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三千年被保護過度的生活早就讓茗茶習(xí)慣了寂寞,就算是自己一個人呆在屋子里面也不會煩躁,倒是功德團子們自己從茗茶的身體中分離出來,一堆圓團團在這件古樸的臥室中搗蛋,將床帳撕成一條條的,還在沐云嶺臉上畫了烏龜?;蛟S是每次被倒霉都和沐云嶺有關(guān),不知何時團子們組成了討厭沐云嶺的統(tǒng)一戰(zhàn)線,若沒有茗茶的阻攔,動不動就將昏睡的他當(dāng)做墊子踩來踩去。 未免團子們找機會欺負(fù)病人,茗茶干脆在床邊鋪了個毯子,就依偎著床幫看書,困倦了就依著睡一會兒。 在茗茶剛閉上眼睛后不久,靜靜躺在床上的沐云嶺卻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剛睜開的眸子沒有焦距,虹膜上還有淡淡的紅色流光。隨著他的清醒,沐云嶺丹田的靈氣漩渦也迅速的旋轉(zhuǎn)起來,國師府殘留著的魔氣被一點點的吸納入沐云嶺的身體之中,隨后逐漸與他自身的靈氣融合在一起。隨著魔氣的進入,沐云嶺體內(nèi)的靈氣更加凝實了一些,這時他的雙目才恢復(fù)了神采?;剡^神后,沐云嶺第一個反應(yīng)是四周陌生的環(huán)境,他迅速的坐了起來,戒備的崩著身子。 就在這時,正依著床邊睡的香甜的茗茶進入他的視線之中,沐云嶺呼吸一窒,往后退了退,身體卻放松了下來。他低頭凝視著她的睡顏,視線落在那張臉上,無論是長相還是氣質(zhì),茗茶和他仿佛都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就算她在他身邊,也沒有任何靠近的真實感。 沐云嶺將視線收回,繞過睡在邊上的茗茶,起身下了床。但就算他小心翼翼的,淺眠的茗茶還是被打擾了好夢。 被吵醒的茗茶迷茫的揉揉眼睛,抬眼就看到已經(jīng)空空的床鋪,她飛快的伸出手摸了摸還留有體溫的被窩。連忙起身追了出去,而此時的沐云嶺已經(jīng)走到了院子里面,外面的侍從和奴仆看到他出現(xiàn),均停下了動作,表情怪異。 這是怎么回事,莫非沐云嶺又走火入魔了?! 茗茶連忙跑過去,喊道:”沐云嶺!“ 站在前方的男人聽到喊聲回過頭,這下子,連茗茶也停下腳步,愣在原地。 沐云嶺的雙目漆黑,已經(jīng)沒了先前的暴斂殺氣。 可是……卻有兩只栩栩如生的烏龜,被畫在雙頰之上。 第29章 沐云嶺此時還不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見仆役和茗茶的眼神都很古怪,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破舊但是整齊的衣服,伸手碰了碰頭發(fā),卻沒有找到一絲不妥之處。對茗茶投以疑惑的目光,而她尷尬的咳了下,伸手揉了揉鼻子下面,先是哼哼了兩聲,隨后為難的走上前去,迎上沐云嶺那疑惑的眼神,她伸出手擦了擦他的臉道:“那、那個…你臉上的傷,我?guī)湍闳サ?!”說完她踮起腳尖迅速的擦掉沐云嶺臉頰上的誤會,順便將他嘴角處那兩個明顯的牙印也一起治愈。 感覺到嘴角處有一絲溫?zé)幔逶茙X這才想到他那里確實是有傷痕,也沒有往別處多想。只是屬于女性的手掌輕輕地擦拭著的他的臉頰,淡淡的芳香隨著她的動作流竄入他的鼻腔之中,讓從未和女子如此親近過的沐云嶺有些出神,他垂下眸子,視線落在帶著一絲尷尬為他擦臉的茗茶身上,目光不小心掃過因為仰頭而凸起的衣領(lǐng),和里面若隱若現(xiàn)的褻衣,呼吸一窒,他匆忙的移開視線。 茗茶并沒有意識到這點,只是見沐云嶺并沒有起疑,才松口氣催促道:“我們?nèi)フ覈鴰煱?,然后一起去和皇帝陛下辭行,我們還是早些去仙門比較好?!彼沧⒁獾搅算逶茙X一直無法沖擊筑基,怕正是因為這里的靈氣有限導(dǎo)致,去了身處靈脈的仙門,也對修行有益。 “國師?”昏迷過去的沐云嶺還不知道后面發(fā)生的事,問道:“弍子的師父?”那個家伙不是并不在朝云嗎? “對啊,其實國師道長一直都在假山里面呢,只是礙于陛下的安危不敢妄動。