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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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上次夫君說,學(xué)會了用拉丁國的文字來解多元方程組之后,夫君,夫君就能教妾身一種更方便的割圓術(shù)。今天,今天時辰尚早。。。。?!?/br> “微積分!你居然現(xiàn)在就想學(xué)微積分”朱八十一覺得頭皮一麻,雙手捂著太陽xue**,“雙兒,好雙兒,凡事都得講究個循序漸進。咱們遲兩天再學(xué)這門學(xué)問行不行?為夫我其實也,為夫我其實覺得你現(xiàn)在基礎(chǔ)還沒打扎實。咱們不能走還不穩(wěn)就想著跑!” “夫君教訓(xùn)的極是!”娃娃臉小蘿莉像個中學(xué)生般,鄭重施禮。隨即,又仰起頭,眨巴著大眼睛問道,“那夫君上次說,空間并非只有咱們rou眼看到的橫豎垂三維,在算學(xué)上,還可以無限擴張。。。。。。?!?/br> “解析幾何,賣糕的,你夫君自己都沒學(xué)好,如何來教你?”朱八十一愣了愣,繼續(xù)雙手抱頭,“雙兒,這個,這個學(xué)問,為夫得先自己準備兩天,才能從頭教你。要不,咱們今天別跟算學(xué)廢力氣了。你最近學(xué)得不錯,為夫要獎勵你,給你說一個西方故事。從前,西方那邊有兩個家族,凱普萊特和蒙太古,這兩大家族有深刻的世仇,經(jīng)常械斗。蒙太古家有個兒子叫羅密歐,17歲,他喜歡上了凱普萊特家的獨生女兒朱麗葉。。。?!?/br> “不聽,不聽,不聽!”這回,輪到娃娃臉小蘿莉雙手抱頭了,唯恐再多一個字跳入自己的耳朵,“夫君又講那些沒邊際的事情。哪有那么不要臉的女人,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偷偷跑出去勾搭男人!即便眼下大都城里的那些蒙古人,凡是講究一點兒的人家,至少也要雙方家里長輩先碰過面,才準許他們一起去郊外騎騎馬,彼此還要帶著十幾個隨從。。。。。?!?/br> “那,老伊萬他們那邊,風(fēng)俗和咱們不一樣么?” “不一樣,也不能差到禽獸不如的地步!” “怎能說是禽獸不如呢,人家那邊也是。。。。。?!?/br> “為了一個女人連家族都不顧了,還陪著對方去自殺,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不是禽獸不如,又是什么?還有那個叫朱麗葉的女子,就不知道點兒廉恥么?居然用假死的辦法來和男人私奔,結(jié)果害了別人,又害了自己。虧她還知道自殺,否則,被官府捉了去,肯定得直接千刀凌遲!” “千刀凌遲?”朱八十一眼前一暗,發(fā)現(xiàn)小蘿莉嘴里好像冒出了兩根牙齒,頭頂隱隱現(xiàn)出了犄角?!八懔?,既然你不喜歡這個。那咱們換一個故事,從前,有個公主,他愛上了鄰國的王子,但是他父親,卻要把他嫁給匈奴人的王。。。。?!?/br> “這種不知羞恥的女人,早就該被賜一道白綾。還好意思求神明賜福!”小蘿莉很快就再度揮舞起拳頭,義憤填膺,“既然生在帝王之家,就得替她父皇和整個國家著想。豈能為了一己之私,棄父女之情,君臣大義于不顧。真不知道她父皇是怎么教導(dǎo)女兒的,居然會養(yǎng)出這種不知廉恥的東西!” “這。。。。。”朱八十一頭上黑線亂冒,“總不能說,是個公主,就該去和親吧!” “既然享受了萬民的供養(yǎng),就要為萬民而舍身!”小蘿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回答得毫不猶豫?!