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jié)
葉蘭嫣笑了,她就知道他會來。 寶珠扶著她從馬車上下來,離開兩個月,蕭景銘消瘦了很多,接連兩個月的躲躲藏藏,除了要逃離追捕之外還要安排人手,宋玨把蕭氏退往各地的人都抓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一些蕭家死士還留在蕭景銘身邊,他已經(jīng)是功虧一簣。 可葉蘭嫣了解他,他不是那么容易放棄的人,一個從懂事開始就執(zhí)念著相當皇帝的人,不到死的那刻哪有這么輕易的放下。 “你知道我會來?!笔捑般懸尚乃姆磻?,他吃了幾次暗虧,條件反射的朝著四周看去,風撫過草叢,平靜得很。 “秀秀早產(chǎn),為你生了個兒子?!比~蘭嫣不承認也不否認,提起了沈繡繡,就在二月初沈繡繡早產(chǎn),為他生下了個兒子,可惜生下沒多久這孩子就死了。 蕭景銘臉上并無波瀾,他不在意沈繡繡的生死,也不在意她腹中的孩子。 “你還是老樣子,有利用價值的時候哄騙,沒利用價值的時候可以丟棄,普天之下能先拋棄身懷六甲的妻子再娶,又能為了保命把懷有身孕的妻子推向利劍的人,也就只有你蕭景銘了?!比~蘭嫣從來都不意外他的這些決定,笑著看向白菁月,“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你會落的和她們一樣的下場,你對他而言還有什么可利用的?” 白菁月冷哼:“死到臨頭還嘴硬?!?/br> 葉蘭嫣輕笑,有些東西還是不會變,例如她白菁月還是留在了蕭景銘身邊,一個做著皇帝夢,一個做著皇后夢。 “為何要與我作對。”蕭景銘眼底閃過一抹黯然,她越是光彩亮麗他心中那滋生的魔就越難以壓制,求而不得才念念不忘,她是他這輩子唯一脫離掌控的事,也就是從這件事開始,后來的一切都朝著不可預計的方向走去,她不斷從中作梗,最后還嫁入了皇家。 “蕭景銘,你不是最信古道廟的預言了么,裴氏一族百年祖訓,要血洗當年被滅國的恥辱,為了復國改名換姓,暗地里招兵買馬,運籌帷幄,還派人到各個廟宇里借著出家修行這個借口來窺探天機,試圖找到最合適的復國時機?!?/br> 蕭景銘神色一緊,葉蘭嫣卻頓住不說了,此時平息席卷起了一陣大風,吹的路兩旁的草東倒西歪,風停了之后他們的四周圍卻出現(xiàn)了上百的侍衛(wèi)把他們團團圍住,這些人身后還有弓箭手拉弓準備,只要他們敢動,隨時就能直接擊殺。 “你想的沒錯,這又是個陷阱。”葉蘭嫣往后退了一步,他就是那樣的人,即便懷疑這是個陷阱他都不會放棄抓住她的機會。 蕭景銘的臉色難看極了,看著那些快速圍過來的人,他把白菁月推到了身后,可他們沒有退路,打不贏也得打,沒有第二個選擇。 ...... 入夜后的山里安靜一片,碼頭這兒等所有香客走了后只剩下孤零零幾艘船停靠著,一艘游船朝著城里的方向緩緩駛?cè)ィ搩?nèi)亮著燈火,蕭景銘從昏迷中醒來,頭沉的像是要掉下來。 “醒了。”葉蘭嫣站在窗邊轉(zhuǎn)過身看他,好心提醒,“你的那些手下都已經(jīng)拿下了,等審問出了余下那些人后就會前去抓捕,應該不會有人剩下了?!?/br> “為什么要與我做對?!笔捑般戦_口聲音沙啞,他自問那兩年對她百般的好,用盡了所有的心思去討好她,她為何說不嫁就不嫁,還一心和他作對,多次壞他的事,要把他逼到死路。 “你不是很信奉預言么,我給你講個故事?!比~蘭嫣在窗邊坐下來,寶珠奉了杯茶,葉蘭嫣低頭抿了一口,“十幾年前古道廟接連出了那幾個預言,蕭氏一族安插在古道廟內(nèi)的人打探到了切實消息,他們尋找數(shù)十年,終于確定了這帝運之人是誰,四年前蕭家大少爺在葉國公府門口求娶葉家二姑娘,最后兩家人結(jié)姻親之好,隔年葉家二姑娘出嫁?!?/br> 蕭景銘一怔,抬頭看他,葉蘭嫣正好也在看他,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到了眼底卻泛了冷意:“第二年七月,蕭家大少爺帶著她南遷往徽州,九月先帝駕崩,他集結(jié)兵力攻向建安城,趁著皇子爭權(quán),在葉國公府的鼎力支持下,三年后順利登基為帝,封她為后?!?/br> “她為他有過四個孩子,一個在戰(zhàn)亂時不小心失去,生下三個兒子,為他挨過一刀險些丟了性命,為他搭上過整個葉國公府,結(jié)果兩年之后,他削減葉家兵力不說,還娶了當時已經(jīng)是寡婦的白菁月為貴妃,把她打入冷宮,之后還手刃了他們的三個兒子,當著她的面把她大哥五馬分尸,燒毀了整個葉家?!?