他……”茗茶頓了頓,想想逆天改命終歸不好,便故意跳過,直接道:“他其實也是一名筑基期的修士,因為故友的相托而一直守著朝云,如今他已經(jīng)三百多歲,再不進階的話大限將到,再者也已經(jīng)完成了對好友的承諾,所以便打算和我們一起前往修仙界。” 后面的話沐云嶺并沒有聽清楚,中間茗茶那刻意隱瞞的停頓讓他有些許別扭,便沒有接話,只是繃著臉跟在茗茶身邊。 察覺到身邊人那若有若無的寒意,茗茶困惑的皺眉,她好像也沒說什么吧,為什么會忽然生氣? 當(dāng)兩人走到國師府前院的時候,穿著一身素樸道士裝的弍子正盤腿坐在草地上打坐,而國師站在不遠(yuǎn)處,拿著園藝壺一邊緩慢的行走一邊給前庭的花草澆水,漆黑的長發(fā)只是隨意的縷起一邊,長長的袖擺隨著他的動作而翩翩飛起,像是位行走云間的仙人。茗茶在看到那只在現(xiàn)代見過的園藝壺的時表情有瞬間的改變,但很快又緩了下來,如今的這里已經(jīng)不是地球,古代也并非是她熟悉的那些,就算是著裝類似,但也不一定全部相像,再者園藝壺也并非是什么難以發(fā)明出來的東西。 遠(yuǎn)遠(yuǎn)地給茗茶和沐云嶺施了一禮,國師沒有朝他們走過來,而是繼續(xù)信步閑談的為花草澆水。注意到弍子正在打坐,唯恐打擾到他,茗茶和沐云嶺也沒有出聲,只是悄然站在一邊。 國師拿著園藝壺慢悠悠的一路澆水饒了半個院子走到弍子身邊,見弟子正全神貫注的修煉,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后抬起園藝壺噴了弍子一腦袋水…… “……”茗茶和沐云嶺一起愣住。 “噗噗噗!”被忽然打斷了冥想、澆了一臉?biāo)膹p子哼出不小心噴到鼻子里的水,用袖子粗魯?shù)牟亮瞬聊?,他怒氣沖沖的抬起頭來,看到自家笑瞇瞇的師父,當(dāng)下所有的怒火都熄了下來,哭喪著臉道:“師父…您……不是說好了要徒兒安靜打坐的嗎?!” “是啊徒兒,為師這是在考驗?zāi)??!眹鴰熒焓謸崦讼聫p子的頭發(fā),安撫道:“你看,僅僅只是這壺水就能將你從冥想中帶出來,說明你并沒有真正全神貫注,尚有意識在注意外力。當(dāng)你真正進入無我境界的時候,任是外面天塌地陷,也無法打擾到你的冥想才是?!?/br> 聽到師父的話,弍子的表情從憤怒轉(zhuǎn)變成深思到愧疚,他低下頭,滿懷敬意的鞠了一躬,道:“師父教訓(xùn)的是,是徒兒愚鈍辜負(fù)了師父您的教誨,連這也沒有摸透?!彪m然師父他平時一直很怪,但在教導(dǎo)他這方面從未開過玩笑,一直很是嚴(yán)苛。 “無事,你知錯便好?!闭f完他拿起園藝壺,在重新閉目打坐的弍子腦袋上澆來澆去…… 待到一壺水盡數(shù)澆完,國師才遺憾的搖搖頭,對閉目的弍子道:“為師這就要向陛下辭行,往后將再不踏入朝云一步,從今日起,你便是這朝云的國師。這朝云,為師便托付與你了。” 打坐入定的弍子正沉醉冥想之中,并沒有聽到國師的交代。 最后看了眼被自己一手帶大的徒兒,國師嘆了口氣,道:“你我的師徒緣分已盡,到最后,再讓為師為你做一件事吧?!闭f完,他對著管家招招手,道:“我這徒弟自小錦衣玉食長大,從未吃過多少苦頭。這樣對他的修行無益,沒有入世又何來出世……” 國師那感傷的話,令四周的仆役們都感動的紅了眼睛,連茗茶都有些動容。 國師慈愛的看了眼弍子,對管家交代道:“你將這國師府中所有的仆從解散,這府邸內(nèi)的貴重物品均換做銀兩,一部分你們分了,另一部分……交給圣上處置吧。我聽聞南羽大水,興許能幫上災(zāi)民一把?!?/br> 管家滿臉感動,帶著一群仆人跪地給國師送行。等到三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他們才起了身,滿臉淚光道:“國師真是悲天憫人,連臨走時都不忘百姓?!?