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嚇!”小二和黑袍男人均是一驚。 在那人說完,另外一個桌子的中年人,也賊兮兮的湊過來,道:“這事是真的,我也聽說了,說是沐云嶺那家伙,建了一個大宮殿,專門放他收藏的月經(jīng)布!” 中間人話音剛落,其他幾個桌的人也湊了過來,其中一個打扮花哨的婦人,也道:“我們家那口子是官差,我也聽說了,據(jù)說這沐云嶺啊,這些年根本就沒有退隱,只是改頭換面做了內(nèi)衣賊,專門偷女兒家的內(nèi)宅之物,弍子道長將他收在身邊,是為了讓他改邪歸正。” “那弍子道長真是好人啊?!毙《M臉崇拜道,除了黑衣人之外,其他的參與八卦的人,也同時點了點頭。 短短的一會兒時間,關(guān)于沐云嶺的謠言便傳遍了整個京都,閨閣女子們紛紛關(guān)閉家門,不再外出,并且將自己的內(nèi)衣牢牢的看管起來,一下子整個京城幾乎都沒了女人的身影,讓一群男人捶胸跌足,更加恨起沐云嶺,而有關(guān)他的各種污名,也變得更加豐富起來。 ……… 皇宮乾清殿自古以來便是皇帝的寢宮,朝云國女帝此時正緊閉著雙目如同睡著一般安靜的躺在明黃色的布料上休息,在她的床邊,坐著一個身材修長偏瘦的男人,他帶著發(fā)冠,身著帶著華麗暗紋的銀色袍子,正輕柔的抓住女帝的一只手臂,用絲帕輕輕擦拭著。 “督主,弍子道長帶人求見。” “讓他們進來吧。” 被稱為督主的,便被弍子口中那亂政的太監(jiān),在宮女退下之后,他便將女帝卷起的袖子放下,遮住那蒼白到毫無血色的皮膚,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拍了下女帝的手背,他皺了下眉,便拉開簾子走了出去,到外殿本來給陪夜宮女準備的軟凳上坐下,靜聽著凌亂的腳步聲越走越近。 除了弍子道長之外,沐云嶺和茗茶都是第一次進入皇宮的人,但茗茶一路上并沒有露出驚奇震撼的表情,畢竟她生活了三千年的家,比起眼前的皇宮更加富麗堂皇。而身邊的沐云嶺卻一改平時的死氣沉沉的,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倒是讓弍子道長有些例外,心里也有些安慰,就算是這樣的棺材臉,也是識大體的啊。 而沐云嶺則用眼睛的余光看著四周,欣慰的點點頭,很好,建筑蓋得都很對稱…… 就算面對的是權(quán)傾朝野的大太監(jiān),弍子道長也不掩眼中的鄙夷,帶著茗茶和沐云嶺兩人進入乾清殿,三人也不行禮,只有弍子稍微拱手道:“督主好久不見,我這次帶人來給陛下看病,還希望您能暫避一下?!彼敛谎陲椩捓锏囊馑?,明顯是覺得動手腳的便是面前的這個人。 被無端懷疑,那督主臉上并沒有任何惱色,只是淡淡笑道:“弍子道長做法,本督自然不敢打擾?!?/br> 剛走進門的茗茶原本還在疑惑面前這個高高瘦瘦,長相俊美的男人是誰,直到聽到弍子道長開口,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位,便是那亂政的太監(jiān)。 和印象中電視劇里那鶴發(fā)雞皮,擦胭脂抹粉的老妖怪不同,面前的這位總管太監(jiān)約莫只有20多歲,生的十分貌美,也沒有什么違和的女氣,倒是給人一種魔性的魅感。而更令茗茶吃驚的是,這位大太監(jiān)的身負龍氣,顯然應該是開國君王的命運,但那龍氣的根部卻被斬斷,生生偏離了命運。 也就是說,面前這個男人,若是沒有進宮成為太監(jiān)的話,那便是帝王之象,早晚會推翻如今的朝云國自立為王。但不知為何有人改了他的命數(shù),切斷了龍尾,將龍氣過度給了本來已經(jīng)茍延殘喘的國家,令其重新回歸盛世。 茗茶倒抽一口氣,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這個男人對女帝出手的原因就在正常不過。而她若是出手去救助這女帝,恐怕也成了逆天而行了…… 弍子道長很滿意那督主的識趣,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捅了捅發(fā)呆中的茗茶的胳膊,道:“道友,你快去給陛下看看吧。” 茗茶回過神來,為難的咬了咬下唇,點點頭道:“好吧,我先去看看?!敝荒芷矶\希望,千萬不是她想的那么湊巧好了。 