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中午,柏子仁在院子里跳繩,莫薇帶著兩個飯碗下樓,準(zhǔn)備去街上買冰激凌,有同樓的阿姨走過來,碰上這位新晉太太,不免打趣幾句:“果然是新婚燕爾啊,看你皮膚多好?!?/br> 莫薇大方地點了點頭,簡單地聊了幾句后離開,阿姨收回目光,似作羨慕地笑了笑,忽然發(fā)現(xiàn)院子角落還有一個人,正是程老師的未婚妻,又走過來攀談幾句。 “看來程老師的湯效果不錯,你胖了一些,但更好看了?!卑⒁桃贿呌媚抗獯蛄克?,一邊贊許道,“腿上有一個包?是蚊子咬的?” 柏子仁的思緒當(dāng)即延展開去,想到了另一件事,不知不覺中點了點頭,默認(rèn)了事實。 下午,學(xué)校舉行活動,所有老師都在大禮堂,柏子仁去旁觀,原來小朋友們親手做了不少東西,紛紛送給喜愛的老師,望了一圈,程靜泊桌子上的卡片已經(jīng)堆積如山了,還有紙折的山茶花,繪畫本和動物剪紙,看來他是最受歡迎的老師,柏子仁與有榮焉,心中也點小驕傲。 “柏jiejie,這個送你?!蓖跛囩髯哌^來,手里拿著一張漂亮的賀卡。 柏子仁接過后說了聲謝謝,打開一看,上面有一行字:“我希望柏jiejie越來越漂亮,身體健康,快點和程老師結(jié)婚,和夏老師他們一家那樣幸福?!?/br> “夏老師是?”她問。 王藝琪手指一點,示意她看那邊。 柏子仁看到長桌的左邊有一個女人,她懷里有個孩子,背上還有一個,站在旁邊的男人好像是她老公,也是同樣的,懷里抱一個,背上載一個,四個孩子都穿著紅色的汗背心,沒有頭發(fā),一個在笑,一個在哭,一個在發(fā)呆,一個在睡覺,但都是白白胖胖的,好像四只包子。 “夏老師生了四胞胎,太優(yōu)秀了,簡直是我們的驕傲?!蓖跛囩鳛榘刈尤式忉尅?/br> “這個難度太大了?!卑刈尤蕮项^。 “一切皆有可能,別輕言放棄。”王藝琪認(rèn)真地說,“這是程老師說過的話?!?/br> “……” 自王藝琪送了柏子仁禮物,陸續(xù)有其他學(xué)生走過來把賀卡和手繪的畫送給柏子仁,并且一口一個師母,表現(xiàn)得特別親近,到了活動結(jié)束,柏子仁也是滿載而歸。 這一天過去就表示程靜泊在集山縣的教學(xué)時間一半結(jié)束了。 后面的時光和指縫中的流沙一樣,過得飛快,一眨眼就到了八月上旬,柏子仁不得不回去了,因為提前接到了傅禾的電話,他吩咐她再過一周回學(xué)校幫忙批試卷和做課件。 程靜泊請了半天的假,親自送柏子仁回家,分開的時候,柏子仁心里酸酸的,雖然沒多說什么,但巨大的失落表現(xiàn)在臉上,她清楚再過幾天,他要直接去柳河校區(qū)報道,以后他會住在那邊的宿舍,交通不方便,可能一周見一次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別擔(dān)心,我會安排好一切,一有時間就過來看你?!?/br> 他說完拍了拍她的頭頂。 見她依舊沉默,他又說:“別忘了我們的約定?!?/br> 她飛快地想起之前說過的,等他三十歲生日就嫁給他的一番話。 “我很期待,因為從來沒有收到這么符合心意的禮物?!?/br> “……” 她終于笑了,揮手和他告別。 柏子仁上了樓,一開門就見到沐子北和沐子?xùn)|兩個小朋友,他們本來在搶游戲周邊,看到她后皆是一愣。 沐子?xùn)|瞪大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沐子北的反應(yīng)比他快一點,眨了眨眼睛后問她:“瓜子仁,你是不是懷孕了?” “沒有,我只是胖了?!?