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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男兒行在線閱讀 - 第189節(jié)

第189節(jié)

    倒不是所有人,都圖的是這擁立之功,而是眼前的局面,實在過于玄妙。原本按聲望和資歷,潁州紅巾都是天下翹楚,理所當(dāng)然要號令群雄。但最近這一兩年來,潁州紅巾的發(fā)展,卻遠(yuǎn)遠(yuǎn)被芝麻李、朱重九兩個所掌控的東路紅巾甩在了后邊。

    特別是朱重九,去年在芝麻李、趙君用等人一路潰敗的情況下,僅憑著自家之力,就硬生生抗住了脫脫和董摶霄兩路官軍的南北夾擊。并且在關(guān)鍵時刻果斷跨海北征,逼得脫脫不得不回師自救。隨即,淮安軍巧施離間計,令董摶霄和方國珍二賊反目成仇,進(jìn)而全殲董家軍于江灣城下。最后,則又充分利用了蒙古皇帝對脫脫的不信任,在一眾敵將之間制造事端,迫使朝廷臨陣換將,以庸才太不花取代脫脫。導(dǎo)致蒙元朝廷從北方各地辛苦抽調(diào)來的數(shù)十萬精銳一哄而散,活著回到濟(jì)南的尚不到最初的三成…

    而與此同時,其他各路紅巾則連戰(zhàn)皆北。南北兩鎖紅巾先后敗亡,孟海馬和布王三身死名滅。天完紅巾被蒙元四川行省平章答失八都魯父子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幾位領(lǐng)軍大將各自困守一方,彼此不能相顧。甚至潁州紅巾自己,也被張良弼、李思齊等賊逼得從河南和南陽兩府主動后撤,退保汝寧和汴梁。

    可以說,過去整個一年里,都是淮安軍一家,在支撐著紅巾軍的殘山剩水。若不是在最危急時刻,蒙元朝廷將察罕貼木兒和李思齊兩人調(diào)去配合脫脫追殺朱重九,也許汴梁都可能重新落于元軍之手。此番韓林兒母子來了之后,根本無合適地方供其安身。

    實力此消彼長之下,原本從潁州紅巾發(fā)往東路紅巾的命令,就愈發(fā)的不靈光了。非但朱重九一個人對潁州這邊的命令置若罔聞,依附于其周圍的毛貴、郭子敬、張士誠、朱重八等,也有樣學(xué)樣,根本不拿豆包當(dāng)作干糧。

    所以,從潁州紅巾的整體利益出發(fā),跟淮安紅巾爭奪對天下英雄的領(lǐng)導(dǎo)權(quán),已經(jīng)成了當(dāng)務(wù)之急。否則,也許用不了多久,朱重九就將成為第二個徐壽輝,悍然自立,與汴梁這邊分庭抗禮。

    然而想法歸想法,具體cao作起來,吃相不能如此難看。至少,紅巾大元帥劉福通,此刻頭腦還保持著絕對的清醒,不肯立刻采納大伙的提議。

    “諸位兄弟莫急,擁立少主登位之事,我等自然責(zé)無旁貸…”將手臂向周圍用力壓了壓,他大聲打斷周圍的喧囂,“然少主畢竟剛剛回來,名頭不甚響亮。而我明教如今的情況,又遠(yuǎn)不及當(dāng)年…”

    “右丞相這是什么話?我明教怎地就不及當(dāng)年了?”話音剛落,參知政事羅文素冷起了臉,大聲抗議。

    他與杜遵道、盛文郁三人,最初的地位本與劉福通并列。但最近這幾年,劉福通卻憑著對兵權(quán)的掌控,在整個潁州紅巾內(nèi)部說一不二。而杜遵道這個左丞相和他這個參知政事,則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壓,幾乎成了空頭牌位,存在不存在都沒什么影響。

