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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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大罵道:“魏無羨,究竟先違背自己誓言、背叛我們江家的人是誰?你自己說說,將來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屬,一輩子扶持我。姑蘇藍氏有雙璧我們云夢江氏就有雙杰,永遠不背叛我不背叛江家,這話是誰說的?!我問你這話都是誰說的?!都他媽被你吃下去了?! 他越說越激動:“結果呢?你去護著外人,哈哈,還是溫家的人。你是吃了他們多少米?!毫不猶豫地說叛逃就叛逃!你把我們家當什么?!好事都被你做盡了,做了壞事卻每每總是身不由己!逼不得已!有什么難言之隱的苦衷!苦衷?!什么都不告訴我,把我當傻瓜一樣?。?! “你欠我們江家多少?我不該恨你嗎?我不能恨你嗎?!憑什么現(xiàn)在我好像反而還對不起你了?!憑什么我非要覺得這么多年來我他媽就像個丑角?!我是什么東西?我就活該被你的光輝燦爛照耀得睜不開眼睛嗎?!我不該恨你嗎?!” 藍忘機猛地站起身來,金凌惶恐地擋在江澄之前,道:“含光君!我舅舅受傷了……” 江澄一巴掌將他拍得趴下了,道:“讓他來!我怕他藍二嗎!” 可是,挨了這一巴掌后,金凌卻愣住了。 不光是他,魏無羨,藍忘機,藍曦臣,全都不動了。 江澄,哭了。 他一邊從眼中流下淚,一邊咬牙切齒地道:“……憑什么……你憑什么不告訴我!” 江澄捏緊了拳頭,像是要砸別人,像是要砸自己,最終,還是砸在了地上。 他應該是可以義無反顧地憎恨魏無羨的。但此時此刻,正在他體內(nèi)運轉靈力的這顆金丹,卻讓他無法恨得理直氣壯。 魏無羨不知該怎么回答。 一開始,就是因為不希望看到這樣的江澄,所以才決定不告訴他。 他答應過江楓眠和虞夫人什么,他都牢牢記在心里:好好照顧扶持江澄。這樣一個爭強好勝到逼近極端的人,如果得知了這件事,終其一生,都會郁郁不快,痛苦難堪,無法直視自己。他心里永遠都會有一個過不去的坎,總是惦記著他是靠著別人的犧牲才能取得今日的成就。這根本不是他的修為和成就。他贏了也是輸了,早就沒有資格爭強好勝了。 后來,則是因為累金子軒和江厭離因他而死,更沒臉讓人知道。在那之后告訴江澄這件事,就好像在推卸責任,急于表明自己也是有功之人,告訴江澄你不要恨我,你看,我也是為江家付出過的。 江澄哭得無聲,淚水卻已橫七豎八爬了滿臉。 當著人前哭得如此難看,這于曾經(jīng)的他而言,是絕不可能的事。而且從今以后的每時每刻,只要這顆金丹還在他體內(nèi),還能夠運轉靈力,他就會永遠記得這種感受。 他哽咽著道:“……你說過,將來我做家主,你做我的下屬,一輩子扶持我,永遠不會背叛云夢江氏……這是你自己說的?!?/br> “……”沉默片刻,魏無羨道:“對不起。我食言了。” 江澄搖了搖頭,把臉深深埋入手掌之中,“嗤”的笑了一聲。 半晌,他悶聲嘲諷道:“都這種時候了,還要你來跟我說對不起。我是多金貴的一個人哪?!?/br> 江宗主出言總是帶三分譏諷,只是這一次,嘲諷的卻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忽然,他道:“對不起。” 魏無羨愣了愣,無意識摸了摸下巴,道:“……你也用不著說對不起。就當我還江家的?!?/br> 江澄這才抬起臉,眼球布滿血絲,紅著眼眶看他,啞聲道:“……還我父親,我母親,我jiejie?” 魏無羨按了按太陽xue,道:“算了。過去的事了。都別再提了吧?!?/br> 這并不是什么他喜歡不斷重溫的舊事。