第23章 朝云國女帝登基為帝的時候年僅16,她原本并不是這國家的第一繼承人,也并非是先皇最寵愛的女兒,但她卻是非常幸運的人。先皇太子因為暗中籠絡大臣結(jié)黨營私,過多干政而被貶為庶人,而皇子與繼后原本是青梅竹馬,被好色的先皇拆散后,兩人在秋闈的時候舍棄了一起,趁亂私奔。三皇子是個不學無術(shù)的草包,醉酒后和美人調(diào)笑父親被二哥帶了綠帽子,而被先皇賜了毒酒,而四皇子年歲太小,而先帝唯恐帝業(yè)無人繼承,將四皇子嚴加看管親自教導,結(jié)果生生讓四皇子因為過勞而死去。 在所有的皇子死的死貶的貶逃的逃之后,皇宮所剩下的只有兩位公主,但兩位公主皆是大門不出的內(nèi)向性子,所以皇帝從未考慮過讓兩人繼承大統(tǒng)。在先帝苦于后繼無人之時,自幼陪伴在先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總管像先皇進言了長公主的聰慧孝順,讓重病性命垂危,彌留之際的先帝大為感動,在賓天之前冊立陽昭長公主為儲公主。在先帝駕崩后,陽昭長公主武從蓉順利登基為帝御極天下,成為朝云國的第13位皇帝,也是第八位女帝。而她身邊自小伺候的小太監(jiān)嚴季則也代替了已經(jīng)年老的原兩廠總督,和同樣年邁的大內(nèi)總管一躍成為手握大權(quán)的九千歲。 作為一個太監(jiān),嚴季則手里的權(quán)利太多,明顯已經(jīng)超過了他內(nèi)侍該有的程度,但女帝卻對他信任有加,多年來恩寵不斷,依然讓他親自伺候自己的飲食起居,從不加他人之手。而雖然寵幸宦官,但女帝本人卻是一位勤政愛民的英明皇帝,從未因嚴季則而做下過什么錯事,因此就算看不慣,也沒有太多言官去干涉女帝的選擇。但這次,女帝莫名其妙昏迷不醒,百姓們不知道,但百官都知道這件事絕對和那位手握高權(quán)的太監(jiān)總管有關(guān),但自女帝昏睡之后,朝政便被嚴季則把持在手中,饒是知道,大臣們也有心無力。 一邊回想著弍子道士在路上為她科普的事情,茗茶跟在嚴督主的身后走進女帝的臥房,出乎意料的是,比起皇宮的奢華,這間屋子卻出乎意外的簡樸,除了龍床之外,便只有一架裝滿了書籍的書架,還有擺放著筆墨紙硯的書桌。茗茶望向女帝那被淺黃色輕紗遮擋住的床鋪,一眼便看到床頭小桌上那沒有看完的奏折。 她真的是一位,非常勤勞的皇帝。 走進內(nèi)室之后,弍子道長見嚴季則還呆在屋里,當下?lián)]動拂塵,指著大門道:“現(xiàn)在我們要施法喚醒陛下,有勞督主您出去一下了?!?/br> 嚴季則抿唇淺笑,視線落在一身舊衣的沐云嶺身上,而后者察覺到對方的目光,同樣毫不示弱的看了回去。兩個氣場很大的男人互相目視著對方,首先感覺到壓力的就是弍子,他伸手拽了拽盯著龍床發(fā)呆的茗茶,小聲道:“道友啊,你別發(fā)呆啊,這事可都在你身上呢?!?/br> 茗茶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后面的兩個男人,開口道:“沐云嶺,我要給陛下治病,你和…督主暫請回避,在這里不合適?!?/br> 聽到茗茶的話,沐云嶺沒有再給嚴季則一個目光,下一秒便轉(zhuǎn)身走出這間雖然華美但卻讓他感覺些煩悶的屋子。而嚴季則對著茗茶小鞠一躬,道:“有勞姑娘了?!闭f完,他再次深深凝望了那被紗帳擋住的人兒一眼,才回過身去。只是在他轉(zhuǎn)頭的一瞬間,原本的淺笑便被冰冷取代,目光也驀然陰冷下來,給了在屋里面伺候的侍女們一個不帶任何感情的目光,見她們誠惶誠恐的點頭之后,才繃著臉離開了房間,而那修長的手指,從頭到尾都狠狠地插入掌心之中,從未松開過。 在兩個男人離開后,弍子道長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氣,擦擦汗道:“明明是個閹人,居然有那么大的氣場?!?/br> “那可不是普通的…唔,太監(jiān)啊?!庇姓纨埫\的太監(jiān),大概從古至今也只此一人吧?;赝驈p子詢問的目光,茗茶無奈的撇了下嘴角,卻不能給他解釋什么,這種話說出去的話,在這群從小被灌輸皇權(quán)不可侵犯的人眼中,那就是大逆不道啊。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嚴季則給她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卻說不出有哪點不對。 