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在夢境中,他人生的轉(zhuǎn)折點在那一個大雨滂沱的夜晚,沒有謝珺的及時出現(xiàn),他燒成了一個傻子。叔叔嬸嬸后來不愿再照顧他了,索性在長途汽車站把他隨便塞到了一輛去往南河市的車上,從那日起,他便成為了一個居無定所、任人欺凌的傻子。 他什么都不懂,走到哪里都被人嫌棄。一年四季都躲在橋洞下,大冬天的他裹著一身撿來的黑棉襖,冷的瑟瑟發(fā)抖。他時常沒有東西吃,餓的沒有力氣一睡就是幾天,天氣好的時候出去撿瓶子幫人推車賺點錢,買一個饅頭吃就能很開心。 別人永遠叫他‘傻子’‘傻子’,他聽不懂,只會拍著手咯咯咯地笑。他被附近的乞丐打破了頭,也只能捂著傷口,不哭不鬧地躲在橋洞里獨自舔舐著傷口。他被頑劣的小孩子扔石頭,他被附近的野狗追得到處跑,他被人無緣無故地吐口水……他的雙眼中能看到的只是一片黑色,沒有一點點的光亮。 年年歲歲,歲歲年年,他就這樣風(fēng)雨漂泊了幾度春秋。他過得那樣苦,那樣卑微,老天卻給了他足夠的韌性讓他茍延殘喘地活了下來。 直到他遇到了謝珺,那個在大冬天仍然穿著一身單薄衣服的女人。披散著頭發(fā),臉色蒼白,雙眼無神空洞,活像一個女鬼。 謝珺看到他,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終于有了一點點的變化。她掏出身上最后的一點錢,去藥店買了碘酒、消炎藥跟紗布。兩人坐在石凳上,他的手掌心被人踩爛了,謝珺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只是認真地給他處理傷口。 謝珺把東西往他口袋里一塞,只說了一聲,“柏晉,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你也好自為之吧?!?/br> 他看到謝珺要走,心里難受的厲害,這么多年他的記憶里只有眼前的這個女人沒有叫他‘傻子’,她給他的感覺很溫暖。他不怎么好的記憶更記得,很多很多年前,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jīng)送給快被嬸嬸餓死的他一個熱騰騰的包子……這么多年,他一直都忘不了。 他不想讓謝珺離開,他拉住了她的衣角,雙眼含著淚,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珺珺,別走——。” …… 就這樣,一個傻子跟一個瘋子竟然平安無事地相處了下來。他看見她的眼神一日比一日陰郁、仇恨,他別無他法,只能緊緊地依偎著她,企圖將全身的溫暖都傳遞給她,可是溫暖不了她一顆完全冷硬的心。 終于有一天,她做了決定,她會溫柔地撫摸他的額頭,她把她最喜歡的那條絲巾送給了他,她對他說了很多聽不懂的話……他不傻,特別是在對她時,一點都不傻。于是他跟了出去,他從來都沒有做過這樣對的決定,他不后悔。 當(dāng)火焰將他吞沒,他緊緊的抱住了她,“珺珺,我們一起。” 下輩子還要一起,他在心中默念。 火苗完全把兩人吞噬,房梁噼里啪啦往下砸,他什么都不管,只緊緊地抱住了懷里的那人。 …… 柏晉從床上驚醒,臉上全是冷汗,全身上下都是虛汗。睡衣黏在了背上,這種感覺糟糕透了。柏晉爬下床的時候,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腦袋仍舊是昏昏沉沉的,那種絕望的悲傷似乎要將他整個人淹沒覆蓋。 這個夢實在是太過于真實,讓他有些分不清現(xiàn)實和夢境了。但是那種火苗將他吞噬,炙烤著他的皮膚,重物砸到他的后背那種疼痛感,上一秒似乎都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 自從他那晚他發(fā)燒后,他總會斷斷續(xù)續(xù)地夢見一些光怪陸離的場景,夢見他變成了傻子,夢見他悲慘短暫的一生……可是沒有今天在這樣完整和真實。 柏晉拿了衣服,跑到浴室重新洗了澡,他望著霧氣蒸騰后,那面模糊的鏡子里映出他模糊的面容,總覺得虛幻不真實。他慢騰騰地走出浴室,正好跟出門喝水的謝珺正面撞上。 昏暗的燈光下,謝珺這張充滿了膠原蛋白的臉蛋,跟夢中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完全重合。柏晉的眼神有些恍惚了,他叫了一聲,“珺珺?” 謝珺手里的杯子都差點沒拿穩(wěn),她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柏晉,語氣急切道,“你叫我什么?” 柏晉低低地答道,“剛剛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些東西,我在夢里是這樣叫你的。” “是噩夢嗎?”謝珺靜靜地打量著柏晉,問道。 柏晉恍惚地笑了,臉上的笑容看上去實在是太過夢幻,他的語氣有些軟,“并不太美好,但是因為多了一個人才不那么糟糕……珺珺,有你在真好?!?