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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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馬?”那人問道,馬連水搖頭:“公母都行,我又不指望它下崽,能得一匹好馬就是走運了,我可不敢挑剔,大哥覺得如何?這生意,咱能做嗎?” 若要說別的,這人就直接否定了,但說到糧食,這人就有些猶豫了:“你那糧食,要運來得多久?” “這個時間長,大哥也知道,我們江南那邊的嘛,光我們過來,都要大半個月呢,這還是路上緊趕慢趕的來的,不過,我瞧著大哥手下有能人,到時候,我直接寫一封信,你們派人送過去,這樣一個月肯定能打個來回。” 馬連水笑嘻嘻的說道,那幾個草原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心動。 馬連慶在一邊拽了馬連水的衣服:“四哥,你別搗亂了,咱們那地方,哪兒有空地讓你跑馬?買回去也用不上,你這不是白白浪費嗎?小心回去了二哥揍你啊,你要是真喜歡,這兩天你多看看不就得了?” 幾個人插科打諢,盡量證實自己確實是來做生意的,自家有糧鋪,糧食是大把大把的有。對草原人來說,糧食的吸引力真不小,是這會兒直接將人殺了要銀子還是徐徐圖之,等將來弄糧食,幾個人還真有些拿不準主意、 馬連山也有些著急,馬車里的三個人也不敢出聲。 然后,轉機就來了:“你們在這兒做什么?喲,幾個元朝人,打哪兒來的?你們還站在這兒和他們說話啊,小心被人知道了,說你們通敵!” 又有兩個人騎馬往這邊來了,之前領頭的那人忙上前說道:“是一伙兒行商,想要買毛料,說可以用糧食換,我們正在盤問,若這事兒是真的,咱們今年冬天的糧食……” 來人伸手摸了摸下巴:“要真是送糧食的,那可是來的湊巧了,走,將人帶到大汗那里去!” 也不知道這生意能不能做成,那人倒也沒太過分,只將馬車圍起來,引著他們往部落去。馬連山還有些不敢置信,這就能去見大汗了?一步到位,是不是運氣太好了些? 到了部落,那人攔了個侍衛(wèi),唧唧咕咕的說了一大堆,那侍衛(wèi)看了看馬車,進去通報了。 沒多久,又出來個男人,長的相對草原人來說,是比較清秀的。那人走到馬連山跟前捧拳:“這位客人,我是伯特,你們來自何方?” 馬連山都想翻白眼了,不得不又將之前的措辭說了一遍兒,得虧他記性好,能說的一字不差,要不然,說錯了哪一點兒,引起了懷疑,那可就糟糕了。 寧念之在馬車里已經(jīng)閉上眼睛專心致志的聽取周圍的動靜了。 “真是行商?瞧著這長相,五大三粗的,倒更像是將士,我見過的商人里面,可沒這樣的。” “說不定是jian細,軍師不是已經(jīng)去問了嗎?以軍師的聰明,是不是jian細,定然能分辨出來的?!?/br> “不論是不是jian細,一會兒都將人關起來,這段時間可是緊要關頭,一定要慎重,若是能成,咱們以后還用在中原買糧食嗎?” “可是大汗,咱們的糧草……” “白水城西邊有個村子,過幾天,你帶人去屠村。先過了這個月再說,糧食沒有不要緊,但一定不能壞了我和軍師的計劃,這一戰(zhàn)關乎咱們?nèi)蘸蟮母毁F榮華,都給我忍一忍!” 寧念之簡直郁悶死,上天給了她絕佳的禮物,卻讓她從頭來過了。兩個月,哦,不,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三個月的嬰兒了,除了吃吃喝喝哭哭鬧鬧,還能做點兒什么? 手都握不住筆,想將騰特人的陰謀詭計寫出來都不能! 一發(fā)愁就走神了,一走神就聽不見帳篷里的說話聲了。只聽見那軍師笑道:“那你們就暫且住下,我先找人問問,看有沒有你們想要的皮毛,若是有,還請先生先將糧食送來,咱們一手交糧食,一手交貨?!?/br> “那是當然的,做生意就得講誠信是不是?”