他不想再被迫回憶一遍自己清醒時被剖丹的感受,也不想被被迫反復強調(diào)提醒,這是什么樣的一種付出。 如果是在前世被拆穿這件事,他多半會哈哈哈哈地反過來安慰江澄:“其實也沒什么大不了,你看我這么多年沒那顆金丹,還不是風生水起地過來了”。但是現(xiàn)在,他確實沒力氣這樣云淡風輕地故作瀟灑了。 憑心而論,他真的沒有那么灑脫。 這種事那么容易看開的嗎? 不可能的。 十七八歲的魏無羨,其實驕傲不輸江澄。曾經(jīng)也靈力強勁,天資過人。整天摸魚打鳥,通宵爬墻坑人,照樣能遙遙領先,甩苦苦用功的其他同門十八條街。 但是,每當夜深人靜時輾轉反側,不得入眠,想到自己此生都無法再以正統(tǒng)之途登頂、永遠也不能使出那令旁人瞠目結舌的驚艷一劍的時候,反過來想一想,如果江楓眠沒有把他帶回蓮花塢,可能他這輩子都和這些仙門世家無緣,根本不會知道,世上還有如此玄奇瑰麗的一條道路,只不過是個流落街頭見狗就逃的小混混頭子,或者在鄉(xiāng)下放牛偷菜,吹吹笛子混混日子,無從修煉,更不可能有機會結丹,心里就會好受很多。 就當是報答,或者是贖罪。就當從來沒有得到過那顆金丹。 這么開導自己的次數(shù)多了,就真的好像能和表面上一樣瀟灑不羈,順便還能在心中半真半假地贊美一下自己的境界。 江澄狠狠一擦臉,抹去了眼淚,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魏無羨則抓緊了藍忘機的手。 況且,現(xiàn)在的他是真的覺得,已經(jīng)過去了,沒那么重要了。 最重要的,已經(jīng)被他抓在了手上,放在了心里。 ……等等? 魏無羨猛地蹦出一個念頭。 他忽然想到,今晚藍忘機推開自己的時候,還有一個細節(jié)。他好像對自己說“謝謝”反應格外激烈。既然拜溫寧所賜,藍忘機早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那么除了他誤以為自己一時興起在趁酒胡搞,是不是也有一點其中的原因? 以前他都在什么情況下對藍忘機說過謝謝,魏無羨又……記不大清了,不過應該和道歉一樣,都沒給藍忘機留下什么好印象。江澄沒了金丹,魏無羨就把金丹剖了送給江澄,藍忘機見了,會不會隱約覺得自己為了感恩什么都肯付出?! 魏無羨立即道:“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豈有此理!我可沒那么偉大!跟那完全沒關系?。?!” 藍忘機低下頭,目露疑惑之色。魏無羨心想不管有沒有這個原因,為了以防萬一必須得再強調(diào)一下,讓藍忘機明白自己的意思。他把藍忘機拽下來,撲到他身上,揪著他的領口道:“藍湛啊,剛才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對吧?!” 藍忘機險些被他撲倒在地,睜眼看他,道:“……聽到了。” 豈止是藍忘機聽到了,當時在場的,有誰沒聽到! 魏無羨道:“好。那我們再確認一下吧。來!” 他在藍忘機唇上啄了一下,見藍忘機睜大了眼睛,心滿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忽然想起姑蘇藍氏家教比較嚴,旁邊有人靠太近的話不太好,便對一旁的江澄和金凌道:“那個,麻煩你們回避一下?!?/br> 江澄:“……” 金凌震驚道:“我舅舅是傷號!” 魏無羨道:“所以我讓他回避啊?!?/br> 江澄方才的情緒還沒收住,眼眶還是紅的,臉色卻發(fā)青,不想說話。 藍曦臣道:“魏公子,你……還記得自己被抓被俘虜了嗎?” 魏無羨想了想,道:“藍宗主,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覺得被抓被俘虜就一定要苦大仇深地老實坐著。我愁云慘淡地端正坐好也是被抓被俘虜,我躺下來休息也是被抓被俘虜,我這樣那樣干什么都是被抓被俘虜。