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匠師本都信誓旦旦地保證她們打造的鑰匙是完全契合的,然在把鑰匙插入匙孔中想要轉(zhuǎn)動時,就一個個都傻了眼。 有說不撞南墻不回頭,但其實更多人是連撞了南墻都不自知,還偏想著要在其上撞出個洞。這琳瑯閣中的一眾人等正是如此。 “這么說,先生是去瞧過了?”微生瀾看著眼前女子面上是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不由得也微微好奇起來。 眼前這人可是個機關(guān)大師,能讓她露出這表情……那玄鐵盒上是藏有什么高深的玄妙乾坤不成? 現(xiàn)已是晚宴過后的第十七日,離期限日只剩半月不到。 千機聞言后略微頷首,眼角處流逸出的笑意卻是怎么也止藏不住。 “那琳瑯閣中的人都把心思放在鑄造開鎖的鑰匙上……”這般說著,千機是連唇角處的弧度都隱隱有上揚的趨勢。 倒不是因為什么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yōu)越感,只是看著那些個人,讓千機想起她自己當(dāng)年也是這么一頭撞在這道南墻上的。 于是她對此就實有些……忍俊不禁。 第21章 進程 “先生是曾見過類似物什?!蔽⑸鸀懳⒚畹靥袅颂裘?,眸中漫上幾許了然。 “不錯。”千機微笑著回應(yīng),從袖筒中拿出一個銀質(zhì)掛鎖,躬身呈與前方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的人。 微生瀾從善如流地接過,雖然知道眼前之人給她的不會只是個普通的鎖具,但只觀表象實在是太過平平無奇……與尋常人家家中所用的并無區(qū)別。 已把手中的銀質(zhì)掛鎖好生擺弄了一番,仍未尋出內(nèi)里玄機,微生瀾索性將其還了回去并直言求教:“本王駑鈍,還請先生不吝指教?!?/br> “延楚之人帶來的滄垣古物,所用的鎖具其實與此把相同……都應(yīng)被稱為無匙鎖?!鼻C輕咳一聲,隨即娓娓道來。 自家主上言行間總?cè)绱硕Y遇,其實這還讓她稍有些不適應(yīng)。畢竟自甘愿奉微生瀾為主時,千機就做好了收斂脾性恭屈人下的準備。但這段時間以來,對方一直厚待于她,該有的、能有的一樣不少……甚至是遠多出不知幾許。 “眼下這把是屬下早前就做出的仿制品,當(dāng)然在外形上是有稍加改造?!鼻C想起那道南墻她是撞了半年有余,真不知她當(dāng)初怎就絲毫不覺得痛呢? 千機那時碰上的無匙鎖與延楚帶來的這把不同。前者是獨立的,不像后者有部分連嵌在玄鐵盒上。其材質(zhì)也只是普通的青銅,輕易便可將之毀去。 如千機這般自信于專長的人,就是固執(zhí)地放著捷徑不走,而偏要從正道行進。 微生瀾微瞇起狹長雙眸,冷靜地回道:“先生的意思是,這類鎖具底部的匙孔都只是個幌子。所聽聞玄鐵盒上隱匿的機關(guān)……也只是為加深誤導(dǎo)而作?!?/br> 雖專注于清查蠱毒一事,但微生瀾仍對延楚之事保有基本的關(guān)注,至少事情進展她是全無錯過。 千機頷首示以肯定,忽將三指扣于鎖身。隨即不出幾秒,就傳出一聲輕響。 “鎖身一般設(shè)有三處機關(guān),主上若用硬物撞擊其上各個部位,定能察覺有幾處反饋的聲響是與別的不同。再以手指配合在特定位置施加勻當(dāng)?shù)牧Φ?,如此便可解開。”千機言語間是云淡風(fēng)輕,絲毫不提她當(dāng)初曾為此做了如何多的嘗試。 