    所以韓林兒歸來,非但對潁州紅巾整體是個機會,對他羅文素和杜遵道兩個,同樣也是個機會。畢竟韓林兒母子初來乍到,不會對潁州紅巾內(nèi)部的情況了解得十分詳細(xì)。而一旦韓林兒登位,劉福通的上頭,就有了一個最終裁決者。杜遵道和他的話,不會向先前那樣毫無份量。

    “丞相此言過謙了。我潁州紅巾如今坐擁一府一路膏腴之地,帶甲之士近四十萬,怎么還就不如明教當(dāng)年了?…”

    “可不是么?當(dāng)年無兵無將,我等還能擁立明王登位。如今怎么兵馬越多,膽子反倒小了起來…”

    。。。。

    在座“聰明人”,肯定不止羅文素一個。很快,李武、崔德等平素不太被劉福通看中的將領(lǐng),也紛紛開口,認(rèn)定劉福通的說法過于離奇。

    左丞相杜遵道雖然沒有直接下場,但兩只小眼睛,卻悄悄地瞇縫成了一條線。在他看來,以往不能掌握兵權(quán),并非是因為自己能力和威望都不如劉福通,而是最初不該顧全大局,被劉福通占得了先機。而今天,顯然風(fēng)水有了輪流轉(zhuǎn)的傾向,得到李武、崔德等人的全力支持,再多去延福宮內(nèi)探望幾趟,讓楊氏知道自己與劉福通的觀點有何不同。相信,用不了太長時間,劉福通獨斷專行的局面將被徹底改觀。

    只是劉福通對危險的警惕性,卻遠(yuǎn)比杜遵道想象的敏銳。發(fā)覺幾個平素議事時都沒什么存在感的人,今天紛紛跳了出來,立刻韓林兒的回歸,恐怕對自己不見得完全是福。于是搖頭笑了笑,再度大聲說道:“羅參政先不要太心急,諸位兄弟,也別先忙著下結(jié)論。且給劉某個機會,把話說完整。畢竟,這里是劉某的丞相府,不是外邊的東西兩市…”

    “這。。。。。”羅文素、李武、崔德猛然覺得心頭一寒,本能地閉上了嘴巴。有道是,聽話聽音兒。在小明王韓林兒沒出來親政之前,劉福通依舊手握生殺大權(quán)。如果他們逼得太急,恐怕下場絕對不會太好。

    ‘就這點兒鼠膽,還好意思來逼宮…’看到幾個反對者噤若寒蟬模樣,劉福通心中暗暗腹誹?!吧僦麟m然是明王殿下的獨苗,但少主這三年來,卻流落在外。既未曾上陣殺過一賊,也未曾中軍獻(xiàn)過一策。剛一亮出身份,我等就擁立其為天下紅巾的共主。倉促之間,恐怕會有許多人心中不服…”

    “誰敢。。。。?!卑撞恍怕陡觳餐煨渥?,低聲咆哮。卻被劉福通一個白眼,瞪得低下頭去,直憋得大喘粗氣。

    “此外…”凜冽的目光掃過全場,劉福通繼續(xù)大聲補充,“當(dāng)年我明教雖然沒有掌控這么大的地盤和兵馬,但是萬眾一心。教主號令一下,千萬弟子無不遵從。然而現(xiàn)在,諸位請看,明教上下可是還如當(dāng)年一樣齊心?且不說遠(yuǎn)處,緊鄰著汝寧的徐壽輝,他肯聽到少主回歸,就立刻主動放棄僭號么?他若是不肯,我等豈不是自取其辱?興兵伐之,則被蒙元朝廷恥笑。繼續(xù)忍氣吞聲,那少主等不登基,又有什么分別?…”

    “這。。。。。?!奔幢愣亲永飳⒏Mㄔ俨环猓_文素等人,也不得不承認(rèn),后者的話絕對有道理。天子是挾給天下諸侯看的,如果天下諸侯都對天子視而不見。那就等同于關(guān)上了大門,沐猴而冠。除了落一堆笑話之外,沒任何好處…

    “那右丞相,不知有何高見?何不說出來,也給大伙吃個定心丸?”發(fā)現(xiàn)自己如果再沉默下去,劉福通就又重新控制住局面了。左丞相杜遵道忽然睜開了眼睛,滿臉堆笑地請教。

    ‘對啊?’羅文素等人立刻又精神了起來,紛紛將目光看向劉福通?!@不行,那不行,你倒是拿出個行的方案來???難道因為有許多顧忌,就當(dāng)韓林兒沒回來過么?’