/br> 其后,在弍子從冥想中清醒過來的時候,便發(fā)現(xiàn)整個國師府已經(jīng)空空如也,仆從散去,錢銀上繳,連廚房,都沒米下炊……留下來的,只有在修繕后院的工人,和尚未繳納的修繕費用…… 第30章 這是茗茶第二次來乾清殿,雖然女帝已經(jīng)清醒過來,但是這富麗堂皇宮殿的侍女和侍衛(wèi)卻變得比上次要少很多,到內(nèi)殿的時候,甚至是完全沒了外人,附近僅僅只有嚴(yán)季哲站在女皇的桌前輕輕晃動手臂,一邊研磨一邊打量著批閱奏折的女皇。御桌上堆積的奏折足有十多疊之多,豎看仿佛是將奮筆疾書的皇帝陛下淹沒,當(dāng)茗茶跟在國師身后如入無人之境的走進宮殿中的時候,嚴(yán)季哲正弓著身子,用手絹擦去女帝額頭上布滿的細(xì)密汗珠。見到國師帶人進來,他只是稍微一抬眼,便退步到女皇身后低著頭沉默不語,像個普通的太監(jiān)。 國師笑瞇瞇的走了進來,一甩被隨便拖了一路的拂塵,微躬下身子道:“陛下?!?/br> “國師,您來了啊……”朝云女帝從奏折中抬起頭來,臉上的露出欣喜的表情,只是隨后那笑容一窒,攥緊了手中的長毛筆道:“國師,是來道別的嗎?” “陛下圣明,還勞陛下開啟法陣,送貧道一程?!本烤故亲约阂皇謳Т蟮暮⒆?,國師那永遠(yuǎn)一片寡淡表情的臉上也露出些惆悵,他視線一轉(zhuǎn),落在后方的嚴(yán)季哲身上,見他低眉垂眼的站在后方,歉疚的嘆息了一聲。此生,他最虧欠的就是這個人了。 女帝放下手中尚只批閱了一半的奏折,起身走到國師面前,盈盈一禮道:“國父?!?/br> “陛下請起,貧道當(dāng)不得。”國師抬手虛接了下,卻沒有避開女帝的一禮。 “沒有人比您更當(dāng)?shù)钠饑敢辉~,無論是對國還是對朕,您都當(dāng)之無愧?!本拖鹊勰莻€掉智的樣子,朝云沒有垮掉,完全是國師的功勞。女帝對國師說完,便又走到茗茶和沐云嶺面前,道:“多謝暮仙師和沐仙師的救命之恩?!彼齼墒止捌鹛в陬^上,對著兩人行了個大禮。 “陛下請起,除魔本來便是修士的職責(zé),而且我們也是有事相托,您不必客氣?!避柽B忙將扶起女帝,而沐云嶺至始至終都不發(fā)一語,只是視線偶爾落在茗茶身上。 感覺到女帝對國師的不舍,原本只是當(dāng)壁花存在的嚴(yán)季哲忽然上前一步,道:“通往仙門的傳送陣得是正午十分方能啟動,國師和兩位仙師不妨準(zhǔn)備一下,用過午飯后陛下在開啟傳送陣不遲?!本嚯x正午尚早,陛下還能和國師多說上幾句話,畢竟這一別,大概此生都不會相見了。 聽到嚴(yán)季哲的話,女帝的面上一喜,期待的看著國師。雖然知道這明顯是借口,但國師對于生活了三百多年的朝云也有不舍,便點了點頭。而茗茶和沐云嶺也留了下來,他們中一個是身懷空間法器不需要整理行李,而另一個則是一貧如洗,兩件換洗衣服還破了一件,除了手上用布條綁起的寶劍,也沒什么要帶的東西。 說是設(shè)宴,但事實上女帝和國師都沒吃下什么東西,而茗茶更是只能對著山珍海味發(fā)呆,到最后整桌美味佳肴全都進了沐云嶺的肚子,看的在一邊伺候的侍女們目瞪口呆。 飯后,女帝雙目泛紅的送三人到了御花園正中的空地,而三人時隔幾日再次來到御花園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此地已經(jīng)完全是舊貌換新顏。那些名貴的花兒們?nèi)勘灰浦驳搅送鈬?,原本栽種它們的地方變成了剛剛翻好的土地。國師詢問的看向雙目微腫的皇帝,而后者表情不變,一臉淡定的道:“這些花草無用,只是觀賞罷了,白占了大片的土地,朕命人種了些實用的蔬菜,日后就不用擔(dān)心小嚴(yán)子動不動開口要朕選后了。只是可惜,國師看不到瓜果成熟的時候,不然朕也要送你幾斤嘗鮮?!迸垡荒樛锵?,而嚴(yán)季哲的表情卻非常難看。 “選后?”國師稀奇的重復(fù)了一邊,古怪的看向身后臉色很差的嚴(yán)季哲,這家伙平時見他與陛下親近都是一副死人臉,還經(jīng)常給他家徒兒小鞋穿,怎么可能會愿意陛下成親。國師琢磨了一秒,隨即問道:“是什么瓜果?” “黃瓜啊、玉米啊、絲瓜啊、茄子啊……”女帝掰著手指一個個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