馬連山爽朗的笑道,抬手拍了拍軍師的肩膀:“還是軍師好說話,哎,不瞞軍師說,我這長相,在我們江南那邊,出去做生意,大家一看都不愿意跟我來往,都以為我是土匪,我這實在是沒辦法,才只能跑跑商什么的,也賺個辛苦錢,幸好我那幾個弟弟不像我,要不然,我們家這生意,還真做不下去了?!?/br> 一邊說著,一邊招招手,示意馬連慶他們跟上,在軍師的帶領下七拐八拐的找了個帳篷,前后左右都有鄰居。軍師笑道:“草原上風大,我們都是住在一起,要不然,哪天狼群包圍了都不知道?!?/br> “知道知道,人多住在一起也熱鬧?!瘪R連山笑著說道,送走了軍師,才敲敲馬車:“娘子,下車吧?咱們到地方了,一會兒吃點兒稀罕的,我聽說草原上的烤羊rou特別好吃,你也嘗嘗?” 馬嬤嬤掀開車簾,瞪了他一眼,自己直接跳下馬車,然后抬手接了寧念之,馬欣榮縮著脖子懦弱的跟在后面不敢出聲。正要跟進帳篷,馬連山斥道:“懂不懂規(guī)矩?主子沒讓你進去你就敢進去!去去去,給我打點兒水過來!” 馬欣榮趕緊點頭,小跑著去打水。 進了帳篷,馬嬤嬤有些著急:“夫……咳,一個人行嗎?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她那長相……” “別擔心,這地方,喊一聲就能聽見。”馬連山說道,但話是這么說,他也是有些擔心,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寧念之咂咂嘴,老天爺啊,能不能再給點兒好處?讓我聽見我親爹的消息吧。 早點兒辦完事兒,他們就能早點兒離開草原了啊。至于那個屠村的消息……寧念之動了動身子,別說她這會兒說不出來話,就算能說出來,沒人相信也白搭了。表現(xiàn)的聰明點兒沒什么,但表現(xiàn)的太異常,那就是妖孽了。 若是,若是這草原能發(fā)生點兒事情就好了,讓他們沒空去屠村。什么事情,才能纏住他們呢? 放一把火?叫來狼群?好吧,打住打住,不靠譜的主意就要想了。 馬欣榮紅著眼圈找了個看著也像是女仆的人問話:“請問,冷水和熱水,都是從哪兒打的?” 那奴仆嘰里呱啦的說了一大通,馬欣榮做出一臉迷茫的樣子來。那奴仆見她不明白,索性轉身走人了,馬欣榮連忙亦步亦趨的跟上去:“求求你告訴我吧,我要是沒打水回去,我們家老爺能打死我的?!?/br> 那奴仆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看在同是奴仆的份兒上,還是拽著她去找了個老太太,這邊奴仆嘰里呱啦的說一通,那老太太就給翻譯一遍兒:“冷水去那邊,有水井,自己打上來。熱水要自己燒的,牛糞在后面,自己去拎?!?/br> “太好了太好了,謝謝,大娘您也是元朝人嗎?您怎么懂元朝話?。俊瘪R欣榮忙笑道,老太太冷冰冰的看了她一眼,閉上眼睛不說話了,馬欣榮也不敢太出格,又給那奴仆行個禮,趕緊拎著裙子去打水了。 借著不熟悉地形,轉了兩圈才找著打水的地方,辛辛苦苦的拎來一桶灑了半桶。然后馬連慶就罵罵咧咧的出來幫忙了:“讓你做點兒小事都做不了,你說買你有什么用出?要不是看你做飯還算好吃,這銀子真是白花了!我告訴你,你再干不了活兒,我就將你賣了!” 馬欣榮縮著脖子跟在后面,就當是沒聽見。 回了帳篷,趕緊和馬連山商量:“軍帳在南邊,也不知道糧草是在什么地方,漢人很少,能說漢話的也很少,我問路都沒幾個人能聽懂。咱們前面住著的據(jù)說是草原上的猛士格圖一家,格圖是當兵的,左右兩邊是瑪莎和□□一家,后面是莫日根一家,馬大叔,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馬連山揉揉下巴:“能怎么辦?先打聽有沒有漢人,同是漢人,說不定能問出來點兒什么。”轉頭看見寧念之,開玩笑一樣問道:“姑娘,你說,咱們應該怎么辦?哪個方向?qū)υ蹅冇泻锰帲俊?/br> 馬欣榮忍不住笑:“大叔,她一個小孩子家家能知道什么?”話音剛落,就見寧念之抬手,往西邊指了指。