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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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船周圍那些駕駛著漁船,原本準備靠到淮安軍戰(zhàn)艦附近施展手段的水賊們,一個個嚇得魂飛天外,根本不敢停下來救援落水的袍澤,頭也不回就將漁船往岸邊劃去。 另外四艘漕船上的蒙古押隊,卻像瘋了般,揮舞著鋼刀,勒令炮手們加快速度與淮安戰(zhàn)艦對射,船上的水手們,也被擁隊官拿刀子逼著調整船舵和木帆,繼續(xù)向阿拉伯船靠近,(注1) 他們船大,他們船上的將士多,如果能靠近淮安軍進行接舷戰(zhàn),依舊有足夠的把握,將局面搬回來。 然而,他們卻太小瞧了對手的實力。 淮安戰(zhàn)艦的幾個艦長們,都是水師統(tǒng)領朱強精挑細選出來的,每個人至少都有八個月以上實際指揮經(jīng)驗,豈肯以自己之長就敵軍之短,立刻努力調整方向,讓自己船身始終與對方保持著三四百步距離,不斷用炮彈伺候敵人。 一時間,雙方炮來炮往,將水面砸得像開了鍋一樣熱鬧。 不過非常令人遺憾的是,當那些充當“添頭”的小漁船都被迫退出戰(zhàn)場之后,雙方的戰(zhàn)果卻都變得乏善可陳。 在沒有瞄準具的情況下,三百到四百步,也就是另一個時空四百五到六百米的距離上,用原始的火炮對轟,能不能打中,很大程度上都取決于運氣。 特別是水面被炮彈砸出無數(shù)波濤后,船只上下起伏得極為厲害,連瞄準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更甭說讓炮彈飛向制定的目標。 于是乎,河面上轟轟隆隆,炮聲不斷,敵我雙方共九艘船只在河心處兜來轉去,打得濁浪滔天,水霧彌漫,卻半晌也不見新的傷亡。 相反,雙方船上的炮手和水手們,經(jīng)歷了最初的緊張之后,卻越來越沉穩(wěn),動作越來越有節(jié)奏感。 特別是四艘漕船上的色目炮手,發(fā)現(xiàn)淮安軍也不過如此而已,竟然慢慢提升了射擊頻率,將船頭上的千斤重炮打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隱隱已經(jīng)不在淮安軍的火炮之下。 “呯。”對轟多時之后,一枚從六斤線膛炮里飛出的彈丸,終于又建立了功勛,砸在了蒙元水軍旗艦的主帆上,將木制的船帆砸得碎屑亂舞。 巨大的漕船,立刻搖晃了起來,船上的cao帆手在押隊官的催促下,手忙腳亂腳亂地降下主帆,調整副帆方向,焦頭爛額。 淮安軍的戰(zhàn)艦看到便宜,不約而同撲將過去,調整炮口,沖著主帆破損的蒙元旗艦猛轟。 蒙元水師的另外三艘漕船卻主動放慢速度,用身體將旗艦擋在隊伍最后,同時拼命朝淮安軍戰(zhàn)艦反擊。 情急之下,雙方的指揮都有些混亂,戰(zhàn)艦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當中,居然縮短到了兩百步之內,炮彈的準頭大增。 連續(xù)兩枚四斤炮彈落在了擋在蒙元水師旗艦左側的漕船上,將甲板上戰(zhàn)兵砸得鬼哭狼嚎,血rou橫飛。 但色目炮手也終于開了利市。 “啪。”一枚五斤多沉的鐵彈丸砸在淮安軍旗艦的護欄上,濺起漫天的木頭碎屑。 護欄后邊的兩名近衛(wèi),不幸被彈丸的余勢波及,哼都沒來得及哼一聲,筋斷骨折。 