是被強征入伙,受盡了欺凌。能吃飽飯的次數(shù)伸出五根手指就能數(shù)得清清清楚,該發(fā)到手的軍餉更是完全屬于傳說。 讓他們?yōu)榱烁灸貌坏绞謧髡f去拼命,那是癡人說夢。當(dāng)即,便有弩手停止了射擊,開始東張西望尋找逃命機會。也有些長矛手本能地將矛尖垂向了地面,只待時候一到,便立刻丟下武器遠遁。 “不要慌,不要慌,給我頂??!”逯魯曾也算是個知兵之人,從滑竿上探下寶劍,先砍倒了兩個東張西望的牌子頭。然后又將血淋淋的劍尖指向從背后沖過了的那群光膀子,“趙指揮,帶領(lǐng)左翼頂上去,把他們攔??!” “是!”指揮使趙楚立刻撥轉(zhuǎn)馬頭,帶領(lǐng)麾下親兵,驅(qū)趕著雁翅陣左翼的三個千人隊開始亂轟轟的轉(zhuǎn)身。將旗、認旗,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旗幟一通亂晃,隊伍沒等迎上去,自家人先將自家人撞了個東倒西歪。 “該死!逯魯曾腦袋被驢踢過!”鬼才李四見了此景,恨得將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一千來個光著膀子的漢子,何必要調(diào)動整個左翼去堵截。隨便派出兩個千人隊就足夠?qū)⑺麄償r在河灘之外。而左翼這一動,射向芝麻李弩箭就立刻少了一半兒。紅巾賊們需要防御的側(cè)面,也從雙向變成了單向,真是愁他們殺過來的還不夠快! 想到這兒,他趕緊策動戰(zhàn)馬,去提醒逯魯曾調(diào)整將令。然而,哪里還來得及?!沒等他追到逯魯曾的滑竿旁,浮橋上的芝麻李已經(jīng)又將奔跑的速度提高了一倍。頂著突然變稀的弩箭,三步兩步?jīng)_到距離橋頭四五尺遠的地方,嘴里突然發(fā)出一聲斷喝,“跳!” “跳!”護衛(wèi)在芝麻李身側(cè)和身后的親兵們齊聲重復(fù),跟著自家主將一道,縱身從浮橋右側(cè)跳進了滾滾黃河。稍稍往后的十幾排親兵也來不及做任何考慮,借助慣性向前又沖了五、六步,也毫不猶豫地跳進了滾滾濁流當(dāng)中。 橋面最前方,突然就空出了兩丈多長的一段兒。正在提著寶劍鼓舞士氣的逯魯曾不禁微微一愣,就在這一瞬間,芝麻李的身影突然又從浮橋右側(cè)的河水里站了起來,一手擎刀,一手持盾,大步踏向了河灘。 河水還有齊腰深,沖得芝麻李和他身邊的親兵搖搖晃晃。然而,他們的雙腳卻宛若蛟龍的爪子般,牢牢地抓緊了河床。一步,兩步,三步,就在幾千雙眼睛的注視下,一步步?jīng)_到了岸上! “射,對準(zhǔn)他們,射啊,趕緊跑過去,跑過去,給我射!跑過去,堵著河岸射!”坐在滑竿上的逯魯曾如夢方醒,沖著弩兵們大喊大叫。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沖上河岸的芝麻李立刻與他的親兵們匯聚在了一起,在快速跑動中組成了一個窄窄的小隊,刀光閃爍,直奔他的帥旗推了過來。 “擋住,擋住他們!”又有人越俎代庖,替逯魯曾做出了正確決斷。兩個鹽丁百人隊手持長矛沖了過去,沖著芝麻李等人亂槍攢刺。但芝麻李只是用左手中盾牌橫著一拍,就將擋在正前方的三名鹽丁拍得倒飛了出去。緊跟著,右手鬼頭刀迅速掄起,“噗!”地一聲,砍飛了一顆帶血的頭顱。 更多的長槍刺了過去,卻根本奈何不了芝麻分毫。身穿赤紅色鎧甲的他,宛若一個下了凡的神明。左沖右突,手下無一合之?dāng)场?