    誰料劉福通根本沒把他們的逼視當(dāng)一回事兒,笑著朝杜遵道拱了下手,朗聲說道,“多謝左丞相提醒…本相這里,的確想到了一個辦法。少主回歸,令我紅巾軍心大振。所以本相以為,我等先不急著擁立少主登帝位,而是先將其回歸的消息,詔告天下。隨即,借著少主的福蔭,揮師西進(jìn)。跟張良弼那賊算一算總賬…一來收復(fù)洛陽和南陽等地之后,我潁州紅巾必將聲威大震。二來,少主之功,也能落在天下豪杰眼里。將來我等再提擁立之事,便順理成章…”

    第十八章 千頭萬緒 中

    “善…”另外一個參知政事盛文郁,立刻撫掌喝彩。“丞相此計甚善,那張良弼前一段時間狗仗人勢,四處橫行無忌。我潁州紅巾早就該打上門去,將其挫骨揚灰。一則能將南陽、河南、汴梁、汝寧三府一路徹底融為一體,二來,也能替北鎖紅巾報了當(dāng)年的血海深仇…”

    這幾句話,接得可是太經(jīng)典了。非但進(jìn)一步闡明了劉福通的意圖,并且將其形象也豎立得無比高大無私。兩相比較,杜遵道和羅文素等人,只是一群蠅營狗茍的鼠輩爾…

    潁州紅巾內(nèi)部,劉福通的支持者遠(yuǎn)比杜遵道要多。見盛文郁帶了頭,無論真的明白了劉福通的意圖,還是聽得懵懵懂懂,都紛紛大聲附和,“善,丞相看得長遠(yuǎn),我等望塵莫及…”

    “丞相此計甚妙…少主寸功未立,貿(mào)然登位,甭說朱屠戶和徐販子兩個未必肯服氣,末將心里也覺得不他娘的太爽利。畢竟前兩年我等跟韃子真刀真槍的拼命的時候,少主始終不見蹤影。如今脫脫被朱屠戶給逼死了,察罕和李思齊兩個也去了黃河以北。少主卻突然就從山里走了出來,哼哼,很多話好說不好聽…”

    “末將愿為先鋒,在洛陽城下,等待少主的旌旗…”

    “打出去,打出去。少主的位子,要靠我等替他去爭,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

    。。。。。

    一片紛亂的叫喊聲中,杜遵道的臉色漸漸開始發(fā)黑。很顯然,周圍這幫粗俗的兵痞們,眼里只有劉福通,沒有他這個滿腹經(jīng)綸的左丞相。

    然而,他又無法指責(zé)劉福通的話沒道理,畢竟韓林兒出現(xiàn)的時間,非常地不恰當(dāng)。哪怕早露頭兩三個月,趕在朱重九跟脫脫兩方?jīng)]分出勝負(fù)的時候,好歹也算跟大伙福禍與共過。如今,朝廷的大軍被逼退了,他卻大模大樣跳出來要繼承亡父意志,如此清楚的摘桃子行為,讓人怎么可能心服?…

    “劉丞相此言,令杜某茅塞頓開…”但是畢竟在蒙元官場上打過滾兒,杜遵道即便再不甘心,也不會在明知大局已定的情況下,再繼續(xù)咬牙跟劉伯溫死磕。拱了拱手,退而求其次,“我軍若能打出少主旗號,橫掃南陽和洛陽,然后再談?chuàng)砹⒅拢?dāng)然會比現(xiàn)在更有底氣…不過。。。。。”

