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久一直在夢里才能相擁的人，驟然出現(xiàn)在眼前，沈如柏只覺得自己的喉嚨似乎被什么狠狠抓住了一般。

    梳著平頭髻的她，一身的輕靈哪里會讓人察覺到她已經(jīng)嫁為人婦了？倒是讓他想起自己初次見到她的情形。

    那時(shí)的若愚，只有十二歲的年紀(jì)，也是這一身的學(xué)子儒裝，背著小小的書箱，一路跳躍地從書院里跑出來，大眼閃著明媚的波光，那笑容竟是讓人覺得熱鬧的街市驟然安靜下來，他的眼里也只能容得下她的倩影。

    后來，李家招贅，條件苛刻。可是他卻不顧兄長與母親的反對，請了媒婆前去說和，一方面固然是有借力李家，重整沈家之意。但是更重要的是，是他認(rèn)定了若愚此生只能是自己的女人?？上У氖且徊藉e，步步錯，如今沈家雖然漸漸恢復(fù)了昔日之勢，可是他卻將自己的最心愛的女子拱手讓給了他人……

    沈如柏刻意忽略了嘴里的酸澀，與鄭東一同離開了品香樓。

    再說若愚于兩位小友品嘗著這里的招牌醉蟹，簡直覺得少女爛漫的時(shí)光真是太美好了！

    解開蟹蓋，滿滿的蟹黃，混合著特制糯米酒的清香，簡直是沁人心脾。蘇秀一連扒了三只個頭碩大的醉蟹，將蟹膏與蟹黃挖出來，裝在一只小碗里，然后若愚便可以將臉兒埋在碗里，美美地吃上一大口。

    小涼與青兒表示，這個吃蟹的法子很過癮，便也依法效仿。若不是蘇秀擔(dān)心著女孩家吃多了這性涼之物不好，估計(jì)三個少女能吃完一壇子的醉蟹。

    還有那道醬糖排骨、水晶肴rou也都得到了好評。

    待得幾個人吃完，若愚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轉(zhuǎn)頭對蘇秀說：“讓店家再裝一個食盒，除了醉蟹和排骨，再點(diǎn)上一個八寶獅子頭，外加松鼠鱖魚。吩咐廚子要多放些咸鹽醬油……”

    蘇秀笑著道：“可是怕晚上還想吃？到時(shí)候叫小廝來買便是，現(xiàn)在帶回去放著豈不是失了味道？”

    若愚搖了搖頭，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是，是要給褚哥哥送去的，他今日要在兵營食飯，現(xiàn)在給他送去，時(shí)辰正好！”

    蘇秀也是猛一醒悟，可不是！小夫人乃是隨了江南的清淡口味，她特意吩咐加些咸味便是想到了司馬大人口重的緣故。想不到一直如同懵懂孩兒一般的夫人，現(xiàn)在倒是漸漸心細(xì)，知道照拂著司馬大人了！蘇秀笑著叫來小兒，命他依著吩咐準(zhǔn)備菜品。

    待得四層的大食盒裝滿了。又送了小涼與趙青兒回去，若愚這才坐在馬車一路來到了城外的兵營。

    若愚是第一次來到兵營探視夫君，探出頭兒，好奇地張望著那高高的營門。

    可是這兵營里的主將們盡是認(rèn)得這位李二姑娘的，當(dāng)初因?yàn)檩w重延誤可是害得他們吃盡了苦頭。所以當(dāng)司馬大人的婚訊傳來，滿營的將士先是替司馬欣喜，待得聽聞迎娶的乃是李家的二姑娘時(shí)，簡直是面面相覷 ，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等到這位禍水真的兵營里時(shí)，往來的將士們算是徹底的心死，司馬竟然真的娶了這小娘皮！一時(shí)間個個冷著面孔，面無表情地瞪著這位司馬夫人。

    他們的司馬是個什么脾性，只要是在兵營里呆過幾年的都知道，乃是最不懂得風(fēng)情的，當(dāng)年那金枝玉葉的平遙公主簡直倒追著跑掉了幾雙繡鞋，都沒見司馬給過好臉兒。年前這李若愚犯了事兒，雖然后來倒是識趣地自動入營請罪，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墒鞘⑴械乃抉R絲毫沒有憐香惜玉，不是照樣派人殺了馬燒了車嗎？

    那個李若愚當(dāng)初走出兵營時(shí)，可是灰頭土臉的。誰承想，司馬去了一趟江南，竟然將這喪門星給娶了回來。不過司馬大人一定是覺得之前的責(zé)罰太輕，才將這桀驁不馴的婆娘娶回府里慢慢地收拾吧？

