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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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而不往非禮也,給我狠狠地打…”陳友諒快步?jīng)_上敵樓二層,沖著自家炮手大聲命令。 “是…”幾門六斤炮的炮長,齊聲答應(yīng)。然后憑著居高臨下的優(yōu)勢,迅速矯正炮口,瞄準城外倪家軍的陣地。 “一號大將軍炮準備就緒…” “二號大將軍炮準備就緒…” “三號大將軍炮準備就緒…” 。。。。。。 干脆利落的報告聲,迅速傳回陳友諒的耳朵。后者滿意地點點頭,將右手高高地舉起,然后奮力向下?lián)]動,“開炮…” “砰”天崩地裂般一聲巨響,五道濃煙推著巨大的火球飛了出去,越過六百余步的距離,分為前后左右中五個方位,同時掉頭向下。 “轟…轟…轟…轟…轟…”五道粗大的煙柱,呈花蕊裝,騰空而起。緊跟著,又是巨大的一聲“轟隆隆…”。有團黑色烈焰翻滾著扶搖而上,將破碎的木頭箱子,人馬肢體和火炮殘骸,丟得到處都是。 “打中了,打中了…”敵樓二層和腳下的城墻上,響起一陣興奮的歡呼。倪家軍的炮陣中,剛剛發(fā)生過一次巨大的爆炸。有經(jīng)驗的將士,能清晰地判斷出這是裝火藥的箱子被炮彈直接命中的后果。雖然最后造成的傷亡情況無法判斷,但經(jīng)歷了這場災(zāi)難之后,倪家軍的炮手們必然心驚膽戰(zhàn),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樣囂張。 “打得好,就這么干…老子就不信了,姓倪的玩炮還能玩得過咱們…”陳友諒非常會鼓舞士氣,邁動腳步,快速從幾門六斤炮后方跑過,同時用手掌和cao炮者的手掌當空相擊?!敖又鴣?,別心疼火藥。打跑了姓倪的,老子給你們每人官升三級…” “謝大將軍…”眾炮手們興奮地回應(yīng),也不管陳友諒的承諾最后能不能兌現(xiàn)。反正能跟金吾將軍并肩作戰(zhàn),親手擊毀敵軍的大炮,已經(jīng)足夠眾人吹噓一輩子了。哪怕是立刻就戰(zhàn)死掉,也了無遺憾。 “小心………”一名親兵猛地撲上前,將陳友諒死死壓在了身下。 “轟…”有枚近距離射來的小開花彈,在距離他三步遠的位置爆炸。炙熱的氣浪協(xié)裹著彈片和碎石頭,四下迸射,將幾名躲避不及炮手,同時掃翻在地。 “大將軍,大將軍…”有人低聲驚呼,舉著盾牌沖上敵樓二層。翻動血rou模糊的親兵,從尸體底下翻出陳友諒。 “別喊,亂我軍心,我必殺你…”陳友諒一個魚躍跳了起來,親手抓住敵樓中的戰(zhàn)旗,探出城外,來回搖動,“給我還擊,炸死他們…老子就站在這兒,不信他能打得著…” “大將軍小心…”千夫長張定邊和太師鄒普勝雙雙沖上,抱起陳友諒,不由分說沖下敵樓,鉆進下層的城墻內(nèi)部。 戰(zhàn)旗又被親兵們插回了原處,繼續(xù)在傍晚的江風(fēng)中獵獵飛舞。然而剛才那短短的一瞬間招搖,卻極大地鼓動了城頭上守軍的士氣。頓時,十幾門四斤炮同時調(diào)轉(zhuǎn)炮口,朝著城外敵軍方陣內(nèi)突然冒出來炮車展開了反擊。“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彈丸的發(fā)射聲不絕于耳。 