    微微頓了頓,他非常謙虛地向四周拱手,“不過少主畢竟已經(jīng)回來了,我等將如何置之?總得有個說法。否則,肯定會讓軍中的明教老兄弟無法心安,萬一外邊的人問起來,咱們潁州紅巾也不好給人家答復(fù)…”

    “然也…”羅文素如影隨形,非常賣力地補充,“少主登基的事情可以放緩,但少主畢竟是明王的唯一骨血,我等總得給天下英雄一個交代…”

    “要我說,何必管那么多。直接讓少主登基,然后誰不服,打到他服氣便是…”

    “人不能忘本,當(dāng)初明王如何待我等,諸位摸摸胸口,自然能想得清楚…”

    。。。。。

    李武、崔德等幾個平素不受重視的武將,徹底準(zhǔn)備跟杜遵道共同進(jìn)退了,也先后亂哄哄的開口。

    說一千,道一萬。他們這伙人的底線就是,小明王韓林兒可以先不做皇帝,但劉福通必須將潁州紅軍的大權(quán),交還一部分出來給小明王。否則,劉福通就是忘了已故明王韓林兒的大恩,也是背叛明教教義的千古罪人。

    當(dāng)然,等劉福通將這部分權(quán)力分出來交還給小明王之后,小明王再將其轉(zhuǎn)交給誰。大伙就不好意思直說了。但是很肯定的結(jié)果是,劉福通今后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一言九鼎…

    ‘早知如此,老子又何必這么著急去接小明王…’看著杜遵道等人賣力的表演,劉福通心里一陣陣發(fā)涼。

    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明教從來就不是鐵板一塊,今后恐怕也不會是。但以前杜遵道和羅文素兩個帶著黨羽跟他爭,至少還有幾分顧忌。而今天,隨著小明王的歸來,所有顧忌居然瞬間被消弱到了極點。仿佛一張被雨水打濕了的窗戶紙,隨便捅幾天,便是四處漏風(fēng)。

    杜遵道自己肯定沒這么大膽子,以往二人爭斗的經(jīng)驗,已經(jīng)清晰地告訴了劉福通,對手到底有幾斤幾兩。此人今天之所以有了公然叫陣的勇氣,肯定是得到了外力的支持。而這股外力究竟來自何處,劉福通根本不用仔細(xì)去想,就能確定其源頭。

    作為母親,延福宮里的那個女人很聰明。但作為王后或者皇后,那個女人絕對不夠格。她不該替小明王去爭權(quán),至少,她不該這么早,就開始爭。

    劉福通既然肯派人將他們母子接回汴梁,并且千方百計幫他們母子證實身份,就意味著早晚會將手中權(quán)柄交還給小明王。根本不需要楊氏在于外邊尋找其他支持者,更不需要她們母子玩什么拙劣的平衡之術(shù)…

    。。。。

    然而事到如今,劉福通想后悔也來不及了,只能見招拆招?!班牛瑺柕日f得也有道理。少主既然回來了,咱們當(dāng)然不能把他再藏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左丞相杜遵道一眼,他微笑著做出決斷,“羅大人先前不是說要詔告天下么?下去之后,盡管草擬出一份詔書便是。以明教尊者的身份,告訴全天下的子弟,小明王不日正位。接替已經(jīng)亡故的主公,擔(dān)任教主之職?!?/br>
    “只是接任教主之職?”終于逼迫劉福通做出了巨大讓步,杜遵道非但沒有見好就收,反而試圖得寸進(jìn)尺。

    “那當(dāng)然不夠…”既然已經(jīng)準(zhǔn)備退讓,劉福通就不在乎退得更多一些。因此沒等羅文素等人幫腔,就迅速接過杜遵道的話頭,“主公生前曾言,他乃大宋徽宗陛下的八世嫡孫。當(dāng)年為了避禍,才改姓為韓。如今少主回歸,我軍又雄踞汴梁,剛好應(yīng)了大宋復(fù)興之兆頭。所以依劉某之見,不如讓少主暫且稱王,立國號為宋。先看看天下群雄的反應(yīng),待日后有了威望,再百尺竿頭更進(jìn)一步…杜像,羅大人,還有在座諸位以為如何?”

