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進行交涉的過程不大順利,酒吧拿著賬單依依不饒,陸遠書交涉片刻無果,權衡之下正打算自己墊錢先付上把學生帶走,忽而有人站了出來。 是個和顏悅色的中年人,如果不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看上去就像是機關里的普通職員。 “你是他們的老師是吧?”中年人看了他一眼,和顏悅色地問。陸遠書沉默地點了點頭,中年人又看了幾個顯得有些瑟縮的學生兩眼,意味深長地笑了。 “我們也不想為難幾個學生,但是做錯了事總要受懲罰的對不對?今天單我們酒吧可以免,但這個先例我們可不好開,不然以后這幾個小同學以后領著朋友每天都來可怎么辦?反正知道我們不會拿他們怎么樣?!?/br> 幾個學生哪敢這么做,連連驚恐地搖頭,中年人卻本來便不想聽他們解釋,旁邊一人上前,手腕一翻一轉便摸出巴匕首來。在幾個學生驚恐的視線里,中年人和藹地笑了:“五萬塊的賬,那就五刀免單,一萬一刀,你們賺了?!?/br> 匕首帶著鋒利雪亮的刀光,閃電般就朝驚恐到根本說不出話的幾個學生揮去。電光火石之間,陸遠書來不及做更多的動作,只得迅速傾身,將幾個學生擋在了身后。 “所以說,”沈瓊寧坐在椅子上來來回回地看著幾個學生,深深呼吸幾下,還是難以抑制地聲音有些變調(diào),“他為了救你們結果被捅了五刀?!” “師母對不起!我們錯了……真的錯了……”陸遠書班上的女生撲通一聲跪在了她身前,顫抖著去摸她的手,“我們知錯了,師母……陸老師會不會有事?會沒事的對不對?” “我怎么知道?!”沈瓊寧一把打掉她握上來的手,聲音因難以抑制的憤怒而驟然拔高,“這時候想起來自己是個學生了?!想起來自己有老師了?!陸遠書自己平常都沒去過酒吧,因為你們帶了五刀回來?!你們?yōu)槭裁刺诱n,逃課了為什么去危險的地方,遇到麻煩了知道推給別人,陸遠書倒了多大的血霉遇見你們?!” “師母我們錯了……”這下子其他幾個年輕人也都圍了上來,鼻涕眼淚糊了滿臉,狼狽地靠近過來,又瑟縮著不敢上前,只得喏喏地低著頭,看著沈瓊寧不敢說話。沈瓊寧捏著鼻子用力呼吸,把眼中的水汽強逼回去,不看幾個學生一眼,只看向手術室的方向,沉默如風暴前夕的壓抑將緊緊裹挾,在手術室燈熄滅的那一刻,幾個學生都幾乎已經(jīng)虛弱的站不住。 沈瓊寧站起身。 “我丈夫怎么樣了?!”她攔住醫(yī)生急切地問,“他……” “沒有大礙,沒有傷筋動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贬t(yī)生摘下口罩朝她安撫地點了點頭,隨即指了指在手術床上閉著眼睛的陸遠書,“你是他的家屬?麻煩把手術費用交一下,我們看情況緊急,先進行了手術,這幾個學生帶的錢也不夠?!?/br> “好的好的?!鄙颦倢広s緊點點頭,顧不上理這些個個浮現(xiàn)出放心神色的學生,匆匆趕去交費辦住院手續(xù)。等她拿著一疊單據(jù)票務推開病房門,發(fā)現(xiàn)陸遠書已經(jīng)醒了,學生們圍著他站成一圈,嘰嘰喳喳的好不熱鬧。 沈瓊寧驟然冷下臉:“都出去,他需要靜養(yǎng)?!?/br> 她說這話時語氣不見得有多激烈,聲音里的寒意卻像是能凍幾層冰出來。幾個第一次見她的學生都很怕她,瞬間收了聲,弱弱地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往外走。陸遠書躺在床上看了沈瓊寧一眼,叫住幾個學生安撫了兩句。 “她平常不這樣,今天也是情況特殊?!彼麑讉€學生說,幾個學生小雞啄米般連忙點頭,“我沒什么大事,你們先回學校去?!?/br> 幾個學生排著隊踮腳悄無聲息地路過她,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出。沈瓊寧冷著臉看了他們一眼,學生們嚇了一跳,走得更急,還貼心地將病房門給她帶上。大抵這個季節(jié)不是醫(yī)院住院的高峰期,這個病房暫時還沒有其他的病人,沈瓊寧走過去在床旁邊坐下,看了臉色蒼白的陸遠書一眼,皺緊了眉頭。 “沒什么大事?!”她尖著聲音質(zhì)問。 “死不了?!标戇h書輕描淡寫地搖了搖頭,眉目平和地看著她,“也不是什么大手術,你不都沒簽什么病危通知書嗎?!?/br> 他很少見到沈瓊寧這樣正在氣頭上的樣子,沈瓊寧平時嬉笑怒罵的多,生氣時反而表現(xiàn)得很少,一時也有點無措。說這句話只是想緩和一下氣氛,沒想到沈瓊寧看他兩秒,眉宇間的神色忽而黯淡下來。 “陸遠書,你的病危通知書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簽不了了。”她靜靜地說,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陸遠書反而笑了一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彼p聲,不太流暢地抬起手,碰了下她的臉頰,“沒事。” 沈瓊寧握住他的手貼在臉上,眼圈驟然一紅,忍不住掉下淚來。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 ☆、第六十六章 相濡以沫 陸遠書挨的這幾刀雖說沒有傷及要害,但也是實打實的戳在身上,臥床靜養(yǎng)自然是少不了的。學校沒什么二話,很痛快地就給批了假,沈瓊寧這邊卻有點麻煩,就算把今年的年假都請上也不夠照顧看護的時間,何況這段時間,何硯也實在不好批假給她。 蕭曼的事情向來是由她一手負責跟進,這次出了這么大的變動反轉,n.w作為引領者,自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將大新聞拱手讓人。自蕭曼在直播間中當眾出丑之后,這條新聞隨機愈演愈烈,以比之前更磅礴的架勢,氣勢洶洶地占領了各大網(wǎng)頁的醒目版面。 剖析展示人性的丑陋陰暗面顯然比一場刻意的造神更加吸引眼球,朝華電視臺弄巧成拙,本想著挽回形象,反而因為蕭曼的事情形象一落千丈,名下所有的節(jié)目收視都受到了嚴重影響,出現(xiàn)了令人心驚的一致下滑。在事件演變了又兩天之后,朝華電視臺的新聞發(fā)言人終于結束沉默站了出來,宣布了電視臺內(nèi)部的處理結果。 蕭曼被正式解雇,其背后的金主也受到了嚴肅警告處分,正在積極反省。 這樣的消息一出,公眾不出意料地更加義憤填膺。原因無他,這份處罰實在太輕,不說對蕭曼的離職處理,連背后的金主到最后也沒透漏出個名姓,說是處分了,誰知道是真是假?但電視臺也只官方出面了那么一次,根本沒有回答任何記者提問,心中氣悶的網(wǎng)友們肝火大盛,轉而就開始深扒起了蕭曼和朝華電視臺的黑歷史。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在這樣咄咄逼人的搜尋之后,「綠毒」的陳年往事與《新聞深處》的前世今生,包括沈瓊寧和她的《新聞背面》,很快便被人挖了出來。沈瓊寧揪緊了心,面上卻表現(xiàn)得不動聲色,只是有意引導著公眾向這一方面挖得更深一些,很快便有了讓她措手不及又意料之中的結果。 在一條條證據(jù)的拼接與全民的指責討伐聲中,終于有當年的知情人站了出來,遮遮掩掩地說了些當年的內(nèi)情。 沈瓊寧為什么會在孤兒院臥底的最后時期被拆穿身份,送上去的新聞為什么會被強壓數(shù)日不發(fā),全都是因為她自己的團隊里出了內(nèi)鬼。蕭曼出賣了她,與金主勾結將消息送了上去,將她推到了步步驚險的境地,而蕭曼自己則靠著這樣的出賣換來的平安逍遙自在,沒多久便自己另立門戶,開始了風光的制片生涯。 這也解釋了她為何一直對沈瓊寧下手這么毒狠——不光是因為嫉妒,背叛一旦產(chǎn)生之后,有些人會變得愧疚一生,有些人則只希望礙眼的人去死。當她好端端地再次出現(xiàn)在蕭曼眼前那一刻的時候,不管蕭曼以前是什么心理,從那之后,大抵就只剩下盼著她下地獄了。 一個秘密長久地壓在心里是會把人逼瘋的,何況這看上去不過是件塵埃落定的往事。網(wǎng)絡上對這個最新的爆料持半信半疑態(tài)度,只是當個熱鬧看著。