熬几缸?,自古說得就不只是上下等級。還有相應(yīng)的責(zé)任!” “看不出來,雙兒還懂得契約論!” “怎么是契約?君臣大義,怎么能和買賣混為一談!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究其根本,乃是不知秩序,不尊君德,不守臣節(jié),雖設(shè)其位,而不知禮儀。力強者得,力弱者亡,與禽獸何異也!” “夫人,為夫,為夫今天頭,頭好疼。。。。?!?/br> “那夫君先去休息,妾身解了這組多元方程再睡!夫君老說妾身基礎(chǔ)打得不扎實,妾身就盡量多下點兒功夫。也好跟夫君學(xué)那個,那個微積分!” “夫君,夫君你怎么了?夫君如果覺得床冷,可以召顰兒盡量侍寢。她是妾身的婢女,從小一起長大的,年齡比妾身大一歲,還是一雙天足。。。。。。?!?/br> “天!” 。。。。。。。 痛并快樂著,用此來形容朱八十一的新婚生活,最恰當(dāng)不過。然而這種日子他并沒過上幾天,很快,他就不用再頭疼今天傍晚如何指導(dǎo)一個學(xué)霸功課了。應(yīng)淮安軍之邀請,臨近的幾家紅巾軍趕來聯(lián)手了。 芝麻李肩膀有傷,不便親臨戰(zhàn)場,派出的是麾下大將毛貴,統(tǒng)領(lǐng)一萬戰(zhàn)兵,一萬輔兵。其中至少有八百人,穿上了淮安軍生產(chǎn)的全身板甲。此外,還有兩千五百多人,穿上了簡化后的前胸甲,用上了冷鍛的矛頭的長矛,從正面看上去,絕對是威風(fēng)凜凜,殺氣騰騰。 趙君用剛剛打下了偌大地盤,根本消化不過來。所以派出的是他的心腹愛將傅有德。兵馬只帶了五千,卻全是戰(zhàn)兵,沒有一個輔兵同行。看來是打定了后勤完全交給淮安軍來掌管的主意,坦誠得有些出人預(yù)料。 郭子興和孫德崖都是親自領(lǐng)軍,各自帶了一萬兵馬。不過根本不分什么戰(zhàn)兵輔兵,所有人穿戴都是繳獲來的,亂得厲害。只有百夫長以上的軍官,才勉強有件鎧甲護體。看起來與普通士兵有些差別,不至于打起來兵找不到將,將找不到兵。 朱八十一這邊有五支新軍,其中徐達帶著第三軍在泗州不能動,胡大海帶著第二軍坐鎮(zhèn)老巢。剩下的三支再加上他的親兵,新組建沒多久的水師,差不多是兩萬五千兵馬。與援軍合并到了一起??傆嬈呷f人,對外宣稱稱二十萬,沿著運河?xùn)|岸,浩浩蕩蕩朝高郵城殺了過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遣將 淮安距離高郵不過是兩百四十里水程,即便用運糧的巨舟,四天時間也能輕松趕到。所以自打淮安城被朱八十一攻破之后,高郵府上下就開始了枕戈待旦的日子。非但蒙元派來坐鎮(zhèn)高郵的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每晚宿不解甲,連高郵知府李齊、寶應(yīng)縣令盛昭這些文官,也都全身披掛,在各自家丁的簇擁下晝夜巡視,唯恐一不留神,再像淮安城那樣著了朱屠戶的道,睡夢當(dāng)中就輸了個干干凈凈。 除此之外,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還和李齊、盛昭、以及參知政事阿拉丁等人商議了一番,將這一年多來本該運往大都城的稅銀截留,重金招募勇士參軍討賊。反正眼下運河有一大段被朱屠戶和趙白丁兩個控制著,雖然商船可以平安通過,給朝廷的稅銀肯定不可能從二人眼皮底下運過去。干脆發(fā)給高郵府以及南邊揚州路的鹽梟、水寇,江湖豪杰,大俠小俠們,由他們帶著弟子一道來戮力王室。 還甭說,重賞之下,真有不少江湖豪杰和大俠地痞們前來投效。短短一個多月時間,高郵府內(nèi)的官軍,就從一萬多擴充到了三萬多,足足擴編了三倍。