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 這森林似乎像看不到盡頭一樣,無論沐云嶺背著茗茶走了多久,都仿佛還在原地的打轉(zhuǎn),他跳到一處高高的樹冠上,遙望著遠(yuǎn)方,只看到一片綠蔥蔥無盡頭的景象,半點炊煙不見。沐云嶺見狀抬腳踏上天空,手微微往懷里一攏,便讓昏睡的茗茶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熱度源源不斷的傳送到她的身上,但茗茶的身體依然是冷冰冰的,他輕聲喊了她數(shù)遍,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原本以為用飛的應(yīng)該很快就可以離開森林,但沐云嶺在空中飄蕩了許久,都沒有望到盡頭,而詭異的是,他的耳邊不斷的傳來海水的呼嘯聲,可是舉目望去下面是叢林上面是藍(lán)天,而四周目及均為綠浪,聞其聲,卻不見水的影子。眼見著太陽似乎又要落了下來,上空也變得森冷,沐云嶺只能從空中落下,隨后又抬腳踹掉一只蘑菇的菌冠,將茗茶放在上面。此時全心全意都放在茗茶身上的他并沒有注意到,這旁邊其他蘑菇們還顫抖恐懼的身體。 想到夜晚的露水,沐云嶺可以不在乎,卻不能讓茗茶受苦,他四處走動一番,隨腳踹下幾個菌冠,將它們排列在一起,幾個光禿禿只剩下菌柄的蘑菇一起暗中噴淚。沐云嶺卻沒看到這些,他又砍斷了一些樹干,將它們搭成三角,隨后用一層層又厚又大的葉子將三角蓋上,形成一個簡陋的帳篷,然后將剛才砍掉的小樹枝用法力蒸發(fā)掉水分丟在一邊,使用當(dāng)初在朝云的時候茗茶交給他的一些火系法術(shù),點起來篝火。接著,他感覺到這臨時的帳篷有些難以忍受的別扭感,他舉目看去,便見上面鋪著的樹葉一大一小極不對稱,他擰起眉毛,又扯了一塊和另一邊同樣大小葉子重新鋪上。 這樣子就順眼多了…… 沐云嶺轉(zhuǎn)身進(jìn)入帳篷,而在他背過身的同時,那顆慘遭□□的大樹忽然彎下樹干,隨后兩邊的樹枝猛然遮住自己被撕掉樹葉的地方,隨后它嗷的一聲,哭哭啼啼的在其他樹捂著嘴巴的竊竊私語著哭著跑掉了。世代良樹,木世清白,招誰惹誰了…… 這次的動作這么大,沐云嶺自然不會沒有察覺,但修仙界也有這種有了靈智的山精樹怪,因此他并沒有太大驚訝,反正對方也沒有殺意。如今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必須收斂起來,不然怕是會連累茗茶。 正思索著,忽然上空傳來鳥兒的叫聲,他抬頭看去,便見長著一雙鋼鐵翅膀的鳥mama正站在樹梢,將捕獲的一條三米長的蚯蚓塞入小鳥們的嘴里。本來還蔫巴巴的小鳥們忽然有了精神,揮舞著同樣是鋼鐵般材質(zhì)的翅膀,將那蚯蚓分成幾節(jié)吞噬。 沐云嶺見狀若有所思,他轉(zhuǎn)頭看了眼仍然昏睡不醒的茗茶,心想是否要給她一點吃的補充元氣??墒瞧胀ǖ氖澄飼p害她的修為,而他又沒有功德修士可以溝通萬物的能力,恐怕真喂了她食物,反而會害了她。 沐云嶺有些挫敗,他發(fā)現(xiàn)茗茶一次次的更改了他的命數(shù),但是他在關(guān)鍵時刻,卻無法為她做任何事情。有時候他甚至是會想,是不是因為自己,才害的茗茶屢遭磨難……而且根據(jù)他得到的那些殘破的記憶,和另一個自己的敘述,千萬年的他,曾經(jīng)似乎還站在和茗茶的相反面。那是不是又因為自己,才害她不斷輪回呢……但兩人都是輪回?zé)o數(shù)次,這種必然不會是巧合,肯定有所聯(lián)系。 搖搖頭,沐云嶺不在繼續(xù)糾結(jié)這個,他在茗茶的帳篷外圍繪制了個結(jié)界,隨后身影沒入?yún)擦种?,他不敢距離茗茶太遠(yuǎn),只在這片范圍內(nèi)尋找了一圈,在這個資源充沛的森林里,他很快發(fā)現(xiàn)了獵物。在一顆長滿了銀光閃閃的鋼釘?shù)乃蓸湎旅?,一只長著劍齒虎般牙齒的松樹啃食著一顆類似心臟的果實,鮮紅的汁液順著它的口腔流淌了一地,味道不是腥咸,卻是甜美的蜜桃味道。