嘆了口氣,茗茶提著裙子走到女帝的床榻前,兩邊的宮女自然而然的拉開紗帳,露出在沉睡中的恬靜女子。 她并不是特別美貌,但五官柔和,給人一種暖心的感覺。雖是一國之主,但卻沒有電視劇中武則天般君臨天下的英氣,反而就像個普通人家的女子,而且似是性格溫婉恬靜。在這一刻,茗茶才意識到,高高在上的女帝也是女人,她們并不需要去學男人的樣子,不用刻意端著臉子,只要保持自己原來的個性就行了。 就算知道她醒不來,茗茶卻還是放輕了步子,她跪蹲在床邊,伸手搭在女帝纖細的手腕上,將一律靈氣探入女帝的身體中,閉目控制著那股靈氣在她的身體里面流竄。見到茗茶的動作,邊角一個小侍女悄悄的溜出了門,又迅速的回來站回了原來的位置。 而在外面,嚴季則兩手背在身后遙望著天空,不時有小太監(jiān)上前告訴他屋里面發(fā)生的事情,而嚴季則本人則一直是保持著云淡風輕的表情,目光平靜的望著蔚藍的天空。在前方,是仿佛連接著天際的寬闊大道,他還記得在幼年的時候,那個小小的女孩笑得傻傻的,不顧宮人的阻攔和其他皇子公主們鄙夷的目光牽著他的手跑過。在這大大的華麗牢籠之中,兩個人相攜走便了所有能去的地方,從小到大…… 為了能不讓這籠子永遠成為她的束縛,他拜大太監(jiān)為義父,掌握了他的軟肋之后,逐漸接手了他的勢力。并且在暗中慫恿那位太監(jiān)在先帝面前挑唆,設計廢了太子和幾位皇子。而在先帝臨終之前,其實長公主除了去探望一次之外什么都沒有做,但他卻讓老太監(jiān)在先帝性命垂危中說盡了長公主的好話,讓她順利登基為帝。于是這莫大的宮殿不再是牢籠,而變成了她的家。但同樣她也永遠不能離開這座皇宮,無法去過她向往的平凡生活,遇不到可能會令她心儀的男人。 朝堂之上的大臣皆是鶴發(fā)雞皮的老頭或是禿頭將軍肚,難得有個青年也長的不符合人類審美。而這宮里面的侍衛(wèi)全都是他精挑細選,不僅是出身低賤,長相也比不上他……在多方籌劃之下,女帝所見過最好看的男子莫過于他。或許也因此,她從未考慮過選后納郎,一直和他這個半殘之人一起。 睜開眼睛,嚴季則松開背在身后的手,收斂起一身力氣,臉上又帶上了習慣的假笑。他側(cè)臉望向旁邊,只見沐云嶺抱著劍依在乾清殿的柱子上,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擾的冷氣。而幾乎在同時,沐云嶺也站直了身子,將劍放下,轉(zhuǎn)頭望向后方,身上那排外的氣場,也似有了一絲松動。 “沐云嶺!” 茗茶一改進入女帝臥室前的凝重,滿臉笑容的跑了出來,蹦蹦跳跳的停在沐云嶺身邊。而后者只是低頭看了她一邊,像是在詢問,卻沒有出聲。 心情甚好的笑笑,茗茶伸手扯了扯沐云嶺的袖子,道:“這下子去仙門有望了哦。” 沐云嶺眼睛一亮,剛要開口。另一邊的嚴季則便搶先一步道:“姑娘,陛下她……” 茗茶點點頭,看向嚴季則的目光已經(jīng)沒了困惑和戒備,笑容滿面道:“我能治,但是還要再委屈女帝幾日,我要借用她體內(nèi)的魔蠱找到施術(shù)者,絕了后患之后才能為她解蠱?!奔热皇悄尴率?,那她為女帝治療,就不算是逆天而行了,除掉魔修,還能積攢些功德。 “蠱?”嚴季則渾身的氣質(zhì)一變,嘴角危險的抿起。 而茗茶只覺得周身一寒,打了個冷顫后躲到了沐云嶺身后,道:“雖然是蠱,但并不是凡人用的那種,而是魔修以自身的邪氣滋養(yǎng)而成的一種形似是蟲子的分身。這魔修的道行不高,大概也只有練氣巔峰的修為,我可以除掉,但怕會打草驚蛇,還是先用那蠱找出他的位置擒住他比較好。” 不管如何,有了希望就已經(jīng)足夠了啊。嚴季則的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動著,他抬起雙手,對著茗茶施禮道:“多謝姑娘!” “這倒是不用,本來除魔就是我們作為修士的責任?!避柽B忙躲開他的禮,在她心中,這個人就算是沒有登基,但依然也是真命天子。只是,見他的喜悅不是作假,茗茶忍不住問道:“你可知…后悔嗎?” 他本應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卻入宮成了被人歧視的太監(ji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