而沈瓊寧作為當事人,卻無比清楚這樣的回帖里說出了怎樣的真相,讓她整個人都終于解脫。 事情在這里塵埃落定,對得起她這幾年咬牙挨過的日子,與蒙受的無奈和委屈。 蕭曼將何去何從,現(xiàn)在還不好斷定。但這件事情注定將成為伴隨她一生的恥辱烙印,向所有人展現(xiàn)著她過去亦或是人生的卑劣與狠毒。心上的重擔放下了一個,另一個卻緊接著便被提了上來,不知道「綠毒」事件背后的人又將以怎樣的姿態(tài)重新找上門來,沈瓊寧最近內(nèi)心焦慮,工作忙碌,加上照顧臥病在床的陸遠書,心血耗磨之下,整個人都消瘦下來。 “你也別太拼了?!标戇h書忍不住勸她,眉頭輕輕皺起,“回去好好休息吧,我這兒沒關系,你不用整夜整夜的耗在這里?!?/br> “看我的臉看煩了?”沈瓊寧涼涼地橫他一眼,守在他旁邊的女生見到沈瓊寧時整個人都抖了一下,像是受驚的兔子般迅速抓過包站起來,問好道別一氣呵成,低著頭小碎步離開了病房,像是多待一秒便要被沈瓊寧嚇跪在地上。沈瓊寧在她剛在坐的位置上坐下,陸遠書無奈地搖了搖頭,“只是怕給你添麻煩。” “現(xiàn)在想起來是給我添麻煩了,出事時怎么不想想?”沈瓊寧瞪他,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把帶來的保溫桶放在病床旁的小桌上,“山藥大骨湯,你昨天不是說咸了嗎,今天我少放了一點鹽,午休時回去煨上的,嘗嘗看?!?/br> 她最近一直保持著這樣報社——家——醫(yī)院三點一線的情況,每天中午休息時回去煲湯,下了班回家用保溫桶裝好提到醫(yī)院來,在醫(yī)院整夜整夜地耗過去。陸遠書白天這里總有來探望的學生,基本也不大缺人照應,晚上的時候則是沈瓊寧接過班,勉強維持著尚可的現(xiàn)狀。 只是實在也太過勉強。 沈瓊寧不是鐵打的,這樣的生活實在太耗精力,陸遠書一天天恢復起來,她也一天天仿佛rou眼可見般地消瘦下去。如今精神看著還好,但已經(jīng)瘦得讓人心驚,眼底下帶著抹不掉的青痕,垂眼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的壓力與疲憊都一股腦墜了下來。 她把湯匙筷子放好,舀了碗湯出來放在桌子上,頭也不抬地招呼了一句:“趁熱喝?!?/br> 結果沒等到陸遠書探身過來拿湯碗,反倒是被陸遠書抓住了手。 十二月初的天氣,她剛從外面進來,還沒適應病房里的溫暖,帶著冷意的手被熏得通紅,摸起來依然是涼的。陸遠書的兩只手都交疊了上來,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捂了一會兒后才說:“你的手太涼了?!?/br> “剛從外面進來都這樣?!鄙颦倢幵谄陶缰?,很快搖了搖頭,眼神仍向著已經(jīng)被舀出來的那碗湯瞟,“快喝,不然涼了?!?/br> 陸遠書看著她:“其實你不用做到這份上的?!?/br> “我有這么討人嫌?”這下沈瓊寧終于把視線從湯上移開,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心虛啊還是感動啊,又或是覺得受之有愧?舉手之勞,陸老師你不用這么掛心,球球病了我也得這么悉心照料著啊,我這人很重感情的?!?/br> “我以為你是很干脆的那種人?!标戇h書搖了搖頭,握著她的手卻沒有放開,“在一起時怎么樣都好,分開也足夠利落徹底——我是你前夫,你要是沒打算爭取感動中國好前妻名頭的話,其實不用為我做到這一步?!?/br> 沈瓊寧收起笑容,波瀾不驚地看著他:“哦,你現(xiàn)在想起來是我前夫了,說要重新追我時想什么了?翻臉不認賬???” 陸遠書苦笑了一下:“那個時候沒想到自己會出事。” “出事了又怎么了?”沈瓊寧從鼻子里逸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用力想將自己的手抽回來,無果后帶著怒氣瞪了他一眼,“混賬,你不作妖不出事我才好甩啊,現(xiàn)在弄成這么半死不活的樣子,我不管你豈不是顯得我忘恩負義冷血無情?你是想讓我接受道德的譴責嗎?” 陸遠書沒有接話,就這么定定地看著她。