它張口吃掉最后一塊心臟果子,并且吸了吸從心臟果中抽搐的如同氣管般的東西,隨后才拍了拍鼓起來的肚子想要離開。 可是,就在它抬腳的瞬間,一股強烈的沖力從上空襲來,直接將它打飛出去,那可憐的劍齒松鼠跌落在松樹上,頓時被鋼釘樹葉在身上穿透了無數(shù)個窟窿。沐云嶺在從空中降落的時候順便拽著松鼠的尾巴將它拉扯下來,隨手扔到地上,用長劍指著它道:“你……”他到口的話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但很快又下定決心道:“你愿不愿意被我們吃掉?!痹捯徽f出口,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只是不知道平時茗茶究竟是如何和那些樹木交流的。 劍齒松鼠愣了下,瞪大眼睛似乎像看傻瓜一樣盯著沐云嶺,它雖然什么都沒說,但已經(jīng)生動的表現(xiàn)出對沐云嶺的鄙視。從來沒有見過這么挫的rou食動物…… 沐云嶺有些微怒,他手中的古樸黑劍涌出淡淡的黑氣,再問一次道:“說!” 在看仔細(xì)那長劍和劍上所醞出的黑氣時,那本來還一臉不屑的劍齒松鼠忽然拖著滿是鮮血的身體跳躍起來,它瞪圓了眼睛,滿是期待的聳動的鼻頭,隨后像是確認(rèn)了什么一樣,道:“當(dāng)然!若是能給您一點幫助,我鼠族愿意獻(xiàn)出一切,包括靈魂和血rou!偉大的帝君!” 沐云嶺握劍的手一緊,他似乎又靠近了千萬年前的真相一步。面對這個重大的情報,他選擇…… ——毫不猶豫的一劍刺穿了對面松鼠的心臟,然后隨手撕下一片樹葉包裹起來,打算找點水源處理松鼠rou。 在沐云嶺轉(zhuǎn)身的一瞬間,那第三次被他撕掉樹葉的樹嗷的一聲再次用樹枝捂住禿掉的地方哭著跑掉了。為什么無論它躲到哪里,都免不了被撕葉子的命運,簡直是欺樹太甚…… 而沐云嶺,似乎遠(yuǎn)遠(yuǎn)聽到樹精們竊竊私語的聲音: [看,那個男樹下面居然沒葉!好下流!] 招誰惹誰了…… 第12章 .25 當(dāng)茗茶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蒙蒙亮的清晨,因為太陽還沒有升起,外面的天空被微露的朝霞染成詭異的藍(lán)紫色,林間的蟲兒低鳴清唱,引得鳥兒們鋪展著翅膀在樹間飛來飛去。一夜累積的露水順著葉子的弧線滴答落下,風(fēng)透過縫隙進(jìn)入臨時的木屋,在夾縫里唱著詭異曲調(diào)的歌謠,伴隨著那水滴落下的滴答聲,更顯得如鬼魅在行走。茗茶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清醒過來,渾濁的大腦還沒來得及清醒,便被這恐怖的聲音嚇得連忙坐起來,隨后才慢一拍的逐漸看清楚四周的一切。 她抓緊自己的袖子,小心翼翼的窺視著四周,等到大腦完全清明,才忽然想到自己乃是修士,根本沒必要怕什么鬼怪。茗茶小小的嘆息了一聲,將手放在自己躺著的軟墊上,掌心觸及的是有些微潤綿軟的感覺,她低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身下的居然是一個巨大的蘑菇傘,此時還因為她長時間的睡壓,而出現(xiàn)半個人形的坑洞。 “不是…朝云嗎?”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朝云出現(xiàn)異象的時刻,只記得當(dāng)時感覺到一股難忍的壓力,便在瞬間失去了意識。 想到這點,茗茶連忙從大蘑菇上跳下來,而四肢傳來的酸軟感覺,又讓她直直的跌落回床上。這種骨節(jié)酸痛又無力的感覺,很像是前世睡過頭后的后遺癥,而自從修仙之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體會過這般無力,如今身體忽然出現(xiàn)rou體凡胎時的狀態(tài),讓她有些懷念的愣神,但隨后又開始惶恐起來。