    若是若愚皆是記住了前塵，此時(shí)站在這當(dāng)初斬馬燒車之處，又被眾人這般不懷好意地瞪著，再怎么鎮(zhèn)定，臉上也會有幾分難堪之色。

    可是現(xiàn)在這位小夫人，乃是天地間最不憂愁的，一雙大眼兒好奇地打量著兵營的邊邊角角，無論見了誰都施以甜甜的微笑，加上她這一身儒裝，活似闖入了狼群的小鹿一般，渾然不知一個“怕”字。

    沒走幾步，恰好看見了姐夫劉仲，他一看若愚是來給司馬送吃的，便親自給她們引路，一路來來到了兵營的大帳里，他在江南兵營是閑散慣了的，仗著自己乃是司馬連襟的身份，也沒通稟便一頭闖進(jìn)去，笑著說：“司馬大人，看誰來了？”

    當(dāng)若愚探頭探腦地走進(jìn)來時(shí)，褚勁風(fēng)冷冷地抬起頭來，看見她時(shí)一愣：“你怎么來這了？”

    若愚壓根無視在大營里正繪制文書地圖的幾位將軍，一路小跑地來到了褚勁風(fēng)的書案前，趴在書案上伸著脖說：“猜猜我給你帶什么了？”

    這清亮的聲音簡直讓大營里的親兵，將軍們都抬起了頭，心內(nèi)不禁詫異：“這時(shí)哪門子的家規(guī)？竟然入了兵營也不向夫君請安，就這么旁若無人地趴伏在了司馬大人的書案上。司馬大人跟一般草莽武夫可是不同，他雖然是武將，到底是出至一等公侯之家，言談舉止里還是透著與眾不同的文雅的，正因?yàn)槿绱?，漠北兵營里的章程制度也更加嚴(yán)苛，從來是不容許下屬與上司大呼小叫的舉止。

    可這商戶女倒好，竟然在司馬大人的下屬面前如此無禮，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難道當(dāng)這里是司馬府的后宅嗎？

    果然司馬陰沉了臉，等著那無禮的女子道：“你不是哭喊著非要上學(xué)的嗎？這個時(shí)辰來這里，可是逃學(xué)了？”

    若愚趕緊站直了搖了搖頭，：“夫子生病了，所以散學(xué)的早，我跟小涼還有青兒她們?nèi)チ司茦?，吃完后又裝盛了一食盒給你送來，現(xiàn)在就吃好不好，一會涼了便失了味道了。

    說完便揮手叫身后的小廝拿來的食盒，自己挽了挽衣袖，將一盤盤的菜肴擺在了褚勁風(fēng)放滿了文書軍符的書案上。

    有些盤子灑了些油出來，一個個油印子將幾分剛剛寫好的文書沾染個徹底。

    下面的將軍們倒吸了口冷氣，要知道那幾份文書可是司馬大人方才埋首寫了足足有一個時(shí)辰，才寫完準(zhǔn)備裱糊在奏折夾里，呈交給皇上的??！

    天啊，那么細(xì)細(xì)的小胳膊，這是要拽了猛虎的胡須，扯了猛龍的逆鱗啊……

    可是更讓眾人看掉了下巴的是，褚司馬只是微微皺著眉，然后心平氣和地伸手將那幾盤菜品下的文書撤到了一旁，然后便抬頭沖著他們說道：“諸位將軍都忙碌了許久，本座的夫人親自帶了佳肴前來酬軍，諸位也品嘗一下吧！”

    司馬大人發(fā)話，幾位將軍自然是要謝過司馬夫人的一番心意。

    李若愚也是高興地眼睛亮亮的，暗自得意自己當(dāng)時(shí)又多叫了幾樣菜品。不然，這么對多的大漢豈不是要不夠吃了嗎！

    下面的兵卒搬來了兵營里的通條大長飯桌，有拿了幾張椅子，因?yàn)橐呀?jīng)是到了飯點(diǎn)兒，所以兵營里已經(jīng)燒制好的晚餐也端了上來。乃是爐膛里貼著烘烤好的臊子餅，還有滿滿一大銅盆的大塊豬rou燉長茄。