周圍其他十余名近衛(wèi)也被飛起的木屑波及,扎得滿臉是血。 “保護都督?!毙旌槿僖膊活櫳瞎苷乱绾婉T國用兩個的死活,大叫一聲,帶著十幾名親信就往朱重九身邊沖。 炮彈無眼,可不分誰是主帥,誰是小兵,萬一被擊中,無論穿著多厚的板甲都得砸成一團rou餅。 “保護都督。”“保護都督。”甲板上,上層船艙里,更多的近衛(wèi)沖上來,試圖用血rou之軀搭造盾墻,將朱重九牢牢護在一個絕對安全區(qū)域。 船只失去平衡,開始劇烈搖晃,底層甲板的水手和舵手們被打了個冷不防,一個個焦頭爛額。 “都給我回自己位置上去?!敝熘鼐琶偷剞D過頭來,沖著徐洪三等人大聲斷喝,“你們上來有個屁用,你們能擋住炮彈,滾,全都給我滾開,再不滾開,就全部軍法從事?!?/br> “都督?!北娙吮涣R了灰頭土臉,遲疑著停住腳步。 “該怎么打就怎么打,別老想著光占便宜不吃虧?!敝熘鼐庞重Q起眼睛,朝著從艦長室沖出來的常浩然喝令,“你就當老子不在船上,白訓練了那么長時間,卻連幾個新上船的菜鳥都打不過,老子真不知道你們平時都在干些什么狗屁倒灶事情?!?/br> “主,主公”船行大伙計出身的艦長常浩然被罵得面紅耳赤,跺了跺腳,轉身鉆下船艙。 “都給我滾遠點兒,別耽誤老子觀察敵情?!敝熘鼐艣_著近衛(wèi)們又喝了一句,舉起望遠鏡,再度看向對方的戰(zhàn)艦和火炮。 徐洪三等人卻不肯走,一邊小聲答應著,一邊陸續(xù)舉起盾牌,在朱重九圍成一個簡單的圈子,盡力避免其被破碎的木屑所波及。 “哼。”朱重九拿他們沒辦法,只能置之不理,繼續(xù)用望遠鏡觀察敵軍。 不得不說,蒙元朝廷那邊,在縮短雙方武器差距方面,狠下了一番功夫,仿制出來的大炮,雖然看起來笨重了些,但射程與淮安軍的四斤滑膛炮,已經(jīng)不相上下,單純論威力,甚至還略有勝之,畢竟炮壁的厚度和炮身長度,都遠比淮安軍的火炮來得大,更多的裝藥量和更長的炮管,無疑可以讓炮彈獲得更多的初始動能。 然而在彈道的穩(wěn)定性上,雙方的差距就非常明顯了,淮安軍的艦炮,無論是裝在阿拉伯船上的六斤炮,還是后面三艘哨船上的四斤炮,都加刻了膛線,炮彈表面,也均勻地涂了半分厚的軟鉛,因此每一枚炮彈出膛時,都在高速地旋轉,炮彈的落點,也與出膛時的位置,基本呈直線關系,而不是像對面飛過來的彈丸那樣,比布朗運動還無規(guī)律可循。 “如果我是艦長,就再拉開一點距離,然后從側面迂回過去,集中火力打最左面那艘敵艦。”仔細觀察了片刻,朱重九慢慢得出結論。 正猶豫是不是食言一次,到下面船長室去越俎代庖,腳下的甲板忽然晃了晃,隨即,從戰(zhàn)艦的底層甲板上,忽然伸出四十幾條木漿,與風帆一道,推著戰(zhàn)艦向河道左上方搶了過去。 “停止炮擊,拉開距離,全速繞到上游去?!备迸為L孫德沖上甲板,舉著鐵皮喇叭,沖望斗中的瞭望手大喊。 “停止炮擊,拉開距離,全速繞到上游?!辈t望手王三揮動著角旗,用事先約好的信號,向其他船只發(fā)布命令。 咚咚咚咚咚咚的戰(zhàn)鼓聲,瞬間取代炮聲,成為整個戰(zhàn)場上的主旋律。 激越的鼓聲從后面的船只上響了起來,一艘三角帆船和三艘哨船也開始用船槳加速,整個艦隊像梭魚一般,貼著水面飛馳,蒙元的四艘大漕船,顯然沒預料到這種情況,根本來不及掉頭,追著艦隊的尾巴打了幾炮后,就徹底失去了角度,停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順流、全速、斜向北切!”副艦長孫德舉著鐵皮喇叭,大聲命令。 “順流、全速、斜向北切!”