他的瞳色極深,認真凝視時要顯得比別人專注得多,還帶著不容錯認的執(zhí)著。沈瓊寧和他對看了一會兒,忽而自己也無可抑制地失落起來。她長長地嘆了口氣,放柔了語氣,帶著自己也沒有察覺的難過。 “我心里有個根深蒂固的想法,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鄙颦倢幝柫寺柤?,輕聲說,“這是座對我們而言都不是故鄉(xiāng)的城市,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過的小日子。朋友總是會越交際越多,但很多時候有些事情是只有家人能做的——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在醫(yī)院陪同照顧,度過看上去不容易的難關,還有很多其他東西?!?/br> “生老病死,要是身邊連個陪著的人都沒有,未免也太失敗了些。”沈瓊寧搖搖頭,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你找到我的接任者之前,有些事情我還是沒法置之不理。怎么說呢,至少我把你健健康康地交到下一任手里吧?!?/br> “就像你家人把你交到我手里時那樣?!?/br> 做一日夫妻,就像是被置于同一片干涸泥沼中的兩條魚,相濡以沫不是愛情,是依偎,是支撐,是柴米油鹽的日子,是日復一日的恩情。 比曾深愛過一個人更無法抹去的痕跡,就是你曾和他是打算攜手度過余生的最親之人。 沈瓊寧忽然察覺到一種濃重的疲憊,像是失去了一直以來隱秘的支撐與堅強,瘦削的肩上扛起的擔子終于讓她覺得已經(jīng)是難以忍受的重量。沈瓊寧把手抽出來,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我感覺你查不多能理解,但是你不用覺得我……” 她被擁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陸遠書傷在腹部,這樣的動作做起來很是勉強,沈瓊寧稍微掙扎了一下,顧及著他的傷勢又不敢再動。陸遠書咳了兩下,手卻沒有松開,反而越收越緊。 “我不想有下一任了,不想再用十來年的時間去愛一個人,也不想你的身邊那些屬于我的地方終有一天被別人取而代之。我娶你不是為了讓你承擔這些,是為了遇事一起分擔,和你相依為命,死磕一輩子的?!彼麊÷曢_口,在沈瓊寧耳邊慢慢地說。 “寧寧,既然你不怕我出事,我也不怕因為你牽連上麻煩。無論生老病死,無論富貴貧窮,要是都愿意一起走下去的話?!?/br> “那我現(xiàn)在向你求婚,你還會答應嫁給我嗎?” ————隨章附贈超萌小劇場,———— ☆、第六十七章 愛是堅持 沈瓊寧無意識地微微張開嘴,陷入了短暫的怔忡之中。 這里怎么看都不是個好的求婚地點,天時地利人和一樣不占。病房里冷冷清清,消毒水的味道頗重,走廊外隱約傳來手推車碾過地面的聲響。腳步聲與電話聲不時響起,間或夾雜著不知道哪個得知了壞消息的家屬的泣音,陸遠書的臉色還有些病態(tài)的蒼白,和她累極之下的憔悴交相輝映,彼此都顯得有點狼狽。 然而他就這么眸光灼灼定定地看著她,眉眼比誓言來得還要認真堅決。 這樣的氣氛似乎有種莫名的感染力,沈瓊寧牽動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眼睛一眨,卻忽而掉下淚來。這樣的眼淚太過不受控制,她手忙腳亂地去擦,邊擦邊搖頭努力解釋:“奇怪,我怎么就哭了……你倒是按套路來啊,不要老不按常理出牌,我們剛才的氣氛有到花前月下你儂我儂適合求婚的地步嗎?” 大概沒有吧,陸遠書神色無辜:“想說就說了,還特意挑個良辰吉日不成?!?/br> 這人的確在這方面比較不拘小節(jié),沈瓊寧擦完了眼淚,忍不住卻又瞪他一眼。第一次求婚時也是這樣,陸遠書當時已經(jīng)把三十萬字的博士論文集結出版送審完畢,專家評審通過的消息順利傳了回來。短暫的休息后就要面臨畢業(yè)前的最后一道關卡論文答辯,黎明前的黑暗,正是每天忙到腳不沾地的時候。 沈瓊寧當時也在忙著做節(jié)目,不過探望男朋友的時間總算是還能擠出來。