再加上原本就分布在各地的鹽丁、稅吏,衙役,弓手,規(guī)模輕松突破八萬! 雖然那些前來投軍的,絕大部分都是赫赫有名的私鹽販子和他們手下的爪牙,還有一小部分,則是水上討生活草莽英雄,賭場妓院收保護費的綠林好漢,以及一些花子,拐子,小偷,地痞,流氓之類,軍紀實在有些不堪。但這些人膽子大,身手好,說話還特別硬氣,平素拉出來往校場上一站,也頗有幾分雄壯氣概。那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看到了,心中大喜。立刻兌現(xiàn)承諾,反是來投軍的,無論老少,當(dāng)場發(fā)錢。若有來投時帶著徒子徒孫,嘍啰爪牙,則按麾下人數(shù)封官。帶十個人的就是牌子頭,百個人來的就是百夫長,五百人以上的則一律封為千戶。官府備案留底,只待水路打通之后,就立刻送往大都,由朝廷正式頒發(fā)官衣。 這一手,可是讓“英雄豪杰”們大為感動,紛紛擦拳磨掌,發(fā)誓與朱屠戶一決雌雄。要不是兩個多月前,也先帖木兒所帶的三十萬官軍在沙河被劉福通打了個大敗,汴梁失守,給眾人潑了兜頭冷水。這些人甚至都想向契哲篤請一支將令,直接發(fā)兵打到淮東路境內(nèi),給朱八十一來個先下手為強。 好在也先帖木兒在沙河敗得足夠及時,才令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和他麾下那八萬“虎賁”的頭腦重新恢復(fù)了冷靜,開始正視雙方戰(zhàn)斗力方面的差距。結(jié)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睜開眼睛之后,他們居然發(fā)現(xiàn),沙河之戰(zhàn)大發(fā)虎威的火炮,居然全都出自淮安城的將作坊里。而官軍這邊,最強大的火器不過是盞口銃,射程只有五十幾步,并且三十步外就連皮甲都打不穿。與傳說中那種一炮砸來,百步方圓內(nèi)人馬皆碎的“神兵”,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這下,“英雄豪杰”們可有些傻了眼。在沙河之戰(zhàn)詳細經(jīng)過傳開后的當(dāng)晚,就偷偷逃掉了兩千多個。把個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氣得暴跳如雷,立刻派遣心腹帶領(lǐng)騎兵尾隨追殺,直殺了個人頭滾滾,才重新將隊伍穩(wěn)定住,沒有發(fā)生全軍不戰(zhàn)而潰慘劇。 隊伍是穩(wěn)定住了,但高昂的士氣卻不復(fù)存在。契哲篤無奈,只好聽從知府李齊的建議,在隊伍中豎了幾個“忠君愛國”的典型,委以重任,以供所有人效仿。其中以丁溪大俠劉子仁、泰州大俠王克柔、王克柔的結(jié)拜兄弟華甫、張四,以及水上豪杰邱義,泰州鹽梟張九四、李伯升,張九四的弟弟張九六、九九最負眾望。被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賜名為高郵九虎,每個人都封了實缺的千戶,頒發(fā)金牌,準許世襲。每個人的麾下也補滿了一整個千人隊,命令他們帶頭在軍中效力。 如此一來,眾“英雄豪杰”們看到飛黃騰達的希望,士氣又開始慢慢恢復(fù)。其中某些交游廣闊的,為了也能早日撈個出身,便各施手段,拼命刺探起淮安路的消息來。 還甭說,人多就是力量大。很快,眾人就打聽到,淮安朱屠戶那邊,聯(lián)絡(luò)了芝麻李、趙君用、郭子興、孫德崖等人,準備合兵攻打高郵的消息。并且連大致兵力和具體出兵日期都打聽了個差不多,流水一般報進了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的府邸。 