    因著大營里的都是將軍，這伙食便是軍營里最上乘的了，普通兵卒的燒餅里可沒有腌制好的臊子，燉菜里的豬rou的分量也少很多。

    若愚帶來的水晶肘子很得大家的鐘愛，魚rou一類的菜都被很快吃完，只有那道美味的醉蟹，卻是甚少有人問津。

    要知道這些都是整日流汗的武夫，餓了講究的是大口地食rou進(jìn)飯，來個快速食飽，哪里有那婦人一般的閑情逸致，慢慢地剝蟹來吃？

    若愚發(fā)現(xiàn)褚哥哥在這兵營里吃飯的速度，也比在府宅里快了好多呢！她便學(xué)著蘇秀先前伺候著自己的樣子，用小手一點(diǎn)點(diǎn)地?fù)荛_了兩個醉蟹，將膏肓用小竹勺刮入碗里，待得積攢了慢慢的一小碗時(shí)，才舉著滿滿一勺遞到了褚勁風(fēng)的嘴邊。

    ☆、第 60 章

    這勺子蟹膏在眾目睽睽下送到了司馬大人的嘴邊，還真是叫人有些為難。畢竟這里不是司馬府，眼前都是軍營里的部將，這般小兒女姿態(tài)終究是不好……

    于是褚勁風(fēng)伸手接過了她的木勺，斂著眉眼淡淡說道：“一會本座還要召集將士商討軍情，你先與蘇秀回府去吧?！?/br>
    說完便瞟了一眼在一旁的蘇秀。接到了司馬大人的眼神，蘇秀當(dāng)然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連忙走到若愚的身邊小聲道：“夫人，該回府了?！?/br>
    若愚如今是懂得看眼色的，自然能看出褚哥哥待著自己冷淡了許多?？墒?，明明自己這是如蘇秀所教授的一般，關(guān)心著夫君的吃食，他不夸贊自己便罷了，為何還微微掉了臉子？

    這心內(nèi)的委屈，頓時(shí)發(fā)酵蒸騰了起來——就仿佛之前的幾天纏綿盡是一場夢般，今日晨時(shí)，他還依依不舍地抱著自己親了又親，只說恨不得時(shí)時(shí)在自己的身旁，可是只半天的功夫過去，晨起時(shí)還濃情蜜意的褚哥哥，臉上就像抹了裱畫的漿子，抻拉得平平整整，沒有半絲的表情了。

    也難怪趙青兒抱怨男兒多薄幸，今兒還跟你濃情蜜意，明天就心安理得地去燒別人折的紙錢……

    若愚到底是有些懼怕褚勁風(fēng)生氣，微微嘟起了嘴，只低著頭便一路走出了軍營。

    剛踏出大營，便看見太子還有那位趙小姐正往大營走來。

    此時(shí)正是夏季，大營在用餐時(shí)，那營帳門只是用一層輕紗罩著，免得蚊蠅飛進(jìn)去。方才營帳內(nèi)用餐的一幕，俱是被他們看在眼里。

    平遙公主的眼里閃爍著什么，原來因著書院里那一場比試她對這位表妹生起了些許敬意。但是從剛才那一幕看，到底還是太年輕些，如此不懂眼色。到底是讓司馬大人厭棄了不是。

    若愚跟這兄妹倆一向不熟，更沒什么好印象，便只當(dāng)做沒看見，準(zhǔn)備一走了之。豈料在那太子身后還有一人，看她出來低沉地說道：“司馬夫人，別來無恙？下官這廂有禮了。”

    若愚抬眼一看，臉色驟變。只見在那太子之后，居然是故人沈如柏。原來這沈如柏出了酒樓后，就找尋到太子。他此番前來，帶著圣上的口諭。因著之前袁術(shù)兵患，朝中便有人建言，要重新在北方修筑堅(jiān)固的城墻，以避免今后再有類似的災(zāi)禍發(fā)生。

    主意倒是好的，可是錢銀卻是要從何而出？白國舅不愧是國之棟梁，向圣上進(jìn)言，未來兩年的賦稅里多加上一份固北鑄城稅。各地的藩王也要多繳納賦稅，而要修筑城墻的徭役從北方抽調(diào)。

    白國舅的提議滿朝文武有哪個敢當(dāng)面反對的，圣上當(dāng)下御筆一揮便準(zhǔn)了。

    這勞民傷財(cái)?shù)淖嗾蹖訉尤蝿?wù)分配下來，竟一股腦的盡是堆積到了漠北司馬的身上。白國舅打得一手好算盤，今年漠北的收成不好，若是再加上修建工事，分配徭役，那褚勁風(fēng)就算沒餓死，也要活活被扒下一層油脂。所以主要負(fù)責(zé)這次修建工事的南宮大人便向國舅建議著由身在北地微服出訪的太子出面，以儲君的身份親自向司馬傳達(dá)圣意。