馬嬤嬤嘴角動了動,馬欣榮也有些傻,還真有方向??? ☆、第6章 寧念之當然不是聽到了西邊有什么的動靜,自打重生回來之后,老天爺就附贈了她超強的五感,剛才她是看見了!有士兵拽著一溜兒的人過去了,像是俘虜,又像是奴仆,她分不太清楚。但直覺上,那里面,應該有人能提供消息。 馬大叔是當寧念之胡亂指的,但馬欣榮和馬嬤嬤對視了一眼,兩個人同時想起來寧念之那天晚上不睡覺,非得出來走走的事情了。 于是,馬欣榮顛了顛懷里的閨女:“反正咱們閑著也沒什么事情做,不如去看看?!?/br> 馬嬤嬤接過她懷里的寧念之,點頭:“就說想轉轉,反正他們也沒說不允許咱們出去?!?/br> 幾個人出去,果然沒人阻攔。就做出隨意走走看看的樣子來,看見一群羊也是稀罕,看見一群馬也是驚叫,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路過的騰特人都忍不住撇撇嘴,一副鄙視的樣子來。 本來是指定西邊這個方向的,但寧念之半路換了方向,馬連山壓低聲音:“我說,老嫂子,咱們真聽姑娘的???” 馬嬤嬤給她個白眼:“那是自然的,正好咱們也沒什么頭緒,就當是出來逛逛,對了,我瞧著他們這兒的羊挺肥美的,你一會兒買一頭,咱們晚上吃烤羊rou?” 馬連慶跟來湊熱鬧:“這個可以有,我順便問問人家有沒有青稞酒之類的?!币贿呎f,一邊轉頭問馬欣榮:“夫人要不要買點兒?女人家喝的,度數(shù)低點兒的?” 卻見馬欣榮根本沒聽他說話,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另一邊。馬連慶也跟著轉移視線,然后忍不住搓搓手:“咱們姑娘還真是福星啊,隨便給咱們指個方向,就能找到線索啊,大哥你等著,我過去問問?!?/br> 馬連山擺手:“咱們一起過去,你不可魯莽?!?/br> 說完,揮揮手:“哎,這位軍爺。”抱著寧念之過去,點了點那些衣衫襤褸被人用繩子捆著雙手的一群人:“這些是什么人?是不是打算賣掉的?哎呀,我就聽說,草原這邊有時候會賣奴隸,都是些很能干的,若是賣的話,我能不能買幾個?” 那人不耐煩的揮揮手:“去去去,這些可不是奴隸,這些是死刑犯,你們要買奴隸的話,去找巴圖魯,他負責這個事情的,那些奴隸可比這些人長的壯實。” “死刑犯?”馬連山一臉好奇:“若是死刑犯的話,會不會便宜點兒?” 那人更不耐煩了:“不是和你說了嗎?這些不賣的,你去找巴圖魯吧?!闭f著就要繼續(xù)往前走,馬連慶趕緊往那人手里塞了一塊兒銀子:“軍爺,我們這不是好奇嗎?這樣和你說吧,我們買奴隸呢,不需要身體多強壯,反正……咳,人多的是,這一批沒了就換下一批,那些強壯的,又貴又不好看管,你看看我們哥幾個,在你們這些軍爺面前,是不是弱的跟小羊羔一樣?” 這話好聽,那人臉上的不耐煩稍微收斂了一些:“既然是買奴隸,自然是越強壯越好,這樣干活兒才精神是不是?” “軍爺您說的當然是,只是,我們這做完生意,是要回去的,這奴隸太強壯了,半路上要是出點兒什么意外,我們死了也是白死啊您說是不是?”馬連慶眨眨眼,壓低了聲音:“買點兒虛弱的,路上就不用特意看管了,不管能不能干,先能將人帶回去才行。” 那人點點頭:“也是這個道理,那你們?nèi)フ野蛨D魯商量,也有些奴隸是身體不太好的,和我說也沒用,走走走,別擋路?!?/br> 馬連慶還想說什么,卻被馬連山給拽住了,馬連山笑盈盈的點頭:“是,那就多謝軍爺指點了,不知道那巴圖魯,喜歡什么,我們等會兒過去麻煩他,不得先給人家?guī)c兒禮物嗎?他住在什么地方?” “喏,那邊,看見了吧?白色的屋頂,他喜歡喝酒,你們?nèi)羰菐Я撕镁?,可以送點兒過去?!闭f著,就甩著手里的鞭子朝那群人抽了一下:“趕緊走!媽的,一個個都是豬,不說你們你就不走是不是!信不信我打死你們?” 后面嘰嘰呱呱了還說了不少,不過,語速太快,就是馬連山他們也沒聽太明白。 “這群人說是來做生意的,我瞧著倒是有些奇怪,做生意的哪個會不帶貨物?” “你太多疑了,還帶著女人孩子呢,難道還會有這樣的jian細?” “你看他們,一來就打聽咱們這兒的事情……” “打聽奴隸能打聽出來什么?” 