契哲篤大驚失色,趕緊把知府李齊、知縣盛昭、參知政事阿拉丁,以及高郵府內(nèi)所有蒙古籍官員召集到一處,商量對策。 高郵府內(nèi)的蒙古官員都是幾代世襲,早已在酒池rou林中磨光其祖先遺留下來的血性。聽探子說紅巾軍居然有二十萬之巨,立刻嚇得臉色煞白,紛紛跳著腳,大聲抱怨道,“我們早就給你說過,別去招惹朱屠戶。你偏偏不聽,偏偏不聽!這下好了,朱屠戶又發(fā)飆了。你帶著你的九虎將上去頂,千萬別拉著我們” “對,千萬別拉著我們。我們跟那姓朱的又沒冤沒仇。大不了跟者逗撓學(xué),交一筆贖身銀子,然后去做富家翁。反正那朱屠戶是個信彌勒菩薩的,從來都不喜歡亂殺無辜!” “對,連也先帖木兒都打輸了。咱們逞那個能干什么?不如將府庫里的存銀分一分,然后派個人去跟朱屠戶談判。一起跟他砍價,說不定贖身的錢還能多打些折兒!” “是啊,契哲篤。要打你去,咱們爺們失陪!” 說著話,眾人做了個揖,轉(zhuǎn)身就往外走。把個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氣得臉色七竅生煙,狠狠一拍桌子,大聲斷喝,“站住,誰敢出了這個門,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呀呵,契哲篤,你還長本事了!”眾世襲的蒙古官員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后個個都把嘴撇到了耳岔子上,“你捅老子一刀試試??纯吹筋^來誰會后悔!告訴你,老子家里雖然不如從前了,可也有幾個叔叔爺爺輩兒在皇宮邊上住著。你今天辦了老子,看改天有沒有人殺你全家!” “對,往這捅,往這捅,誰不捅誰是孫子!” “捅啊,捅啊,老子這二百多斤兒,沒死在紅巾賊手里,死到你手里也算值得了!” 霎那間,議事廳里熱鬧得厲害,吵嚷聲隔著上百步都能聽得見。 知府李齊見眾人鬧得實在不像話,只好用力咳嗽了幾聲,硬著頭皮勸解,“幾位世兄,幾位同年,不要生氣,千萬不要生氣。契哲篤大人不是,不是也想保住大伙的家產(chǎn)么?被朱屠戶罰了上一次,即便少,也得千八百貫吧。如果能不花錢,何必拿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銀子去砸水漂?!” “你是誰?。俊?/br> “滾邊上去,爺們說話,哪有你一個漢官插嘴的份兒!” “找打不是!爺們自己的錢,就想打個水漂看,你管得著么?” 眾世襲的蒙古官員根本不肯買李齊的賬,一個個轉(zhuǎn)過頭來,滿臉鄙夷地奚落。 “都給我閉嘴!”見知府李齊受了自己的拖累,契哲篤終于忍無可忍,拔出佩刀來,一刀將桌案砍去了半個角,“大敵當(dāng)前,再有胡言亂語者,老子親自動手殺了他全家。大不了,老子過后全家給他抵命,好歹死在他們?nèi)液箢^!” 說罷,又抬起刀子指了指門口,紅著眼睛斷喝,“有種,你們就走一個看看。左右,跟我把刀架在門上,腳邁出去砍腳,頭伸出去砍頭。砍完了老子給你們頂著!” “你!”眾世襲的官員們被嚇了一跳,想要繼續(xù)向外走,卻看到了門外侍衛(wèi)手中那明晃晃的刀子。知道契哲篤這次真的豁出去了,氣得轉(zhuǎn)過頭來,用手指著對方說道,“你,你,契哲篤。算你有種,希望你對上朱屠戶的時候,也同樣有種。別又是一個窩里橫!” “老子肯定不會讓你們看了笑話!”契哲篤將刀子再次砍到桌案上,瞬間入木三分?!澳銈兠考遥龆賯€家丁,到府衙聽用。沒有家丁就給我出錢去招,招不來就自己帶著兒子上。老子今天傍晚日落之前,就在這里點卯。誰要是敢不把人送齊了,老子就去抄了他的家!把他的家財給在座所有人平分!” “呃!”