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不過呢……”小紀伸手到吧臺的角落,取出一個小禮物,眼疾手快地遞給她,“這是他特地留給你的!” “?。俊卑刈尤屎芤馔獾胤磫?。 “他前幾天過來交代圣誕節(jié)的活動事宜,帶了一箱子的禮物,準備派送給客人們的,你這份是他叮囑過的,如果你來就給你?!?/br> 柏子仁接過小禮物,是一個圣誕襪包裝的糖果,非常精致。 “其他禮物都是一模一樣的內(nèi)容,唯獨你這份,多了幾顆巧克力?!毙〖o笑嘻嘻地提醒她,“千萬要保密啊?!?/br> 柏子仁帶小禮物回去,拆開包裝上的緞帶,倒出里面的糖果,發(fā)現(xiàn)有各種款式,其中有五顆圓圓的巧克力,是她之前送過他的那個,她剝開吃了一顆,很甜很脆,舍不得一下子吃完,她把剩余的糖果都裝回袋子里,掛在床邊。 正準備發(fā)圣誕的祝福給他,他已經(jīng)先一步發(fā)過來了:“圣誕快樂?!?/br> “圣誕快樂,謝謝你的小禮物,請保重身體,多多吃飯?!彼J真地回復。 一分鐘后,她接到了他的電話。 “應該是我對你說保重身體,多多吃飯,別熬夜看書?!?/br> 冬季里,他微啞的聲音像是一簇剛剛升起的火焰,照亮了她整個人。 “你在哪里?” “醫(yī)院?!?/br> “你朋友的情況還好嗎?” “目前做化療,兩周后動手術(shù)。” “肯定會順利的,你不用太擔心?!?/br> 電話那邊暫停了兩秒,然后他的聲音更溫和了一些:“嗯?!?/br> 柏子仁聽著著他的氣息,有一種很想見到他的愿望。 “柏子仁,你考試結(jié)束后有時間嗎?” “嗯?有啊?!?/br> “上次你說沒來得及和我談書,等考試結(jié)束,我們可以談一談。” “……嗯,好啊?!?/br> “照顧好自己,別太晚睡?!彼f著用極為好聽的聲音道了一聲晚安。 這一聲晚安像是貼在耳朵邊哄她一樣,有溫柔的催眠效果,讓她著實睡了一個好覺。 考試周的最后一天,恰好是程靜泊朋友動手術(shù)的日子,結(jié)束后是中午,柏子仁一個人坐車趕到醫(yī)院,到腫瘤科一打聽,很快得知今天確實有一臺大手術(shù),病患名字是吳謂,一大早被送進了手術(shù)室,還沒有結(jié)束。 柏子仁問他的家人在哪里,護士說剛才好幾個人都這里,現(xiàn)在應該出去吃飯了。 柏子仁只好等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不時左看右看。 過了半小時,她聽到樓梯口傳來說話聲,走過去一探,一行人都回來了,除了程靜泊和程靜婕醫(yī)生,上次看到的吳太太,還有一對老人和一個年輕女孩。 柏子仁沒想過要面對這么多人,第一時間想回避,但程靜泊已經(jīng)看見她,直接走到她的面前,好奇地問:“你不是在考試嗎?怎么會來醫(yī)院?” “考試結(jié)束了,我……”柏子仁拉了拉書包的帶子,渾身局促,“我是路過醫(yī)院,順便上來看看?!?/br> 程靜泊想起之前在短信里提過吳謂的手術(shù)日子,知道柏子仁是記住了,或許是專程過來陪他等朋友的手術(shù)結(jié)果,想到這里,心里不免有動容。 “原來是路過,正巧我還在這里。”他溫和地看她,“有沒有吃過中飯?” 柏子仁搖了搖頭:“我還不餓。” “都幾點了還不餓,你坐著,我?guī)湍銕б环蒿埐蜕蟻??!?/br> 程靜泊轉(zhuǎn)身去樓下食堂,走之前拜托程靜婕照看一下柏子仁。 程靜婕從護士臺那邊拿來一盒熱牛奶,讓柏子仁先喝一點暖和一下胃,細心如她,已經(jīng)看出弟弟對這個內(nèi)向的女孩過于關(guān)心了。 柏子仁道謝,接過熱牛奶喝了一口,覺得整個人舒服多了,再抬頭看看對面一排座位,吳謂的父母并肩坐著,旁邊是面色疲倦,眉頭緊鎖的吳太太薛玲,還有一個穿著長大衣的女孩默不作聲地低頭看手機。 “天氣這么冷,你是從學校趕到這里的?”程靜婕試著和柏子仁聊天。 柏子仁點頭。 