    “宋王?”沒想到劉福通一下子退出了如此之遠(yuǎn),杜遵道感覺自己仿佛一拳打在了空氣上,肚子里頭說不出的難受。

    如果說先前的明教教主,只是個虛職,對潁州紅巾影響力未必太大的話,現(xiàn)在這個宋王,肯定比前者強了十倍。只要韓林兒一將王爺?shù)尿鄞┥仙?,劉福通就不再是潁州紅巾的最高權(quán)力擁有者。所有文武官員的座次,以及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就可能要重新來一次定位。到那時,杜某人日這個左丞相就不再是一個擺設(shè),甚至與右丞相劉伯溫分庭抗禮都極有可能…

    但是,劉福通為什么要退讓這么多?他什么時候變得脾氣如此好了,還是他在其中另有圖謀?

    正因為勝利來得太快,太容易,所以給人的感覺非常不真實。倉促之間,不光杜遵道一個人無法適應(yīng),羅文素和其他幾名同派系的武將,也都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才好。有心大聲響應(yīng)吧,又怕劉福通設(shè)了圈套給自己鉆。而想去出言反對,偏偏又擔(dān)心劉福通再度順?biāo)浦凼栈靥嶙h。讓他們?nèi)伎諝g喜一場。

    “如果諸位不反對的話,這件事就定下來。”將幾個政治對手的表現(xiàn)看在眼里,劉福通冷笑著下令,“杜相,你文彩遠(yuǎn)在眾人之上,就由你來修書給天下紅巾首領(lǐng),請他們?nèi)齻€月后派人前來觀禮。羅參政,你來選個六月份的黃道吉日,然后上報給杜相。還有崔、李兩位將軍,延福宮被和尚挪用多年,作為宋王的宮邸,許多地方都得修茸。就煩勞二位來做一次監(jiān)工,盡量將其弄得符合少主的身份一些。若需錢款,盡管找盛參政去批就是…”

    “是…”沒等杜遵道做出反應(yīng),崔德、李武和羅文素三個,已經(jīng)躬身領(lǐng)命。根本不仔細(xì)考慮,這一躬之下,將失去了多少先機。

    “怎么,杜相還要再客氣一番么?”劉福通迅速將目光轉(zhuǎn)過頭,看著杜遵道的眼睛催促。

    “不敢,杜某愿替少主捉刀…”杜遵道被刀子般的目光逼得心里頭發(fā)寒,后退半步,輕輕拱手。

    “有勞杜相…”劉福通坦然受了他的一拜,輕輕點頭,“按理說,起草詔令,可是你的份內(nèi)之事。以前少主未歸,王位空置,你這個左相也沒太多事情做。今后,可是有的忙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br>
    他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義軍統(tǒng)帥,笑聲里,自然有一股尋常人無法企及的慷慨豪邁。直震得議事堂的窗戶紙,嗡嗡作響。外邊房檐下角,也有簌簌土落。而杜遵道和羅文素等人聽在耳朵里,心中立刻就涌起一股說不清的滋味。仿佛陳年老醋里邊泡了茱萸、八角、豆蔻、和姜粉、茴香等物,讓人既咽不下去,吐又舍不得。

    “眼下脫脫剛死,蒙元朝廷那邊人心惶惶,李思齊和察罕兩條野狗暫時找不到新主人,糧草輜重?zé)o處可籌?!庇炙南驴戳艘谎郏瑒⒏Mù笫忠粨],果斷發(fā)布新的命令,“是以,本相決定,親自帶兵去討伐張良弼。除了關(guān)鐸率領(lǐng)禁軍留守汴梁,保衛(wèi)少主之外,其他諸將,只要眼下手頭沒有其他任務(wù),全都要跟本相同行。本相要在少主正式登上王位之前,把洛陽從元軍手中替他奪回來…”