眾人被嚇得打了嗝,誰都不肯再言語了。這天底下,最是難琢磨的就是人心。大伙都是家財十萬貫以上的主,真的給契哲篤抄了家,那不等同于自己花錢替他勞軍么!算球,這次且低一次頭,待風(fēng)波過去,再想辦法炮制他。 “阿拉丁,盛昭!”知道跟眾官員商量,也商量不出什么效果來,契哲篤干脆開始獨斷專行。 “是!”被點到名的色目參知政事阿拉丁和寶應(yīng)縣令盛昭,一起高聲答應(yīng)。 “你們兩個,帶三萬人馬去守寶應(yīng)!賊人來了,切勿出城迎戰(zhàn),守在那里,能守多久就守多久。先耗一耗賊人的士氣,然后本左丞準許你們,自行決定撤回高郵城里頭的時間!” “是!”阿拉丁和盛昭兩個互相看了看,再度躬身答應(yīng)。 “帶上劉子仁、王克柔、邱義和張九四去,剩下的將士,你們自己挑!”見阿拉丁和盛昭兩個答應(yīng)得痛快,契哲篤心頭的邪火稍微減輕了一些。想了想,低聲補充,“若是有什么冒險的事情,就讓他們四個帶領(lǐng)手下先上。這種人,留著早晚都是禍害,能死在陣前,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底牌 “是,卑職遵命!”阿拉丁和盛昭愣了愣,凜然躬身。 前一段時間契哲篤給劉子仁、王克柔、邱義和張九四等人又是封官,又是厚賞,他們還私下嘀咕,說左丞大人拿那些刁民太當(dāng)回事了,簡直都將其擺到了正式官兵頭上。到了此刻才明白,原來契哲篤從一開始打的就是花錢買命,驅(qū)狼迎虎之計。無論最后保住保不住高郵,都沒打算讓劉子仁和張九四等刁民頭目活著離開。 “嘶!”其他蒙古官員的心中,也猛地打了個哆嗦。偷偷看向契哲篤的目光里瞬間充滿了畏懼。平素他們仗著祖輩的余蔭,可是從沒把契哲篤這個小小的行省左丞放在眼里過。誰曾想到,這個被大伙當(dāng)成泥菩薩的家伙心里頭,還藏著如此鋒利的一把刀子!要是他用同樣的很辣勁兒對付大伙,大伙即便有九條命,恐怕也早已死干凈了,哪還有機會咋呼到現(xiàn)在?! 想到這兒,眾蒙古官員立刻服了軟,乖乖地保證,天黑之前,一定把各自的家丁送到府衙聽候左丞大人調(diào)遣。那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也不為己甚,笑了笑,低聲說道:“今天哥哥如果有得罪諸位兄弟之處,還請諸位不要往心里頭去。待打退了朱屠戶,哥哥我自然會在城里最大的酒樓擺幾桌,向諸位當(dāng)場賠罪!” “不敢,不敢,左丞大人也是為了大家好。”眾世襲的蒙古官員們連連擺手,態(tài)度和先前判若兩人。 “大伙明白哥哥的苦衷就好!”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笑了笑,繼續(xù)說道,“哥哥我也聽說過,那朱屠戶不是個好殺之人??砂涯X袋交給別人,總不比拎在自己手里放心不是?況且朱八十一雖然沒殺者逗撓,對淮安城里的大鹽商們,可是手下半點兒都沒留情。雖然謠傳說是鹽商們合謀想對他不利在先??烧l又敢保證,不是朱屠戶先下了個套子,請鹽商們自己往里頭鉆呢?!那可都是些家資幾十萬貫的主兒,殺了他們,好幾年的軍費都出來了。老實說,換我哥哥我,也忍不住想找個由頭干掉他們!” 一番話,說得非但推心置腹,而且暗藏機鋒。眾世襲的蒙古官員們聽了后,立刻嘆息著點頭,“左丞大人說得是,那朱八十一,明顯是沖著別人的家業(yè)去的。我等先前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多虧大人的提醒,否則,真是到死還會被蒙在鼓里頭!” “都是蒙古人,我怎么會坑你們!”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也陪著大伙嘆了口氣,笑著點頭。