寧念之耳朵動了動,閉著眼睛趴在馬嬤嬤肩窩里。那群人里面,有好幾個,明顯是漢人的相貌,剛才馬連山的意思,也好像是認出來其中一個了。線索已經(jīng)到手了,接下來就沒她這個小孩子什么事情了。 只是,得抓緊時間才行,時間越長,怕是越會讓人懷疑。 馬連慶去找人買了羊羔和青稞酒,晚上又請了草原上的女人來做烤rou和馬奶酒,像是真正的行商一樣,胡亂吹噓著自己去過的地方,說著自己的見聞。 鬧騰了半晚上,幾乎全喝醉了。馬欣榮抱著寧念之躲在帳篷里,馬嬤嬤在也不敢亂動:“夫人,這帳篷這么薄,咱們動一下,就有影子,那一會兒咱們出去……” 馬欣榮豎起手指做了個噓的動作,馬嬤嬤立馬閉嘴。馬連山被送進來,剩下的送到另外一個帳篷去了。周圍安靜下來,馬連山立馬睜開了眼睛:“夫人,宜早不宜晚,我先去打聽打聽,您且等著。” 說著就想出去,這會兒寧念之卻哼哼唧唧的醒過來,沖馬連山伸手。馬欣榮摸摸下巴:“我閨女的意思是,外面大概有危險,不能去?” 寧念之抽了抽嘴角,這會兒也顧不得遮掩了,趕緊點頭,她可是聽見了,外面埋伏有人呢,就等著馬連山自投羅網(wǎng)了。 她這一點頭,馬連山幾個人就跟見鬼了一樣,馬欣榮抬手戳戳她臉頰:“真能聽懂?” 寧念之懵懵懂懂的眨眼,露出個大大的笑容。馬欣榮也有些疑惑,這算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馬連山抹把臉,忽然覺得自家夫人有點兒不太靠譜,大約是這兩天太擔心寧世子了,所以有些精神恍惚了。伸手戳了寧念之腦門一下,搖搖頭:“那咱們就再等等,時間實在是耽誤不起?!?/br> 可整晚上,都有人在外面守著,馬連山一點兒機會都沒找到。第二天索性直接放出去消息,讓人將自家的皮毛送過來,他們準備開門做生意了。 馬嬤嬤對這些皮毛比較了解,就負責鑒定:“這個有點兒小了,硝的時候沒弄好,瞧見沒,這里禿了一點兒,所以,五十個銅板?!?/br> “這個大,毛色也亮,三百個銅板。” “一百個銅板,這個算添頭吧?” “他們真是來做生意的?” “這個樣子看來,像是真的啊,那咱們今天還看不看著他們了?” “還看著吧,萬一是裝的呢?” “那買了這么多,逃走的時候還要不要了?” 寧念之打個呵欠閉上眼睛睡覺,昨天晚上熬了將近一個晚上,這會兒實在是撐不住了。眼下誤打誤撞的讓人打消了一點兒懷疑,晚上的看守說不定會松一些,以馬連山他們的本事,應該足夠了。 果然,晚上看守的人就少了些。馬連山換了衣服,和馬連慶偷偷摸摸的溜出去了。馬欣榮和馬嬤嬤太擔心,兩個人又不敢動,就躺在帳篷里瞪著眼睛看帳篷頂。 天快亮的時候,馬連山才回來,臉上微微帶著些喜色:“夫人,找到人了!” 馬欣榮張張嘴,腦袋瞬間一片空白,都不知道應該做什么反應了,還是馬嬤嬤問道:“找到了?是世子爺?真的是世子爺?世子爺受傷沒有?現(xiàn)在在哪兒?怎么沒有和你們一起回來?” “是世子爺,千真萬確,我們還和世子爺搭上話了?!瘪R連山壓低了聲音,隨手披上外套:“我們一開始是打算找找昨天遇見的人的,里面有個小子有些面熟,雖然不太確定,但萬一是世子爺身邊的呢?卻沒想到,那群人沒找到,倒是遇上了世子爺,世子爺現(xiàn)在是……” 頓了一下,看馬欣榮,馬欣榮已經(jīng)緩過神了:“馬大叔你盡管說,只要人活著,別的都不重要?!?/br> “咱們現(xiàn)在所在的部落是長河族,族長家里前段時間剛買了一批奴隸……”寧世子不是普通的士兵,元帥手下四大將軍十大副將,寧世子和陳景魁爭的就是一個副將的職位。副將之下是參將,寧世子好歹也有自己的軍隊,這騰特不說人人都認識他吧,能認出來的也不少。 所以,寧世子一開始就沒想著直接接近騰特大汗,而是先喬裝打扮,接近了長河族長。 ☆、第7章 馬欣榮有些緊張:“他是打算行刺騰特大汗?他不要命了?騰特大汗是什么人?多少人想要騰特大汗的命,若是只憑他想刺殺就刺殺,簡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