/br> 葉蘭嫣語氣淡淡的,真的像是在講一個故事,除了在提到葉家和三個孩子時微有顫動,其余的,真像是講別人的故事:“她被挑斷了手筋腳筋棄之冷宮,哭瞎了雙眼,二十五年冬,她被人賜死在冷宮中,等她再度睜開眼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午后,回到蕭家大少爺求娶她的第一天?!?/br> 蕭景銘的神情轉(zhuǎn)而錯愕,葉蘭嫣把杯子輕輕一放:“你不是信極了預言,難道你不曾懷疑過我的態(tài)度變化的太快,令你措手不及,無計可施么。” 他信預言,可這重生一事實乃無稽之談,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會活過來,還重回到過去。 “你該信的,我們兩輩子加起來的仇都數(shù)不完,有我在,你們裴氏一族都和帝位無緣?!?/br> “你!” “這世上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少主。”葉蘭嫣輕笑著喊了聲,蕭景銘忽然像是xiele氣一般身子靠在了木板墻上,他垂著頭不語,哪里還有舊日的風范,眼底閃爍著道不明的情緒,數(shù)百年的準備被她所毀,僅僅是四年而已,他不信! “既然有這些深仇大恨,你怎么不殺了我?!?/br> 葉蘭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站起來示意寶珠開門:“對了,我還給你帶了個人。” 蕭景銘抬起頭,沈繡繡站在門口,打扮的精致華麗,她的懷里還摟著個襁褓,沖著他笑,一臉溫柔。 ...... 葉蘭嫣離開了船艙,示意冬青把門關(guān)上:“不論里面發(fā)生什么都不要開門。” 冬青點點頭,葉蘭嫣問寶珠:“東西準備好了沒?!?/br> “準備好了?!?/br> 葉蘭嫣回看了一眼門,朝著船后的艙走去,這里關(guān)著白菁月。 見她進來白菁月只抬頭看了她一眼,葉蘭嫣示意寶珠把藥端過去,白菁月這才驚動:“你想做什么?!?/br> “這是感謝你的?!备兄x你當初賜了她一碗藥,讓她不必再在冷宮里受苦,讓她有機會重回到十年前。 白菁月不肯喝:“你想毒死我?!?/br> “這碗藥不苦,喝下去后你只會覺得鉆心的痛罷了,等這鉆心的痛過去之后你就沒感覺了?!?/br> 畫面轉(zhuǎn)到過去,冷宮中寒風凜冽,一個面無表情的宮嬤嬤手里端著一碗藥,還有兩個宮嬤嬤牢牢抓著一個瞎眼的婦人,逼迫著她把那一碗藥喝下去,她用勁掐著她的口頜,迫使她張口把藥灌下去,直到她全部吞咽后才松開手,冷冰冰的甩著那句話:“貴妃娘娘恩賜,這碗藥不苦,喝下去后你只會覺得鉆心的痛罷了,等這鉆心的痛過去之后你就沒感覺了。” 婦人什么都看不見,虛空的抓了幾下,之后死死的捂著胸口,臉上的神情痛苦萬分,她的確沒有痛太久,原本就只剩下半條命的她沒有掙扎幾下就去了,那寒冬里,冷宮中任由她死在那兒,無人收尸。 畫面轉(zhuǎn)回船艙內(nèi),寶珠已經(jīng)讓白菁月把藥喝下去了,雙手被綁住的她只能用力的咳著,可喝下去的東西哪里能夠咳的出來,葉蘭嫣冷冷的看著她倒在地上,抽搐著身子,前面的船艙內(nèi)忽然傳來一聲哭喊,葉蘭嫣摸著戒指的手一頓。 結(jié)束了。 沈繡繡親手殺了蕭景銘,渾身顫抖的靠在他的尸體旁,滿手鮮血捏著那釵,原本抱在懷里的襁褓被扔在了一旁,從里面掉出一只縫像丑陋的布娃娃,葉蘭嫣開門進去的時候沈繡繡猛地回過神來,慌張的趴在地上把襁褓和布娃娃撿起來重新抱到懷里,像是哄孩子似的輕輕拍著他哄著,還給一旁已經(jīng)沒了聲息的蕭景銘看:“相公,你看我們孩子長的多可愛?!?/br> 蕭景銘的身上都是被金釵刺出來的血洞,他不能瞑目,瞪著眼看著那個方向,就像是真的在看那孩子一樣的詭異。 寶珠不忍看那畫面,低聲問冬青:“她是不是瘋了?!?/br> 未等冬青說什么沈繡繡就猛地抬頭看她:“我沒瘋!” 寶珠怕她沖過來傷害王妃,側(cè)了側(cè)身做好隨時阻擋她的準備,沈繡繡卻在此時抱著襁褓站了起來,她輕輕的抖著襁褓神情溫和:“好了,娘找到你爹了,很快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說罷她看向葉蘭嫣:“藤王妃,我的相公已經(jīng)死了,他的尸首對你而言已無用處,我可以帶他回去入土為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