“大伙別看朱屠戶現(xiàn)在得意,但是他的兔子尾巴長不了。我聽大都城里的長輩說,朝廷那邊也造出炮來了,并且一造就是成百上千門。脫脫大人也從嶺北和遼陽兩省調(diào)足了兵馬,只待軍糧備足,就可以啟程南下了。到時候,要么是汴梁,要么是淮安??傊?,現(xiàn)在降了朱屠戶的,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 “脫脫,脫脫丞相又準備南下了?”眾世襲的官員們又驚又喜,大聲追問。驚的是,原來契哲篤這廝也是個手眼通著天的主兒,只是平素的表現(xiàn)比較低調(diào)而已。喜的是,如果脫脫大軍南下的話,朱屠戶的兵馬定然會軍心不穩(wěn)。只要大伙憑著高郵城的堅固城墻守上兩三個月,估計為了老巢安寧,紅巾賊也要各回各家了。根本不可能跟大伙死磕到底。 “快了,一兩個月之內(nèi)的事情。并且我還可以肯定的告訴大伙,脫脫丞相力主先平淮安。只是朝廷里眼下有人見識不明,橫加阻撓,所以暫時才定不下來首攻方向而已!”契哲篤笑了笑,繼續(xù)輕輕點頭。 這下,眾世襲的蒙古可是真吃了定心丸,紛紛表示,要追隨契哲篤,與高郵共存亡。絕不讓朱屠戶像幾個月前攻打淮安那般,連點兒正經(jīng)的抵抗都沒遇到。 “脫脫大人真的能如愿先來掃蕩兩淮?”唯獨漢人知府李齊,不像眾世襲的蒙古官員們一樣沒見識。偷眼看了看滿臉神秘的契哲篤,心中暗問。 如果在也先帖木兒吃了敗仗之前,脫脫肯定能決定主攻方向。畢竟他跟皇帝的交情在那里擺著,作為當(dāng)朝中書右丞,他的權(quán)力和威望,也足以讓朝中諸臣輕易不會阻撓他的提議。 然而,也先帖木兒剛剛吃了一場敗仗,身為中書右丞的脫脫卻念著兄弟之情,遲遲不肯追究此人的責(zé)任。如此一來,就相當(dāng)于自己主動將把柄送到政敵哈麻、禿魯帖木兒和雪雪等人手中。在皇帝妥歡帖木兒心里,脫脫的形象,也從一個能臣迅速朝權(quán)臣蛻變。此時此刻,假如朝中真的為下一步平叛的主攻方向起了爭論,脫脫可真未必能做到一言九鼎。 “好了,大伙先回去休息吧!”敏銳地察覺到李齊的神態(tài)有異,契哲篤偷偷瞪了他一眼,然后繼續(xù)沖著自己的同族兄弟們說道,“把家丁及時送過來就行。至于守城的事情,可不敢勞煩諸位cao勞。有我和李知府,足以應(yīng)對得來。實在不行的話,再派人去登門求援。有勞,有勞!” “那我等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眾世襲的蒙古官員們巴不得距離戰(zhàn)場遠些,高興地拱起手,與契哲篤施禮告別。后者則帶著府衙中的幾個主要人物一道送他們出了大門口,待轉(zhuǎn)過身來,卻立刻換了另外一幅凝重臉色,“賊兵來勢洶洶,我估計寶應(yīng)頂多能堅持十天左右光景。所以第二道防線,我準備設(shè)在范水寨和時家堡。兩地之間橫著一條范河,可以用小船往來溝通。如果運籌得當(dāng)?shù)脑挘賹①\軍多拖上十天應(yīng)該不是問題!” “卑職愿請一支將令,去守范水寨。”話音剛落,參知政事趙璉拱了下手,主動請纓。 “末將愿去守時家堡!”維吾爾將領(lǐng)果果臺也緊跟著躬身,愿意與趙璉并肩進退。 “我只能給你們每人五千鹽丁,其他兵將,你們就帶著華甫、張四、張九六、李伯升四人,及其他們各自的手下去?!逼跽芎V看了看他們兩個,欣慰地點頭。“記住,不要出來跟朱屠戶野戰(zhàn),憑河而守就行。從寶應(yīng)敗下來的兵馬,你們也直接收了,讓他們一道守城。實在守不住了,你們兩個就向高郵湖和射陽湖中撤退。然后一個借助水路返回高郵,一個直接去興化。主要戰(zhàn)術(shù)就是一個“拖”字,將紅巾賊拖得越疲,本官在后面的仗越容易打!” “是!”