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畫中是臧華顏極其美艷的容貌,而畫外的臧華顏,美艷光華和畫中不差分毫,感受不到時間的逆差,仿佛她是沒有敗期的妖花,躲藏在畫中躲過時光的滾滾流逝。 “這是你的母親還是……” 臧華顏的年齡一直成迷,花卿說他拜師入教時,臧華顏已有西陵蠱后之名,怎么說都太夸張了吧,田不東死時就已經(jīng)年近七十。 “你如果想叫一生師娘,我也不介意?!?/br> 挽茵的大腦受到了極大的沖擊,她怎么也不能把滿臉褶子的師父和臧華顏聯(lián)系在一起。 挽茵不知道,夜晚雖黑,她卻是燈蛾,早有人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段小柔一直追逐著她月白色的衣服,未免挽茵發(fā)現(xiàn),段小柔只敢在很遠的距離看著挽茵去了東面山上,馬上折返回去跟祝文安打小報告。 祝文安今天晚上精神狀況不太好,從在衛(wèi)聆悅的房頂,當場抓住前來下毒的挽茵開始。挽茵掀開房頂瓦片,打算在衛(wèi)聆悅沐浴時投毒的那一幕,和他記憶中最初的美好層層重疊,那一天,他沐浴時,視線微微上瞟,便看見一只靈動的眼睛正從上面向下窺視。 “淡如煙說你今晚看著不太舒服,我、我這不是擔心你嘛。” “我倒不知道大夫看病人要蹲在房頂上看的,還是在病人洗澡的時候。” “人被熱水泡著,血脈噴張,是最容易看出血液中有沒有混入毒素。” 那時的她緊張得臉頰泛紅,卻仍擺出一副醫(yī)者父母心的模樣正經(jīng)八百地撒謊,那就是他心中最初的烙印。 祝文安不敢往下想,今天,她小心翼翼趴在瓦上的背影,和記憶中偷窺洗澡的她,完整地重合在一起,不差分毫。 “掌門,”段小柔提著劍急匆匆地跑過來:“我看見挽姑娘跑去東面的山上?!?/br> 祝文安心中好似有一根琴弦突然斷裂,只對段小柔說了一句:“不用跟過來。” 段小柔準備跟他一起走的腳剛抬起一半,又放了下去。一言堂上下一直將她視為副掌門,不管祝文安去了哪里,她站在身側(cè)仿佛成了習慣,從什么時候開始,她已經(jīng)再也跟不上祝文安的腳步…… 段小柔茫然地回頭,四周只留下冰冷的夜風,祝文安早已沒了蹤影,而她,還站在那里。 挽茵和臧華顏在茅屋后面發(fā)現(xiàn)一個鼓起的墓xue,立碑上寫著田不東的名字,好似在提醒看見它的人們,田不東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臧華顏蹲下?lián)崦菈K墓碑,心中無限悲涼,她千里迢迢從西陵跑過來可不是為了看一塊冰冷的石頭。 挽茵面對這一塊墓碑卻是另一番感情,這塊墓碑肯定不是她立的,師父死后她再沒回過這里,看臧華顏的模樣,肯定也不是她搞的,到底是誰?師父死后還有誰來過這里? 也許師父還有別的舊友?師父生前只和她兩個人相依為命,死后的故交倒是一個又一個冒出來。 “你真的是……我?guī)熌??”挽茵還是不敢置信,光從外表來說,臧華顏說田不東是她爺爺,挽茵都信。 臧華顏殷紅的嘴唇微有笑容:“如果你師父在世,肯定不許你叫我?guī)熌?,不過反正他也聽不見了,你叫吧?!?/br> “為什么不能叫你師娘?師父不是喜歡你么?”挽茵總覺得師父當年是被臧華顏拋棄的,不然她怎么從沒見過臧華顏,師父也很少提起她。 “喜歡我么?我也想問他,當年我賭氣回西陵,一晃也有四十年了吧。” 挽茵下巴差點掉地上,她猜測臧華顏可能有四十多歲,跟師父來個年齡跨一代的戀情也挺正常,她和師父光是分開的時間竟然就有四十年,她到底多大年紀! “……師娘,我能問問……你的年齡?” 臧華顏倒不忌諱這個問題,饒有興趣地說:“我小你師父兩歲?!?/br> 那豈不是七十有余?!她的臉看起來頂多三十來歲,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嘛! 