被倪家軍推在車上前行的,同樣是四斤輕炮。憑著偷襲占了一輪便宜,但很快就因為四周缺乏可靠掩體而敗下陣來。那些先前被“毒煙”熏得滿臉是淚的兵勇們,則在百夫長和千夫長的指揮下,迅速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冒著炮彈的狂轟濫炸,加速沖向了城墻。他們手中有鑿城車,他們手中有云梯,他們手中也有大銃、強弩和其他神兵利器。只要讓他們推進到合適距離,就能立刻向守軍還以顏色。 迅速變稀疏的隊型,使進攻方的士兵數(shù)量,顯得非常龐大。從城頭上打下去的四斤炮彈,每次總能帶走一兩條性命,但跟龐大的士兵總數(shù)比起來,就顯得十分微不足道了。憑借著對火器性能的熟悉和豐富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倪家軍將士距離城墻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很快,就從兩百余步推進到了五十步之內(nèi),一個個手臂粗的鐵管子,也被他們豎了起來,管尾支撐于地面,管身向前傾斜,管之下,則是兩個精鐵打造的支撐。 “大銃手,開火…”張必先當機立斷,搶先下達了射擊命令?!伴_火…開火…”傳令兵一邊大聲重復(fù),一邊快速在他頭頂扯起一面畫著彈丸的紅色三角旗。早就蓄勢以待的大銃手們接到命令,迅速將艾絨按在了銃管后部的引火線上。數(shù)點火星跳躍著向前飛奔,鉆進銃管,隨即,引發(fā)出一連串的雷鳴。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睌?shù)百支大銃同時發(fā)威,聲勢若驚濤駭浪。一團猩紅色的云彩,拖著密密麻麻的彈丸從城頭上飛下去,砸入城墻下的倪家軍隊伍,將目標削去了整整一層。 沒等慘叫聲傳回城頭,張必先已經(jīng)再度跳起,手指著城下的敵軍,大聲呼喝,“換銃,換人,再給我轟。轟得他娘都認不出他來…” “換人,換人,換人…”命令聲被百夫長們接力傳出。剛剛發(fā)射完了一輪的大銃手扯著自己的兵器,迅速向后翻滾。跟在他身邊的第二層將士則撲上前補位,將另外數(shù)百支大銃探出箭孔,對準城外的敵軍。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連綿射擊聲又起,在城下掀起一團團血光。無數(shù)還穿著紅巾軍衣服的“義兵”中彈倒下,煙熏火燎的臉上,寫滿了迷茫。 注1:在元末的起義軍內(nèi),曾經(jīng)廣泛使用了管式火器。關(guān)于大銃、小銃的記錄比比皆是。除了裝填速度令人詬病之外,在近距離作戰(zhàn)時,這些火器的殺傷力和打擊面積,已經(jīng)遠遠超過了弓箭。 第六十三章 絕響 下 “換人,換人,換人…”單調(diào)的喊叫聲再次涌起,第二波大銃手迅速向后翻滾,把射擊孔讓給身后蓄勢以待的袍澤。 他們手中的大銃模樣非常怪異,既沒有火繩槍上常見的扳機,繩夾、銅簧等精密配件,也沒有供射擊者架在肩膀上的木托。只是一根光溜溜的鐵管子,尾部像蟋蟀一樣分出兩個短短的鐵叉。然而,對于箭垛和城墻這類狹窄地形,一根光溜溜的鐵管子,反而顯得更為靈活。 第二波將士剛剛將發(fā)射完畢的大銃抽出來,第三波將士就將裝滿了火藥的新大銃迅速填進了射擊孔。然后瞄都不瞄,只是大概調(diào)整了一下射擊角度,就果斷用艾絨點燃了位于大銃后部的引火線,隨即用掛著木板的右肩牢牢頂住銃尾的鐵叉。