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貂絨里穿紅色包臀裙的那個？”趙湘擺擺手，“那就是一家辦公設備的推銷員，咱們公司的電腦，打印機之類的大型辦公設備，不都是薛總負責嗎？”

    “哦~”大家意味深長地笑了。

    黎千千吃完了一袋貓耳朵，成功從這些緋聞八卦里嗅出了一絲不尋常。

    “對了，你們部門那個李二柱怎么回事？我怎么聽說，她跟行政部那個方彥硯有事??？”

    吃瓜吃到自己的黎千千，側(cè)過臉，用手里的文件夾擋了擋臉。

    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這么個外號挺不錯的，最起碼大家都不知道真名，無論鬧出什么不堪的事，出了公司就誰也不認識她了。

    “人家不叫李二柱，叫黎千千?！壁w湘認真的糾正道。

    黎千千：……我謝謝您了。

    趙湘喝了口奶茶，突然壓低了聲音，氣氛變得神秘起來：“你們得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黎千千跟方彥硯傳緋聞有什么了不起的？公司雖然不允許辦公室戀情，但是兩個小實習生，也不是正式員工，誰會在意他們的事？他倆的緋聞為什么都傳到你們銷售部了？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趙湘的分析讓黎千千都產(chǎn)生了好奇，所有人想知道這其中有什么玄機。

    趙湘的聲音更低了，“說明他倆其中一個人擋了誰的道了。”

    眾人恍然大悟，連黎千千都悟了。

    就是說，她和方彥硯其中有個人得罪了人，所以故意被傳了緋聞，想要擠兌走他們。

    “得罪的誰?。俊?/br>
    這屆吃瓜群眾太好帶了，問的全是黎千千想知道的。

    “那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行政部的就是總裁辦的唄，別的部門跟他們兩個也沒有利益關系?！?/br>
    “不過我覺得，得罪人的肯定是黎千千，她這個人多狂你們都不知道，她新入職的第一天，我……”

    黎千千就知道，她不會放過貶損她的機會的，主動清了清嗓子站了出來，軟軟糯糯的聲音學著北城的方言：“呦，湘姐，聊著呢？”

    趙湘被嚇得一激靈，猛地回過頭，有賊心沒賊膽的樣子也挺丟人的。

    聽八卦的眾人雖然都沒見過黎千千，但看見趙湘的表情也都猜到了，紛紛散開些，但也沒走遠，還是關注著兩人的動向，可能想等一出熱鬧的打架。

    黎千千卻沒有遂了她們的期盼，親親熱熱地上前挽著趙湘的手腕，貼在她耳邊說：“不想讓人看笑話就跟我來。”

    黎千千帶她去了露臺。

    大廈每個奇數(shù)層都有個弧形露臺，擺放著綠植和防腐木質(zhì)長椅，給員工多提供了一個休息區(qū)。

    趙湘一路被拉倒了露臺上，被冷風一吹，身上的西服工裝就有點不抗風了，雙手抱胸心虛又警惕地看著她。

    黎千千也忍著冷意，氣定神閑地坐在了長椅上，掏出手機說：“剛剛你說的那些事，我都錄音了，關于我的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你猜薛總會不會那么好脾氣？”

    趙湘自然不知道她的虛實，以為她真的錄音了，牙齒一邊打著寒顫一邊說：“你，你想干什么？”

    “你幫我打聽到那個紅色包臀女銷售的電話和信息。還有薛總老婆的電話和住址?！?/br>
    趙湘擰眉看著她，不解地問：“你要她們的信息干什么？你還想替他老婆打抱不平??？別那么幼稚了小朋友?！?/br>
    “你剛剛不是說他公權私用，出軌女銷售，不該讓她老婆知道嗎？”

    趙湘習慣性的翻白眼，因為冷而翻得有些僵硬，像是眼抽筋。

    但是不妨礙她教育黎千千：“成功的男人哪有那么干凈的，他們有錢，老婆就能容忍，這就是錢的魅力?！?/br>
    這話黎千千雖然不茍同，但是也沒反駁她，反而是笑意盈盈地說：“你現(xiàn)在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勸你別說那么多廢話，幫我把事辦了，我把錄音給你刪除?！?/br>
    趙湘咬了咬直上下打架的牙，好像被凍清醒了，指了指她的手機說：“你說給我錄音就錄音?。课业寐犅犇闶遣皇钦娼o我錄音了?！?/br>
    當她傻嗎？

    黎千千笑得純良，把手機解鎖，是錄音界面，她按了停止鍵，保存轉(zhuǎn)發(fā)私密微博備份一條龍。

    “之前的確實沒錄，不過這次的錄了。抓緊時間辦事，給你兩天時間，否則這個錄音就會發(fā)到薛總的郵箱里。”

    黎千千站起了身，走到她身邊輕聲說：“我一個實習生無所謂，您的工作可不能丟啊?！?/br>
    說完，她開門進了樓里，冷熱一交替，打了個哆嗦。

    真冷啊。

    嘯風瑟瑟的露臺上，徒留心里更冷的趙湘，趨近于石化。

    ——

    黎千千在別的部門磨洋工，成功混到了下班。

    黃筱今天有事，她去替她上一節(jié)小班課。

    她怕葉承找她，一下班就跑出了公司，連卡都忘記打了。

    坐上了地鐵，黎千千才掏出手機擺弄了一會，發(fā)現(xiàn)有個好友申請，是趙湘。

    通過了申請，趙湘就甩過來一個微信名片和公司名字及姓名電話。

    她真的是打探消息小能手，真沒看錯她。

    【趙湘：這是那個女銷售的信息，他老婆的明天給你?！?/br>
    【趙湘：黎千千，你人不大，心眼兒倒是多，做jiejie的勸你一句，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你最好是信守承諾，不然jiejie混了這么多年職場，也不是吃素的?！?/br>
    【我還能再吃兩碗：好的湘姐，做meimei的也勸你一句，禍從口出。】