特定的位置依著方法不難找,但勻當(dāng)?shù)牧Φ谰偷糜砷L久試驗才能將其把握,此對手上功夫是有一番苛刻要求。 “我可將琳瑯閣中的物什換出……”對方無有明說,不代表微生瀾聽不出個中艱難。 千機只搖了搖頭,面上笑意不減:“這等偷龍轉(zhuǎn)鳳之事,屬下卻是已經(jīng)做好了。”單說那一玄鐵盒上又無繁復(fù)紋飾,她仿制起來是輕而易舉。 本還想再說什么,然聽著漸近的腳步聲,千機便收斂起嘴角處上揚的弧度,只靜靜佇立。 “進來吧,綺衣?!眮砣瞬⑽纯桃庹谘谀_步聲,依著這熟悉的步調(diào)便可知是誰。 葉綺衣于是堪堪收回將要敲到門上的手,入內(nèi)看到一個相對陌生的身影,不由得稍頓了下腳步。 雖說兩人已互相見過,但目前為止也僅接觸過一次。二者眼神交接一剎,隨即平淡地各自移開目光。 微生瀾見來人手上拿著一小疊折子,隱隱記得這是她昨日在臥房中見過的。 “這些不是都已批過了?”待來人把手中物件呈于桌上,微生瀾隨手拿起一份展開查看,其上確有她專用的印璽蓋印無誤……還有自家夫郎的幾筆字跡。 葉綺衣遲疑了會,斟酌著回道:“這幾份是正君代為批閱的……屬下在想您是否還要再過目一遍……?” 這些個折子上的事情雖比不得蠱毒之事重要,但也并不是雞毛蒜皮的瑣事,尤其她拿來的這幾份甚至有關(guān)系到綺樓近期的人員調(diào)配問題。 讓一個男子把持這權(quán)力……若不是葉綺衣深知自家主子絕非耽溺美色之人,她真險些要對朝堂中的傳言信以為真了。 “不必?!蔽⑸鸀懓咽种姓圩雨H上,將之與其他幾份一同擱置到一旁,態(tài)度十分明確。 想到自家夫郎在批這些個折子時的表情……微生瀾不自覺地稍稍彎起唇角。 明明驚訝之余難掩喜色,偏又還要試探于她,那看起來頗為小心翼翼的樣子倒真是讓她想好好逗弄一番。 “是屬下做了多余的事情。”葉綺衣無有猶豫地自省道,后又很快地把話鋒一轉(zhuǎn):“屬下還有一要事上稟?!?/br> 然話音落后卻并無下文,她垂首侍立著靜待座上之人的指示。 千機識趣地正想說退下,對出現(xiàn)這種狀況既無意外,也無不滿。 “此地并無外人?!蔽⑸鸀懫届o地說著,示意葉綺衣無需顧慮。 隨即側(cè)過頭,對另一旁同樣靜默著的人微笑道:“先生可莫要介懷,綺衣的性子一向是很嗯……嚴肅?!?/br> 葉綺衣聞言把頭垂得更低了些。將要呈報的是機密之事,原則也好、習(xí)慣也好,不先得到微生瀾的同意,她是斷不會在書房有第三人在場的情況下開口。 即便知道這么做或許會與此同樣受自家主子倚重的女子交惡…… 微生瀾曲指在桌面輕叩了幾下,被她視為左膀右臂,兩名能力不相伯仲的優(yōu)秀下屬,雙方關(guān)系目前卻還是生疏得很。 這兩人的性格微生瀾也看得分明,千機這避世多年的自不必說,但說到葉綺衣的話……在與之打交道的外人眼里是能貼上‘處事圓滑’四字標簽的。然其真實性格卻是與千機有極大相似之處,偏安一隅、不主動與人接觸。 因而這綺樓樓主職務(wù),微生瀾知道這人一開始做的很是艱難,但因這是她授予的緣故,葉綺衣那時是一個勁地為難強迫自己去適應(yīng)。 “屬下無能,蠱毒一事只查到禮部尚書身上就中斷了。”葉綺衣在說這話時已單膝跪了下來。 最初證據(jù)指向的只是幾名官階較低,職位也并不起眼的官員。但憑這些在朝堂上無甚存在感的人,根本連覲見那至高位上的帝王都屬難事,就更別提近身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