程靜婕是聰明人,善于揣度人心,不會問她尷尬的事,只是態(tài)度真誠地說:“謝謝你來陪靜泊等結(jié)果,說真的,他今天一直沒怎么說話,你來了他看起來輕松多了?!?/br> “是嗎?”柏子仁遲疑。 “是的。”程靜捷給予她肯定的答案,又指一指她手上的牛奶,“快趁熱喝了。” 等程靜泊回來時,手上竟然拎了一個全家桶,他解釋說醫(yī)院食堂沒熱菜了,只好到對面的速食店買了這個,讓柏子仁湊合吃。 柏子仁接過一個全家桶,看看程靜泊,無聲地詢問:“這會不會吃撐?” 程靜泊看懂她的意思:“你先吃,吃不完就剩著?!?/br> 這時,坐在對面的女孩聞到香氣,不由地說:“這味道真是誘人啊,程靜泊,你不會就買了一份吧?” 程靜泊坐下,十分客氣地說:“我們都吃過午飯了,但她還沒有,請見諒?!?/br> 程靜婕不忍自家弟弟對薛玲表妹如此殘忍的模樣,出來解圍:“陸檸,你要是想吃我去對面再買一個?!?/br> 叫陸檸的女孩擺手:“不用,我也不餓,就是聞到香氣有點受不了?!?/br> 柏子仁低頭瞅瞅這分量,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開口說話:“我一個人吃不完這么多,大家一起吃好了?!?/br> “別別別,我可不敢?!标憴幍哪樣行┪⒚畹淖兓?,朝著程靜泊假笑,“他又不是買給我吃的?!?/br> 柏子仁聽出對方的弦外之意,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抱著全家桶一動不動,旁邊的程靜泊見狀,用手碰了碰她的胳膊:“沒事,你吃你的?!?/br> 于是,柏子仁迅速吃了一些填肚子,她吃的時候,程靜泊幫她遞紙巾和水,對面的陸檸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表情越來越嚴肅,柏子仁當然也注意到了,雖然不知道陸檸是誰,但不敢貿(mào)然提問,只好暫且在心里好奇。 手術(shù)時間很長,等待更是漫長,程靜捷怕兩位老人撐不住,找了一間休息室讓他們?nèi)バ∷粫?,薛玲去外面接電話,很快只剩下柏子仁,程靜泊和陸檸三個人,程靜泊昨晚只睡了三個小時,此刻閉上眼睛小憩,柏子仁挨在他邊上,也有些困了,閉上眼之前看見對面的陸檸雙臂抱胸,視線一直停留在程靜泊的睡顏上,表情比剛才柔和多了,像是看一件很欣賞,也很中意的寶貝。 柏子仁閉上了眼睛,輕輕地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 程靜泊雖然在休息,但一點動靜就會有所覺察,很快睜開眼睛看向柏子仁,然后安靜地起身,走去護士臺借了一條毛毯,拿過來蓋在她身上,再坐下。 這一切落在對面的陸檸眼里,有說不出的酸楚,她一忍再忍,終于是到了極限,幅度不小地站起來,憤憤走人,一出樓梯口就撞見薛玲,有情緒地說了句我有事先走,薛玲詫異,趕緊捂住電話,輕聲喊住表妹:“檸檸,你就這樣走了嗎?等會晚上還要一起吃飯……” “還吃什么飯?你沒看見他身邊的人嗎?”陸檸聽到表姐的話,腦袋差點氣炸了,誤以為大家聯(lián)合起來戲弄她,簡直要跳起來,“我拜托你們,以后幫我安排這樣的事情先搞清楚狀況,像今天這樣,我還要不要做人了?” 薛玲瞠目結(jié)舌,想到自己有可能做錯了事,心顫不已:“檸檸,程靜泊肯定是單身,我們是很清楚的?!?/br> 陸檸冷笑:“他都給人家買全家桶了,還會是什么普通朋友?別說那是他meimei,他meimei已經(jīng)去世了?!?/br> 說完先走一步,留下薛玲一個人面色蒼白。 程靜泊是真的小睡了一會,睜開眼睛,下意識看自己身邊,柏子仁已經(jīng)醒了,低頭在折東西,她身上的毛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jīng)蓋在了他的腿上。 “你在折什么?”他低頭靠近她。 柏子仁放下手里的動作,彎腰拿起腳邊的十只紙鶴,全部交給他:“我折了一些,幫你的朋友祈福?!?