為什么我就不能讓自己被抓被俘虜?shù)臅r候舒服一點高興一點?放心吧,只是親兩下,真的不干別的。藍湛,我們來!” 恰在此時,身上蓋著藍曦臣外袍的聶懷桑悠悠轉醒過來。他哎喲哎喲地小小叫了幾聲,勉強爬起,睜眼看到的畫面,就是魏無羨在他對面急不可耐地把睜著一雙眼睛、看起來很嚴肅的含光君按在地上親,當即一聲慘叫。 與此同時,從觀音廟的大殿后傳來了一陣怪異的嗤嗤之聲,似乎噴出了什么東西,片刻之后,那群蘭陵金氏的修士們也齊聲慘叫起來! ☆、第105章 恨生第二十一 8 廟內(nèi)所有人皆是神色驟變。 藍忘機身形微動,似乎想起身,魏無羨卻又用力地把他壓了回去,摸了摸他的臉,嘻嘻笑道:“……別動。” 藍忘機看了看他,果然沒動。須臾,一陣輕微的刺鼻氣味飄了出來,藍曦臣以袖掩面的同時,眉目間隱隱有擔憂之色自然而然地流露。緊接著,兩道身影跌跌撞撞地沖了出來。 蘇涉扶著金光瑤,兩人都是面色蒼白,而殿后的哀嚎之聲還在繼續(xù)。蘇涉道:“宗主,你怎么樣?!” 金光瑤額頭有微微冷汗沁出,道:“沒怎么樣。方才多虧你了?!?/br> 他左手垂著提不起來,整條手臂都在發(fā)抖,似乎在強忍痛苦,右手則伸入懷里取出一只藥瓶,想打開,單手卻不便。見狀,蘇涉忙接過藥瓶,倒出藥丸放進他手心。金光瑤低頭服了,皺眉咽下去,眉頭又迅速舒展。 藍曦臣猶豫片刻,問道:“你怎么了?” 金光瑤微微一怔,面上這才涌上一絲血氣,勉強笑道:“一時不慎?!?/br> 他左手的手背道手腕上多出了一片紅色,仔細看,那片皮膚仿佛是被炸過的熟rou一般,肌理都爛了。 大殿后的慘叫聲很快便湮滅無聲,等到那股刺鼻的氣味漸漸消散,魏無羨這才放開藍忘機,兩人一同繞到殿后查看,不過仍未貿(mào)然進入,而是依然留有一定距離。只見一個深坑之旁堆起一座高高的土包,一口頗為精致考究的棺材斜置在一旁,其上還有一只漆黑的箱子,兩樣東西已經(jīng)打開,還有稀薄的白煙從中緩緩逸出。 那刺鼻的氣味就是這些白煙,必然是致命的毒物。完全不用想,因為棺材之旁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尸體,都是方才苦掘的修士們,現(xiàn)下已經(jīng)化成了一具具爛熟的死尸,連身上的金星雪浪袍都被腐蝕得只剩焦黑的殘片,可見這白煙毒性有多重。 金光瑤沉著臉撕下一片雪白的衣襟,纏在受傷的手背上,手指微微發(fā)抖,正要走過去察看,蘇涉道:“宗主,我去!” 他便搶在前面,以劍氣驅散殘留的毒煙,劍尖在那只漆黑的箱子上一捅。鐵箱翻地,空無一物。 金光瑤再也忍不住了,踉蹌著走上去,看他神情也知道,棺材里也是空的。他剛剛才回復了點的氣色頃刻退得干凈,嘴唇鐵青。 藍曦臣過來,也看到了殿后的慘狀,震驚道:“你究竟在這里埋了什么東西?怎會如此??” 聶懷桑只看了一眼,已嚇得跪在地上嘔吐不止。金光瑤嘴唇顫了顫,沒說出話來。一道閃電劈下,將他的臉映得一片慘白。他那表情著實可怖,使得聶懷桑打了個寒戰(zhàn),連吐也不敢大聲了,眼含淚光捂著嘴縮在藍曦臣身后,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瑟瑟發(fā)抖。藍曦臣回頭安慰了他幾句,金光瑤則是連像之前那樣作溫柔可親之態(tài)的余力都沒有了。 魏無羨笑道:“澤蕪君,這你可就冤枉金宗主了,這里的東西,根本就不是他埋的。” 金光瑤的目光緩緩移向他。魏無羨接著道:“即便原先是他埋的,現(xiàn)在也恐怕早就被人換過了。” 蘇涉舉劍指他,冷聲道:“你什么意思?魏無羨,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 魏無羨道:“這你可太看得起我了。你們都看到了,今晚我什么別的都不想干,哪有心思來搞你們的鬼。