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边B綿不斷的射擊聲第三次響起。大銃受到火藥的反推向后猛縮,卻被大銃手肩頭上的木板牢牢頂住。數(shù)以千計的散彈從城頭狂瀉而下,將城外的敵軍打得尸骸枕籍。 “后退,后退,速速后退…”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城外響起,有名全身穿著鍍金全身板甲的漢子,高舉其鐵皮喇叭,大聲呼喝。 “后退,后退,后退二十步,分散列陣…”隊伍中的百夫長們果斷地重復(fù),收攏各自身邊的部屬,丟下架在地上的大銃和血泊中翻滾的同伴,迅速閃到距離城墻六十步之外。 同樣經(jīng)驗豐富的他們,非常清楚大銃的缺陷所在。一個非常簡單的戰(zhàn)術(shù)調(diào)整,就將剩余的自家兄弟從絕境中解脫了出來。 “來啊,有種繼續(xù)來了,全都是小丫頭生的…” “大姑娘生孩子,打小沒爹教。碰上點硬茬就縮頭…” “放著好好的人不做,卻去給蒙古韃子做奴才。這種玩意,怎么會有骨頭。。。?!?/br> “小丫頭養(yǎng)的軟蛋玩意兒,有本事把真家伙亮下來。。。?!?/br> 。。。。。。 城墻上,則響起了一陣刺耳的叫罵聲。張必先麾下的大銃手們,一邊飛快地解下腰間的黑白兩只布袋,用勺子向大銃內(nèi)裝填火藥和散彈。一邊用污言穢語,撩撥城外進攻者的神經(jīng)。 身穿板甲叛軍將領(lǐng),卻絲毫沒有生氣。從旁邊的侍衛(wèi)手里搶過一面畫著黑色的角旗,舉過自家的頭頂,緩緩舞動。 “當當當當當。。。。。。?!眴握{(diào)的破鑼聲響起,剛剛退下來的倪家軍士卒,又繼續(xù)朝更遠的地方退去,誰也不肯多做任何停留。 “噢…噢…”“噢…噢…”“噢…噢…”城頭上的辱罵聲變成了歡呼,輕松就打退了敵軍一輪進攻的天完王朝將士們興奮地站起來,沿著城墻跑來跑去。 “陳,陳將軍真乃我天完國第一虎將也…”太師鄒普勝也高興得老臉通紅,搖晃著沖進敵樓,對著陳友諒猛挑大拇指。 最近一段時間,多虧了陳友諒和他帶來的張定邊、張必先和吳宏等人賣力死戰(zhàn),才確保了蘄州城不被叛軍攻破。所以除了徐壽輝這個皇帝陛下之外,其余滿朝文武都把金吾將軍陳友諒當成了天完王朝的武曲星。對他的百般奉承,有求必應(yīng)。 然而,陳友諒臉上,卻絲毫看不到歡喜之意。皺了皺眉頭,低聲詢問道:“太師,向淮揚大總管府求救的第二波信使派出去了么?怎么這么久了,依舊沒收到任何回應(yīng)…” “這個。。。。?!编u普勝聞聽,興奮的老臉上,立刻又涌現(xiàn)了幾分尷尬。咬著牙猶豫了好一陣兒,才壓低了聲音回應(yīng)道,“派肯定是派了。但是陛下那個脾氣,陳將軍也應(yīng)該知道。他好歹也是個皇帝,而,而那朱重九卻。。。。。。” “陛下不會是又給朱總管下了一道圣旨吧?”陳友諒微微一愣,遲疑著試探。 “好像,那個,嗯嗯。。。。?!编u普勝的神情,就像新娘子談起房事一樣扭捏。紅著臉**了半天,才硬起頭皮不補充,“差,差不太多吧。陛下,陛下這回,封,封,封了朱總管一個淮陽王。食邑萬戶,并賜予淮陽王白璧十對,絕色美女二十名,金珠。。。。。?!?/br> “夠了!”陳友諒大怒,一拳捶在柱子上,震得頭頂瑟瑟土落?!澳氵@個太師是喝稀飯的么?