如果還有時間,挽茵真想問問臧華顏保養(yǎng)的秘訣,挽茵雖然看起來也比實際年齡小,但那是因為藥物腐蝕的原因,看起來瘦弱弱的,和臧華顏光彩奪目的模樣完全不一樣。但挽茵沒有繼續(xù)探究的機會,一個清楚又熟悉的聲音把她嚇得打了個哆嗦。 “挽姑娘!” 這聲音自然是祝文安,如果是往常,挽茵一定會熱切地回一句祝公子,但是現(xiàn)在,挽茵看見祝文安就跟看見鬼一樣驚悚,挽茵當下的心情,就像尿床的孩子,以為自己遮掩的很好,結(jié)果被人順著味發(fā)現(xiàn)了真相,又驚又嚇又恐又慌。 這種心情好像回到了七年前,被一言堂像過街老鼠一樣追趕的時候。 祝文安是來殺她滅口的吧?挽茵怎么可能乖乖站著讓他抓,撒腿就跑,她還有引以為傲的輕功,就不信祝文安追的上她。 一路上,祝文安的小心肝都沒閑著,撲通撲通亂跳,想好了許多要問挽茵的事情。挽茵竟然跑了!他趕緊在后面追。 臧華顏本來滿心悲傷地對著田不東的墓碑,突然兩陣風嗖嗖從她面前刮過,連她的裙擺都被高高吹起,又緩緩落下。臧華顏張望著那兩個你追我趕的背影,艷麗的臉上笑出幾分嫵媚,看著田不東的墓呢喃:“呆子,你說,他們會不會像我們一樣傻?”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她,四周只有秋蟬最后的鳴叫,當年也是再秋末臨冬的時候,她獨身一人來東陵闖蕩,結(jié)實了年輕有為的田不東,他想當神醫(yī),想讓自己的醫(yī)術(shù)名垂千古,整日醉心于研書弄藥,如花美眷也成陪襯。臧華顏負氣出走,回到西陵,一別便是四十年。 一念之差就會錯過,輾轉(zhuǎn)半生再回首只剩故人墳冢,如今想要俯首低頭做他身邊的陪襯都成了奢望,情字一筆直下,從沒有后悔的余地。 “呆子,你說,我?guī)湍阃絻阂话芽珊???/br> 臧華顏對著田不東的墓自言自語,也不知是認真還是玩笑。 作者有話要說:蠱后你用什么面膜,快交出來! 第53章 弒師仇的真相 挽茵的輕功在祝文安之上,祝文安看她就跟個猴子似的上躥下跳,心煩意亂。挽茵只能順路往山下跑,祝文安死活追不上他,干脆從山上直接跳下去,抱住挽茵,兩人一起順著山體的坡度往下翻滾。 祝文安把挽茵牢牢抱在懷里,挽茵小小的身體完全被祝文安包覆住,雖然翻天覆地的翻滾讓她膽戰(zhàn)心驚,身體在柔軟溫暖的懷抱中,沒有受到亂石雜草的傷害。祝文安就不同了,后背被突起的石塊硌得生疼,身上被鋒利得碎石劃了好幾條口子。 兩人一直滾到山間的草叢里,總算有了支撐身體的地方,挽茵躺在草地上,只覺得筋骨酸疼,頭暈的差點吐出來,眼睛迷迷糊糊只能看見祝文安近在咫尺的臉。 祝文安用手支撐著身體,盡量不壓在她身上,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仿佛要冒出火來。 “你是神醫(yī)的徒弟,對不對?” 挽茵張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要否認嗎?好似現(xiàn)在撒什么謊都是蒼白的,只用瞪得圓溜溜的眼睛等著祝文安下一步動作。 沒有得到任何答案,也許就是默認,祝文安心中好像有一只猛獸在低低吠叫,強烈的感情攻占了大腦中的理智,攻占了挽茵的嘴唇,強勢侵入。 挽茵從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祝文安守著怎樣的煎熬,他從不是個傻子,走得越近,眼睛看得越清楚。 最初,只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愛慕者,她卻與眾不同,一樁樁出格大膽的舉動引起他的注意,但當他真的留心注意她以后,卻發(fā)現(xiàn)心中美好的幻想一點點破滅。 雪覆流霜是兩人合奏的曲子,曲調(diào)寡淡,識曲者甚少,一個初學琴者又怎會學這樣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