    若是褚勁風(fēng)領(lǐng)了圣旨，那便閑話不提，只等日后看他的笑話。

    他向來注重北地民生，體恤百姓，倡導(dǎo)休養(yǎng)生息，還地于民，從來未曾橫征暴斂，這修筑工事又是限制著工期的，到時(shí)他一定不能完成，就可治褚勁風(fēng)的罪。就算是完成了任務(wù)，必然也是損耗民力甚多，百姓怨聲載道，就降低了立下赫赫戰(zhàn)功的司馬大人在朝堂和民間的聲望。

    要是褚勁風(fēng)吃了熊心豹膽，在儲君面前違抗圣命，就是藐視現(xiàn)在的儲君，未來的陛下。只翰林院的那些個快禿了毛的老筆頭便能將褚勁風(fēng)罵上個千秋萬代！再有戰(zhàn)事發(fā)生，一旦生變，他褚勁風(fēng)就是大楚天下的第一等罪人！

    所以沈如柏此來，便是向太子傳達(dá)了圣意之后，陪同太子立刻趕往軍營。

    方才他見那褚勁風(fēng)對待佳人冷淡，心中很是不以為然，只覺得若愚如今出落得很，竟是會主動關(guān)心人了，那伺候布菜的模樣是何等乖巧！再不似聊城那般的渾噩模樣，若是哪個男人得了這樣的不得可心疼愛？

    一時(shí)間，只覺得這褚勁風(fēng)暴殄天物，哪里配娶了他的若愚，竟是忘了自己以前對不住若愚的事情，只覺得若是自己必定會嬌寵著若愚，放在手心里都會怕摔了的。

    心下鄙薄著不知憐香惜玉的大司馬，看著若愚時(shí)，說話也分外地輕柔了些。

    若愚對他可沒什么好印象，當(dāng)下有些驚恐地一抿嘴，想了想，到底是有些長進(jìn)，沒有落荒而逃，依著禮節(jié)叫了一聲：“妹夫……你也安好……”

    這小嘴里輕輕柔柔的兩個字，便讓沈如柏的臉色為之一變。

    蘇秀是知道這里的隱情的，當(dāng)下忍著笑，向太子鞠禮后，便扶著小夫人上了馬車。

    這時(shí)已經(jīng)有人入營通稟了褚司馬，太子連同圣上的專差前來大營巡視。

    褚勁風(fēng)撂下碗筷，來帶大營門口，正看見自己的嬌妻與那沈如柏擦肩而過，而那沈如柏卻還在回望著若愚背影的一幕。當(dāng)下心內(nèi)便是極為不悅，不過太子此番亮明身份前來，必定是有要事，便自按捺下，請?zhí)拥热巳肓藸I帳。

    不提那軍營里的撓頭事情。若愚這一路也是意志消沉地回了司馬府。

    蘇秀自然是要出言寬慰，只說司馬大人身在軍營身不由己，還請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若愚也不答話，只是歸了府時(shí)，才發(fā)現(xiàn)jiejie若慧送了手信來，展開讀了讀，這才知道不光是沈如柏來了此地，那庶妹李璇竟然也是千里迢迢一路來了這漠北?？此乔樾?，可不是跟沈如柏一路來的，而是自己帶了丫鬟還有兩名仆役就這么一路來到了這里，徑直投奔到了她的府宅上去了。

    那李若慧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腸的。若是那李璇兒春風(fēng)得意，一副誥命夫人的派頭，就是帶著鳳冠霞帔，也會被大姐李若慧一路罵將出去。

    可那李璇兒如今卻是花顏憔悴，剛剛小產(chǎn)之后也沒有好好的將養(yǎng)，她先是從聊城去了京城，到了那兒才得知沈大人出了遠(yuǎn)門，不知何時(shí)是歸期。她一咬牙，竟然又從京城一路趕來了漠河城，這一路也不知吃了多少的苦頭，到了劉府時(shí)，竟然還發(fā)著高燒，只是混混沉沉地喃喃著“二姐，是小妹對不住你……”

    李若慧心不夠狠，沒法將這樣的病患攆出府去，只能命管家先給她送到別院里，收拾了一間房且讓她住下，又尋了郎中為她診脈抓藥。

    可是讓李璇兒這樣住在自己的家中也是不妥，這才寫信給李若愚，只問她可否詢問司馬，沈大人如今在哪個府宅落腳，也好讓他們夫妻團(tuán)聚。

    李若愚如今識字倒是不甚費(fèi)力，只是要理解大姐字里行間的意思要多花些功夫。一連看了幾遍，加上大姐以前說的話，便知道那沈如柏大約是不要她這庶妹了，所以她才剛失了孩兒便一路追趕著沈如柏，指望她回心轉(zhuǎn)意。