居然不去進諫…如果淮安軍五天之內(nèi)還沒趕到,咱們大伙全都死無葬身之地…” “老夫,老夫勸,勸過了。但,但陛下,陛下他被倪賊傷透了心,根本聽不進去老夫的勸。并且,并且他也怕,也怕請神,請神容易送神難啊…”鄒普勝被嚇了一哆嗦,后退兩步,倚著墻壁低聲解釋。 “朱總管至少,至少不會要你我的命…”陳友諒恨得牙根兒都癢癢,卻是無可奈何。 “彭,彭相不是馬上就到么?還有,還有朱重八,他也答應(yīng)發(fā)救兵來著?”鄒普勝自知理虧,卻掙扎著強辯。 “彭相手中總共才兩萬兵馬,給我?guī)淼奈迩?,剩下的如果再往這邊調(diào),池州那邊怎么辦?萬一守不住蘄州,咱們可就連退路都沒了…”陳友諒瞪了鄒普勝一眼,咆哮著補充,“至于朱重八,連遠交近攻你們也不懂么?他已經(jīng)有了廬州和半個安慶,再趕來救咱們一次,另外半個安慶也得歸了他…到時候,咱們一樣是要仰人鼻息…” “那,那。。。。。”鄒普勝聽得似懂非懂,眨巴著眼睛,嘴角不停濡囁。 就在此時,城外又傳來一陣連綿的角鼓之聲。緊跟著,千戶張定邊又跑了進來,先沖鄒普勝拱了拱手,然后大聲匯報,“阿三,壞事了。官軍這次來真的了。倪文俊的人,還有答矢八都魯?shù)娜艘黄鸨粕蟻砹恕:趬簤旱馗究床磺宥嗌佟?/br> “該死…”陳友諒聞聽,再顧不上跟鄒普勝生氣。抄起一具重金求購來的望遠鏡,舉在眼前,快速向城外張望。 只見金色的晚霞下,大隊大隊的倪家軍,又開始向蘄州城靠近。緊跟在他們身后的,則是數(shù)十個由蒙元官兵組成的方陣。槍如林,刀如雪,巨大的盾牌舉在陣前,組成一道道移動的城墻。 “轟…”“轟…”“轟…”“轟…”架在敵樓和馬臉上的六斤炮,果斷開火攔截。但由于距離過于遙遠,大部分彈丸都落在了方陣之間的空地上,徒勞地激起一團團濃煙。 偶爾一枚彈丸命中目標,瞬間將官兵的方陣炸出一個巨大的塌陷。蒙元四川行省丞相答矢八都魯?shù)男l(wèi)隊策馬沖過去,砍翻驚惶失措者,迅速恢復(fù)方陣的秩序。令其隨著鼓角的節(jié)奏繼續(xù)緩緩前行。 “轟…”“轟…”“轟…”“轟…”倪文俊手中的重炮手們也重新振作士氣,cao縱著屬于自己的六斤炮,遙遙地跟城頭上的昔日袍澤展開了對轟。敵樓和馬臉上的火炮不得不放棄對蒙元官軍方陣的阻攔,調(diào)整角度,奮起迎戰(zhàn)。雙方的炮彈于晚霞下你來我往,在半空中拉出一道又一道凄厲的尾痕。 粉紅色霞光中,擔(dān)任前鋒的倪家軍繼續(xù)向城墻推進,不緊,不慢。這次,走在最前方的變成了盾牌手。每一個人,都用力推著一面齊肩高的盾車。木制的車輪“吱吱呀呀,吱吱呀呀…”,奏出一曲嘈雜又刺耳的旋律。 大銃手、弓箭手、長矛兵、攻城鑿。。。。。。,其他各式各樣的兵種,在盾車之后,排成一條長長的縱隊。每個縱隊和縱隊之間,都保留著相當寬的距離。哪怕再遇到一次大銃齊射,也不會像先前那樣,付出巨大的傷亡。 “四斤炮,四斤炮給我開火…”陳友諒越看越驚心,越看越覺得頭皮發(fā)乍,舉起令旗,大聲呼和。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分布于城頭各處的四斤炮快速做出響應(yīng),將一輪又一輪彈丸砸向三百步之內(nèi)的敵軍。他們堪稱訓(xùn)練有素,每一輪射擊,都能打翻幾十名進攻者。然而對方過于分散的陣形,卻令四斤炮的戰(zhàn)果很難再繼續(xù)擴大。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倪家軍精銳,也絕不可能因為區(qū)區(qū)幾十人的傷亡,就立刻開始士氣崩潰。 “轟…”“轟…”“轟…”“轟…”“轟…”“轟…”倪家軍手中的四斤炮,也努力向城頭開始反擊。雙方很快就又陷入對轟狀態(tài),你來我往,打得不可開交。但雙方的準頭都乏善可陳。往往對轟上三、四輪,才能偶爾蒙上一發(fā)。于整個戰(zhàn)局沒絲毫影響。 “停下,停下,不要上當…”陳友諒心中突然一凜,再度咆哮著揮舞令旗。倪家軍炮手的表現(xiàn)非常不對勁兒,按道理,沒有遮蔽物藏身的他們,應(yīng)該盡量避免火炮之間的對決才是正理??伤麄兤雌涞蓝兄?,其中必有貓膩… “注意,注意炮管,小心炸膛…”幾名有經(jīng)驗的老炮長,也跳起來,向城頭的同行們示警。購自淮揚的火炮,按說都有連續(xù)發(fā)射三十次不炸膛的保證。但仗打到酣處,誰會還記得三十炮的限制?萬一其中某一門除了差錯,肇事者可是百死莫贖。 就在這個瞬間,西門右側(cè)的馬臉上,猛地傳來一陣巨響“轟隆隆…”。緊跟著,腳下的城墻開始來回搖搖晃晃。巨大的煙柱,于距離敵樓近在咫尺處涌起來,濃烈的硫磺味道四下翻滾。 “炸膛了…誰他娘的在cao炮。老子剮了他…”陳友諒第一反應(yīng),就是六斤炮因為過度使用而炸膛。然而,接下來看到的一幕,卻令他肝膽俱烈。幾隊正在幫忙搬運火藥的御林軍,忽然從腰間抽出佩刀,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大銃手亂砍。緊跟著,又一大隊御林軍沿著馬道急沖而上,手中火把毫不猶豫,就朝擺在城墻內(nèi)側(cè)的火藥箱丟去。 “轟隆,轟隆,轟隆…”城墻上,馬臉內(nèi),敵樓旁,火藥的殉爆聲不絕于耳。毫無防備的大銃手們要么被人從身后砍翻,要么被火藥炸得粉身碎骨,一瞬間,血流成河。 第六十四章 苦戰(zhàn) 上 “老匹夫…”張定邊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太師鄒普勝要跟反賊倪文俊里應(yīng)外合,舉起鋼刀,沖著后者頭上猛剁。 太師倪文俊卻以與其平素表現(xiàn)絕不相稱的敏捷側(cè)身躲入柱子后,一邊繞路逃命,一邊大聲自辯,“不是我,不是我…此事與我無關(guān)。趕緊,他們?nèi)瞬欢?,趕緊想辦法除掉他們。免得敵軍趁機攻城…” 后半句話,算是救了他一條命。已經(jīng)兩眼通紅,準備與張定邊一道將他剁成rou醬的陳友諒聞聽,立刻放棄了對他的截殺。單手抄起一面盾牌,高舉著佩刀翻出敵樓,“給我殺,殺光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 “殺…殺光他們…”親兵千戶王溥帶著百余名侍衛(wèi),緊隨著陳友諒的身影沖出敵樓。見到身穿御林軍服色的人,不由分說,兜頭就剁。 一些被突發(fā)之變驚得不知所措的御林軍將士,稀里糊涂地就做了刀下冤鬼。更多的無辜者則嘴里發(fā)出一聲慘叫,拔出佩刀,拼死自保。 “陳友諒反了,陳友諒反了…”有人渾水摸魚,大聲喊叫。 “是鄒普勝,鄒普勝帶領(lǐng)御林軍勾結(jié)外賊…”無數(shù)人扯著嗓子回應(yīng)。 混亂迅速沿著敵樓和馬臉向南北兩個方向蔓延,一些在突然打擊下回過神來的陳部將士,紛紛抽出兵器,撲向了距離自己最近的御林軍。令后者無論參與沒參與殺人放火,都不得不挺身迎戰(zhàn), 雙方在狹窄的城墻上戰(zhàn)做一團,彼此眼睛里都寫滿了仇恨。