    第十九章 千頭萬緒 下

    一連串命令連珠箭般發(fā)布下來,根本沒跟任何人商量,也沒給任何人商量的機會。待杜遵道和羅文素等人終于感覺到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兒的時候,眾將領(lǐng)已經(jīng)紛紛從劉福通手里接了令箭,轉(zhuǎn)身下去厲兵秣馬。

    “劉某出征在外期間,少主那邊,還請杜相多多看顧一二…”劉福通沖著杜遵道笑了笑,聲音里隱隱帶著幾分快意。

    你不是想借少主母子的勢跟老夫爭么?那老夫就成全你,給你創(chuàng)造更多的機會??礇]老夫的手諭,你能否動得了潁州紅巾的一兵一卒?

    “那是自然。此乃杜某份內(nèi)之事…”杜遵道的臉,就像被人來回抽了二十幾個大耳光般,紅里透紫。

    劉福通是借著實際行動向他和韓林兒母子示威,這一點,杜遵道看得非常清楚。但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反制對方。甚至心中隱隱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畏懼之意。告訴他自己,千萬別把劉福通給逼急了,否則,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那杜相就先回去做些準(zhǔn)備吧,老夫事情很多,就不留杜相了…”劉福通輕輕打了個哈欠,揮手送客。

    “杜某告辭…”杜遵道又恨又怕,咬著牙拱手。然后轉(zhuǎn)過身,與羅文素、崔德等人一道,灰溜溜離去。

    此番所受打擊頗為沉重,直到返回了他的左丞相府,關(guān)閉了大門,四下里都布置了心腹衛(wèi)士。眾人心里才終于找到了一絲安全感,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天殺的老賊,居然背叛教義,辜負(fù)教主當(dāng)年知遇扶持之恩。我等跟他不共戴天…”

    “這筆賬,早晚得跟他算個清楚…讓教中兄弟,認(rèn)清老賊的丑陋面孔…”

    “杜相,咱們不能就這么忍了。再忍下去,老賊肯定要得寸進(jìn)尺,少主也會對我等徹底失望…”

    “杜相,你下個令吧。縱使粉身碎骨,我等也認(rèn)了…”

    “杜相,杜相,您倒是說句話啊。杜相。。。。。?!?/br>
    “住口…”杜遵道聽得心頭火起,厲聲斷喝?!皼]用的話,都少說幾句。我等手中所有兵馬加起來,也湊不足萬人??妆魅笨谏醮?,火炮更是沒有一門。想替少主鏟除jian佞,拿什么去鏟?能不被姓劉的倒打一耙,都算是燒高香了…”

    一番話,句句都說在了關(guān)鍵處。聽得眾人臉色發(fā)白,眼神飄忽不定。的確,眼下最大的問題,就是在座諸人手中根本沒有跟劉福通抗衡的實力。而韓林兒母子的支持,也只是道義上的,并且絲毫不能落于明處。萬一劉福通被逼急了,連韓林兒這個少主都不認(rèn),等待著大伙的,就是死路一條…

    “那,那我等,我等就這么算了?少主,少主跟王后那邊,該如何去交待?”足足沉默了一刻鐘之久,參知政事羅文素才終于又鼓起勇氣,喃喃地詢問。

    韓林兒秉性如何大伙不清楚,畢竟其年紀(jì)尚小,什么事情都處于學(xué)習(xí)摸索階段。但韓林兒之母楊氏,卻絕非一個等閑的女人。如果發(fā)現(xiàn)他們的能力與實力,連他們自己先前所夸耀的一半兒都不夠,恐怕立刻會改變立場。