旗艦上的瞭望手王三也舉起鐵皮喇叭,沖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阿拉伯三角帆船叫喊,同時拼命揮舞信號旗,招呼大伙跟上。 距離稍稍有點兒遠,嘈雜的水聲和鼓聲,令他的吶喊很難被其他船只上的人聽見。 水師中正在摸索的通迅旗鼓,暫時也還表達不出如此復雜的指令。 但在一起磨合了好幾個月,艦長們都彼此之間早就形成了一種默契,憑著rou眼的觀察和大腦的直覺,指揮各自的船只,緊緊尾隨于旗艦之后,亦步亦趨。 “繼續(xù)繞,繞到敵陣之后?!?/br> “繼續(xù)繞,繞到敵陣之后?!?/br> “轉頭,順流而下,靠到一百步之內?!?/br> “轉頭,順流而下,靠到一百步之內?!?/br> “火炮準備?!?/br> “火炮準備。” “瞄準對方旗艦?!?/br> “瞄準對方旗艦?!?/br> “開火?!?/br> “開火。” “開火。” “開火。” “開火。” “轟隆?!薄稗Z隆?!薄稗Z隆?!薄稗Z隆?!薄稗Z隆?!彼拈T六斤線膛炮、六門四斤線膛炮,按照前后次序,挨個朝八十百步遠處正在艱難轉舵的敵軍旗艦發(fā)起打擊。 這下,幸運女神終于再度睜開了眼睛。 先后三枚炮彈正中目標,將元軍充當旗艦的漕船,從尾部到中央,砸出了三個巨大的透明窟窿。 整艘大船猛地在黃河上打了個橫,然后直接翻了過去。 第三百零九章 黃河賦 下 八 這艘漕船上,裝載的蒙元將士比上一艘還多,并且大多數(shù)都不識水性。船翻之時,將其中一大半人都倒扣進了河面以下,活活悶死。 還有一小半兒反應迅速者,搶在傾覆之前跳水求生。卻不知道先脫掉身上的鎧甲,只顧深一下淺一下地仰著脖子掙扎呼救。而剩余三艘大漕船上的水師正將,此刻哪里還顧得上救人?趕緊調整船頭,直奔下游逃去。唯恐跑得慢了,步前兩艘大船上袍澤的后塵… 這個舉動,才是真正要命。 原本淮安艦隊還顧忌漕船上的火炮,不敢從正前方和側前方靠得太近。如今見對手將屁股露了出來,豈能不抓住戰(zhàn)機?當即,從左右兩側追趕過去,用內側船舷上的線膛炮夾著對手狂轟濫炸。 在不到五十步的距離上,線膛炮彈道穩(wěn)定的特性,被發(fā)揮了個淋漓盡致。平均三、五顆炮彈就能命中一發(fā),兩三發(fā)炮彈就能將原本就不是以作戰(zhàn)為目的而制造的漕船,砸得徹底失去了生存的可能。在河面上不停地打著旋兒,轉眼間就沉了下去。 “投降,投降…”連續(xù)兩艘靠主航道外側的漕船被擊沉之后,第三艘漕船上的正將忽然福靈心至,冒著直接被火炮轟斃的風險,挑著一件白色內袍沖上甲板,“投降,投降,我愿意花錢自贖,請淮安軍高抬貴手…” “投降,投降…”甲板上的押隊、擁隊和戰(zhàn)兵們,早已失去了掙扎求生的勇氣。猛然間看到了一絲活命的曙光,立刻亂哄哄地響應,“投降,投降,我等愿意花錢贖命?;ㄥX贖命,請對面的爺爺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饒命,饒命,我等,我等都不是壞人啊…”有人解下頭盔,不停地揮舞。 “我等愿意花錢贖命,花錢贖命…求對面的爺爺大發(fā)慈悲!”有人則抓住身邊一切可以拿來引起注意力的東西來回晃動,靴子、里衣、襪子、頭巾,雜七雜八,只要來得及脫,就應有盡有。 “慈悲,慈悲…”剎那間,整個漕船就變成了菜市場,五顏六色的東西在半空中揮舞不停。 。。。。。 淮安軍旗艦上的炮手們不明所以,動作本能地放慢。 其他幾艘戰(zhàn)艦則迅速貼近,搶占有利位置,隨時準備給對手最后一擊。 ?!巴V股鋼?,炮下留船…”朱重九這次沒有讓水師的將領們自己做決定,而是搶先一步,從親兵手里拿起了個鐵皮喇叭,沖著瞭望臺上的士兵大喊。 “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瞭望手王三立刻揮舞起了一面黑色旗面,打著紅叉的三角旗,將這個命令準確地傳遞了出去。 “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大總管有令,停止射擊…”包括旗艦在內,所有副艦長都準確地接到了信號,將命令第一時間下達到了炮艙。 “轟…”“轟…”兩門來不及反應的火炮及時調整方向,在碩果僅存的漕船正前方,擊出兩個巨大的水柱。 其他已經(jīng)裝填完畢的火炮則在炮長的cao作下,瞄準了漕船的側舷吃水線,準備待對方稍有異動,就將它徹底還原成一堆木頭。 “命令他們停船,原地下錨,把炮彈和火藥全丟進水里…”朱重九迅速接管總指揮的角色,舉著鐵皮喇叭,繼續(xù)發(fā)號施令。 “停船,原地下錨,把炮彈和火藥推進水里…”徐洪三等人扯開嗓子,沖著漕船上瑟瑟發(fā)抖的蒙元將士斷喝。 “停船,原地下錨,把炮彈和火藥推進水里…”其他幾艘戰(zhàn)艦上的淮安士兵也扯開嗓子,將命令一遍遍重復。 在十門黑洞洞的炮口下,漕船上的蒙元將士哪里還敢起什么多余心思?立刻遵照命令,將火炮周圍的彈丸和火藥箱子,全都推進了水中。一邊推,還一邊向周圍的淮安戰(zhàn)艦揮舞頭巾、短褲、足衣,唯恐因為自己動作太慢,惹得對方痛下殺手。 “讓他們把兵器也全丟進河里…”朱重九用望遠鏡仔細在漕船的甲板上搜索了一遍,謹慎地發(fā)布了第二道命令。 “把兵器丟水里…”“把兵器丟水里,否則定殺不饒…”徐洪三等人,則齊聲將命令重復。 既然已經(jīng)選擇了投降,漕船上的蒙元將士當然不敢抗命。將長矛、弓箭、戰(zhàn)刀、盾牌等物,像破鞋子一樣丟進了水中,毫不遲疑。 “還有船上的拍桿、弩車,投石機,如果有的話,也全給我拆了,丟水里邊去…”朱重九想了想,吩咐對手繼續(xù)解除武裝。“否則,立刻擊沉…” 命令很快就傳達到了漕船上,早已絕望的蒙元將士們干凈利落地執(zhí)行。七手八腳,將所有可能引起誤會的裝備,拆的拆,砸得砸,轉眼間破壞了個干干凈凈。 “讓他們放下小船,正將、副將、押隊官、擁隊官一起劃船過來…”親眼看著漕船自廢了武功,朱重九滿意地點了點頭,大聲吩咐。 “我家大總管有令,著正將、副將、押隊官、擁隊官一起劃小船過來,聽后處置…”眾淮安將士趾高氣揚,扯開嗓子命令對手。 有道是,人的名,樹的影兒。朱重九自起兵以來,每次戰(zhàn)后,從來不誅殺俘虜。因此漕船上的元軍各級將領,聞聽“我家大總管”五個字,立刻就知道自己此番肯定能活著上岸了。毫不猶豫地放下逃生用的小舟,跳將上去,親手劃槳前去投降。 見對方如此乖覺,淮安將士也不好意思難為他們。立刻放下繩梯,將四人接上了甲板,然后用兵器“簇擁”著,帶到了朱重九面前。 “罪將胡力吉,叩見大總管。先前不知道就在船上,無意間冒犯虎威,還請大總管寬恕…罪將下輩子定然結草銜環(huán),以報不殺之恩……”漕船正將是個色目人,看上去非常機靈,還沒等走到朱重九面前,就遠遠地拜了下去,額頭磕在甲板上面咚咚作響。 他的副將、押隊、擁隊也有樣學樣,一齊跪倒,向被徐洪三等人團團保護著的朱重九叩頭??诜Q罪將,祈求寬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