趙璉和果果臺兩個再度躬身施禮,各自領(lǐng)了一支將令,出門召集兵馬去了。沖著二人的背影嘉許地點點頭,契哲篤背對著李齊,低聲說道,“士氣可鼓不可泄,所以脫脫丞相無論下一步去哪,你我都必須堅持告訴大伙,他要先來高郵!” “卑職明白,卑職剛才孟浪了!”知府李齊面紅耳赤,拱著手向?qū)Ψ街x罪。 “不怪你!你是個文官,不明白兵不厭詐的道理。有時候,要詐的不但是敵人,還要把自己人也給騙住!”契哲篤笑了笑,背對著他繼續(xù)搖頭嘆氣,“國事艱難,你我必須齊心協(xié)力。剛才那些人的妄言,你別往心里頭去。其實自打陛下即位以來,已經(jīng)不再刻意區(qū)分誰是蒙古官,誰是色目官,誰是漢官了。說實話,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漢話說得都比蒙古話流利甚多!” 這番話,可算是推心置腹了。把個李齊感動得熱淚盈眶,躬下身,大聲說道:“陛下,陛下圣明!大人,大人仁厚。卑職,卑職豈敢計較幾句沒來由的廢話?卑職,卑職愿意與大人,與高郵城共生共死!” “死應(yīng)該不會,但接下來你我肯定會打得很艱苦!”契哲篤又笑了笑,非常坦誠地跟李齊交實底,“那朱屠戶也堪稱是一個謹慎的,從他拿下淮安之后,便立刻止步不前,就能推斷出這一點。所以他這次既然敢來,肯定對高郵志在必得。所以寶應(yīng)和范水兩道防線,未必阻擋得了他。真正決定勝負的,還是在高郵城下。我已經(jīng)給朝廷寫了求援表章,交給心腹帶著,混在北去的貨船里頭悄悄送了出去。也給你的同年,浙東宣慰副使董孟起寫了信,請他務(wù)必帶兵來援。他去年正準備與郭賊子興一決雌雄的當(dāng)口,卻因為兩浙發(fā)生民變,奉了圣旨去平亂,不得不放了郭賊一條生路。這回,聽聞郭子興也來找死,想必他不會再錯失良機!” “大人高明!”李齊聽聞大喜,先前心里的擔(dān)憂頓時飛走了一大半兒。那董摶霄,董孟起可不是一般的文官,在當(dāng)初跟他同時在國子監(jiān)就讀的學(xué)生里頭,此人是唯一一個出身于漢軍世家的。非但文章做得花團錦簇,馬上步下功夫也俱屬一流。用“文武雙全”四個字來形容,也不足為過。(注1) 非但如此,董摶霄外放為官之后,每至一地,必然會是盜匪絕跡。地方上的冤獄和欺男霸女事件,也大幅降低。無論官方還是民間,都對他贊譽有加。 有這么一個名聲顯赫,平亂業(yè)績斐然的當(dāng)世猛將為后盾,難怪契哲篤今天始終氣定神閑。待大伙在高郵城下,將朱屠戶拖得精疲力竭之際,董摶霄突然帶著大軍從水路殺至。定叫五路紅巾賊寇來得去不得,追悔莫及! 注1:正史中,董摶霄是元末悍將,多次打敗郭子興,劉福通等人,后來被紅巾大將毛貴所殺。 第一百八十章 摧枯 先用層層抵抗的辦法,疲憊紅巾軍。然后再憑借高郵城的城防進行堅守,進一步消耗紅巾軍的體力和士氣。待紅巾軍的體力和士氣都降低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再由文武雙全的名將董摶霄突然帶著援軍殺至,與城里的官兵里應(yīng)外合。。。。。 毫無疑問,河南江北行省左丞契哲篤是個用兵的高手,特別是在戰(zhàn)役布局方面,他比周圍的蒙漢同僚都高明得多。甚至比敵軍的名義主帥朱八十一都高明數(shù)分,令后者在得知有大批蒙元官兵順著運河搶先一步開進了寶應(yīng)城之后,禁不住滿頭霧水:這個節(jié)骨眼上契哲篤不把所有兵力收縮成一個拳頭,據(jù)高郵而守。卻派人前來爭奪毫無戰(zhàn)略價值的寶應(yīng),他莫非腦袋被驢踢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