    “楊后那邊,也不要急著去解釋…”杜遵道皺起眉頭,沉吟著回應(yīng)。“經(jīng)過今天之事,老匹夫定然會心生警覺,不會再如先前一樣,任由外界消息傳入延福宮。而我等恰好利用老匹夫?qū)詈蟮牟痪?,把今天的事情含糊過去…崔將軍,你不是奉命修茸宮殿么,正好帶些心腹進(jìn)去,盡量不讓閑雜人等隨意靠近少主和楊后。李將軍,你盡快抽調(diào)好手,訓(xùn)練一支精銳,讓楊后和少主能直接指揮。并不需要人太多,有五百足夠…”

    “是…”崔德和李武兩個齊齊拱手領(lǐng)命,但是目光里頭,卻寫滿了狐疑。

    杜遵道剛才說得每一句話,他們兩個都懂。但這些辦法,要么屬于剜rou補瘡,要么是遠(yuǎn)水難解近渴。沒有一招能立刻挽回局面的,甚至連給劉福通造成實質(zhì)性威脅的都沒有。

    “羅參政,這幾天你就和老夫一道,替少主修書給其他紅巾豪杰。請他們派人來觀宋王登位之禮…”知道大伙對自己有些失望,杜遵道深深吸了一口氣,冷笑著補充,“這是右丞相交代下來的大事,咱們必須做好。無論是趙君用、彭大,還是倪文俊、彭和尚、張士誠和朱重八那邊,都要發(fā)到。莫讓人家覺得,少主怠慢了英雄…”

    “是…”羅文素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俯身下去,大聲回應(yīng)。

    “左相。。。。?!贝薜隆⒗钗涞缺^們,也隱隱感覺出一些不對勁的地方,皺著眉頭,以目互視。

    很快,他們就都笑了起來,刀砍斧剁的臉上,寫滿了殘忍。

    趙君用和彭大,都擔(dān)任過紅巾軍的大都督之職。然而他們兩個,在去年兵敗之后,卻成了寄人籬下的喪家之犬。麾下兵馬,遲遲得不到重新補充。曾經(jīng)的地盤,也都被芝麻李在臨終之前,以紅巾軍副帥的身份,轉(zhuǎn)贈給了朱重九,從此再也與他們無關(guān)。

    倪文俊與彭和尚,則是徐壽輝的左膀右臂。只是如今彭和尚被元軍隔離在池州一帶,無暇再顧及天完王朝的內(nèi)部運作。而倪文俊,據(jù)說已經(jīng)慢慢將徐壽輝給架空了起來,軍政大事,皆憑其一言而決。

    至于張士誠和朱重八,則屬于受過淮安軍的周濟(jì),卻又明里暗里準(zhǔn)備跟淮安軍分道揚鑣的地方實力派。據(jù)說前途都不可限量。

    上述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除了其在本派勢力中的地位之外,還都頂著一個劉福通給委派的官職。雖然有些人,從來就沒宣布接受,但至少從潁州紅巾這邊算起,他們屬于紅巾將領(lǐng),理當(dāng)受右丞相兼兵馬大元帥劉福通調(diào)遣。

    可以預(yù)見,這些信發(fā)出去之后,將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弄不好,有人甚至?xí)⒖痰暨^頭來,跟潁州紅巾兵戎相見。而他們所恨的人,絕不是奉命修書的杜遵道和羅文素,更不會是剛剛出道的韓林兒。他們只會將矛頭指向劉福通,讓后者百口莫辯,甚至不得自貶身家,以做交代…

    接下來半個月里發(fā)生的事實,也正如杜遵道所料。接到信后,徐壽輝第一個跳起來,大罵劉福通卑鄙。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孤兒冒出韓山童的后裔,挾天子以令諸侯。發(fā)誓要立刻帶兵殺入汴梁,看看那個假冒的韓林兒,到底是誰的雜種?

    “陛下不理睬便是…他們潁州紅巾再這么折騰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自己把自己折騰垮掉。到那時,微臣剛好揮師北上,替韓山童清理門戶…”天完帝國的左丞相倪文俊,卻遠(yuǎn)比徐壽輝冷靜,笑了笑,將給自己的信也拿了出來,當(dāng)著徐壽輝的面兒,扯了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