她抬手碰了下身上的空間法器,卻發(fā)現(xiàn)它們沒有任何一個給她回應(yīng),她又對著冷冰冰的木屋使用了一個保暖的法術(shù),但對面卻什么都沒有出現(xiàn)。她嘗試性的調(diào)動神識窺探丹田,卻發(fā)現(xiàn)她體內(nèi)小小的元嬰和所有的靈氣都像是被封印了一般靜止起來,無論如何都流動不成。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她的靈力還被封印了起來,這種現(xiàn)狀讓她有些恐慌。茗茶掙扎著扶著一邊的木頭站起身來,正要往外面走去,便看到那灰蒙蒙的林子中出現(xiàn)了一個模糊的身影。茗茶連忙屏住呼吸躲到后面偷窺,等那影子徹底清晰時,茗茶才發(fā)現(xiàn)是沐云嶺,也虛脫的依著木頭松了口氣。 沐云嶺的手里提著一大塊處理好的rou,后面的包裹里裝著厚重的獸皮,遠(yuǎn)遠(yuǎn)地見到茗茶醒了過來,他連忙將東西放在門外便走了過去,道:“茗茶,醒過來了,感覺如何?” 紫色的朝霞和微亮的天空透過木屋的縫隙將光芒投射進(jìn)來,淺紫色的光暈讓茗茶那張蒼白的臉顯得更為虛弱了些。在見到沐云嶺,意識到自己并非孤立無援之后,茗茶漸漸放松下來,乖乖的被沐云嶺扶著坐到大塊大蘑菇上面,然后才問道:“云嶺,我們現(xiàn)在在哪里?掌門他們還好嗎?先前是怎么回事?” “具體我并不清楚,只是我們掉進(jìn)了空間的縫隙,醒來后便已經(jīng)在這林中了。”和茗茶相觸的皮膚感覺到對方身上的冰涼,沐云嶺一邊解釋一邊伸手脫掉自己的衣服,然后兩個手展開外衣將她整個人細(xì)致的裹了起來,見茗茶抗拒,又道:“我有靈力護(hù)體,并不畏寒。” 聽到這話,茗茶才放棄了抵抗,她也確實是蠻冷的。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燒些熱水?!?/br> 沐云嶺說完便走了出去,順便將鋪在木屋外面的大葉子又整理一番,將原本還暴露的縫隙完完全全的閉合,把外面依然森冷的寒風(fēng)牢牢地阻隔在外面。沐云嶺走后,茗茶再次變成只有一個人呆在簡陋的木屋里面,但她的心情卻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半趴在蘑菇上面,茗茶靠近一片樹葉,小心的伸手掀開一條細(xì)細(xì)的縫隙。外面的沐云嶺單膝跪在地上,正堆著燒火的木堆,橙紅色的火光隨著外面的風(fēng)流搖擺,火雖還微弱,卻不知道為何讓茗茶感覺到一絲絲暖意。 她將那片葉子重新合上,才又回到蘑菇上重新躺下,鼻間嗅著淡淡的煙火氣息,聽著火焰灼燒木頭的噼啪響聲,惶恐和不安在一點點的被驅(qū)散,隨之原本就因為失去靈力而異常虛弱的茗茶漸漸又迷糊起來,直到一股nongnong的rou香味從外面?zhèn)魅霂づ?,才讓已?jīng)斷絕rou食3000多年的茗茶又清醒過來。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先前那如影隨形的冷空氣已經(jīng)被暖暖的陽光所替代,木屋四周的葉片被掀開,露出外面那密綠的叢林,此時她坐在蘑菇上面,像是被整個叢林環(huán)抱一般。 茗茶從龐大的蘑菇上緩緩地滑落下來,雙腳下面,是一層薄薄的小草,和幾朵顏色不同的小花。她側(cè)目轉(zhuǎn)身,沐云嶺就在她的不遠(yuǎn)處,在看到他的一瞬間,茗茶心里的空洞仿佛瞬間被填滿了一樣變得充實起來。不等她走過去,沐云嶺已經(jīng)徑直抱著一個類似椰子果殼的東西走了過來,放在她手里道:“能吃?” 聞到帶著蘑菇和rou香味的湯,茗茶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可是在低頭的瞬間,卻詫異的發(fā)現(xiàn)這碗rou湯居然沒有半點業(yè)力,也就是說明,有動物自愿給人吃……? 