/br> 柏晉剛剛沐浴過后,清爽的沐浴液的味道朝謝珺鋪天蓋地而來。謝珺搖搖頭笑了,這一刻竟然什么都釋然了,她問,“你餓嗎?” 柏晉看著謝珺的神色多了些什么,他點點頭,臉上的笑容在謝珺看來竟然有一點點的萌。 謝珺雙手捧著茶杯,笑著問道,“想吃什么?面條還是飯?” 柏晉皺著眉頭,有些糾結(jié),“都想吃?!?/br> 謝珺取了一條毛巾往柏晉頭上一扔,輕笑一聲,“你把頭發(fā)擦干凈,我去給你煮行了吧?!闭f著打了個哈欠,放下茶杯,就往廚房里去了。 謝珺將昨天放進冰箱腌制的叉燒rou拿出化凍,開了抽油煙機后,在鍋里放少許油燒熱,將腌好的rou平坦在平底鍋里,小火慢慢地煎熟。電飯鍋里的隔夜飯也熱好了,謝珺將飯裝在碗里,將煎好的叉燒rou切好整齊地碼在飯上。 謝珺抽空煎了一個形狀完美的荷包蛋,用腌制叉燒rou的的叉燒rou醬汁在鍋里煮至濃稠,淋在叉燒rou和飯上,立馬一股濃郁的鮮香味便充滿了整間廚房。 謝珺將叉燒飯端到桌上的時候,柏晉正在用她的茶杯喝水,柏晉深深吸了幾口氣,瞇起眼睛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問道,“這是什么飯?這么香。” 謝珺遞了一雙筷子過去,沉聲道,“黯然銷魂飯,吃完忘記憂愁?!?/br> 柏晉動作頓了下,然后接過了筷子,便狼吞虎咽起來,那樣子好像幾年沒吃過飽飯了。謝珺站在原地,盯著柏晉看了幾秒,然后又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廚房里正在鍋里煮的面條也快好了,謝珺在另一個灶臺上開火將鍋燒熱。陽春面最重要的一個步驟就是炸蔥油,用豬油下鍋,切的不用太細的蔥花往里以撒,不出幾秒鐘便飄散出濃郁的香味。將炸好的guntang的蔥油倒進一旁準(zhǔn)備好的湯碗中,加適量的鹽和生抽。撈出煮熟的面條,三折放入碗中,在碗里澆上開水,撒上香蔥末和青蒜即可。 等謝珺把這位冒著熱氣的陽春面端到了柏晉面前的時候,那晚黯然銷魂飯已經(jīng)被他吃的干干凈凈,連一粒米飯都沒有剩余。 一碗陽春面,清清爽爽的湯汁,白白的面條,幾點嫩綠的蔥花,不過是最最簡單的一碗陽春面,卻透出一股懷舊一股溫暖,一種家的味道。 柏晉慢慢地品了一口湯,湯清味鮮,清淡爽口。再吃一口面條,筋道爽口,醇香味美。濃郁的豬油伴著蔥花香,在這寒冷的冬夜,猝不及防地給他的內(nèi)心沉重一擊,無比溫暖。 謝珺撐著下巴,看著柏晉吃著面條,看著看著就笑了。她望著窗外黎明漸來,東方既白,溫柔地呢喃了一句,“要回家了,mama跟傻徒弟們都等著我呢……今天的天氣一定很好?!?/br> 36.036 十一月月中至月末這段時間,各大雜志發(fā)售下月刊。每個月的這段時期,便拉開了各家雜志在書報亭、書店的銷售戰(zhàn)爭。 林梅是s市一個普通的家庭主婦,今天是《時尚》跟《煮婦》的發(fā)刊日,她照例買完菜去小區(qū)旁的書報亭逛逛。 結(jié)果從書報亭排到小區(qū)門口的隊伍長龍直接把她看傻了眼,她心想大概是哪位當(dāng)紅明星出了個人寫真吧。但是前面排隊的兩個白領(lǐng)打扮的年輕人的對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我表姐是《舌尖》的會員,說最近他們雜志好像加盟了一位很厲害很神秘的美食作家。我一般都是過兩天買的,結(jié)果被她吊起了興趣,今天一發(fā)刊就來搶購了……結(jié)果你看前面排隊這么多人,貌似都是來買《舌尖》的,我看有點懸?!?/br> “我更慘!我有個親戚在《舌尖》上班,直接跟我說他嘗過那位大師做過的菜,驚為天人。我問他那位大師是誰,結(jié)果半個字都不透露,讓我自己來買雜志,你說坑爹不坑爹?” 林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兩人的對話吸引了,她平常沒有訂購《舌尖》的習(xí)慣,是因為《舌尖》的定位問題。它的主要受眾是白領(lǐng)跟大學(xué)生,介紹的都是去哪里吃哪里玩,還有主編沈新陽對美食賽事、大廚、餐廳的犀利點評,上面也有教你做菜這個環(huán)節(jié)。但是教授的菜品大多華而不實,不適合家庭制作。因此像林梅這樣的家庭主婦通常更加偏向于《煮婦》這樣的美食雜志。 林梅排隊排地有些心急,她眼睜睜地看著報刊亭的老板娘開著摩托車補了兩次貨。好不容易輪到了林梅,她終于松了一口氣,報刊亭的老板是認識林梅的,一見到她便問道,“還是《時尚》跟《煮婦》嗎?” 林梅搖搖頭,她肯定的說,“《時尚》跟《舌尖》?!?/br> 老板立馬把林梅要的雜志找出來,乘著打包的功夫,跟林梅閑聊了幾句,“你還真是好運氣。我老婆今天補了三次《舌尖》,都賣脫銷了,我手上現(xiàn)在這是最后一本……聽說各大報刊亭跟書店都賣脫銷了,雜志社已經(jīng)在加印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