誰也無暇去辨別是非對錯,更無暇去管城外越來越近的敵人。 “不想造反的放下兵器,沿著馬道向下退…”關(guān)鍵時刻,又是太師鄒普勝率先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高舉著陳友諒常用的鐵皮喇叭,站在敵樓窗口大聲提醒,“我是鄒普勝,我沒造反…有人冒充御林軍炸毀了火炮…大伙不要上當。陳將軍,刀下留人。御林軍的弟兄們,放下兵器,沿著馬道向下撤退…” “不想造反的,趕緊后退。陳將軍,有人冒充御林軍,有人冒充御林軍…”張定邊也如夢初醒,帶著自己的一干親信,沖上敵樓二層,居高臨下,大喊大叫。 城墻上的御林軍原本就是被迫自保,聽見敵樓中的喊聲,立刻察覺事情不妙。紛紛掉轉(zhuǎn)身體,或者沿著馬道向下飛奔,或者沿著城墻朝南北兩側(cè)逃命。很快,留下來繼續(xù)跟陳友諒拼命者,就只剩區(qū)區(qū)兩三人。 只見這兩三百名亂兵,個個臂纏白布,在一名高鼻深目的大食人指揮下,且戰(zhàn)且退,每路過一段城墻,必然想方設(shè)法將附近的火藥箱子引燃數(shù)個。哪怕是自己人受到了波及,也在所不惜。 追過來砍殺他們的陳友諒等人,卻一次次被火藥的爆炸所阻。遲遲無法將叛軍清理干凈。直到張必先帶領(lǐng)另外幾百精銳,從叛軍的背后繞了過去,將那名大食人一刀梟首,才勉強結(jié)束了戰(zhàn)斗。 “該死的色目人,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陳友諒被累得筋疲力盡,手杵著鋼刀,氣喘如牛。 站于他所在位置放眼望去,所看到的情景慘不忍睹。被無辜砍死的大銃手和御林軍將士的尸體挨著尸體,血流成河。 然而,敵軍卻根本不給他鼓舞士氣的機會,隨著爆炸般的一通戰(zhàn)鼓聲,躲藏在盾車后的倪部將士猛然加速前沖,三步并作兩步,就再度沖進了大銃的有效射程之內(nèi)。 “啊………”有名身穿百夫長袍服的小將慘叫著,將手中大銃尾部狠狠地戳在了地上。另外一只手,則飛快地架起了一個八字型梯子,穩(wěn)穩(wěn)地拖住了銃身。 緊跟在他身后的倪家軍悍卒,迅速彎腰,將早已準備好的艾絨戳在了引線處。一串猩紅色的火花跳躍著鉆進銃管,“呯…”數(shù)十枚蠶豆大小的鉛彈噴射而出,打得城頭火花四濺。 二人這種近于自殺式的悍勇,鼓舞了更多的倪家軍兵卒。轉(zhuǎn)眼間,就有數(shù)十人狂叫著沖出盾牌的保護范圍,搶在城頭上組織起有效反擊之前,架好大銃,點燃引線。 “呯…”“呯…”“呯…”“呯…”“呯…”。。。。。。。,硝煙彌漫,無數(shù)鉛彈冰雹般砸上城頭,打得守軍渾身上下全是彈孔。于此同時,更多的倪家將士沖上來,快速支起更多的銃口。 “弟兄們,反擊,反擊,將他們壓下去…”城頭上,張必先急得兩眼冒火,大聲催促。 他麾下的弟兄們的確在反擊,但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輪偷襲,大伙再也無法保持先前那種層次分明的三疊陣。只能根據(jù)各自的判斷,搶向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箭垛,爭先恐后地朝敵軍噴射彈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