茗茶的表情有些驚悚,低頭看著手上的湯半天說不出話來。直到沐云嶺在她面前彎下腰傾身而下,她才臉色微紅的往后退了退,不等她做出反應(yīng),沐云嶺的手掌已經(jīng)覆了下來,他用掌心觸碰著茗茶的額頭,半響后才收回手,問道:“能吃?” “嗯嗯?!避璐舸舻狞c了點頭。 沐云嶺頷首,抽出小刀斬斷了塊木頭,迅速的將他們削成兩個小細(xì)棍,用自己的手指來回磨蹭,確定沒有扎手的小木刺后,才將它們放入茗茶的手中。 茗茶接過這臨時被制作出來的筷子,木頭上面還殘留著未曾散去的暖暖體溫,她夾了塊煮的松軟的rou片放在嘴里,盡管沒什么調(diào)味,但卻仿佛比她這三千年來吃過的任何靈丹妙藥都要美味。那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殘留在她的味蕾,也是她曾經(jīng)存活了999世,永遠(yuǎn)難以淡忘的證明。 第12章 .26 在茗茶和沐云嶺消失在空間縫隙中后沒有多久,兩個空間便徹底融合起來,原本就經(jīng)過戰(zhàn)爭后很是破敗的山林被徹底摧毀,僅剩下的建筑也變成一片廢墟,索性有黍米珠的力量庇護(hù)著,朝云宗并沒有多少傷亡。但和他們不同的是,那些在結(jié)界外面的普通人和修士,卻已經(jīng)死傷大半,帶著濃重血腥味的風(fēng)卷走落葉,陽光投影下的光芒,灑下暗紅的色調(diào)。再次恢復(fù)安寧的大地上卻已經(jīng)留下了永遠(yuǎn)難以恢復(fù)的傷痛,入眼的皆是殘檐斷壁,和各種生靈慘死的樣子,以及不絕于耳的慟哭呻/吟聲。 在確定空間徹底安靜下來之后,黍米珠便再次失去了光芒,它緩緩地落在觀天錄的手心里,一點點音符版的星火從珠子中投射出來,然后逐漸的聚攏出幼小少女的模樣。黍米珠的器靈米粒已經(jīng)跟隨鎖星暉的閉關(guān)而沉睡許久,再次被迫醒來,她看起來很沒有精神,也或許是方才用力過度的關(guān)系,她的身體無法凝實,只能像魂魄一般呈透明狀無實體的出現(xiàn)。而這次一反常態(tài)的是,那個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小黑并沒有出來,只有小姑娘一個人欲言又止的掃視著四周,臉上還帶些恐懼。 “已經(jīng)沒事了,倒是茗茶和沐云嶺,他們……”觀天錄走到剛才茗茶和沐云嶺所站的地方,蹲下身伸手摸摸平坦堅固的地面,平整硬實的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 “暮茗茶是功德修士,這種算是天災(zāi)之禍不必?fù)?dān)心她?!焙谟茏哌^來好奇的打量著小器靈,隨后又想到沐云嶺,蹙眉深思道:“倒是她身邊那個沐云嶺,才令人擔(dān)心?!彼贿呎f著,一邊伸手戳了下小器靈的臉頰,嚇得小家伙恐懼的跳到觀天錄的肩膀上,扒著他的脖子只露出半張臉小心翼翼的窺視。 “黑榆,太失禮了?!?/br> 兩人說話間,鎖星暉收回法術(shù)落在兩人身邊,對恐懼著的米粒微微一笑,道:“抱歉。”隨后看了眼黑榆,后者連忙抬起手做投降狀道:“好嘛好嘛,我只是好奇而已,反正不是實體,又都戳不到。不過你小子還真不愧是陽飆的弟子,師徒倆都慣是走運,這般神器都能認(rèn)主?!碑?dāng)年陽飆的寶塔,就已經(jīng)讓他很是眼紅了。 小器靈聞言,這才慢悠悠的從觀天錄的脖子后面爬出來,怯怯的看著對她來說實屬龐然大物的修士們。水汪汪的眼睛左右探視了一圈,才停在鎖星暉身上,不屬于人類的豎瞳眼睛對上鎖星暉含笑的暖暖眼瞳,在不覺間便消散了些懼意。鎖星暉眼中帶著讓人安心的暖色,彎下腰和她平視,語氣和藹道:“方才謝謝姑娘出手相助,若不然朝云怕是僥幸逃過一劫,也是損失慘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