金宗主,你可別忘了那個神秘的送信人。他既然能一五一十地查出金宗主你過往的那些隱秘事跡,搶先一步到這里來把你想挖的東西挖走了,再換上毒煙暗器,等你過來時送給你,這又有什么不可能?” 從這群修士沒有挖到他們應該挖到的東西的時候,魏無羨就知道,自有人來收拾金光瑤。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準備好了各種禮物,一件一件慢慢送給他。莫家莊的左手、被引到義城的世家子弟們、一路上的詭異的死貓、寫滿陳年秘事的告密信…… 魏無羨笑道:“金宗主,你有沒想過,今晚你是螳螂,但是還有一只黃雀。那個一直盯著你的送信人,此時此刻,說不定就在暗處窺看著你的一舉一動。不對,說不定,并不是人……” 悶雷陣陣,雨勢滂沱。聽到“不是人”三個字,金光瑤的臉上,有一瞬間閃過了幾乎可以稱為“恐懼”的神色。 蘇涉冷笑道:“魏無羨,你少作這些虛張聲勢的恐嚇之語……” 金光瑤舉起右手阻住他,道:“別費無謂的口舌之爭。把你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 方才他臉上那一絲恐懼轉瞬而逝,各種情緒都被迅速控制住,歸于冷靜。方才蘇涉和仙子撕斗,被仙子零零散散抓傷了不少地方,手臂、胸口都有衣物破損,尤其是胸口,抓痕入rou透骨,白衣上透出許多血跡,若不處理,拖久了怕是要行動困難,不便應付可能到來的突發(fā)狀況。金光瑤從懷里取出一枚藥包遞給他,蘇涉雙手接過,道:“是?!惫徊辉俸臀簾o羨多言,轉過身去,解開衣服處理身上傷口。金光瑤被毒煙灼傷的左手還是有些不聽使喚,只得也先坐在地上調(diào)息。剩余的修士們則持劍在觀音廟內(nèi)走來走去,監(jiān)督巡邏。聶懷??吹竭@些明晃晃的刀劍眼睛都直了,身邊沒有護衛(wèi),大氣也不敢出,縮在藍曦臣身后的角落,打了好幾噴嚏。 魏無羨心道:“這個蘇涉對別人陰陽怪氣,對藍湛更是怨氣深重,對金光瑤倒是尊敬有加?!?/br> 他這么想著,不由自主去看藍忘機。誰知,恰好看到一縷寒意從他目中閃過。 藍忘機對蘇涉冷冷地道:“轉身?!?/br> 蘇涉正在低頭給胸前的幾道爪印上藥,側身對他們,忽聽藍忘機這語氣不容違背的一句,竟然不由自主地就轉了身。 這一轉身,江澄和金凌都睜大了眼睛。 魏無羨臉上的笑容也瞬間收斂了。 他沉聲道:“……竟然是你!” 蘇涉這才反應過來,立即掩上胸口衣衫。然而,這邊面對他的幾人已經(jīng)把他方才露出來的胸膛看得清清楚楚。在他胸口靠近心臟的一片皮膚上,密密地生著十幾個大小不一的黑洞。 千瘡百孔詛咒的痕跡! 而且,這十有八九不是被下咒后留下的惡詛痕。如果是那樣的話,看這些孔洞的擴散程度,此時蘇涉的內(nèi)臟乃至金丹都應當已經(jīng)生滿了黑洞,絕對無法使用靈力。然而,他還能反復使用大量消耗靈力的傳送符。那么這些痕跡的來源便只有一個解釋——這一定是他下咒去咒別人、被反彈詛咒之后留下的痕跡! 當年金子勛被人下了千瘡百孔之后,一定到處搜羅過最強的醫(yī)師和咒術師來設法補救。醫(yī)道并非魏無羨所擅長,但他知道,有些咒術師是能夠以反彈之術打回部分的詛咒的,只是此術難精,反彈的力道大大弱原詛咒的威力。金子勛必然也曾寄希望于此種反擊術,然而無法治本,頂多只能讓下咒者吃點下苦頭,他自己身上的惡詛卻還是不能解。 魏無羨不是沒有努力想找出下咒者是誰、試圖為自己正名過,但終究是人海茫茫無從找起,再加上后來發(fā)生的事已經(jīng)遠遠不限于千瘡百孔咒,便不抱希望了。誰知今夜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金凌不懂,聶懷桑大概也不懂,但其余幾人都在瞬間想通了這些關節(jié)。 藍忘機望向金光瑤,道:“這也在你當初的計劃之中?”