/br> 最先登岸的幾十名親兵們則緊緊地跟在芝麻李身后,用盾牌隔開攢刺而來的長槍,短刀。刀刃橫掃,砍掉一雙雙手臂和大腿。兩支鹽丁百人隊,轉(zhuǎn)眼就被沖了個對穿。芝麻李渾身散發(fā)著紅光,將鬼頭刀高高地舉起,“四列縱隊,跟著我去殺二韃子!” “四列縱隊,跟上大總管!” “四列縱隊,跟上大總管!” “四列縱隊,跟上大總管!”距離芝麻李最近的十余名親兵,同時舉起刀,將命令一遍遍重復(fù)。 不是楔形,不是鋒矢,更不是什么復(fù)雜的魚鱗、龍蟠、虎翼。徐州軍上下沒有懂得兵法的高人,所以他們只能學(xué)習(xí)他們自己所能接觸到的,簡單且容易接受的東西。而最最簡單的,就是朱八十一所交出的練兵秘籍中的四列縱隊。在上次徐州保衛(wèi)戰(zhàn)之后,各軍各營內(nèi)所進行的第一套隊列訓(xùn)練,就是此種! 從去年十一月末到今年四月初,整整四個月時間,即便一塊頑鐵,也磨成繡花針了。更何況能充當(dāng)主將親兵的,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人選!幾乎憑著骨子里已經(jīng)形成的本能反應(yīng),他們就在跑動中,于芝麻李身后重新組成形成了一條長長的四列縱隊。然后緊跟在芝麻李的腳步,一頭扎進了正在發(fā)傻的元軍弩手當(dāng)中。 刀光閃爍,十幾條胳膊整整齊齊被切下。受傷的弩手丟下蹶張弩,用另外一只手捂住傷口,厲聲慘叫。芝麻李卻根本沒有時間去追殺他們,刀尖一指,帶著親兵們撲向另外一個弩手百人隊,頃刻之間,就將這隊近戰(zhàn)中沒有任何防御力的家伙,殺了個抱頭鼠竄。 射向橋面的弩箭嘎然而止,驟然受到打擊的弩手們顧不得再向紅巾軍將士放箭,倒拖著笨重的蹶張弩,跌跌撞撞地朝刀盾兵和長矛兵身后躲。而那些刀盾兵和長矛兵,在驟然沖過來的銀鱗巨龍面前,表現(xiàn)絲毫不比沒有防御力的弩手們強多少。轉(zhuǎn)眼間就丟下兵器,落荒而逃。 更多的紅巾軍士兵從橋面或者水里沖上了岸,或者揮動鋼刀,或者手擎長槍,向芝麻李身后聚集。原本只有三丈多長的銀甲巨龍,瞬間就長大到十幾丈。所過之處,蒙元士兵紛紛倒地。就像被怪獸碾壓過的莊稼般,一片狼藉。 “頂住,頂住!給我壓上去,頂??!王普,你這個廢物!劉葫蘆,你這個混蛋!”逯魯曾看到此景,眼睛立刻變得一片血紅,用寶劍敲打著屁股下滑竿,瘋狂地調(diào)兵遣將。 “別敲了,讓開河灘,趕緊重新整隊?。 弊愤^來的鬼才李四氣得火冒三丈,狠狠給了逯魯曾一個脖摟,大聲提醒。 “你——!”逯魯曾被打得眼冒金星,舉起寶劍,指向李四的鼻子。然而,他卻沒有勇氣將此人一劍梟首。宰相家的門房四品官,這李四老爺,可是右相脫脫的書童出身,專程代表右相脫脫本人前來監(jiān)軍的。殺了此人,縱使立下天大的功勞,也救不了他祿某人自己的性命。 “重新整隊,讓開河灘。別給芝麻李把隊伍徹底沖散的機會。否則,他殺散了弩手,下一個目標(biāo),肯定是你!”鬼才李四一把將劍刃拍歪,氣急敗壞的補充。 “整隊,傳老夫的將令。。。。?!卞拄斣恢老乱徊皆撛趺崔k才好,聽李四說得聲音大,趕緊照本宣科。 然而沒等他把將令傳下去,芝麻李的目光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他的帥旗。血淋淋的鬼頭刀朝前一指,“弟兄們,跟我去殺韃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