她去宿舍找陸遠書的時候后者趴在桌子上睡得毫無形象,不像午睡,更像是昏迷在桌旁。沈瓊寧沒打擾他睡覺,挽起袖子開始幫他打掃衛(wèi)生,陸遠書是比較干凈的那一類,沈瓊寧也只是順手整理一下,任務不重,不過樂得為男友做點什么。 陸遠書醒過來的時候,正看見沈瓊寧背對著他,哼著不知名的曲子,幫他把陽臺外面晾著的衣服收回到衣柜里。初醒時思維還比較遲鈍,他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哈欠,撐著額頭看了一會兒,視線追著沈瓊寧的背影慢悠悠地移來移去。 “寧寧,答辯之后我就要和學校簽留校合同了,下學期初開始任教的話,這學期末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大概會很忙。”他叫住沈瓊寧,沈瓊寧聞聲轉身,眉毛稍稍揚起,神色不善地看了陸遠書一眼,“所以呢?你會越來越忙,明天想好好休息一下養(yǎng)精蓄銳,于是臨時決定明天的電影不陪我去看了?” “沒有?!标戇h書搖搖頭,輕描淡寫地說,“只是想起來明天難得有空,還正好要出去看電影,不如我們就順便把結婚證領了吧?!?/br> 沈瓊寧足足愣了半分鐘:“……不好意思確認一下,你剛才那是在跟我求婚嗎?” “恩?!标戇h書點點頭,已經(jīng)開始動手翻自己的身份證和戶口本,“明天出門時記得把證件帶上,電影是幾點開始,先去民政局的話能不能趕得上?” 這人為什么已經(jīng)開始在找證件,我剛才有說半個字答應什么嗎?!沈瓊寧把衣服隨手一堆,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按住他的手:“我還沒答應呢!想娶我那能是一句話的事嗎?!” 那就多說幾句?陸遠書從善如流:“我們明天去領證吧,你同意嗎?我查過天氣預報了,晴天,沒有今天熱,適合出門。” “你哄三歲小孩嗎?!誰讓你說這個了!”沈瓊寧對陸遠書怒目而視,一邊又忍不住有點好奇,“怎么突然就想起來結婚了?” 一般的大學情侶,本科畢業(yè)時如果沒有分手多半就算是定下來了,她和陸遠書大學畢業(yè)順順利利地見了家長,結婚這件事雙方家長這幾年一直多有催促。沈瓊寧對此不置可否,心里還是比較希望能專注打拼幾年事業(yè),陸遠書更是一直沒有表現(xiàn)出過想要結婚的意思。這時他突然提出來,難免讓沈瓊寧有點意外。 “因為前段時間留校任教的事情定下來了,以后的人生也算是基本有了輪廓。最近看中幾套房子,在電視臺和大學的中間,上班下班還能路過兩家大型超市,各方面都挺適合,具體買哪套看你喜好,裝修也按你的計劃來,我記得你以前設想過?!标戇h書認真地向她解釋,而后看著她笑了一下。 “我覺得自己到了能對你的下半生負責的時候?!?/br> 結束學生時代開始工作生涯,接下去要走的路已經(jīng)穩(wěn)定下來,的確是到了可以給出篤定承諾的時候。陸遠書向來沉靜穩(wěn)重,這樣的求婚雖然過程不值得表揚提倡,但帶給一個女人的踏實感的確無與倫比。沈瓊寧不自在地放開他的手,眼睛轉了兩圈又回到他的身上。 “我睡覺不老實愛踢被子,晚上刷完牙喜歡喝果汁,起床氣嚴重,你知道嗎?”她問。 “不知道?!标戇h書搖搖頭,神色坦然,“踢被子我?guī)湍闵w,督促你喝完果汁再刷一遍牙,幫你定早十分鐘的鬧鐘,讓你慢慢清醒?!?/br> “我還喜歡吃辣,吃火鍋,做菜喜歡多放鹽,睡覺輕,還認床?!鄙颦倢幵俳釉賲?。 “我陪你吃?!标戇h書眼都不眨,一口答應,想了想又補充,“鹽少放點,對身體不好?!?/br> 沈瓊寧搜腸刮肚:“我還愛管閑事,不自量力,看著張牙舞爪,其實骨子里挺慫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那種,情緒很低落和心里藏著事時大概都挺討人厭……” 陸遠書嘆了口氣:“……你到底嫁不嫁?” “誠意呢?”沈瓊寧哼了一聲反問,“鮮花,鉆戒,表白,都沒有你求的什么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