/br> 柏子仁沒臉回答這個問題,趕緊逃上樓,回房間后鎖門,拿出柜子底下的體重秤,義無反顧地跳上去,片刻后低頭看字?jǐn)?shù)。 一百零七。 她差點就要暈過去,怎么可能胖了十二斤? 她不能接受這個數(shù)據(jù),堅持體重秤是壞的,心慌意亂地抽屜找電池,卻沒有新的,只好悄悄下樓去拿,剛?cè)×藘擅缎‰姵?,卻被眼尖的沐子北發(fā)現(xiàn),他一邊吃雪糕一邊說:“你找體重秤的電池嗎?不用那么麻煩啦,問我就好了,班上同學(xué)的體重都是由我目測的,我可是這方面的達(dá)人?!?/br> 柏子仁深呼吸,然后問:“你看我有多重?” 沐子北掐指一算,回答:“一百零九?!?/br> “……” “不信的話,你現(xiàn)在上去稱一下,不過別忘了,電子秤一般會比實際體重少兩斤哦?!?/br> 沐子北說完飄走,他不想再刺激胖jiejie了。 柏子仁感覺心中有一塊地方轟然倒下。 ☆、第五十四章 九月開學(xué),程靜泊人在柳河校區(qū),剛接手工作的階段總是很忙,人走不開,柏子仁和他每天用電話聯(lián)系,告訴他今天有幾節(jié)課,中午吃了什么,按導(dǎo)師的吩咐做了什么,因為見不到他的人,她在電話里的話變得很多,他會先耐心聽完,再叮囑她注意飲食健康,多和朋友出去走一走,不要熬夜看書,若是她有小煩惱,他會分擔(dān)。 即使這樣,柏子仁還是壓抑不住內(nèi)心的思念,沒有他陪伴的日子很艱難。 她還是一周去一次燈塔里咖啡館,獨自坐在二樓客廳的沙發(fā)上讀書,偶爾被別人搭訕只裝作沒聽見。 只是常常讀了一半,目光從文字上移開,落在對面空空的座位,心里悵然。 原來沒有他,閱讀也變成一件寂寞的事情。 吧臺的服務(wù)生換了又換,張經(jīng)理對他們苛刻至極,幾乎每一個做不到兩天就被辭退。 沒了小紀(jì)那張燦爛的笑臉,燈塔里的氣氛也不如以前那般輕松愜意,有些客人一進(jìn)門面對服務(wù)生誠惶誠恐的臉都覺得莫名其妙。 有一回,柏子仁在門口巧遇了小紀(jì),當(dāng)時小紀(jì)蒙著面,正動手扯掉玻璃窗上一張打盹照片,她認(rèn)出人后走上前拍了拍小紀(jì)肩膀,后者嚇得一蹦三尺高。 “原來是你?!毙〖o(jì)看清來者是誰后放心了。 “你以為是張經(jīng)理?” 小紀(jì)抱著一堆照片,謹(jǐn)慎地點了點頭。 “我聽說了,如果你不答應(yīng)做他的女朋友,這一排玻璃窗會貼滿你的照片?!?/br> 小紀(jì)憤怒地說:“他這么變態(tài)的追求方式,誰會接受?我也是有骨氣的人,這地方再也不會回來了?!?/br> “你的態(tài)度是對的。” 小紀(jì)還想說什么,鼻尖靈敏地嗅到了血腥味,她瞪大眼睛,兩秒鐘之后就跑了,速度比兔子還快。 柏子仁回過頭,看見張無疾一步步走來,一張俊臉在月光下毫無血色。 當(dāng)他推開門的一剎那,忽然聽到身邊一個聲音在說:“為什么不在窗上貼滿自己寫的情書呢?那樣比較浪漫,說不定小紀(jì)會喜歡。” 他的腳步一滯,冷冷地反問:“你讓我寫情書這種幼稚的東西?” “不用寫很多,文字樸素,態(tài)度真誠,表達(dá)出自己的心意,這樣就好了?!?/br> 張無疾只是冷笑,仿佛是聽到了世間最大的笑話,柏子仁見狀有些尷尬,不敢再多說一句。 三天后,燈塔里咖啡館三面落地玻璃窗上貼滿了用優(yōu)美字體書寫的情書,很是震撼。 路過的人紛紛駐足,認(rèn)真閱讀。 “你有點笨,但我不介意。” “你上班時候偶爾開小差,吃薯片,在手機上看韓劇,我都可以睜一眼閉一眼?!?/br> “如果你喜歡看韓劇,那你應(yīng)該更喜歡我,原因很簡單,我比男主帥很多?!?/br> “我是完美的,可以容下你的一切瑕疵。” “你打盹的模樣一點也不丑?!?/br> “有些話不用說,譬如那俗氣的三個字,我一輩子不會說,但你會明白?!?/br> “團子頭,回來吧?!?/br> 很快,一些女學(xué)生陸續(xù)跑來問服務(wù)生團子是誰,服務(wù)生老實地回答不知道,只曉得情書是老板熬夜寫的,地板上的紙團多到?jīng)]地方讓腳踩下去,寫完后,他幫忙檢查有無錯別字,然后一張一張地貼在窗上,一共花了三個小時,期間不小心扭到了胳膊,現(xiàn)在還是痛的,老板表示同情,因為算是工傷,他順利拿到了三塊錢的賠償,外加一個看似很美好的待遇,免費吃一個月的中餐,當(dāng)然飯菜是老板親自從家?guī)淼摹?/br> 短短一周內(nèi),燈塔里咖啡館爆紅了,很多人知道這里有一位深情但摳門的老板,身高一米八八,長相英俊,態(tài)度非常傲慢,部分情書寫在用過的餐巾紙上,通篇病句,看得人云里霧云,一打聽才知道他擅長的是數(shù)理化,語文從小到大沒有及格過,咖啡館全年三百六十五天無折扣,此外,他的業(yè)余愛好是烹煮黑暗料理,最新拿手菜是西瓜皮炒醬瓜。 雖然大家很難用一句話評價他這個人,但直覺他很萌。 柏子仁將這件事告訴程靜泊,說現(xiàn)在全世界都在找團子頭。 “我猜她去澳大利亞的心形島了?!背天o泊說。 “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無意中聽她說過,如果在這里不開心就會去那邊曬太陽?!?/br> “你會告訴張經(jīng)理嗎?” “不會,讓他自己慢慢找?!?/br> “……” 他們聊了很久,她還是沒有睡意,想聽他讀書,他便在電話里為她讀最近看的一本書。 熟悉的聲音將故事娓娓道來,她好像聽見垂在水中的樹枝掉落葉片的動靜,一切都在溫柔中。 他的聲音讓她安心,白天因為碰到繁瑣的事而有些焦慮的心在此刻完全平靜下來,像是浸泡在溫度適宜的泉水里。 她慢慢地睡著了,忘了掛電話,他在那邊停止了閱讀,聽著她的呼吸聲。 “晚安?!?/br> 九月下旬有臺風(fēng)暴雨,氣溫驟降,柏子仁感冒了,戴著口罩去教室上課。 她剛坐下就聽朱鳴文說了方正的事情,方正好像要被開除了,原因和許老師有關(guān)。 據(jù)說方正對美麗的許舒云老師做出了不合時宜的事情,具體是什么同學(xué)們不知道,小部分知道真相的人也諱莫如深。 “有人猜是方正偷看她洗澡。” 柏子仁無語了,有點不敢相信。 “管他是什么呢,反正他走了也好,留著只會讓這里烏煙瘴氣?!?/br> 后來方正沒再出現(xiàn)過,周必然為此在同學(xué)聚會上歡呼,點了一桌啤酒慶祝再也不用看見方娘娘的事實。 柏子仁依舊把學(xué)校發(fā)生的事情告訴程靜泊,他對這些風(fēng)云變化一笑置之,但察覺出她說話還有鼻音,有些擔(dān)心她的身體情況。 “咳咳,我上一次感冒是三年前的事情了,他們說一般不生病的人,會突然生大病?!?/br> “不許胡說?!?/br> “我開玩笑的,主要是這段時間比較忙,要幫傅老師做不少事情,很晚才離開學(xué)校,路上風(fēng)大,吹得腦仁疼?!?/br> “為什么不乖乖聽話?讓你多穿衣服,還有戴上帽子,多喝熱的白開水。” 柏子仁一一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