/br> 程靜泊的目光靜靜瀏覽柏子仁折好的紙鶴,又拿起其中一只就近詳細地欣賞,長睫毛很輕微地一動,低聲道:“你折的很好?!?/br> 說完,他再看向她,日光燈下,她白皙的皮膚像是會發(fā)亮一般,黑發(fā)不知在什么時候松開了,正披散在肩膀上,柔軟如云,眼睛清澈有神,瞳孔里僅僅只有屬于他的倒影,很小很執(zhí)著。 不知為何,這一刻,他有點想保護她。 他久久的凝視讓她的臉燙起來,還故作鎮(zhèn)定地問:“怎么了?” “沒什么。”他依舊專注地看著她,“我覺得你今天比平常要漂亮一些。” 冷不丁聽到他的贊美,柏子仁的一顆心差點跳出來,完全不敢接話,只能是低下頭,故意裝作要找什么東西,左翻翻右翻翻,忙個不停,程靜泊問她在找什么,她說找手機。 “手機不是在你口袋里嗎?”他點了點她外套口袋露出的一角,直接說穿。 柏子仁一愣,迅速拿起手機,卻又不知道該做什么,只好默默點開信息區(qū),看了看幾條陳年短信,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程靜泊見狀收回了目光,沉默地看向前方。 薛玲走進來的時候看見這樣一幕,程靜泊和這個姑娘還并排坐著,忍不住客氣地問道:“靜泊,你還沒有為我介紹這位朋友?!?/br> “她是我朋友,今天過來陪我一起等手術(shù)結(jié)果?!?/br> 一句話很簡潔,但薛玲已經(jīng)聽出了其中的親密意思,微笑地肯定:“真是一個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br> 程靜泊很自然地接話:“我也是這么覺得?!?/br> 這一回,柏子仁的整個臉頰都紅了,熱度一直燒到耳根,只好把手機拉近自己的臉。 薛玲心情復雜,一方面替自己的表妹惋惜,一方面也為程靜泊終于有了心上人而欣慰,想到緣分一事不可強求,心想算了,找個機會向表妹道歉,再和她家里人解釋一下,希望他們不要因此有怨怪,想好后低頭看看手表,記起還在休息室的二老,說了句我去看看爸媽,便輕輕地離開。 又剩下兩人獨處,氣氛有些怪怪的,柏子仁主動問起別的:“剛才那個女孩子,她去哪里了?” “你說陸檸?我也沒注意,可能是有事先走了?!?/br> “她叫陸檸,是你的朋友嗎?” “是薛玲的表妹,今天過來陪她的?!背天o泊停頓了一會,選擇如實地告訴她,“其實,我家里人本來想撮合我和她在一起?!?/br> 柏子仁心情瞬間五味雜陳,鼓起勇氣問下去:“那你喜歡她嗎?” 他聽到她的疑問,對上她的眼睛,目光清而沉,聲音很認真:“你覺得這有可能嗎?” 柏子仁沉默,想到剛才他在陸檸面前的表現(xiàn),的確不太紳士,任何女孩子碰到這樣態(tài)度的男生,都有些下不了臺,他表現(xiàn)得那么明顯,她怎么還問,多此一舉。 “因為她看起來不錯。”說是這樣說,柏子仁心里松了一口氣。 “不錯的女生很多,但和我都沒什么關(guān)系?!?/br> 柏子仁雙手擱在膝蓋上,聽到他的話,輕輕地嗯了一聲。 “何況,我剛才在你面前做了一些事,她應該對我沒有任何好感?!?/br> 柏子仁越聽越覺得他仿佛在說正是因為她的關(guān)系,他才會拒絕對方,還有一種隱約要追究她責任的感覺。 她正在疑惑,耳耳畔低緩的聲音又說了一句話,認定了那不是錯覺。 他說的是:“你是不是應該對此負點責任?” ☆、第十九章 她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直板地吐出六個字:“我要負責什么?” 他看著她的目光柔淡下來,收斂了剛才忽然而至的心切,壓輕了聲音:“開玩笑的,別緊張?!?/br> 手術(shù)持續(xù)到傍晚,慶幸的是一切順利,吳謂推出手術(shù)間后轉(zhuǎn)到重癥監(jiān)護室,他的其他親朋好友陸續(xù)過來了,由于術(shù)后探病時間只有半個鐘頭,只允許和他非常親近的家人進入,閑雜人等一律隔離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