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見趙琴走遠,張毛低著頭,神色有些頹靡不安的望著謝珺,可憐兮兮道,“小師父!我是不是做錯了事情?” 謝珺嘆了口氣,揉了下張毛的頭發(fā),用一種極其感慨的聲音說,“不關你的事……該來的總會來的。” 周小玉跟大黃立馬端著一個盤子,從后廚走出來,盤子上的蓮藕還冒著熱氣,上面澆了一層蜜汁,格外香甜。 張毛立馬雙眼一亮,接過周小玉手中的蓮藕,狗腿道,“師父,您吃甜藕!消消氣。” 謝珺頓時哭笑不得,她就著大黃遞過來的一雙筷子,夾了一塊甜藕送進嘴里。甜藕已經(jīng)完全煮爛了,黏軟酥爛,香蜜的桂花甜香下一秒立馬襲上了味蕾。桂花一年的芬芳,完全融入了甜藕與糯米。糯米一顆顆吸滿了蜜汁,飽滿圓潤,也完全萃取了桂花與藕的精華,清新香甜,有些彈牙。數(shù)不盡的藕絲在其中欲斷不斷,增添了幾分纏綿的意味。 謝珺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張毛問了一句,“小師父,你有沒有什么想說的?!?/br> 謝珺挑了挑眉毛,神情有些倨傲,“我的手藝沒怎么退步……這應該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桂花糯米甜藕了?!?/br> 張毛,“……?!?/br> 24.024 謝珺每天起早摸黑地忙于店里的事,還要兼顧功課,自那日起,心里卻始終提防著趙琴。謝珺深知有些人利欲熏心,真的是什么都能做的出來的。 沒過幾天,謝珺跟謝芬從店里回家,竟然發(fā)現(xiàn)木門是半掩著的,清早出門掛在門上的鎖不知所蹤。 謝芬還有些疑惑,“咦?早上不是鎖門了嗎?難道家里進賊了,可是我們家沒什么好東西可偷的?!?/br> 謝珺心里咯噔下,連忙推門而入家中一片狼藉,只要是能藏東西的地方都被翻了個底朝天。破舊發(fā)霉的衣櫥、陪嫁的大箱子、半開的抽屜,甚至連床上一層薄薄的被絮都被拆了開來。 “我們家窮的只剩些破家具,錢都存在銀行里,哪個小偷竟然跑到我們家偷東西?”謝芬看著屋里的狼藉,覺得頭大,只能自嘲了。 謝珺半蹲下身子,見墊著桌角的那本黃冊子還在。她半瞇著眼睛,拿了幾本廢舊的教科書,替了那本黃冊子。被壓在地面的封皮上還沾著灰塵,謝氏百味四字,筆力蒼勁,力透紙背。謝珺神色感概地撫摸著封皮,雙眸幽深如墨,似乎在醞釀著某個決定。 謝芬一看,驚奇道,“這不是我爸爸給我陪嫁的那本書嗎?小珺你的廚藝,難道就是跟著里面學的?” 謝珺“嗯”了一聲,她點點頭,眼神中飛快地略過一抹不舍,“今天小偷來我們家偷的就是這本書,幸好沒有被他們找著……媽,你去廚房里生下爐子。” 謝芬察覺了謝珺的舉動,不可思議道,“小珺,難道你要燒了這本書?怕被人偷我們好好地保管就好了,燒了怪可惜的。” 謝珺摩挲著封皮的纖長手指停頓了下,她的腦海中閃過那些年被趙松逼迫的畫面,面色有幾分凝重。這是她埋藏內(nèi)心最深處,也最不愿意想起的記憶。她看著面前的謝芬,氣色紅潤、神采自信,哪有記憶里那般被病痛、生活折磨地只剩下半條命的模樣。 謝珺的嘴唇動了動,卻實在無法將將來會發(fā)生的事情和盤托出,她更不能這樣做。謝珺的眸色沉了沉,聲色喑啞,“這世界上有種錯叫懷璧其罪……雖然可能無法改變什么,但我只能將這種事情發(fā)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br> 謝芬一愣,她聽過謝珺講過這個成語,意思是一個人因為擁有的財物而招致禍患……謝珺現(xiàn)在事業(yè)發(fā)展地越好,站的越高,就越會遭到別人的紅眼。 謝芬細思極恐,她連手上正在整理的被子都沒有管,三步跨作兩步,走到外間的廚房就忙著生火。 謝珺跟上了步伐,她嘆了口氣,收回眼中的不舍,將《謝氏百味》往爐子里一扔。火焰燒的更烈了,燒紅了謝珺半邊臉,映地她一雙桃花眼亮的厲害。 這一刻,前世所有的瘋狂不甘,并沒有隨著這本《謝氏百味》化作青煙而湮滅,反而在她內(nèi)心叫囂咆哮發(fā)酵……誰再敢招惹她,她定要那人脫下一層皮! *** 事情遠比謝珺預想的要來的早,母女兩剛剛整理好屋子。謝珺是個不喜歡虧待自己的人,盡管不爽,她還是翻著花樣做了幾道精致可口的小菜。 