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又問了一次。

這一次，陸承軼沒辦法再顧左右而言他了。

“……認識，當年……小橫還沒出生的時候，我在南海那邊的小鎮(zhèn)就認識你了”一句話，似有千金重，重得讓陸承軼都不知道應該要怎么說。

紀昀怔愣楞的，他點點頭，又看向一邊的陸辰，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樣。

紀橫一直抓著他的手臂，發(fā)現(xiàn)紀昀渾身的顫抖，紀橫的心口也擰得難受，當他拿到照片，看到里面跟自己爸爸合照的另外一人就是陸承軼時，紀橫也像紀昀這樣，渾身顫抖。

他的親生爸爸，明明已經(jīng)知道他們在這里，已經(jīng)認出了他們，可是卻對任何事情都閉口不提，這算什么？不想認？既然不想認，又為什么一直出現(xiàn)在他們的生活里面，干預他們的生活？

這些疑問壓得紀橫陣陣難受，同樣也壓得紀昀幾乎喘不過氣。

難怪……第一次遇見陸承軼的時候，他會是那樣的反應，他已經(jīng)認出了自己，可自己卻什么都不知道。

——你這些年……好嗎？

這些年好嗎？

紀昀盯著紀橫。

這是他的兒子，從當初在肚子里的一小團rou，到生下來粉粉的一團，現(xiàn)在……長大了，也要當爸爸了，這些年……怎么會……不好？

“小紀……”陸承軼伸手，想去拉他，可是紀昀卻整個一個縮，躲了開去，暗暗拽緊了掌心，陸承軼吸了口氣，才說：“你忘記的東西太多了，就算我說了，我跟你早就已經(jīng)認識也在一起過，你未必會信我，當年是我草率了，我……我當初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會跟你說要分開，可是剛分開后，我就后悔了，我之后有回去找過你的，都沒找到，后來是你叔叔他們說的，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我爸爸根本就沒有跟任何人結(jié)婚！”紀橫恨恨看他：“這些年我跟爸爸都是住在師傅的道觀里面，可就算這樣也依舊不得安生，要不是師傅徹底發(fā)了火，放了話，你以為我爸爸他還會好好的站在這里嗎！”紀橫氣的整個人都繃了起來，白時修站在身邊，拽著他手非但沒能安撫他，反而還感覺到他掌心的冰涼刺骨。

“小橫……”白時修想要提醒他，讓他注意身體，注意孩子，可是紀橫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那些。

陸承軼聽著紀橫的話，動了動唇，最后也只是說：“我知道，你的那些叔叔都不是善類，雖然他們說了，我當時也沒有信過，只是，你的性子不是那種優(yōu)柔寡斷拖泥帶水的人，你下定決心要走，我連一點反悔的余地都沒有……”。

“小紀當年會這么干脆利落的離開你，還不是拜你所賜！”驟然響起的憤憤的聲音，是秦裕的聲音。

沒人注意他是什么時候回來的，他像是來了許久，又像是才剛剛回來，走到門邊，秦裕直接朝陸承軼逼去，恨恨看：“你當年明明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還跑來招惹小紀，說到底你愛得根本不是小紀，你只是把小紀當成了替代品，你心里有的只是你的亡妻季梓灝！你一直都只是把小紀當成季梓灝而已?。?！”。

陸承軼大驚，睜大了眼看著秦裕。

紀昀又懵了一下：“季梓灝……是誰？”。

“季梓灝是陸承軼的……！”。

陸承軼神色陰沉，幾乎脫口就吼了一聲：“秦裕住口！”。

話音被人打斷，秦裕冷笑：“怎么？怕了？心虛了不敢讓小紀知道嗎？你既然心虛既然會怕你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來招惹小紀！要不是小紀他自己忘了，我不想讓他想起那些事來，你以為我會對你這么客氣？早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恨不得打爆你的頭了！”。

紀昀屏住呼吸，他扭頭，微微瞇起雙眼地盯著陸承軼看：“你究竟是誰？你究竟隱瞞了我多少事？！”。

“他是叫陸承軼，可同時他也是大元帥陸庭照的兒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只是他妻子命短早死，沒猜錯的話，他現(xiàn)在還是軍政要員！對不對啊陸總司令！”秦裕冷譏地盯著陸承軼看。

陸承軼被秦裕說得……簡直有些百口莫辯。

陸辰在一邊看得焦急，他聽到現(xiàn)在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要怎么補救？

“爸，你跟紀叔叔說清楚，這中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當初你當初沒有……”。

“是啊……”陸承軼低低一嘆：“當初是我先跟小紀提出分手的……”陸承軼朝前走了幾步，雙眼一直深深地看著紀昀：“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夏余的事嗎？我不愛夏余，但卻被逼著跟她結(jié)了婚，我心里一直裝的，都只有梓灝，可是他跟我出海的時候，在海上遇難死了，好幾年了，我都放不下這事，最后就一個人離鄉(xiāng)背井離開了首都，我原本是打算走到哪就算哪的，可我沒想到會在南海遇上你，你跟梓灝……”陸承軼想撫摸他，卻終于也只能把手放下：“你們長得很像，所以后來我就留在了南?！?。

留在南海做什么？睹人思人？查清楚紀昀到底是誰？可結(jié)果呢？

“我不是季梓灝……”紀昀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就因為我不是他，所以你才會跟我說分開，你才會要走的……”。

“爸爸……”紀橫聲音沙啞，擔憂的盯著他看。

紀昀還是那樣，只是臉色蒼白，臉色除了有些疲憊，到?jīng)]其他神色，他伸手，摸著紀橫的頭，就像紀橫小時候那樣的揉著紀橫，臉色的神色，還如同往昔一樣，溫和而平淡，只是他說：“季梓灝也好，還是其他人也罷，都跟我沒什么關(guān)系，反正我也不記得”放下手，紀昀直接進了門里：“陸先生，我今天精神不太好，就不招待你們了”。

第92章似終非結(jié)

天色黑了，外頭一陣悶雷陣陣的，像是隨時都會嚇雨一樣，客廳里，氛圍低壓，安靜的讓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兮夙影跟紀小謙坐在一起，兩人時不時看向?qū)γ娴募o橫，又看看旁邊的秦裕，云小野坐在邊上，也沉默著一言不語，客廳里，只有白時修拿著個杯子在走動著，他走到紀橫身邊坐下，將杯子放他手里：“小橫，喝點水，潤潤嗓子”。

紀橫輕嘆一聲，結(jié)果杯子，卻只是握在手里。

云小野悶了一會，才小聲的說：“那個……我給大家有帶了吃的回來，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冷了，不如我拿去熱熱吧，這都幾天了你們好像沒……”。

“我不餓”紀橫第一個就說話了。

紀小謙平時聽到吃的，基本都會兩眼發(fā)光，可是現(xiàn)在他除了喉頭滾動兩下，倒也沒有說話。

兮夙影眨眨眼，目光看過眾人，才小心翼翼的說：“那……要叫紀昀爸爸下來吃飯嗎？”。

話問了，卻沒人答他。

兮夙影頓時覺得更加緊張，云小野朝他微微搖頭，就自己起身鉆進廚房去熱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