    此時(shí)已經(jīng)是夜幕低垂，院里沒有男人，所以若愚貪涼，只穿了及膝的綢褲，露著光潔的小腿，上身搭了件輕紗，露出粉色低胸的兜兒，只在靠胸的位置松松地系著帶子，就這么懶懶的披散著頭發(fā)，倒在葡萄架下的香草席榻上。

    此時(shí)葡萄架子上倒是垂掛起了青粒，隱匿在重重綠葉間，還需些時(shí)日才能泛紫。就著飛來飛去的螢火蟲的微光，她伸著纖細(xì)的胳膊取了一顆放入口里，竟是酸得使勁閉了眼，趕緊吐在了攏香伸過來的巾帕上，又接了杯甜茶漱口。

    “好好的，怎么想起來摘它，可是要澀掉了牙不成？”攏香便給她插嘴，便笑道。

    若愚無力地倒在枕榻上，伴著清涼的夜風(fēng)，一會想起大姐的府宅，一會又想起李璇兒這一路的苦楚，最后便是回轉(zhuǎn)到褚勁風(fēng)今日見自己送餐時(shí)的冷淡，沉默了半響道：“夫子教的詩句好有道理，‘昔日藤下分青果，今日君與何人嘗？’等著葡萄成熟時(shí)，我不在這，褚哥哥也是該與別人分食了……為何我們李家的姐妹，遇到的都是負(fù)心之人？”

    蘇秀與攏香面面相覷，實(shí)在是跟不上小夫人奔放的思緒，便該搖扇的搖扇，該切瓜的切瓜，各忙各的，也不接那話茬。

    “明日倒是要跟青兒講，也莫費(fèi)力的折銀錠子了，與其要收買祖宗費(fèi)力留住，還不如趁早些換個新的……攏香，你說要是褚哥哥不要我了，我是不是還可以在尋個新的嫁了？到時(shí)定要找個離家些的……身量也要小些……不然吃不消，可是又舍不得小涼她們……對了！讓她們也嫁到聊城好了，到時(shí)我們?nèi)杖兆靼?，豈不快活？”

    若愚一時(shí)這么想，似乎已經(jīng)是身在聊城，與母親弟弟團(tuán)聚，也可與小涼她們終日為伴了，白日的苦悶頓時(shí)一掃而空，高興地翹起了二郎腿，一只瑩白的小腳晃啊晃！

    只是她說得高興，竟然不知那院門里何時(shí)拐進(jìn)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她這別枝另?xiàng)迷绺募薜谋P算盡聽入了耳中。

    ☆、第 61 章

    當(dāng)司馬大人面無表情地步入小院子時(shí)，蘇秀與攏香也唬了一跳，心道小夫人方才天馬行空的癡人囈語有沒有被大人聽到？

    她們剛想起身施禮，卻見司馬揮了揮手，示意著她們下去，然后便悄無聲息的坐到了席榻前。

    若愚正在轉(zhuǎn)身閉眼，自然不知道身后以前換了人。只將身上的輕紗甩了，露出系著帶子光潔后背，翻身趴在席榻上道：“攏香，后背癢，給我撓撓?！?/br>
    褚勁風(fēng)的雙眼凝聚著風(fēng)霜，垂眸去看那光潔的的后背，在月光的映照下寸寸凝脂，引人忍不住想要觸碰……只是這凝脂肌膚下包裹的心竟然這般的不安分！

    他慢慢地抬起手指，在那光潔的后背上劃著圈，可那觸感豈能止癢，酥麻撩撥得若愚打了一個激靈，下一刻便翻轉(zhuǎn)了身來瞪大眼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兩個侍女已經(jīng)退將了出去。

    看著眼前冷峻的男人，若愚也不說話，只是爬起來踩著便鞋，準(zhǔn)備繞開那人進(jìn)屋，可是沒走幾步便一把被褚勁風(fēng)的鐵掌握住，輕輕那么一帶，便扯進(jìn)懷里。

    “這還沒有改嫁，怎的便不讓夫君碰了？”男人的話里兜著寒霜，貼著若愚柔嫩的耳廓說道。

    若愚被他弄得發(fā)癢，便微微一縮脖，癟了癟嘴，想起了一樣要緊的道：“若是我改嫁，可不可以帶走鸚鵡疾風(fēng)，還有你給我買的布老虎……唔……”

    話還沒說完，下一刻已經(jīng)是天旋地轉(zhuǎn)，自己被撂倒在席榻上，男人慢慢地解了自己身上的腰帶，然后一頭纏在了若愚那纖細(xì)的腳腕上，另一頭只往上一搭，便固定在了藤架子上。若愚被迫單腳吊著，只能用雙臂支撐著上半身，少女那姿勢別提是有多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