村委書記趙建國走進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小小的桌子上擺著三盤小菜,涼拌三絲、青椒炒藕片、豆豉蒸臘rou,母女兩人手上各端著一碗濃甜潤滑的銀耳羹,兩人吃的津津有味。 趙建國剛剛跨進門檻的左腳稍稍一頓,有些后悔自己沒有吃晚飯就過來問事情,本來還沒有什么感覺的肚子一下子被滿堂的飯菜香味給誘惑地有些絞痛。趙建國吞咽下口中不自覺分泌出來的唾液,咳嗽了三聲才堪堪將謝珺母女的目光吸引過來。 謝芬見女兒神色極淡,便也沒有起身迎接,朝趙建國點點頭,“趙書記你來了,有什么事嗎?” 趙建國心中驚駭,暗自打量著謝芬,這時的謝芬跟幾個月前趙建國對她的印象全然不同。那時,謝芬見到他總是一副害怕又討好的神色,生怕得罪了他,村子把幾畝地跟房子都收回去……見謝芬變化如此之大,趙建國心中對趙琴所說的話更信了幾分。 趙建國長著一張極具欺騙性的臉,臉上總是帶笑,卻是名副其實的笑面虎。他絲毫不介意謝珺母女對于他的冷淡,隨便找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隨口問了幾個貼心的問題,好似一個親民的父母官。 謝珺見他這般做派,也不急不緩地跟著趙建國打著太極,果然趙建國說了十幾分鐘后,才漸漸展露出他的來意,“聽說你們家今天遇賊了?我們村里治安一定不錯,一定是外村的。” 趙建國一雙瞇瞇眼打量著破舊的屋子,滿是盤算的精光,“謝珺吶,你跟村長家的小琴是我們村唯一考上香覃一中的學生,你聰明懂事什么都好,就是性情有點冷淡,跟村子里的人都混不熟……想不到真是女大十八變,我今天來你家才發(fā)現(xiàn),謝珺你好像你變漂亮不少呢!走出去我們大家都不認識你了?!?/br> 趙建國似乎有些可惜地嘆了一口氣,“要是村子里對你的認同感深一些,今天的事情就不會發(fā)生了,大伙根本不會讓陌生人靠近你們家的?!?/br> 謝珺放下手中的筷子,狀似疑惑地望著趙建國問道,“那我們怎么加深認同感呢?” 趙建國雙眼一亮,極其誠懇道,“我們村是香縣有名的貧困村,要是謝珺你把你會的手藝教給大伙,就能帶動全村富裕。村里大伙一定都會感激你的。” 謝珺嘴角勾起一抹極淺的笑,“我就是個自私的人,我也不需要別人感激我?!?/br> 25.025 趙建國游說了幾個小時,謝珺與謝芬沒有半分妥協(xié)的意思。趙建國悻悻地離開,一直帶笑的臉上已經(jīng)有了些許不耐。謝珺知道這件事不會簡單地收尾,母女二人皆有心事,兩人都早早地入睡了。 第二日天一亮,謝珺就沒坐住,早早地拉著謝芬往店里去。謝珺剛出家門口,就在小路上遇到村里形形□□的男女,都跳出來跟謝珺、謝芬打招呼。 謝珺冷眼相看,都懶得做敷衍了。這些村民的熱情在謝珺看來,便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從前在村子里,謝珺家里少了男主人,孤兒寡母的,在村里本就被人漠視不被待見。加上謝珺比村里所有的小孩子都要來的早慧上進,易遭人嫉妒。謝芬生的貌美柔弱,與這村里格格不入,遭了許多閑話。 謝珺母女兩以前為了生存,都是硬著一顆金剛心,打碎了牙齒往肚子里吞的。思起往日種種,謝珺眸色陰沉。 現(xiàn)在這些人緊跟著她們,打量著她們的眼神,就跟打量著兩只即將被宰殺的小肥羊無異。 “謝珺吶!你一看就是個懂事的,有什么好東西,別藏著掖著,都給我們看看啊?!?/br> “聽說你們家在縣城里開了家飯館,真是大手筆,我們以后到你店里免費去吃啊?!?/br> “我們都聽趙琴說了,謝珺沒想到你還真是真人不露相的?!?/br> “趙書記怎么說你還沒答應吶?謝珺,你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做人可不能太自私,太忘恩負義??!” 謝珺只覺得耳邊有無數(shù)只蒼蠅在亂竄,嗡嗡嗡地讓她心煩意亂,這些人實在是虛偽的可怕。謝珺嘴角勾起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日光下她的半邊側臉似乎被打了一層柔光,美麗神圣的令人不敢直視。 謝珺走到那個無端三粗的男人面前,睨著他道,“你家昨天剛剛殺了頭豬,真是好大的手筆,不如我跟我媽天天去你家免費吃rou?” 那男人下意識地搖頭搖地跟撥浪鼓似的,理所當然道,“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