    黎千千輕笑了一聲，覺得趙湘快要被自己氣死了。

    她看著那個女銷售的信息，猶豫著應該怎么辦。

    她自然不是要替薛晉寧妻子打抱不平，她是覺得薛晉寧人品太差，有點同情那個被性|sao|擾了還不敢吱聲的單柔。

    而且薛晉寧跟女銷售絕對不只是桃色緋聞那么簡單。

    擁有購買全公司辦公設備的權利，不可能見色就忘了利。

    這種崗位水至清則無魚，但是前提是，不損害公司利益的情況下。

    也就是看薛晉寧能不能把握好這個度了。

    但是憑他的人品推斷，他應該把握不好。

    可她該怎么求證這件事呢？

    她貿(mào)然跟這個女銷售聯(lián)系肯定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還會打草驚蛇。

    黎千千思考不出問題答案時，就特別想吃東西。

    但是馬上還要練瑜伽了，也只能忍著。

    她下了地鐵，聞見了路邊攤的烤紅薯，咽了咽口水?，F(xiàn)在買了，練完瑜伽就涼了，她想吃熱乎的。

    于是偷偷拍了照發(fā)了微博，祈禱她下課后這個賣紅薯的大爺還沒收攤。

    她現(xiàn)在很少發(fā)朋友圈，各種關系的人太多太雜，已經(jīng)不是個記錄生活的好地方了。

    所以她注冊了微博，沒告訴任何認識的人，可以隨心所欲的發(fā)布內(nèi)容。

    發(fā)布完，她順便翻看了之前發(fā)的微博，除了今天僅自己可見的那個錄音，再往前就是跟大橙子的聊天截圖了。

    那晚她有點難過，就順手記錄了自己的難過。

    就是現(xiàn)在看著大橙子的那句不再聯(lián)系的話，心里還是一揪一揪的疼。

    她其實挺后悔跟他表白的，其實對他也還沒到特別喜歡，非要跟他談戀愛的地步，為什么那么沖動表白呢？

    都怪那晚的那個夢。

    但是歸根結(jié)底還是怪白天葉承的整蠱式表白，導致她胡思亂想，晚上做了那個夢。

    所以，還是怪葉承。

    找到了怨恨目標，黎千千對自己的自責放下了些，收起手機進了瑜伽館。

    這節(jié)瑜伽課的主題是肩頸舒展。

    黎千千以前偶爾會幫黃筱代課，學員普遍反映都不錯，喜歡黃筱課的學員們也會上黎千千的課，所以才敢讓她代課。

    “大臂帶動小臂從體側(cè)慢慢上舉，大臂盡量貼近耳根。”

    黎千千緩慢地分解著動作，本糯糯軟軟的嗓音再故意帶些氣音，聽起來特別舒服，像被暖陽照過的小溪潺潺流淌心間。

    “然后雙手翻轉(zhuǎn)，繃直大臂繃直小臂，要明顯感受到你們的肌rou在用力，不要讓肩頸部受力，要做到nirodha，梵語翻譯過來叫做控制，控制我們的手臂慢慢下落。好，再來一遍……”

    “黎千千，你給我滾出來！”

    突如其來的一聲厲呵打斷了寧謐祥和的課程。

    教室的門是被踹開的，門外幾個助教攔不住的黎鴛瘋子一樣沖進來，黎千千讓學員們都躲到一旁，她閃身擋在了前面，等著黎鴛。

    “黎千千！”黎鴛壓根不給她問話的機會，雙眼通紅地指著黎千千大吼大叫，“你要絕我后路是不是？你要我死是不是？”

    她猛地推倒了放在教室里的落地花瓶，緊接著，每個窗臺上的花盆都無一幸免，全部被她摔落在地上。

    黎千千保護著學員們出了教室。

    黎鴛一邊叫喊一邊打砸屋里的物品，直到再沒東西可砸了，她終于奔著黎千千走了過來。

    學員和助教們拉著黎千千往后躲，可她不躲。

    她不信黎鴛會一夜變成精神病，她做這些一定是有目的的。

    她猜，她是想逼她跟李卓美告狀，最好再動手跟她打一架，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所有過錯推給她。

    因為她正承受著沒法承受的責難。

    不過，這也都是她自己選擇的。

    果然，黎千千的不躲不閃，就那樣靜靜地站在門口反而讓黎鴛舉起的手落不下去了。

    她要是真打了黎千千她就變成沒理的那個了。

    黎鴛滿眼都充斥著費解，費解自己都這樣了，黎千千竟然還能沉得住氣？

    僵持之下，黎千千先平靜地開了口：“葉承那天的話讓你立的誓言完成不了，所以你就來找我的麻煩對嗎？”

    這句話成功將她的怒火轉(zhuǎn)為委屈，癟著嘴抽噎著：“葉承當眾說那話就是不讓我活！現(xiàn)在全家都在說，只有你能拯救黎家，可我才是黎家的親生女兒！我才是真正的大小姐！”

    她淚如雨下，哭得我見猶憐，“憑什么你奪走我的人生？我本來應該錦衣玉食長大的！我本可以學習好家世好有優(yōu)秀的男人追我，上學就開豪車，參加豪華晚宴，我本可以的！”

    世界上最讓人意難平的，就是“我本可以”。

    黎鴛顯然是把自己沉浸在受害者的身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